还欠柯政一句没关系。

    人...就已经没了。

    到了柯政这里。

    柯家就只剩下柯婷婷一个人活着。

    可她躲在暗处不敢出来。

    柯政两个捧遗像的都没有。

    岳荷虽然是他的亲生女儿。

    但是岳荷心里对柯政也是有怨气的。

    但是死人为大。

    就算再多的怨气，也要随着人死去而一笔勾销。

    到底，是她父亲。

    柯政出殡这天。

    苏黎特意参加了葬礼。

    墓地，是柯政一早就选好的。

    当年大女儿死的时候，跟他老婆葬在了一起。

    而如今他也打算跟自己的家人合葬。

    活着的时候，没能长久，希望死后可以团聚。

    葬礼这天，方世勋也来了。

    他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意气风发。

    在苏黎的印象里。

    方世勋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鞋子沾上泥土。

    可是眼前的方世勋。

    面容疲惫。

    下巴青色胡渣。

    退下了古板的西装。

    仿佛不再注意这些外表。

    苏黎侧过头淡淡的看了一眼方世勋。

    发觉，他也在凝视自己。

    苏黎心头一颤，转过头，将手里一只白色的花朵放在了墓地上。

    转身走进了韦烨的黑伞下。

    临上车前。

    方世勋拦住了苏黎的路，“我能和苏黎单独聊聊么。”

    方世勋看向韦烨，韦烨点了点头，苏黎扯了扯韦烨的手。

    韦烨又捏了捏苏黎的手指，先上了车子。

    苏黎是不想跟方世勋单独说话的。

    她怕出现纰漏，她怕方世勋发现她的病情加重。

    但是韦烨不是这么想的。

    方世勋接过韦烨递过来的伞，支在俩人头顶，一路向山下走去。

    车子在后面缓缓的跟着。

    苏黎侧过头看了一眼韦烨，眨眨眼，便呼出一口气。

    对方世勋说道，“你最近过的好么？”

    他笑了笑。

    “我有多少年没见你这样笑过了。”苏黎说的是实话。

    她觉得，好像还是刚进方家的头两年，方世勋经常这样笑着看着她。

    那时候苏黎觉得，全东海的花都没有他的笑灿烂。

    方世勋说道，“我在乌斯怀亚买了一座灯塔，送给你当做新婚礼物。我听过，过年之前，你们会去度蜜月，如果可以，就去那吧，那是你的心愿。”

    苏黎的记忆突然回到了小时候。

    那年她才十几岁...十几岁来着？

    苏黎都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方世勋的好友寄来的一张明信片。

    明信片上最显眼的便是红白灯塔。

    灯塔旁站着守灯人他穿着厚厚的冬装，站在冷冽的海边，身体笔直，对拍摄的人打着手势。

    大海打在灯塔下的岩石上。

    海浪翻飞...

    苏黎从小就不喜欢冷的地方，她更是讨厌冬天。

    可不知道为什么。

    苏黎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地方。

    那个距离东海最遥远的。

    被人们誉为世界尽头的乌斯怀亚。

    小小的苏黎笑着对方世勋说，“等将来我长大了，一定要去这里，我要去世界的尽头看一看，我要将我们的足迹留在乌斯怀亚，我要在灯塔上亲手刻上我和你的名字。”

    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苏黎用尽了生命去爱方世勋。

    觉得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么遥远。

    如今，提及往事，让人泪目。

    方世勋抬抬手指，“怎么哭了。”

    苏黎快速的摸了把眼睛，的确湿润了手背，笑了笑，“我还没说谢谢你。”

    方世勋真诚的问，“关于什么？”

    “关于你长途跋涉去乌斯怀亚帮我寻找邵总的妻子，听说那很艰难。”

    方世勋压了压眼睛，抬眼认真的看着苏黎，“我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了，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早知道你会嫁给别人，当年我就把你死死的拴在身边，一步也不让你离开。”

    苏黎有些悲伤，难过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在路边，看向远处。

    “苏黎，如果能重来，你会选择跟我在一起么，或者说...”

    “会。”苏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如果能重来，我还会跟你走，还会跟你回方家，就算柯婷婷百般虐待我，我也会跟着你，因为苏黎爱方世勋。”

    方世勋眼中有泪，他没想到苏黎会说这般话，“那现在你为什么不能跟我走呢，你明明爱着我。”

    苏黎张了张嘴。

    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差一点，便将那一切真相告诉了方世勋。

    差一点，就让方世勋知道她要死的讯息。

    可她不能这么做。

    苏黎抬起手，手指轻轻的压在了方世勋的眼角上，有东西打湿了苏黎的手指。

    俩人对视了许久。

    苏黎一个字都没说。

    转身上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