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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长生观都让封了,炼丹的老道士也给抓了。”
茉雅奇叹口气,“皇上顾念与贵妃的旧情。”
小橘惋惜道:“贵妃这又是何必呢,她可是贵妃呀,宫里唯一的贵妃,多少人可望不可及,干嘛想不开去吃什么丹丸呢?反倒赔了自己一条命,还连累那么多人。”
……
高贵妃感觉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她知道自己要死了,等啊,等啊,怎么还没有死呢?
醒的时候是傍晚了,她昏沉了一天一夜,一睁开眼,还是熟悉的咸福宫,她摸着柔软的幔子,缓缓起身。
突然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啊?
咸福宫里好冷清,高贵妃赤着脚走到门前,轻轻推开。
黄昏晚霞,落日余辉。
天边的流火云快要烧到宫门口了,高贵妃粲然一笑,带着浅浅的凄凉之意,她就如这落日,如这晚霞,只能辉煌璀璨一刻,时辰一到,便黯然消失。
一个捧着茶水的小宫女从门口经过,看见高贵妃站在那里,惊得连杯子都砸在地上了,“娘娘。”
小宫女雀跃地跑过来,喜不自胜,“娘娘,您终于醒了。”
高贵妃不认识她,蹙眉问道:“你是谁?”
小宫女回道:“奴才茗儿,原先在后殿烧茶水的。”
如今这咸福宫里,也就她一个还完完整整的了。
高贵妃又问:“韵儿呢?”
小宫女眼神一暗,小声道:“韵姐姐,没了,今天一早就拖走了。”
高贵妃一顿,眼中凝着泪,似哭似笑,“是我,是我害了她。”
身上一下子泄了力气,整个人都软下去了,佝着背退回内殿,小宫女不敢说话,只能默默跟上去。
高贵妃坐到妆台前,拿起眉黛,细细勾眉,素白的手腕流转之间,镜中映出一双弦月眉,温婉细腻。
以前她从不画这样的眉,她爱的是明媚张扬,不是这种柔和的样子。
高贵妃伸手,轻抚镜子中的自己,不过是一双眉不一样了,却感觉棱角尖峰都被磨平了,是啊,她只能靠艳丽的妆容,织金的华服来彰显自己的风光,用跋扈和凌厉叫人敬她怕她。
告诉别人,她是贵妃,是皇上的第一个贵妃,是这宫里唯一的贵妃!
高贵妃看着镜子,触摸眼角,轻声问道:“我是不是老了,都有皱纹了。”
小宫女连忙道:“娘娘美艳无双,不老,一点都不老。”
高贵妃苦笑,“撒谎!”
她又拿起一旁的胭脂盒子,用手指沾了胭脂点在嘴唇上,抿了抿。
镜中的女子很美,眉眼如画,朱唇皓齿。
“你几岁了?”她问那个小宫女。
“奴才十五了。”
“十五,真好啊,真年轻!”高贵妃有些出神,“我进王府那一年,也是十五岁。”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高贵妃低着头,似乎有些累了,淡淡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小宫女躬身退至门口,犹豫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轻轻带上门。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
高贵妃抬起头,眼中有泪,拿起桌旁的小银匙,从胭脂盒中剜了一勺放进嘴里。
她看着镜子的自己傻笑,眼泪倏的流下来,她生怕自己不死,又连吞了好几勺胭脂。
镜子里的她仿佛变年轻了,一岁,一岁的变回去了,耳边响起阿玛额娘的声音,月如,月如,多少年没人这么叫过她了,她是高格格,是高侧福晋,是高贵妃,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要忘记了。
一只素臂垂下,打翻了桌上的胭脂盒,盒子掉落在地上,洒下一片如血殷红。
红颜对镜点胭脂,尸骨仍留一脉香。
乾隆三年,高贵妃终是走完她纷华而短暂的一生,追谥为慧贤皇贵妃。
第五十章
这一年如流水般缓缓淌过,曾经张扬明艳的贵妃,那场隆重盛大的丧仪,已经被渐渐淡忘,如今能提醒众人她曾浓墨重彩地活过一回的,或许只有皇陵牌位上的烫金刻字以及册籍卷轴上的寥寥几句。
四月的天,孩儿的脸,前几日还艳阳高照,这几日就阴雨连绵了。
永珹趴在榻上读三字经,他已经开始启蒙了,现在正学着三字经和千字文,这一年小胖墩的个子拔了不少,四岁的孩子长得比五六岁的孩子还要高些,个子一起来,人也显得瘦了不少,茉雅奇深感欣慰啊,幸亏身高不随她!
永珹这几日一直在读三字经,光读还不行,还得背下来,太傅朱大人是个既严厉又不留情面的,管你是不是阿哥,背不出来照样打板子罚抄书,要是连着两回背不出来,就赶到门口站着去,整个上书房,从阿哥们到伴读们,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很不幸,永珹就是第一回 没背出来的,这一回再背不出来就要站门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