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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本以为练长生这回在人邪房中留宿定了,谁想不过两刻的功夫,便听门被扇得吱哟响,练长生风一般的冲出,云色白鹿伏跪在地待她上背,竟似是要负气离开的情状。
“练道长止步!”公孙月忙追了过去,“夜深霜寒,不如暂住一宿,明早再动身?”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何不欢而散,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留人。话说回来,人邪跟一名哑女也能吵得不欢而散也是本事——公亲果然难当,过往和蝴蝶君每每发生争执,真是辛苦了劝架说和的六丑废人。
“有要事处理,美意谢过。”练无瑕坚决推辞。
见她心意已决,公孙月无奈,却蓦地心念一动,问道:“公孙月有一难题困扰于心,可否请练道长赐教。”她注视着女冠面纱也掩不住的年少容颜,“假设你深爱之人迷失本心,化身为祸害苍生的魔头,你该如何自处?”
练无瑕一凝。月朗霜浓,映得她的侧脸清寂似枯雪。
若有一日,深爱之人成了祸害苍生的魔头……可从无深爱,又何谈假设?
“阻止他、封印他,替他赎罪。”思绪似石火电光,她骤然写道。不待公孙月品评,她已飞身落于青崖背上,几个起落间云涌雾隐,便消失在了僧院高墙之后的茫茫夜色。
公孙月站了一会儿,方才回转进禅室,将适才的对话转述与一剑封禅和蝴蝶君听。蝴蝶君听罢,眉飞色舞的向着一剑封禅道:“看不出来啊青脸的,你这么杠的人竟然还拐来个死心塌地的红颜知己哟!”
出乎意料的,一剑封禅却是狂笑:“红颜知己?替我赎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紧闭了双眼,笑得身体颤抖个不住,“我?赎罪?哈哈哈哈!”
蝴蝶君微感不对:“一剑封禅,你笑什么呢?”
“我在笑……”一剑封禅的声音忽然变了,低沉,若有若无的眩惑与冷嘲,“魔,需要赎罪吗?”双眼疾睁,眼瞳冷金,发如流焰,朱冠雪衣,已是最冷残狂傲的魔者之姿。
“吞佛童子!”在公孙月的惊叫声里,蝴蝶君的手按上了腰间的蝴蝶斩。
汹涌火海似恶兽,吞没了一切也不知饕足。吞佛童子立于其间,姿仪优雅,恶意森凛。
适才与吾交手之人,女子身手不凡,男子更是难得的高手。可惜一个出手犹疑,不堪一击;一个顾虑女子,武学威力顿减五分。适才男子带负伤的女子退走,未必没有召集援兵之可能,此地不宜久留。
苦境高手如云,吾虽不惧,却也独木难支。上回定禅天替吾助阵的奇异生物,不知可有合作之空间?
吞佛童子正自沉吟,忽然有什么东西从怀里掉了出去。他心系任务,略扫了一眼,见只是一只不到婴儿手掌大小的白瓷盒,应非重要之物,便踏了过去。烟斜火烈的光影交错里,脆弱的口脂盒携着几缕不甘的凉薄的芬芳,被蔓延的魔火湮没,再无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于一剑封禅而言,无瑕留给他的最后一句,是“你真是莫名其妙”。
于无瑕而言,人邪,邪魔,皆是道炁所化之表象,她所看到的只是存在之本身。可那于人邪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
☆、前尘
梅花坞、冰风岭、春霖境界,各地早梅渐开,却无一处可以寻到剑雪。等她察觉到不对折回鸿莲寺时,见到的亦只是一片烈火焚烬之后的断壁颓垣。一剑封禅失踪,蝴蝶君与公孙月也不知所踪。她站在废墟残垣之上,只觉得广漠风寒,狠狠的吹彻了四肢百骸,整个人都冰凉透了。
她常做梦,梦中无数次的陷落于曾痴缠幼时梦魇深处的地狱烈火,即使是醒转过来,那份燎烈的炽热与火海中亡魂的呼号仍不停地在眼前耳边分分合合。
她本来寻找的是无故失联的剑雪,现下居然连一剑封禅也丢了,她本该在继续搜寻二人与联络各派围剿吞佛童子之间做出选择,然而紧接着她便发现——她的功体在变弱。起先只是心口一晃即逝的些微疼痛,最后竟能发作小半个时辰,疼得她几欲昏死在青崖背上。
再也无法漠视身体的异状了……再任由其恶化而不及时医治,莫说是寻人、诛魔,她连自身也再难保全。
可与母亲有尘寰历练之约,眼下这副破败萎靡的样子,实在无颜回萍山去;澄心明台的号昆仑前辈被她多次叨扰,怎好再去;龙宿前辈本在自晦蛰伏之时,嗜血者身份已是正道眼中的麻烦,自己又如何能携着异度魔界的麻烦去让他烦上加烦;蔺师叔在萍山落地之前绝不会出关,狂龙舅舅的罪恶坑恶名她早有耳闻,去投奔他,不是他忍无可忍把她打出去,就是她自己忍无可忍打出来;金姨交游广阔,妹夫惠比寿医术高明,可一家人毕竟尚在凡境,不便相扰……
这也不行,那也不去,你究竟想做什么,坐以待毙么?
她抚着腥痒的喉咙,淋漓的冷汗浸透了眉睫,森凉湿腻的触感令她不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想,她想……
眼眸一凛,带着不自知的偏执与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