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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生愧意。
薄唇微抿,他说:“陛下还是宣御医来看看吧,臣见陛下脸色不是太好。”
段槿煊闻言则是笑了笑,拿起宇谦奉上的热茶浅抿了一口,温声道:“皇后有心了,其实朕的身体挺好的,是宇谦夸大其词了,无需麻烦御医。”话锋一转,“对了,皇后今日来可是有要事?”
“也不算要事。”他答,语气里似是有些不安,“臣只是惶恐,大婚第二日陛下晨起,臣非但没有侍候,反而睡过了头,后来才知陛下竟是去上了早朝,心中不免更为惭愧。本想给陛下赔罪的,奈何陛下繁忙,臣只得来翊辉殿叨扰,不曾想又吵了陛下午休,更是惴惴不安,万望陛下责罚。”
笑在嘴角僵了僵,段槿煊把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有几缕溜了下来,将将挡上她半明半昧的眼光。
半晌,才听得她淡道:“原是此事,皇后多心了,是朕看皇后睡得正好才没让他们叫醒的,皇后不必自责。”
他顿首,“多谢陛下。”
“不过朕已经连着好几日不曾有过好眠,皇后方才确实扰朕清梦了。”说着她望向他,噙着的笑带了些许不悦的意味。
连君则忙起身半跪,“臣罪不可赦,请陛下降罪!”
段槿煊柳眉微蹙,给宇谦递了个眼神,宇谦旋即上去扶他,“皇后快快请起。”
连君则并没有半分要起的意思,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说不出的恭敬,只是那腰板竟是比青竹还要挺拔。
段槿煊轻啜一口茶,苦绕舌,涩缠齿。
她柔声道:“其实倒也怨不得皇后,是朕一向浅眠,些微响动都会被惊醒。若是皇后坚持要朕降罪,那朕便罚你多铺几床软褥,含章殿的床朕睡着委实不舒服。”
连君则一怔,立马抬起头,“陛下?”
他的眼里抹了几丝期待,但段槿煊知道那都是假象,她动了几下眼皮,冲他伸出手,“是朕疏忽了,一心扑在朝政里,冷落了皇后,以后朕会注意的,皇后宽心便是。”
“是,多谢陛下隆恩。”
连君则顺势把手放到她的手上,猛一缩。
段槿煊察觉到了,等他站起来后她收回手,笑道:“朕天生体寒,惊到皇后了。”
这天虽还带着凉意,可到底是入春了,她的手竟是要比寒雪还要冷,连君则甚至以为刚才触碰的是一块坚冰。
手藏于袖下,指尖微微摩挲,回味着刚刚的触感,她的手不大,手指倒是修长如竹,但摸起来并不舒服,她太瘦了,手上也没什么肉,就像直接握在骨上一样,又冷又硬,硌得人难受。
又有些心酸。
心酸?……
眼猛地一眨,连君则皱起眉头,他有什么好心酸的,不过是窃国者的后嗣,死不足惜,体寒又算得了什么。
虽这样想着,他还是一本正经地劝起来:“陛下确实应多顾及一下龙体,臣听闻女子的身体格外娇贵,半分受不得寒,会影响子嗣,陛下为襄国帝王,也应为国祚着想。”
段槿煊微诧,她倒从没想过他会说这番话,虽只是言不由衷的关心,她心里依旧泛了暖,连带着声音也染上几分温度,“多谢皇后关心,朕会注意的。”
恰逢此时春风来,飘飘然入殿,微拂起垂在她脸侧的那几缕发丝,她的眸光再无遮挡,她虽侧面对他,那眼里流出的淡淡柔情却是不差毫分地一瞬落入他的眼里。
连君则觉得呼吸一滞。
她的眼很美,狭长凤眸,眼尾略微上挑,这种眼型其实是很显凶相的,但她的不是,她的眼像是用最细的笔精心勾成,流畅和缓,一笔而就。眼瞳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深褐,比那如漆的墨黑温柔许多,堪堪晕在眼眶里,缭烟绕雾,隐于山水最深处。
他便在其中。
——是她望过来了。
连君则不自然地别开眼去,轻咳了两声,起身告退。
段槿煊面带微笑,让人看不出半分不妥,只有她知道,身体里那几下快了几拍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晚上朕去皇后那里用膳。”
在他即将迈出门槛时听到她这样说。
脚步一顿,他浅勾唇,“是。”
晚间。
宇谦奉了杯茶,段槿煊端起来喝了口,似是想起来些什么,忙抬头往窗外看去。
夜色已浓。
她蹙蹙眉,“什么时辰了?”
“刚过戌时二刻。”宇谦回道。
竟这么晚了?
她放下笔,起身就往外走,“去含章殿。”
宇谦眼一垂,也只是转瞬的功夫便恢复神态,挽了件披风跟上去。
连君则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桌上是热了第四遍的饭菜,三九默默候在一旁,时不时打眼往窗边瞧上几眼。
连君则手负于身后立在那里,不知在望着什么,漆黑如墨的眼睛隐没在幽深的夜色中,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景象。
而后一声极轻的叹息穿过,他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