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皇帝爹一走，元贞便照着他爹说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亲热地唤道:“仙使在上，请受元贞一拜。”

    素锦欣然受了。姣儿养在沉月殿，她权当养了个女儿，若这元贞将来做了姣儿的夫婿，自然便是她的女婿了。

    “我听说你从小长在道观中，想必听了不少道经。我便每日为你讲一纸道经或佛典。为君者，当心怀天下苍生，有仁爱慈悲之心，舍身忘我的精神。也要擅帝王之术，操纵之道。”说些深不可测且高宏的话，素锦也是信手拈来。

    她眯着眼想了想，年轻时与东华厮混在一处，又在水沼泽学宫做了几千年的夫子，应付单纯的元贞是绰绰有余了。再不济，依着她的聪明悟性，现看着经书和元贞讲也行。

    素锦心神安定，趁着好心情与元贞多说了几句，越发觉得这元贞是个资质好的。素锦也甚佩服自己当初眼光独到，嫁祸到这么一棵小白杨身上，不过素锦自动将元贞从调戏的转换为被调戏的对象。

    她是坚决不肯承认那段晦暗的过往的，她堂堂的亦宸帝尊，叫个几千岁的小神仙调戏了，还哭天抹泪地要悬梁自尽，这与她放荡不羁的风骨甚是不符，说出去要叫人笑掉大牙。

    外边仙使驾临宫中的消息传开了，宋姓皇帝的六宫粉黛皆来跑到太子宫看热闹，要见一见着下凡的仙人，太子东宫伺候的侍从个个眼冒精光，恨不得扑到素锦身上沾一沾仙气。

    外边的八卦议论纷纷，多是赞叹这仙人显灵的异事，也有个别奇人，眼中有远见，“这仙人可是个女身，虽不是素锦娘娘，可听闻容貌绝色，可别回头把陛下的魂勾了去。”

    对着外边是一众人等，素锦觉得见着仙人的元贞只稍稍激动了些，还是沉稳有气度的，不愧是仙人托生的。

    元贞在凡世的娘是个奇女子，生了元贞后看破红尘在道观里清修。因着她贵妃的身份，这道观自然是在宫里的。这贵妃也稍稍矜持些，第二日才使她儿子引了她来见素锦，无非感叹一番，嘱托一凡番，便干净利索地回她的道观修行去了。

    素锦原先想着指点这贵妃一番，可终究还是算了。她掐指算了算，这贵妃命格奇异，必要在凡世辗转轮回，彻悟人生，方可成仙得道。她也有她成仙的缘法，除非是素锦将她弄到魔族去。

    来了缙朝几日后，素锦真身的福相显露出来，原本江南是水灾退了，灾后也没有什么瘟疫，北边戎狄内乱，陈在边境的重兵也撤了，三朝阁老的文臣得了个大胖孙子。这些事叫本就尊崇素锦的皇帝更尊敬，封了国师号后又捡了寓意好的字眼凑作尊号，出行给了半副皇帝的仪驾。

    素锦的日子很是痛快。比方说她从御花园的池子里捞了一条锦鲤来烤着吃，隔一个时辰后雨御花园的池子里便放养了一群肥头圆满的锦鲤。再比如说她上个树歇了半刻，一走这树便围上栅栏，标明是仙人的休憩之地，闲人不得打扰靠近。素锦赞了一句这园子里的池塘是个福地，第二日便堆满了金银珠玉，她夸了一句这树是有生机，第二日树枝上必定挂满了祈福的条子。

    元贞是既忧且喜，他对素锦捞了池子里的锦鲤煮了吃也颇有微词。一个人在那斗争了半天，才跑到素锦跟前问道:“仙使，你既为神仙，便应潜心修行，如我母亲一般。怎如今，吃喝玩乐，在皇宫招摇，像个，像个……”

    素锦正吃着宫女剥出来的葡萄果肉，水灵灵的。听了元贞的话，叫他继续说，“你有疑问便如实说来，我自不会责备你。”

    “先前我出过一次宫，在街上遇着一个招摇撞骗的道士，他打着修行的幌子，却跑到富贵人家去蹭吃蹭喝，无一点出家人的样子。仙使，你便像，这个招摇过市的道士。”元贞最大的品格就是实诚，素锦只叫他说一说，他便一股脑儿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素锦哭笑不得，又填了一颗水嫩的葡萄，满不在意道:“我人修身他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唯我修心不修口。修行之道，各有各的缘法，何况，我已是神仙，修行不在此处。”

    素锦还有些隐了未说，她天生仙身，修的是逍遥道，走的是魔族路，西天梵境和尚的规矩搁她这儿没半点用处。

    这样的尊崇一直持续到了韦陀法诞，素锦被佛祖的法诞没什么兴趣，原先要拘了元贞在殿中。但她一早吃撑了，便应了皇帝的邀，来看一看。

    皇帝很有眼色，亲自点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离他不远也不近，身后跟着他唯一的儿子元贞。皇帝则被一大群衣裳花花绿绿的妃子围着，蛮有兴致赏着玉漱川的景色。

    素锦打了个哈欠，拿把纸扇子扇了扇，上面写着两句很有酸味的情诗。素锦将情诗那面的扇面背过去，目光望向不远处的一点金色，闲闲道:“好戏要来了，睁大眼看着。”

    元贞忙睁大眼看着，司命的大手笔大鹏鸟由远及近飞了过来。妃子的惊叹声传入素锦的耳中，“这大鹏鸟竟飞得这样快，这样猛。”

    在万众瞩目中，缩小身形的大金鹏歪歪斜斜地飞着，翅膀掀起的旋风将川上的红衣美人卷进了湖里，岸上顿时一片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