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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月靠在身后的木桩上,一滴晶莹慢慢滑过她的眼角,不留一丝痕迹。
再回头去看那载歌载舞的人群,与那些新做的棺椁遥遥呼应,衬托得一切美好的都近乎虚幻。
西洲人常说,用歌舞送走英魂,这样他们在天上就不会孤单。
这时候,正在篝火旁跳舞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个穿着华服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慢慢踱了过来,面上原本带着的笑容却因为她满面的愁容而逐渐消退。
江央坚赞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眼睛看向远处,便大概猜出了她情绪低落的缘由,不由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西洲人太不尊重那些在战场上阵亡的将士们了?”
海月这才发现江央坚赞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不由地一惊。听到他的问话,海月也并不掩饰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江央坚赞笑道:“他们又何尝不伤心呢,只不过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他的笑意里带着些许苦涩,却仍然笑着。
“这是他们用命保下的兄弟们,是他们宁愿牺牲自我也期盼着的盛世。海月,我们没有理由报以眼泪,我们要报以最美的歌舞,让他们看见这一切,让他们知道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海月默默点了点头,似乎在尝试着接纳这一切。
远处的篝火还在不断地燃烧着,像是希望。
第二日里,当昨夜宿醉之后的人们醒了过来,迎接他们的是来自大明的巡西使和来自西宁卫的邀请函。
即使这场战争在西洲仅仅燃烧了数月之久,而中州已经惨遭战火肆虐长达一年半的时间。如同久旱逢甘雨,大明皇帝在得知了象泉军已经正式出征之后,便立刻派遣了巡西使远赴西洲,对江央坚赞的相助之恩表示由衷的感激。并随行委派了一应文书,表示大明在战后会开放两国边贸合作、给予工匠,甚至将公主送往象泉和亲的约定。
江央坚赞在东平城的将军府中接见了这一位同样来自大明的使臣。
那巡西使叫黄新汉,原是溧阳人士。他早年从军,而后因着一副秉公无私的做派被赏识,遂提拔至京城。而后因出身清贫,毫无背景,竟未被重用。只因这巡西使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便落到了他的身上。而他到以为是自己时来运转,终于到朝廷需要他的时候了。
众人只见那黄新汉一身暗红衣裳,并一双黑色锦靴,那通身的气派,像是将大明朝的朝服一应穿了来。只见他眉眼生的倒是硬朗,一对剑眉入鬓,一双眼睛凌厉而不近人情,一张薄唇更显冷漠。
众人瞧他不像个文官,倒像是个武将。因其长相并不亲和,官衔也颇高,并没有人敢上前与他说话。也只有景唐走上前去,以下官的礼节问候了几句,只见他一横眉道:“我道是车玉侯世子何故在西洲停滞了如此之久,原来是乐不思蜀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一年又五个月过去了,原是爬着也早该到了!”
景唐脸色微变,却碍于场面并不能与他计较,只淡淡行了一礼退到一旁。
海月站在一旁,只听他这一番话,原先就有些不好的情绪更觉得气血上涌:“巡西使好大的口气。我祭酒镖局拼死才将使臣大人护送到象泉国,使臣大人又凭一己之力才说服赞普出兵,敢问那时大人何在?难不成,在翰林院绣花?”
黄新汉脸上青一片白一片,怒目圆睁地瞪向海月:“我当是谁,原来这位便是骠骑将军。车玉侯眼光如旧啊,依旧选一些中看不中用的武将出来,莫不让人笑我大明无人,竟要一女子为国征战?”
景唐听了他的话,便险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被身边的曾侍卫劝住,未曾擅动。
海月知道他在暗讽景唐推举徐尽扬一事,却并不恼怒,笑道:“黄大人倒是正经军武出身,我一介江湖草莽自是比不得的。”
黄新汉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刚想多说几句,便听她抢先道:“黄大人笑我力弱,不能为大明征战。可我如今是御笔亲封的骠骑将军,又是象泉赞普亲封的玄歌将军,大人究竟是觉得哪位判断有误呢?”
黄新汉立刻便失了声,半晌才向江央坚赞拜道:“微臣失言,还望赞普恕罪。”
江央坚赞眼睛瞟向海月,唇边浮起一阵淡淡的笑意,旋即立刻收起,道:“使臣莫不是怀疑我与大明皇帝的眼光?玄歌将军助我军连克东平、朱雀两关,有汗马功劳,如何能是你随便质疑的?”
“微臣眼拙,请赞普恕罪。”
人群四散而去,海月刚准备去校场,却被景唐拦了下来。
“今日……多谢你替我解围。”
“无妨,我只是说了该说的。你的辛苦自然被旁人看在眼里,那是你的努力,无需谢我。”海月淡淡一笑,行礼退去。
“海月,最近风大,记得多擦些药膏。”
她没有回头,就连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可是在她心里,仿佛一阵铺天盖地的海啸席卷而来,几乎要冲垮她的一切防线。
六月的天气并不像中州那般炎热。甚至在清晨和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