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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半分血气,额头上密密的一层水迹,分不清是池水还是冷汗,胸中的困惑立时被后怕驱散。——再迟来上半个时辰,她怕是能把自己一动不动的活活淹死在莲池里!
练长生好歹是修行至先天道果的高手,蹈火不焚入水不溺乃是必备素质,怎会沦落到在一方深不过一丈的池水里溺水的地步?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家的莲花池有淹死一名先天道者的恐怖威能!
洞外寒云掩日,朔风鼓荡,堪堪是山雪欲来的情形。练无瑕哆嗦了好几下,剑雪便搬来干柴,架起了火堆。她的手指已经冻僵,木然的探着放在火堆上取暖,体温渐渐回转,温热的感觉由指尖向全身浸润,她的头脑却兀自浑浑噩噩的,鲜艳的火光也掩不住气色的青白。
剑雪看着,又往里添了几根干柴:“你的修行……”为何只剩下不到一半?
然而不待他说完,练无瑕便写道:“我知道。”
于是,所有的缘由,她的修行,她为何来此,她何故坠入莲池,剑雪都不再追问,只道:“照见自性,灭绝万缘。”
“我知道……”神智渐渐回复,练无瑕这才感觉到身体发软得厉害,头晕眼花之下再也顾不得形象,阖眼躺倒在地,笔迹失力,“做不到。”
只一句话的功夫,她便睡着了。
大约是不欲扰她睡眠,剑雪不再说话,见她双眼轻阖呼吸轻稳,显然是睡得沉了,便寻了件干净的披风给她披上,又转而清扫了洞中杂物,将摆在枯骨前的净瓶换了清冽的水,供上了鲜洁的莲花。他的动作很是轻便,待得做完这一切而重新坐回火堆边时,练无瑕兀自安眠,没有一点被吵醒的迹象。
剑雪又开始煮茶。梅花雪的芳洁气味盘旋在乳白的汽雾之间,丝丝缕缕,悱恻不尽的清暖。练无瑕终于被开水沸腾的动静唤醒,支着手臂坐起身,适才短暂的休憩让她的眼睛恢复了些许神采,直勾勾的盯着袅袅四散的茶雾看了半晌,蓦地清醒过来,整个人便发寒似的一颤:“我交予你的传信符何在?”
“茶已煮好,你的茶杯。”剑雪避而不答,却如过往无数次品茗那般,在烹好茶后,索要她的茶杯斟茶。练无瑕锁住他的眼睛,目光沉凝。她的眉眼殊艳,素日看来是清妙是端华,但这般厉然视人时,瞳孔血晕焰焰,恍若梦魇,俨然是不容辟易的煞气,任谁看到也会觉得大是不祥。
剑雪侧过脸去,湛蓝的瞳底忽然飘过几缕飘忽的暗云:“烧了。”
他重新看向练无瑕惊愕不定的眼:“数月前,便在此地,吾烧去传信符,弃去朱厌剑,解下一应故物,解脱故往,了断故缘,得获新生。”
他说着,开始擦拭一把明若寒江的剑,腾跃的火光扑入他的双眼,惟见一派苍雪。相识至今,剑雪从未有一刻如现下这般像一名锐利的剑客。练无瑕直觉的意识到将有可怕之事发生,可剑雪却抢在她追问之前,锁住了她的数处要穴。
“一直以来,我在追寻自己的过去,一剑封禅在追寻自己的未来。可是我们谁也没有想过,一剑封禅的过去源自何方,而我的未来又会通往何处?而你,长生,你始终活在当下,又有没有思索过自己的过去与未来?”
“长生,你自来修行道门天目通,能观在世一切之事,却无法看破一个人的原初与归宿。”他扶着练无瑕重新躺下,严严实实的盖上了披风,说。
练无瑕忽然就明白了,眼底霎时涌满了恐惧。如果她可以说话,她一定不惜一切言辞来规劝剑雪打消那个形同送死的念头。可她发不出半点声音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喊着,不。
“可举世勘破者又有几何?所幸剑雪无名曾是其中一员,然已不是其中一员。”
不!
“吾之原初,是魔;吾之归宿,是佛。吾已彻悟了自己的本来,也已择定了吾之归宿。此战并非诛灭而是成全,之后归来的至少有一人。”剑雪站在洞口边,望着外界肃杀而茫茫的天地,说道。最好的结果,他会唤回一剑封禅,二人同归;最差的结果,他会换回一剑封禅,他的好友会归来。
无论如何,一剑封禅一定会归来。
不!
无视她眼中的反对,他径自走了。
练无瑕睁着眼与僧人头骨上黑幽幽的眼眶对视了很久,骤然拼命调动起残半的真气,试图冲开穴道。铁锈的腥甜味在舌间汹涌,又从口齿间溢出,萍水纱也遮掩不住那大片晕染开的血红。她的眼睛似乎出现了问题,模糊的视线里重叠着无数不祥的线条,现实的、过去的、未来的。她无从分辨,只知道自己必须去阻止,立刻,马上!
在刮骨剔髓的绞痛里,穴道终于冲开了一线。练无瑕忙翻身跃上青崖的背,谁知陡然头脑一阵嗡鸣,险些从青崖背上栽了下来。她慌忙间抱住了它的脖颈,只觉得自己每呼出一口气,都会卷出内腑间的一捧滚烫的血气。似乎再这么持续下去,她便会将自己喘成一摊虚烂的空壳。
“我还能活多久呢?”她脱力的伏在青崖背上绝望的想,“我死之前,还来得及阻止他们吗?”
寒风徐卷,有细微的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