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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破坏,所以才让他们禁言的。”段槿煊踱到桌前,孟靖真赶忙让位,她上下扫了几眼宣纸上的字,点头称赞道,“欹正相生、力透纸背、不燥不润,贵君果然写得一手好字。”
“陛下谬赞了。”态度极其谦卑。
她偏了他一眼,抖了抖袖子,伸出手拿起宣纸缓缓念了出来:“‘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黄檗禅师的《上堂开示颂》。”她眉眼微弯,笑不达眼底,“好诗是好诗,但现在梅都已经‘零落成泥碾作尘’了,贵君不觉得写这句不应景么?”
孟靖真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头又低了些,语气更是恭敬到极点,“陛下说的是。”
“贵君也不必如此,朕也只是随便说说。看着贵君的字,朕心血来潮,也想写上两笔。”她顿了顿,执了笔,饱蘸墨汁,孟靖真忙上前奉纸,却被段槿煊拦开了,她笑道,“就写在一张纸上吧,不过写什么好呢?”故作沉吟,豁然,“既然已是春天了,就写这句吧。”
悬肘,落笔,转折,换锋。
她每写一个字,孟靖真的脸就绷紧一分。
直到最后,她放了笔,浅笑一声,道:“朕的书法比起贵君的来逊色太多,简直是拿不出手,看来朕现在就要回去好好练习才是。”
言罢看了孟靖真一眼,他尚未回神,直直对上她凤眸中那清和的眼神——清中带刚,和里藏威。
他一激灵,立马垂眸,语调不知怎么竟高了不少,“恭送陛下!”
段槿煊扯了嘴角,一挥衣袖旋身而去。
孟靖真深深吐了一口气,目光慢慢移到桌上。
在那两行诗旁,浓墨落了十个字——
偏凌早春发,应诮众芳迟①。
是行书,用笔却比他还要遒劲有力,笔势当真游云惊龙、行云流水。
他才是逊色太多的那个。
不仅输了字,还输了意。
今天是二月十六,十三年前的今天,越国亡。
而那个站在城门之上,举起皇甫玦项上人头的人,本应是他的祖父。
这江山,也本应是他孟家的!
偏偏晚了一步,就一步!
若不是他们孟家军耗损越国的兵力,引禁军出城相抵,他段锐怎么可能仅靠区区八千人就拿下了整个皇宫?
他们怎么甘心向段家俯首称臣?!
孟靖真瘫靠在椅上,眼睛把那十个字描了一遍又一遍。
她知道他入宫的目的,他也没打算隐瞒。
只是想到今天这日子,想到他入宫来所受的种种冷待,她又立了连笙的儿子为后,到底意难平,他生性急躁,写下那句诗也是为劝诫自己要隐忍、要耐心,却不曾想竟被她看了去。
所书之意一眼便知,所以她才会用这十个字来回应他。
梅在隆冬开,当年他祖父也是在那个季节发兵,而在迎春开放之时,段锐登基称了帝。
果然是“应诮迟”。
孟家军早于春而发,却终究迎不得春。
早开晚开都是迟。
杨柳抽条,潺溪回流。
自大婚那日起,连君则已经接连两月没有再见过段槿煊了,外界不免又流言四起,说什么皇后刚入宫便失宠,女帝明摆着在打丞相府的脸;说什么其实是皇后没把女帝给伺候好惹得女帝厌恶了;说什么皇后不守规矩、慵懒怠慢,大婚第二天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而在这两个月里,段槿煊除了去过几次云祥宫,便都留宿在孟靖真那里。
皇后失宠,紧接着贵君得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含章殿里,连君则默默将手中的字条放到烛火上,火舌一卷,化灰。
是连相的字迹——
“忍辱含垢,逢场作戏”
连君则负了手,望着窗外的一片生机盎然,玉白的面容舒展开来,那剑眉却依然微微皱着。
“三九。”他开口唤,音润却含霜。
紧接着进来个年轻但不失稳重的宦官,站定垂眸,“皇后有何吩咐?”
“你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去翊辉殿。”
三九凛了一下眼角,遂回道:“是。”
拐出殿门三九的脚步顿了顿,脑中飞速地转着。
女帝不来,对主上来说是好事,乐得清静,也能放心地与连相通信,但两个月的时间委实长了些,长此以往主上便是真的失宠了,如今也不得不敛起一身傲骨向她低头主动示好。
三九想,这女帝倒也是个狠角色,竟能逼得主上先低头,不过话又说回来,主上生来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辱负重,比起大计,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总之心里不低头便可。他只求主上功成的那一日快些到来,不枉这么多年的饮胆尝血日。
他定神,不敢再耽搁,抬脚去准备。
连君则请见的时候段槿煊正在午憩,宇谦把人拦在了殿外。
“今早陛下丑时便起来处理国事,一直忙到现在,早膳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