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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咱们那位夫人,真把她当了泥捏的菩萨。不成想一触及到她那宝贝姑娘,泥菩萨反倒比谁都警觉了。今日我若是不哭不闹,只怕难以下台。”
虽然跟在年婉柔身边这么多年,早就知道这位主子有两副面孔,但馨兰还是忍不住觉得牙根发冷,连忙去窗下门边看了看,确定没人看见这才稍稍放心。
年婉柔却因着回了自己的院子,索性想将这一口恶气出到底:“说什么拿我当半个女儿待,这么多年我端茶送水、尽心侍奉,她只当我是个什么?至今我连声娘亲都叫不得,只能一声声夫人的叫着。早年在江南,知道的笑我是个养女,不知道的还当我是个大丫鬟呢。”
馨兰不敢说话,只能在一旁看着毛巾,随时准备更换着。
“不如抱琴居那个也就罢了,好歹她们是血亲,松兰居那个佟氏有什么比得上我的。是,她有个好爹,出身高贵,但我在她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用了这么多心思,她口口声声哪我当半个女儿,我却还比不上一个外来的儿媳!”
年婉柔越说,声音越拔越高,满脸愤恨。
馨兰被吓坏了,连忙道:“姑娘,您小些声……姑娘、姑娘,您千万别这样想,夫人待我们已经很好了……”
没错,馨兰并非年家的丫鬟,而是年婉柔曾经家中的旧仆,跟着年婉柔一道进的年府。
她自幼跟着年婉柔一同长大,是年婉柔身边最信任的人。如今看着年婉柔这副入了魔障的模样,心里又是着急又是难受。
好在没过多久,年婉柔就平复下了心情,重新又恢复到原来那副娇娇怯怯的模样,只是眼神里还发着狠:“馨兰,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总有一日,我会让她们这些人知道,她们如今这样轻贱我,是一件多么愚不可及的事!”
……
如何处置何婆子,这对年清沅来说不是一个轻松的问题。
从她自己的角度来说,她当然可以冷酷地任由何婆子发配流放。
她平生最痛恨人拐子,尤其何婆子还是背主的奴仆,这么多年来都没个正经的样子,整天还想着用女儿来攀高枝。如今何婆子落了这个下场,在她这个外人看来,着实罪有应得。虽说是将何婆子流放到蛮夷之地,看似给她留了条活路。且不说这一路上差役的刁难和路途的颠簸,即便是到了那边,没有钱财傍身,何婆子也撑不了多久。
何婆子一死,最有可能翻出她底细的人就没了。
可以说,何婆子过得不好,反而对她才最有利。
但从原身的角度来看,这处置是轻是重,就让年清沅很难把握了。
毕竟占用了人家的身子,年清沅心里难免有些愧疚。先前想将何婆子也带出沈府去,正是因为怀着一份偿还之心。虽然她与何婆子之间屡屡闹得十分不快,最终这件事也没能成行,
依照年清沅看来,原身虽是何婆子拐带而来,但毕竟两人相依为命多年,哪怕相处不睦,多少应该也有些许感情。但依照原身的性子,何婆子害得她没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沦为奴婢,搞不好又是另一番心情了。两项权衡不定,连年清沅都很难揣摩出原身应有的反应。
从沈府那些丫鬟仆妇们的口中,年清沅大致能勾勒出原身的轮廓来。虚荣好强、好吃懒做、心思不正……假以时日,搞不好就是另一个何婆子。
原身与何婆子的关系也不好,至少沈府中有不少人都听见过母女俩人吵架,甚至有时还大打出手。自打原身到了沈檀书身边当上了二等丫鬟,更是很少回园子那边,得了什么赏赐也都自己收着,跟何婆子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但无论什么事,表面上看是一回事,实际又是一回事。有些人家表面融洽,背地里不也是互相算计吗?有的人恶语相向,或许感情甚笃也不一定。
年清沅一口气吃完了翠玉豆糕,反复思量,最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罢了,就当是多做善事,偿还老天给她这次重生的福报吧。
……
……
暗房内。
一片灰暗中,何婆子面色灰败地躺在地上,听着角落里窸窸窣窣的声响。
牢房内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烂味。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缕刺眼的日光投了进来,让何婆子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只见眼前的一片光晕中出现了一双精巧玲珑的绣鞋,而后是绣了卷叶纹的竹青色裙裾。
再往上看,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清晰。
何婆子瞬间精神一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身,扑倒在年清沅脚下哭嚎道:“清沅!清沅!不!年姑娘、年姑娘您终于大发慈悲来救我了……”
“莫要这么激动,”年清沅摇了摇头,“流放之刑可是官府定下来的,我可改不了。我来不过是给你饯行的,顺便有些事情,我总要问问你。”
“不不不!年姑娘、年姑娘,您大人有大量,您家世高贵,只要您肯开口求年大人,那官府里不知有多少是年大人的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