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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让进来一位大人物。叶青瑶定睛一看,从门外缓缓挪进来的,原来是那名驼子仵作——老许。
仵作是一门成日与死尸打交代的行当,属于下九流。人们躲闪仵作犹如躲瘟疫,生怕染上什么晦气——显然,对于上九流的食商来说,驼子老许是个不速之客。店门口那一圈的客人纷纷起身结账避让,老许尴尬地向每个人赔笑,直挪向柜台处,他拱了拱手:“掌柜的,劳烦来四份驴肉火烧,两坛花雕,三斤五香驴肉……”
掌柜的皮笑肉不笑:“哟,老许这是家里来客人了?”
老许应和着:“是啊是啊……”
“很少见嘛,是远房亲戚?”
“呃……是啊……”
掌柜着便不再寒暄,算盘珠子拨拉了一阵,张口道:“二两。”
“二两?”老许一愣,复问了一遍。
“驴肉涨价啦,酒也涨了,合计二两出头,还给你把零头抹了呢。”
其实这些东西加起来哪儿有二两,一两银子顶天了。商家明摆着敲竹杠,叶青瑶等着老许发作,谁知他竟然道一声“多谢”,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摸出二两银交给掌柜的。
看来,是个老实人。
“不客气啊,”掌柜的收下银钱掂了掂,随之向门口一指,“到门口等着,后厨做好了会给你送出去。”
“慢着,”叶青瑶突然发话,叫住准备出门的老许,“早春还寒,外面冷,这位老伯可坐到这边来等。”
“客官你……”
掌柜的不及阻拦,叶青瑶晃着手中一盏茶再道:“掌柜的你多收人家一两银,还请客人出外吃寒风,做生意做成你这样,不好吧。”
掌柜的还想说什么,眼见桌上一柄短剑,剑柄一颗水晶明晃晃地反着光,又见叶青瑶眼色凌厉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便不敢吱声了。
老许蹒跚着到叶青瑶这一桌坐下。
“多谢这位姑娘……”然后他仔细端详了下她,“你……不就是马老爷家那个……”
“是啊。”叶青瑶干脆地应道。
“这一位……之前也见过,”老许看向刘弦安,“他是你的……”
叶青瑶忿忿地飞快接口道:“他是我妈!”
“老先生不要听她瞎扯,我是她雇的马夫。”刘弦安向老许作揖道,“我俩是外乡客,途径保州发现此地治安堪忧。老先生是本地人,可知以前这里就是这样的么?”
“以前也这样,不过没有最近这么乱罢了,”老许摇头叹气道,“有志气的壮年男子都往燕京跑啦。如今人丁凋敝,连城西的妓院都关门了好几家。唉……可是,也不能全怪衙门,朝廷拨给的银两太少了,招不到几个衙役……”
确实,打眼看去,满街都是年过五旬的老头。能留在这里的年轻男子大抵都是些混日子过活的,如黄捕头之流。衙役是这样的,知府大人又无作为,没人抓贼,也难怪这城里的治安被整成了这副德行。
刘弦安顺势问道:“昨晚一事,许先生怎么看?”
“这……”老许面露恻隐,“太惨了,老李只有这一个女儿……那姑娘死前收了不少侮辱,死后也是……”他不好讲下去。
刘弦安继续问道:“许先生对尸体可有什么发现?”
“有是有,不过没多少,”老许环顾了下四周,对周遭的窃窃私语有些无奈,“而且这里也不太好讲。”
这时后厨的驴肉做好了,小二将之包好了给他。他接着起身向两人作别:“两位有什么想问小老儿,不妨来城北义庄。”
待他离开,刘弦安也准备结账,小二被唤到他俩身旁,忍了忍,终还是道:“两位客官,等下去买点艾草去去晦气吧……”
叶青瑶听不过去,为老许辩解道:“人家只是个行当,与尸体接触多一些也是为破案,怎么到你们眼里成了个十恶不赦的秽物……”
“二位有所不知,这跟他是不是仵作没有关系,而是老许这个人是个天煞孤星,五岁前家里人都死绝了,就剩他一个!后来他从外乡带回来一儿子,说是老婆死在外头了,谁知儿子带到五六岁,不知怎的被拐子拐走了……我们这边人都知道,谁碰到他呀谁就倒霉!前两天他和打更的老李才喝过一顿酒,你看看老李怎么地吧……不是我们看不起仵作,而是当仵作的人命里注定和所有人犯冲,他除了这整日面对死人的行当,也干不了别的呀!”
“他和那位打更的老李喝过酒?”刘弦安问道。
“是呀,他俩是好友,也就他俩能做好友了。”
待小二离开,叶青瑶道:“好友才死,就买了这些吃食……是去祭拜么?看着不像嘛……”
“他不是说了,家里来了亲戚。”刘弦安道。
叶青瑶不禁唏嘘:“唉,什么友情,在亲戚的面前脆弱不堪一击……”她筷子一搁:“我们有银两了,再留一阵吧。”
“唔。”刘弦安应道。
然后,叶青瑶沉默了一阵。
“我想回李家看看,你陪我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