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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谦应道。
段槿煊靠到椅背上,重重吐出了一口气,“真正的乱臣贼子被解决了,朕也算给思帝报了仇。”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又提起精神,“皇甫那边怎么样了?”
“之前说是在隔壁椒州城外八十里处秘密扎营,这么多天都没动静,应该还在养精蓄锐、伺机而动吧。”
“嗯……”段槿煊屈指置于鼻下,斟酌半晌,“不能再让他这么养下去了,要不然在蜀州的大部队撤回来,他就难攻了。”
“可大部队是秘密出兵的,他们并不知道真实情况,还以为襄军一直留守在京城里。”宇谦不禁为难道。
“所以说要想个办法逼他一逼了……”凤眸一眯,段槿煊放下手轻轻叩着桌子,心里俨然有了主意,“皇甫复国,连笙却还一直向朕俯首称臣,朕总要有所回报才对得起这份‘忠心’啊……”眼尾挑向宇谦,“你说是不是?”
宇谦会心一笑,“奴才这就去请连相觐见。”
已将近年关,北风呼啸,如沙走刀,割在脸上生疼。
今天很冷,格外冷。
太乾殿更冷。
殿内无灯,殿外阴天。
于是空旷的大殿显得阴暗无比,高台之上,鎏金龙椅闪烁着威严肃穆的寒光,而椅上的那个人,却是比寒光更让人畏惧的存在。
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是她平日里穿的最多的,硬挺的布料毫无温度地罩在身上,折出几道僵硬滞板的褶子。
她斜斜靠在扶手上,单手支颐。
见人入内,缓慢开口,“来了。”
疲惫、虚弱、沙哑。
这样的声音是连笙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他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立马跪下行礼。
“臣参见陛下!”
“连相无需多礼。”段槿煊略一抬手,“请起吧。”
“谢陛下!”
连笙站起来,面上镇定从容,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刚才宫里的人去相府宣他觐见的时候说的是什么陛下要嘉奖于他,可眼下怎么会是这么个诡异的情景?
殿里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其他人,而且又这么昏暗,他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他不说话,高台上的人也不说话,连笙愈发不安,心也“砰砰”乱跳起来。
段槿煊半阖着眼暗中观察着他,近乎毫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被她轻易捕捉到了,她并不急于开口,只是在考验着他的耐性。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段槿煊觉得差不多了,而连笙好似也再难忍受这压抑局促的气氛,他攥了攥拳,刚下定决心要开口,段槿煊给抢了先。
“连相有没有想过站到一万零一人之上的想法?”
嗓音依旧沙哑,但已恢复了原本的冷肃和威仪。
连笙莫名的一慌。
故作不解:“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不明白?”段槿煊嗤声一笑,“连相是真的不明白这所谓的第一万零一人,指的就是朕吗?”
连笙登时就惊出一身的冷汗,惶惶跪地:“陛下莫要取笑臣,臣万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仿若是要确认一般,段槿煊紧盯住他,又是良久的沉默。
连笙一直保持着俯首的动作,丝毫不敢松懈。
眼前只见冰冷的地砖,视觉受限,听觉便被无限放大。
——窸窸窣窣,应是她起身的声音;
——三声坚定,是她下了台阶;
再然后,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身前。
他伏得更低。
段槿煊落眸俯视,淡声道:“如此便好,等皇甫骧登上皇位,连相最好也不要有这种想法。”
连笙瞬间抬头,额上的冷汗在地砖上甩下了一道水渍,甚至有几滴都溅到了段槿煊的龙袍上,她却毫不在意,眼神依旧落在他身上,讳莫如深。
连笙双眼瞪到最大,脑中一片空白。
身体僵硬到极致,像是灌满了铅,除了看着她,他再难动半分。
而段槿煊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忘却了呼吸是为何,思考是为何。
“祖父灭越那天暴雨如注,朕亲眼看见在城墙角落里,一名妇人将他交托于你。”不疾不徐的语调,不辨喜怒的语气,平静到令人胆寒。
“连君则?”音调有了细微的变化,段槿煊缓慢摇头,“不,皇甫,才是他真正的姓氏。”
“你……你……!”连笙终于找回了语言,可半天都难以成句。
段槿煊忽地笑了,带着莫名的轻松,弯腰亲自将他扶起。
收手时不经意间扫到了连笙的手背,连笙又是一僵。
那双手,粗糙、硌人、冰冷。
彻骨的冰冷。
连笙蓦然向她看去,那张不着粉黛的脸毫无血色,唇间应是涂了口脂,虽只是薄薄的一层,可落在这一脸煞白之上,还是如此的触目惊心,金丝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扫动出极浅的“叮铃”声,回荡在空旷的太乾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