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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笙的感情更笃,连笙之于他,亦师亦友,别看连笙位及相位,可在他面前却是个老小孩,脾气说来就来说没也没,让人哭笑不得毫无办法。
但这也是他最为珍视的。
老小孩又变了脸,严肃到连两条八字胡都直登登地坠了下来。
“如今陛下流连于昭平宫,你一点都不急吗?”
“为何要急?”连君则笑着反问,“含章殿清闲下来了,父亲出入方便得多,宫外的消息我也能及时知晓。是好事。”
“好事?!”连笙猛提了音调,“皇长子都要怀上了还是好事?”
捏着茶碗的手倏然一紧,连君则立马抬眼,“什么?”
“你竟不知道?!”连笙比他还要惊异,“你这皇后是怎么当的?她宠幸了孟靖真这事儿今早朝堂上都炸了锅了!你不知道?!”
手指剧烈颤抖,骨节比那玉瓷茶碗还要白。
也只是几个瞬息的时间,连君则恢复了神态。
他缓缓放下茶碗,吐了一句,“现在知道了。”
连笙叹了一口气,很是恨铁不成钢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倒是说说怎么办啊,难不成真要她把孩子生下来?”
连君则倒是笑了,“父亲这么急做什么,只是宠幸,又不是有孕。”
“那也不行,只要开始宠幸后宫,有孩子不过是早晚的事,只要她诞下皇长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皇位的继承人,你当真要让段家和孟家的血脉继续掌管你的江山?”
良久没有回应,连君则正眯眼看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垂发在他的脸上遮了一层厚实的阴影,像深涧的浓雾,有形无质。
眼睛猝然一眨,“当然不能。”
薄唇呼出的语调徐缓轻柔,像是在聊着再普通不过的话题,只是那极慢的话语像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沾染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狠决。
“这才对!”连笙一拍大腿,“所以说要抓紧时间把你弄出宫,为父和贺辉已经在建宁组建了军队,贺辉自从被陛下逼着辞了军职之后为父就将他争取过来了,有他率兵绝对万无一失,不过现在兵力不足尚不可贸然行动,但是只要你现身,前朝旧人定会投奔,等时机一到,我们便可出兵复国!”
瞳仁散了些许,连君则复执茶碗浅啜慢饮,丝缕茶汽将他的细微表情蒸发殆尽。
“不急。”他幽幽道,“既然要打仗,没有军火怎么行呢?”
连笙对向他弧起的眼角,眼睛一亮,“你是说……?!”
话不说尽,心照不宣。
“嗯,”连君则点点头,指腹在杯缘轻轻摩挲,“等宫里的事情做完了我自会出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了他的计划连笙心里有了着落,爽快应道:“那好,就照你说的这么办,到时候你记得给为父消息,为父派人接应。”
“嗯,我知道。”
茶香萦鼻,茶味留齿。
看了看那被随便丢弃在一旁的残碎茶饼,连君则蔑然一笑。
碎就碎吧,反正也不会再喝了。
第30章 第二十八章
“道承二年七月初十,靖常侍孟靖真,留。”
昏暗的灯光下,女帝《彤史》上的唯一一条记录赫然纸上。
手指攥得生疼,却抵不过这寥寥几句带给人的刺眼之痛。
尤其是那个“留”字,像一把锋利的尖刀骤然刺在心上,即使他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但那痛楚还是将他击得溃不成军。
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她果然,是想要一个孩子。
只是孩子的父亲,她没有选择他。
那天连笙告诉他段槿煊宠幸孟靖真之后,连君则一连好几天都没敢去确认,但还是挡不住内心的焦躁和难耐,他命人奉来了《彤史》。
若说他之前还有那么一点点挣扎的侥幸,而此时册内的记录,是彻彻底底将他从头浇到尾的冷水。
赶尽杀绝,毫不手软。
“段槿煊,你赢了……”
他自嘲地笑出声,幽凄孤凉。
不过……
“我定会赢回来的!”
戏台上的对决,二人粉墨登场,是她技高一筹。
那么战场上,只有他才会是最终的赢家!
眸光一瞬恨绝,他把手攥得更紧,脆弱的纸张应声而破。
他转而清醒,眼底狂浪骤停。
随便拂了拂那一页宣纸,往桌上一丢,嘴角勾起寒意,他转身而去。
而留宿在昭平宫的那个人,却是睁着眼熬了一夜又一夜。
她扭头看着床里早已睡熟的人,下意识裹了裹身上严严实实的中衣,她侧过身去,脸几乎要挨上床幔,她还是往外挪着,直到紧紧贴着床沿再无半分前进的可能才肯罢休。
她阖上疲惫又沉重的眼皮,深深呼出一口气。
累,真的很累。
这场心力交瘁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