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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却成了这个样子,这样的性情不是不好,只是对于她的年纪而言,到底过于孤僻了。
“长跪忏悔——”引者的声音惊破了练峨眉的思绪,她定睛一看,练无瑕已退回队伍,随着一干戒子拜倒,双眼微合祝祷起来。她发不了声,其余戒子却不存在这样的障碍,况且所有人忏悔的内容其实都是一样的,念诵起来朗朗昭昭,道意凌然。
“臣等自从无始劫,无名烦恼覆真心。常行杀盗与淫邪,两舌妄言并绮语。诽谤大乘真正教,乱亲朋离间人。贪嗔痴暗纵三心,喜怒哀恶增七慢。历劫罪根难记忆,多生业垢莫能量……”
历劫罪根难记忆,多生业垢莫能量……
练峨眉突然就站了起来,苍的声音一滞,看向她。戒子们的忏悔声就这么卡住,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练峨眉没有理会四处投来的或惊讶或疑惑的注视,排众而出,在练无瑕面前停了一下,继而接着向外走去,步履间衣袂无风自舞,竟有种简截决然的味道。
太上天仙大戒是三坛大戒中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受戒仪式,眼见着五位律坛戒大师之一的纠察师忽然拂袖离去,众人一时哗然。练无瑕眨了眨眼,顾不上所有人的疑惑,歉意的对着上方的苍和几位大师一礼,追了出去,徒留下几名律坛戒大师面面相觑。金鎏影表情平常,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紫荆衣却是面现不悦,正欲说些什么,却见苍神色淡淡:“无事,翠山行暂代纠察之职,继续。”
戒台建在高处,走到边上便觉眼前一空,四围穹庐一碧如洗,下方宫观俨然,满眼尽是幅员无尽的浩瀚蔚然。练无瑕怔了怔,看见前方的练峨眉肃然而立,青衫猎猎而舞,似乎随时便会御风而去。大约是感觉到了练无瑕的接近,她沉声道:“大道无形,修到至境则天地人我混元为一,水月镜花悉归真空,不一定非要拘泥于表面戒律的修持。”
练无瑕点点头,她也明白这一点,只是惟有受过天仙大戒的道者才有传戒开坛、传法接派的资格,练峨眉亦是在千年前受持太上天仙大戒,并从玄宗宗主手中接过传法谱籍,成为了萍山一脉的开堂祖师。她是母亲认定的萍山仙门的继承者,更想追随母亲的脚步,自然不能弱与别人去。只是,既然母亲觉得不妥,那就算了吧,反正她私下想要守戒,也没有人会去追究她没有守持天仙戒律的资格的。况且,即便没有披上妙道师的天仙霞衣,又有谁会质疑她是母亲的衣钵传人呢?
正这样想着,身后钟声震响,空灵的嗡鸣布散开去,在崇山层林间久久不息,令人心神为之一清。应是受戒仪式进行到了最后,道子们的诵经声随之而起,清明诚切,一声声写尽了愿心虔诚。
“一切飞禽走兽,一切蝼蚁蛇虫,一切冤家债主,一切男女孤魂,四生六道,一切寒林,闻经听法,早得超生!”
一派翰然清空的持颂声里,练无瑕只听见了一句话:“无瑕,随吾回去吧。”
回萍山的路上,练峨眉弃七彩云霓不用,改为步行,她似乎有些心事,一会儿决定去人间市镇走走,走上几步却又反悔,又带着练无瑕在荒山野岭间赶路。练无瑕不知道母亲究竟在想什么,练峨眉不说,她也便不问,只是一如既往的采集着花果露蜜,精心的做些小巧的点心,试图让母亲的心情好一些。
弹出一颗石子打落高处树梢上的山果,练无瑕随手接住,侧目看向一个方向。躲在草丛里的女孩子再也藏不下去了,探头探脑的站了起来。她的衣料不错,但又脏又破,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黄瘦的小脸上有几道血痕,显然是被尖锐的草叶擦破:“这位妹妹,能给我一颗果子吗?”
口中讨要,站得却足有一丈远,神态紧张宛如一只惊弓之鸟,只要练无瑕有一个不妥的动作,她便会一头扎进林子里跌跌撞撞的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意琦行亲送的地雷,么么哒~
浑成一物本先天,至道虚无本自然。非色非空何所入?龙门正法有正诠——选自《道教科仪概览·天仙说戒科》
臣等自从无始劫,无名烦恼覆真心。常行杀盗与淫邪,两舌妄言并绮语。诽谤大乘真正教,乱亲朋离间人。贪嗔痴暗纵三心,喜怒哀恶增七慢。历劫罪根难记忆,多生业垢莫能量——选自《道教科仪概览·天仙说戒科》
一切飞禽走兽,一切蝼蚁蛇虫,一切冤家债主,一切男女孤魂,四生六道,一切寒林,闻经听法,早得超生——选自《道教科仪概览·回坛谢座科》
关于人天教主的解释其实作者菌自己也有点糊涂,按理来说同一座十方丛林里只能存在一个方丈,不过个人认为玄宗应该是个很大的派系,一些弟子在修有所成后会被分出去另立门户,那么同一期弟子培养出来好几个方丈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紫蕊楼雪
一刻钟后,母女二人站到了一桩破窑洞里。冰冷的土炕上铺着破破烂烂的毡子,连一条薄被都没有,如今已入深秋,西北的天气,早晚冷得渗人,也不知道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是怎么熬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