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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澹湛若最纯色的琉璃,瞳周有细细的色晕,那颜色也是恍如血液的丹朱之红。剑雪忽然盯着她的眼睛看住了,清涟的冰蓝色眼睛中凝固着若有所思的神情。练无瑕被他看得有些奇怪,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
“你的眼睛很特别。”剑雪因着她的这个动作回了神,忽然道。
“?”练无瑕不明所以。
“骤然观之清澈纯湛,细看颇显嗜血之意,然再仔细观察下去就会发现,那根本就是错觉。”剑雪补充道。
“……”练无瑕更是糊涂了。
剑雪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这种含着血晕的眼瞳,竟与一剑封禅的眼睛有那么几分相似。
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练无瑕按下了心头的疑问。毕竟不是自己特别好奇的问题,她很快便忘记了这一点疑惑,全心全意的沉浸于天地肃杀的梅雪浩景之中。剑雪看着她专注的侧影,眸光微定,却是不露痕迹的侧身,将背上的朱厌转到了更加不易察觉到的角度。
东君不紧不慢的驾驭着日轮沿中天西去,不知不觉已是暮霞漫天,千树万树梅花浸于流金斜晖之中,疏影畸零,十分的瑰丽冷艳。又有萧条的风送来阵阵梵呗之声,空静祥和,那梵唱便恍如自天外飞来一般,入耳但觉尘情涣然冰释,身内身外空明若琉璃宝光。
依这晚课之声来看,梅花坞附近居然坐落着一座规模不小的佛寺。
练无瑕目光流盼,瞥向了剑雪。她没记错的话,剑雪是信佛的,一个崇信释家的居士,居然对家门口的佛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未免奇怪:“你不去那座宝刹参拜吗?”
剑雪正在收集洁净的梅花,预备着焙干以待烹茶使用,闻言回头:“我久不入寺参拜。”
“为何?”练无瑕这回是真的起了好奇心。
剑雪无语了一会儿,扭回了脑袋:“一剑封禅看不惯。”
这桩公案还要上溯到数百年前,双邪方结识不久的时候。剑雪自有意识起便自觉的奉佛,茹素吃斋、念经拜佛、不杀生灵,除了没剃度之外,俨然便是个离群索居的比丘僧。可惜比起剑雪的清洁自持,一剑封禅却实实在在的是个放诞狂妄的人物。一日路经一座寺庙,剑雪入内,他也跟了进去,见剑雪规规矩矩的上香、参拜、默诵圣号,也不知戳中了他的哪点笑点,居然就拄着剑在旁纵声大笑:“这么几尊泥胎石壳,从泥土里挖出来捏上两把、刻上三刀就成了佛?智慧在哪里?法性在哪里?慈悲在哪里?剃头的,你们拜这劳什子还不如拜我!”
字字句句尽是诋毁之词,直把庙内的老住持气得直喊“罪过”,脸色铁青浑身乱颤,几乎要厥了过去。眼看着众僧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把一剑封禅烧成渣,剑雪无奈之下只好拽着他退了出去,自此自觉的对所有寺院退避三舍。时间久了便成了习惯,即使他早已不与一剑封禅同行,也下意识的对这些寺院浮屠过门不入了。
练无瑕听得直皱眉:“毁僧谤道,原来他向来如此。”
“谤道?”剑雪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练无瑕轻而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来昔年她与一剑封禅同路而行时,曾偶然在林陌深处发现了一座废弃的老君观。北域举国崇佛,又信奉萨满,无论朝野,道教的影响是半丝不见的,这座道观也不知是何人所建,看内中蛛丝倒挂蝙蝠乱飞的样子,显然荒废了少说已有百来年头。即使如此,已足以让练无瑕惊喜不已了。
她当即取来笤帚、抹布等物,欢欢喜喜的欲好好将此地清洁一番。若换在其他场合,一个清尘术即可让这里从里到外焕然一新,但供奉神仙的宫观自是不同,一粒尘土、一片飞灰,总要亲手清扫方可显出虔诚。
听到这里,不用练无瑕再说,剑雪已猜出了一剑封禅的反应,一时颇觉无奈:“一剑封禅又毁谤了尊神?”
“他踢飞了老君神像前的蒲团。”练无瑕眸光闪了闪。
剑雪虽自觉奉佛,但毕竟未经过任何正式的仪式受持戒律,故而对于一剑封禅的轻慢之举,他无奈之余,倒也不觉有多不可饶恕。可练无瑕却是实实在在的受戒出家的道士,在她眼前公然对神灵不敬……
“你做了什么吗?”剑雪问。
“亵渎道、经、师三宝者,罪不容恕。”练无瑕写道,“我们打了一场。”余光见剑雪满脸的匪夷所思,不觉眼露询问,“有何不对吗?”
确实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将“打架”这个词语联系到温文沉默的练无瑕身上,怎么想怎么画风不对而已。想来满心以为对方会像剑雪一样好脾气的不了了之的一剑封禅,却看到这个一贯没什么脾气的姑娘忽然暴走,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我没有想到,你也会和人动手。”剑雪湛蓝的眼底泻出一丝笑意。
练无瑕忽然无言。
她要是告诉剑雪,她与一剑封禅真正意义上相遇的第一面、第二面,两人都动了手……
剑雪会相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无瑕妹纸要是告诉大家,她与一剑封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