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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柏的脖子就被限制在棺壁、棺底,和剑刃之间圈围出的三角区域里。
穆凉的动作算不上轻,所以这会儿白柏已经醒了。皇陵中本就昏暗,他又整个人都在穆凉投下的阴影中,一双眸子更显漆黑深沉。
穆凉面带讥讽的笑起来,松开手中剑,往后退了两步和人拉开距离,也将自己的脸暴露在烛光下。
白柏的脸上霎时闪过好些复杂的情绪,却惟独没有惊讶或是震惊。
他先前紧绷蜷缩的身子,在剑刃的寒光之下反倒放松下来,他动了动僵硬发麻的脚腕,感受着血液慢慢回流带来的丝丝痛麻。
白柏闭着眼,嗓音平稳,“你来了。”
穆凉抱臂看他,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穆凉下意识摇摇头,似乎是有些忘了,只是掌心那处贯穿伤,事到如今都比别处颜色要浅些。
此刻隐隐作疼。
他攥紧手掌,复又松开,重复了几次,才下定决心似的背过身去,对着待命的下人指了指白柏所在的棺木,声音冷静极了。
“带回去。”
下完了命令,穆凉抖了抖身上的衣裳,把恢弘气派的披风抖得整齐,小心的把眸中的一点犹豫掩了干净。
他面朝皇陵,神色庄重的欠了欠身表示尊敬,随后转过身去,双手悠然的背在身后,嗓音带笑。
“烧了。”
随后便一步一步的带头往门口走,阳光一丝一缕的从皇陵的出口泄露进来,消减了旧不透风带来的压抑。
走出这个门,他就是乱臣贼子。
他就是谋逆。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缘由和苦衷,只会看到一个谋反的罪名黑压压的在他身上,一生都未必能摆脱。
就如同当年他打那么多胜仗,没有人会去想他付出了什么,只会觉得理应如此。
只能看见结果的愚民,也注定只能祈求上位者施舍下来的一点善意。是□□还是体恤,全看天意。
可此刻充斥内心的不是悲天悯人,而是及其快意。他总算不是再让人揉圆搓扁随意肆虐的穆凉,总算有了一点点可以站在白莫身边的资本。
穆凉一边走,一边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胸腔里蓬勃跳动的器官,一下一下,有力极了。指尖叩在前襟,坚硬的盔甲下面藏着他无比柔软的一处净土。
一块小小的玉佩,随着他走动,一下一下的撞在胸甲上,发出微弱又清脆的声响。
他吃了好一阵子穆羽开的药,身体恢复了不少,如今又可以策马扬鞭,停滞了许久的身子每一处都叫嚣着想要驰骋一番。
他慢慢悠悠的走在京城的大路上,飘着细雨本就民生萧索,更不必说此刻铁骑金戈之声不绝于耳。
雨水冲刷着流经大半皇城的鲜血,扬起的土味盖过了血气,轰鸣声盖过了哀嚎。
细雨之中被遮掩的厮杀已经持续了很久,远远的,穆凉能听见震天的呼喝声,那是决出胜局之后的呐喊。
可他仍是慢慢悠悠的走,在他身后,带着一队兵马。
如同每一次得胜归来一样,他永远不紧不慢,目不斜视,心中所想也只有从战地带回来的花会不会谢。
可此刻,军队规格大不一样,心境也大不相同。非要说的话,他身后跟着跟了百十来个金军士兵,马却只有两匹,在缓慢的拉着一个囚车。
宽大的木桩,除了能限制犯人的自由以外,丝毫起不到视线遮挡的作用,所以每个人都能看见,湿漉漉的囚车里,装着一个衣衫不整,冠发蓬乱之人。
犯人大多都是这样的,快死的人,是顾及不得什么模样的。可若是有心去看,则可以看出,这人身上的衣裳虽然单薄凌乱,却也是名贵的料子。若有好事者再去看脸,则就能发现其中关窍。
这人长发花白蓬乱,可脸却还算年轻,眉眼皆是淡然的藏在长发中间,可发上之冠和手上的指环,无一不向人昭示着尊贵的身份。
只要有人把消息传出去,那定有人能猜出犯人的身份。年纪轻轻,头发花白,多是些日理万机之人吧。
穆凉唇角带笑,可眸色冰冷到极点,让他整张脸都显得怪异又残忍。他带队走的这样慢,就是有意要让这城里的百姓都瞧瞧,他们的帝王,已经沦为阶下囚了。
如今的京城,该变天了。
穆凉绕着京城走了两圈,哪怕是少年心性的时候,他头一回打了胜仗的时候,也没有如今这般耀武扬威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