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老吴看了看后备箱里的东西，这和他预定的差很多，怪自己没把事情想复杂，如今叹气也来不及了。

    阿娟回到家徒四壁的屋里，洗了把脸，就被老吴带去吃东西，他们走到一户没有房主的园地里，中央有一大堆鸡蛋大的石头，有燃烧过的痕迹，吴建民用手扒开上层石块，挖出里面用烂泥包裹的鸡，敲开泥巴，露出香气扑鼻的鸡肉。

    阿娟拿过来还是热的，摘下树上的树叶托住，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打开就吃，她饿坏了，从早上吃了点早餐，到现在没吃过东西，身上钱用完，连加油费都不够，吃了两只鸡，她还要吃蛇。

    一条小手臂粗细的黑蛇盘在泥巴里，剁去了头骨，肉早已熟透，阿娟又不敢吃了，她感到恶心。

    吴建民没劝她再吃，再劝就勉为其难了。

    阿娟对吴建民说：“我昨天出门还好带了一点钱，想不到你们两家都会出事，我不怪你们，你们也别多想。”

    “谢谢你，你做得很好，说实话，这些钱不是我挣的，都是别人送的。”吴建民说得很轻松，他说：“钱没有就算了，不是自己的，就别强求，好，我现在身无分文，无债一身轻，过一天算一天，阿娟从今以后，我就要在你这里讨口饭吃了。”

    “没那么严重，老唐和小王会帮助你的。”

    “全靠了老唐，我们才逃了出来，要不然全死了。”

    “是地震吗？你们死里逃生别人不知道吗？”

    “没人知道，地震来得太突然，监狱的地下出了一个大裂缝，深不见底，老唐在事发前天对我们说，这些天有地震，让我们天天装病，到医务室去，不要关在那个牢笼里，那样很危险。”

    “他跟你们一样，也在监狱里，他怎会知道地震？”

    “他常到监狱的工厂里搬东西，他这天早晨上班，他看到了老鼠和蚯蚓大批逃出地面，狼狗也不安份，所以，他让我们小心一点。”

    “他没报告警察吗？”

    “没有，他们不会听他的。”

    “也没告诉别人吗？”

    “就我和小王对他最好，他认为够了。”

    “你们是关在一起的吗？”

    “不是。”

    “你们怎么联系？”

    “不用特意去联系，在工厂我们天天见面。”

    “不关在一起，你们能互相信任对方吗？”

    “老唐有天突然晕倒被小王发现，后来他们关注对方，彼此了解，同情对方，就成了好朋友。”

    “那你呢？你有什么资格成为他们的朋友？”

    “说来也巧，二年前刚入狱，我生病得了十二指肠穿孔，刚出院，老唐也得病住院，是急性胆囊炎发作，差点死掉。没过几天，我八十多岁老母在家无人照料，饿死在家里，我还没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老唐的妈妈也病死在家中，我带上了黑手套，他也带上了黑手套，我们都很悲伤，见了面无话不谈。他恨他老婆，恨他弟弟，有病也不给娘去看，说起家里的事，我们都有一肚子的苦水。”

    “老人想望子成龙，想得儿孙福，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有天老唐在工厂里，一次又一次拿出来看一张东西，看了以后，态度恶劣，见了谁都不顺眼，我对他说，老婆要是想离婚就放她一马，在死之前让孩子过来让他看一眼，死了也值，在这里自身难保，外面的事就不用再去想他了。”

    “对他说这些有用吗？”

    “没用，他大骂了我一顿，说站着说话不腰疼，就算他死了，他也不愿意离婚，他知道，他老婆外面有男人，他说，他想逃出去杀了她。”

    “后来怎么样，你们逃出来了，有没有回去杀他老婆？”

    “没有，我们试探过他，让他回去杀老婆，他说还是算了，反正也离婚了，在一起的时候，他老婆没跟他享到福，为什么让她死。”

    “你们让他去杀老婆，你们是怎么想的，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不会，我们只是想，到时拦不住怎么办，知道了他的想法，我们也放心了。”

    “监狱里的人有没有逃出来的？他们全都死了吗？警察会不会把你们查出来。”

    “查不出来了，那些天山里鼠患闹得厉害，我们就多吃了早先藏起来的发霉馒头，我们三个一整天在医务工作室上吐下泄，嘴里还有红色的唇膏，别人以为我们吐血，晚上发生了强烈地震，在几秒的时间里，别人还没反映过来，我们就冲出了倒塌的围墙，一直朝山下逃命，后来回过头来看，整个监狱都没了，我们东躲西藏，改头换面，在四川新闻联播里，我们看到了死亡名单。”

    “你们虽然在死亡名单上，但也不能抛头露面。”

    “是啊，所以我们要谢谢你，以后我们还得依靠你。”

    “不用谢我，我也自身难保，以后不知道怎么办。”

    吴建民看看前后，没听到有人进来，就问：“在外面有什么消息吗？我是说你的事公安局有人在追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