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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动了。
这般绰约的香气与轻盈的温度,当是一位韶华正好、眉眼清明的美人。可谁没有年轻的时候,谁没有过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呢?只是如今的她,早已年华凋零,疲惫不已,狼狈不堪。
“多谢……女侠。”她斟酌着称呼,干涩着嗓子道谢。
对方一语不发,只是在她站定之后,轻轻脱开了搀扶的手。
剑雪亦止住了脚步。察觉到恩公态度隐晦的软化,女子匆忙丢开适才的那一点软弱的悲伤,一心一意的回转正题:“恩公,请听无波一言。”语辞凄婉,说不出的自伤与哀求。
剑雪没有应声,也没有再试图摆脱她。
顺着她的恳求,旁观的练无瑕终于拼凑出了今日之事的原委——女子名月无波,是原北隅皇城首富楚王孙的原配,亦即是如今再江湖上造下偌大恐慌的出手金银邓九五的发妻。
身为一名臭名昭著的魔头的妻子,该是怎样一番形容气度呢?不管是善是恶,是媸是妍,都应是舒展的,大气的,强硬而别具风采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如月无波一般寒酸萧索,披着干瘪冷硬的外壳,内里却尽是悲苦与畏缩。
被夫君所爱的女人永远都是有恃无恐的,而与此相反,得不到爱的女人鲜少能够拥有与前者并列争艳的底气。月无波,正是这样一名弃妇。
月无波早年父母为歹人所杀,而她则为楚王孙所救。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理所当然的,她便嫁了那个人,并且一厢情愿的以为,她会与心爱的男子一生美满。可她从未料到,楚王孙接近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她家传的奇蛊,修炼金银双绝掌断不可少的药引。金银双绝掌威力奇绝,修炼者则需付出惨重的代价——看着曾经俊美的丈夫以看得见的速度一天天的衰老,月无波从未有半点鄙夷嫌弃之心,反而就在那段时日,她为他诞下了两人的骨血,他们的女儿。
楚王孙修成金银双绝掌后所干的第一件事,便是赐给了尚沉浸在为人母的喜悦之中的月无波半身金封。她眼睁睁的看着负心汉抱走了他们的女儿,却无法行走,无法动弹,更无法阻止与挽留。她不饮不食,日夜号泣,吹奏着幽怨的箫曲,如果不是那首箫曲恰好引来了剑雪,怕是她会活活的饥饿干渴而死。饶是如此,她的双眼也在昼夜不息的悲泣里永远的告别了光明。
这些年来,她从来未曾放弃寻找楚王孙与她的女儿。她记得他是西北十酋人氏,而当盲眼的她历尽艰辛摸索到西北十酋时,得到的却是西北十酋一夕覆灭的消息。幸存者枯行者告诉她,杀人者自称邓王爷,擅金银封体之绝招,王驾所经之处人畜无生,然而当他清点住民遗骨时才发现少了一个人,西北十酋土王的宠妃,红叶夫人。
无需再调查下去,单凭女人的直觉,已足够月无波厘清一切真相。所有的海誓山盟、举案齐眉,全都是谎言!只有红叶,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红叶,救她是为了红叶,娶她是为了红叶,耗尽青春年华苦练金银双掌是为了红叶,对她痛下杀手、屠尽西北十酋,还是为了红叶。
那她算什么?对楚王孙而言,她月无波,这个爱他至深又为生育孩子的女人,究竟算个什么玩意儿!
满腔的悲愤燃烧成焚身的烈火,让她恨不能将那名负心汉生啖其肉,可自那之后的那么多年里,无论是楚王孙,还是两人的女儿,尽数销声匿迹。仿佛,这世间从来不存在着这么两人。
再痛切的悲怆,被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的消磨,也只会渐渐地淡漠。反倒是思念在日复一日的追寻中潜滋暗长:女儿长多高了?生得好不好看?眉眼鼻子嘴巴像谁?有木有喜欢的少年?有没有被少年所喜欢?邓九五待她好不好?她是年纪成亲了,夫婿是谁?疼不疼她?她会不会已经有了孩子……
金银双掌再现尘寰,她穷追不舍,终于抓住了已化名楚王孙的邓九五的行踪。万千刻骨的爱恨交缠,都抵不过女儿轻轻柔柔的一声“母亲”。泪水应声而落。原来她的女儿叫楚华容,华容,多娇美华贵的名字,是她女儿的名字。
“请恩公剑下留情,放过我的夫君……”月无波自己也明白自己的要求有多痴傻过分,但自己的那一点羞愧与耻辱哪里比得上女儿的半分?只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她也不能坐视自己的骨肉失去父亲。何况再刻骨的恨意也无法抹杀一个事实,她对楚王孙,到底是有情的。
剑雪沉默不语。月无波有些惶急的睁着空洞的眼,语气近乎是低声下气了:“无波漂泊半生,历尽悲辛方得一家团聚,求恩公,莫使无波家园破碎。”
剑雪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金银封体,无情自明。”
“他对我无情,我不能对他无义!”月无波急切的道。
剑雪没有再看她,只是出神的盯着云端飘落无依的飞雪:“痴迷是苦。”
似是针砭提点,又似是有所感慨的叹息,奇异的语气令月无波稍稍一愕,然而心神激荡之际不及多想,即断然回道:“痴迷不苦。恩公,无波恳请你给夫君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和女儿定会尽力约束他,引导他重回正道,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