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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乱,精神衰颓,兼之目盲口哑,要想凭一己之力独自生活确实艰难了些。可世上从无人天生就有过人神通,她小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哑巴,不也早就习惯了么?况且世间有那么多的天生盲眼之人,哪个还当真便活不下去了么?
她毕竟膂力还在,武学招式和见识还在,对付几个二流角色不成问题,又有医术傍身,不愁无力谋生。虽然千多年来依赖惯了内力与真气,骤然被打回原形难免会有心理落差,但慢慢适应着也就好了——顶多开始时会有些不习惯。
“能于落下巅峰后再过上凡人的生活,这等返璞归真的际遇,也还不错的。”她在心底对自己说,“可是……”
可是什么,她不让自己再想下去,感觉到酸软的手脚稍稍恢复了些气力,便扶着桌沿起身,试探着走出去,再度开始了对盲眼生活的适应过程。
一如既往的,晚间来送饭的是金战战。练无瑕自幼茹素,加之病中脾胃衰弱,不但吃不得荤腥,连大补之物也不宜多吃,只恐克化不动。她便花了大半个下午熬了参苓粥送来。那粥熬得浓郁清香,喝下去只觉一股香软温意由喉间直滑入腹中,练无瑕的额头上当即渗出了薄薄的汗意。盯着她吃粥的金战战一脸紧张的问:“味道怎么样?”
很好。练无瑕想,只要是金战战做的东西,她都会赞个“好”字,况且这粥的滋味确实不赖。昔日烤只野鸡都能烤出焦炭风情的小师妹如今也练出了一手上乘的煲汤熬粥的手艺,可见光阴易逝,便在无知无觉之间,世事已变了模样。
估准了食盒的位置,她慢慢的把粥碗放在里面,听金战战一声不吭,呼吸却甚是紧张,她忽然意识到小师妹根本无法如素还真一般听到自己的回答。她太小时变成了哑巴,从前功体尚在,每一动念自有云气化字而出,自然与人交流无碍,如今功体已散,再想如从前那般和他人交谈是不成了,这口不能言的缺陷给她的不便与困扰空前的凸显了出来。她想写字,一时寻不到纸笔,拉金战战的手过来写又显得太过刻意,于是只好向金战战微笑。
紧盯着她瞧的金战战读出了来自大师姐的肯定,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大师姊你不知道,我厨艺可好了,尤其是煲汤,每回还没出锅,我家那夭寿骨闻着味儿就能馋得满地乱转!施儿也最爱吃我这个做阿娘的亲手煮的菜。我还有好多拿手的汤品没做呢,唉,可惜大师姊你吃素,没法做给你尝。哎呀,大师姊你别笑了,我这点小手艺跟你比起来可差得远——你做的三菇面才是天下第一的美食!你记得吗?就是我刚来萍山时候你做给我吃的,到现在做梦梦到,我还忍不住流口水呢!”
熊咆虎啸的暗夜,小脸哭得脏兮兮的躲在树上的女孩,以及站在树下的仰头往上瞧的小小姑娘。
记忆里三菇面温暖的香气化作冬日白亮的水汽,在两个已长大成人的当事人之间蒙蒙飘散。练无瑕会心一笑,而金战战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只觉得口干舌燥,当下灌了一杯茶,正欲再接着与大师姊“聊”,忽然目光定住了。
练无瑕依旧在向她微笑,这个笑容是自她进来便一直保持到了现在的。笑容静静的,人亦是静静的。这个样子固然静秀得似能将如水时光挽住,却也静得太过凄凉了。
单方面的聒噪顿时戛然而止。她蒙着头三两下收拾好餐具,快步出了门,险些将过来诊脉的惠比寿撞飞。“哎呀老婆,走这么快干嘛?好歹要看下路,撞到我倒没什么,要是撞到门框门柱,伤在你身疼在我心啊!”身高仅到妻子肩膀的男人絮絮叨叨转前转后的叮嘱着,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而惊叫出声,“老婆老婆,你怎么哭了!”
他这一喊,金战战顿时绷不住了,一把将丈夫搂在怀里,扯着嗓子大哭。惠比寿见惯自家娇妻蛮横粗暴的种种情状,猛然一见她梨花带雨如此,顿时怜惜并惊恐齐飞:“别哭别哭,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憋坏自己多不利于养生?说出来,老公能解决的赴汤蹈火的给你取解决,老公不能解决的还能陪你一起伤心嘛!”
他这厢安慰得大汗淋漓,那厢金战战只管自顾自的哭,隔了半晌终于哭得累了,才转为抽噎:“大师姊的眼睛,还能不能好了?”
“哎呀老婆,都跟你说了多少回,她的眼睛一切完好,照理说一点毛病都没有,为什么会不能视物流血不止,我也想不通啊。”惠比寿苦恼的说。
金战战哭得微哑的嗓门顿时高了一截:“谁问你这些了!我就问你她的眼睛还治得好吗?我今儿就把话挑明了,你要是治不好我大师姊,明儿我就把你扫地出门,施儿归我!对了,在让你净身出户之前,我先把你那‘悬壶济世’的破招牌给砸了!”
惠比寿急得跳脚:“老婆大人啊,你讲讲理好不好?”
“讲理?”金战战一手叉腰,“可以啊,你让大师姊亲自跟我来讲!不然我要你好看!”
可你大师姊现在既哑又瞎,七窍闭了仨,怎么可能跟你讲理啊!惠比寿顿生绝望:“看在咱们施儿的面子上,好歹给老公通融通融嘛!”
感觉到眼泪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