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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连病人的面也没见,便即更快的走了。
“练云人曾请吾大师兄为练长生断命,‘命少团栾,夭于末世,除非入世历练,若是道心恒定,能独力渡过种种心魔劫数,四百年间无恙,便可成就一番仙缘。’同为道门中人,萍山一脉与玄宗同气连枝,九方墀本不应袖手旁观,但这是她必须渡过的劫数。除了应誓之人,任何人贸然插手,只会毁去这份难得的仙缘。”九方墀惋惜叹道,“若是无法凭自身之力渡过劫数……”
那会如何,不言可知。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死局,即使智慧绝顶如素还真,也不由深感头疼,他的目光自练无瑕苍白如纸的面容上一掠而过,决定再去翻一遍浩如烟海的道藏。
层层叠叠的梦境密如不可数计的蛛网纠缠,练无瑕已分不清梦与梦的边界。她只看清,在繁芜的画面沉淀之后,黑暗中现出了一把刀,一只手。
刀,寒如冰霜,手,皎若纨素。
把纤手执了刀,以某种堪称精确而富有节奏感的冰冷动作,一下,一下,割断了金纹蕴烂的琵琶上凝丽的金弦。紫发委地的女子侧坐在床,怀抱着断弦的琵琶,长发覆面,谁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另一端的黑暗里,又有一只属于女子的手探出,淬成猩红的指尖升起幽青的火焰,携着清甜而又馥靡的花香,点燃了一只小小的油灯。
两个女子,一立一坐,分立于暗昧的空间两侧。谁的面容也看不清,谁的神情也辨不明,只有幽魅而苍涩的歌声流淌。
“叫我如何不爱他?”
“我以眼睛盛放着他,我以牙齿念诵着他;”
“我以双手捧奉着他,我以心脏供养着他;”
“我以每一滴血液、每一分骨肉铭记着他。”
“叫我如何不爱他?”
“挖去我的眼睛,我以空洞的眼眶窥探着他;”
“打碎我的牙齿,我以狼藉的牙床撕咬着他;”
“砍去我的双手,我以嶙峋的骨腕分割着他;”
“挖出我的心脏,我以猩红的灵魂勒窒着他;”
“剐碎我的身体,我以纷扬的骨灰湮葬着他。”
“叫我如何不爱他?”
“叫我如何不爱他!”
“叫我如何不爱他!”
那歌声化作游丝,一圈圈的缠上了练无瑕的脖颈,一分分的勒紧,令她喘不上气来。窒息于暗夜之际,眼无从可用,耳力便显得分外的空明,她吃力的抓扯着那些丝线,听到了诡异的声响自远方逼近,伴着嘶嘶杂音。
赤色巨蛇滑来,轻巧的如同一滴为清风掠起的露水,头颅直插入深邃不见边际的黑暗深处,脖颈处则诡异的分叉开来,细细数来,竟有九处之多。
“你到底是什么邪物!为何一直缠着我?”练无瑕仿佛瞬间可以发声,只是窒息感仍存,这声质问也便说得分外艰难。
“你不认识吾?”巨蛇诧异。轰鸣如九天风雷急速坠落,却是它自天穹垂下了九颗硕大无匹的头颅,蛇信猩红,轻轻的舔舐了下练无瑕的脸,“问问自己的心吧,可悲的迷途者,你果真不认识吾?”
练无瑕抖了抖,眼底蓦然盈满了恐惧。
她当然认识它。无需学习,无需解说,当她第一眼看见它之时,便自然而然的认出了它。爱之欲之生,恶之欲之死,那是安睡在她的心里的一只恶魔,吃人害人的恶魔。
“吾乃九首那迦,森罗火海的行者,泥梨毒树的守护。”九首巨蛇声音弘大,蛇信吞吐间喷出遮天盖地的暗绿毒雾,可怖之极,却也有几分诡异的神圣之感,“爱与欲啊,泥梨毒树最美艳芬芳的花朵,它的花香远胜世间所有至毒的总和。”
蛇是没有表情的,可那一瞬间,练无瑕分明从九首娜迦狰狞的蛇头上辨认出了一个可以被称为“微笑”的神情,恶意森然,却又满载着一个长者望着迷茫的后辈时所独有的温厚与和煦:“孩子,这些时日,苦了你了。”
这是沉沦情火以来,练无瑕所收到的第一句慰贴心怀的话。即使明知不该,她的心也依旧克制不住的一颤,眼眶发涩,强自镇定的问:“想要说什么,请痛快说出来!”
“求而不得的你是否痛不欲生?”九只属于蛇类的头颅自四面八方逼近练无瑕,墨黑的竖瞳齐齐现出“心碎”之色,见练无瑕又惧又怒,九首娜迦的声音当即愉悦起来,“想要终结这份痛苦,你有一个简单的方法。”
练无瑕心脏剧震,几乎下意识的想要追问,仅存的一线理智拼命地提醒她这可怖之魔绝非好意,才遏制了她追问的冲动。然而她剧变的神色已给了九首娜迦满意的回答,它的身影渐淡去,独有弘大嗓音回荡于无方黑暗之中。
“去捕捉湖底的碧鳞菖芦蛇吧!它会为你乖乖的探出毒牙,吐出无色无味的毒液。没有蛇类能够拒绝你,没有蛇类能够伤到你,这是你天赋血统的尊荣。”
“你……”练无瑕有一刹那的分神,继而便是勃然大怒,“你在蛊惑我杀死素还真!”
娜迦的影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