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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7

      r   从未离开。

    道承三年正月十六,亡越六皇子皇甫骧率军长驱直入,直逼太乾殿,囚女帝段槿煊于冷宫。襄国亡。

    次日,皇甫骧黄袍加身,复越国,复皇甫王朝。改年号为正元。

    新帝很烦,他觉得自己真的很烦。

    烦到他直接撕了朝臣们上奏的奏折,烦到他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烦到他狂躁,烦到他想要怒吼,烦到他快要炸了!

    改称为正元的这一年已过去两个多月了,他坐上那个位置也半月有余,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该做的也都做完了。

    只剩下一件事。

    ——他该立后了。

    这几日不断有朝臣上奏请求他赶紧立后以安社稷,而今天贺辉更是一大早就领着前越的一众老臣翊辉殿前请命立即立后。

    他没法视而不见。

    一边是朝臣们的步步紧逼,另一边是冷宫里的寂寂无声。

    哪一个都能将他逼疯。

    没错,自从段槿煊被囚禁到冷宫里,他便再也没有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因为宫人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汇报的。

    这位段氏女子——一介废帝——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待在冷宫里,安安静静地醒来,安安静静地吃饭,安安静静地睡去,不发一声,不说一字,就连身边陪伴着的那个年轻的宦官也是毫无声响。

    死一般的安静。

    若不是宫外重兵把守,若不是每日有人去送膳食,宫里人怕是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但也就是这份安静,让新帝每日都处于烈火焚心的焦躁之中无法自拔。

    正如此刻,他瘫靠在椅背上,用拳砸着自己痛到快要炸裂的脑袋,剑眉深锁双目紧闭。

    ——俨然濒临暴怒。

    他霍地睁眼,抓起笔就在纸上甩了三个字。

    他死死盯着,像是誓要盯出几个窟窿来一般。

    而后他猛一摔笔,拳头砸到桌上。

    随着沉闷的一声,一股血腥之气也在这闷热无比的大殿弥散开来。

    立在一边的总管三九惊呼一声,赶紧跑过去。

    “陛下!您的手……!”

    皇甫骧一把挥开,双手撑在桌上,眼里喷了火。

    纸上三字一笔一画都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剑刃,刺得他双眼生疼,刺得他血肉模糊。

    “段槿煊……”

    音节从牙缝里被挤出,又是一拳落桌。

    “……你为什么偏偏是段槿煊!”

    咆哮一声声回荡,不用地龙,光是他的怒火就能将这殿里的空气给烧个一干二净。

    他喘着粗气,表情似怒非怒,似痛非痛。

    这三个字他写了无数遍,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天里,他日也写夜也写,梦里也在写。

    他想她,他想见她,可那份自尊和骄傲却逼迫着他不能去想,更不能去见。

    就是这种要人命的矛盾,生生将他逼得近乎疯魔。

    他真的快要疯了。

    处变不惊是他,焦躁不安也是他。

    只要是有关于段槿煊的,他都能一瞬乱了方寸。

    他自嘲一笑,皇甫骧啊皇甫骧,你也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他颓然瘫回椅子里,双手撑住千金重的额头,手背上的血一滴一滴坠落下来,洇进“煊”边“火”,燎上眉间川。

    段槿煊……

    他心中轻唤,

    我于你,到底是什么呢?……

    你……爱吗?

    爱是不可说,他一念成颠。

    情是问不得,他一念成狂。

    漫长的静寂,三九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

    最后,那个自煎自熬的人终于开了口。

    “三九……”嗓子也被这心中火所灼穿,嘶哑难辨。

    三九往前挪了几步,尽量保持镇定,“……奴才在。”

    皇甫骧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声音从厚重的衣袖中渗出来,沉闷无比。

    “你去给朕做件事。”

    冷宫深锁,寂寂重重。

    十八天——段槿煊已经被囚禁在这里十八天了。

    狭小的园,破败的屋,陈腐的榻,吱呀的门,麻木的人。

    她还是那身红衣,只不过散了发——她再也不需要冠了。

    那个压了她整整六年的赤金冠,早已被她丢弃在墙边的角落里。

    残叶覆之,污泥埋之。

    她视若无睹。

    她不再是帝,她除掉了一身的枷锁,她的苦心经营得到了该有的回报,她没有辜负祖父的嘱托,她已问心无愧。

    可为什么却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呢?……

    心上的石头,反而更重了。

    熟悉的血腥,熟练地咽下。

    正月十六的那场大雪之后便是经久不息的晴。

    一如现在,金光从头顶那狭窄的天井上洒进来,熠熠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