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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十,故而心中虽则欢喜,却不知道该怎么表露出来,隔了半天,也只是有些生硬的翘了翘嘴角。
练峨眉见养女欢喜,眼底也隐有暖意,又见小女孩向自己望啊望的,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粉团子似的小脸渐渐涨成了粉色,益发的嫩得柔腻可喜。练峨眉心中暗笑,索性肃着脸看她打算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小女孩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却是同样肃着脸,毅然决然的伸出小手——攥住了练峨眉的衣角。
练峨眉在心底微叹一声,揉了揉养女紫发流光的小脑袋。不知不觉间,她抚养练无瑕已逾四十载,两人既是母女也是师徒,感情之深自是不言可知,然而两人之间最亲密的举止也不过是现在一般,她揉揉女儿的脑袋,女儿怯怯的攥住她的衣角。练峨眉在山中独自修行了不知多少岁月,早已忘记了世俗亲爱之情,即使是对养女疼爱之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而练无瑕,练峨眉看得出来她对自己亦是濡慕之极,却不知为何,只敢像一只小兽般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接近,然而也至多敢拉一拉自己的衣角。自己只要稍有疏离的意思,她便会悄悄地退到一边,默默地把自己窝成一团,是害怕拒绝,也是变相的自我保护。
这孩子从前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养成了这样柔软得近乎可怜的性子?练峨眉有些心疼,却也无法可施。说句实在话,光看亲弟弟狂龙一声笑长成了什么德行,就知道她是多么的不会教孩子,何况是儿童心理健康这种小学科的难题?何况于练无瑕而言,性子软一点,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一壁想着,一壁有规律的抚着练无瑕的小脑袋,等到回神时,便听到细细的鼾声有规律的响着,一起一伏,像极了萍山山腰泉眼晕开的波光柔和的水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练无瑕已经紧抓着她的衣服睡着了。
望着养女粉嫩的睡脸,练峨眉替她掖好被脚。这孩子睡觉一向安静,这回竟然打起了鼾,可见真是伤得累得狠了——不对,这鼾声哪儿来的?
练峨眉目光微转,落在另一边不知何时已经睡得昏天黑地的雪白小鹿上,哑然。
练无瑕养伤的第一天,就这么和小鹿一起稀里糊涂的睡过去了。第二天,练峨眉就接到了一封信,更明确地来说,是一封请柬。
当是时,练无瑕和小鹿一起,微张着嘴望着一道流光穿门开户的疾驰而来,势若风雷,在练峨眉身前三尺处生生止住,化成了一只……肥嘟嘟的鸽子。
这形象,和威风八面的出场方式实在是太不搭了。
见小鸽子嘴巴一张,一封精美的纸笺便落在了练峨眉手里,接着拍拍翅膀就走鸽了。练无瑕不免好奇,托灵药的福,她已经可以坐起身,当下眼巴巴的凑了过去。练峨眉见状侧过身,调整角度好让巴过来的小女孩能看得清楚。
字迹飞扬,墨色淋漓,挥洒自如,是极好的一笔书法。练无瑕看在眼里,却忽然觉得一股凌然道意扑面压来,下意识的就缩到了练峨眉背后。练峨眉摸摸她的头:“这是玄宗六弦之首苍的手书,”感觉到掌下养女隐隐的颤抖随着自己的动作而平复,她又摸了摸练无瑕的小脑袋,“一甲子一遇的琅笈玄会快开始了。”
琅笈玄会又称四境道门同修会,由四境最大的道门组织——道境玄宗承办,诸境道门组织协助,每一甲子一届。那是四境道门规格最高的盛会,非出类拔萃者不得参与,没修到先天境界,都不好意思跨进那个门,是以在四境中是个修道人都想做先天人,到了同修会上则成了是个人都是先天人——那样先天多如狗的盛况,简直是丧心病狂。除此之外,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也可随师长参加,对于这些修行不足的年青人,玄宗特地设立了少年组比赛,权当锻炼新生代,每一届倒也能涌出那么几个人才来。
练峨眉身为苦境道门的顶峰人物,自然是有参会资格的,不仅如此,按苍的意思,练峨眉膝下已有一徒,根器资质不凡,虽然年岁尚幼,然以练峨眉的境界威望,自可破格带一个人前往参加。
不要怀疑,即使练无瑕已经修行四十余年,即使她因为长得太慢还是一张五六岁大的小萝莉脸,但论实际年龄,她在人间被称为人瑞都不为过。更不要怀疑,哪怕练无瑕已经活成了人瑞的年龄,在那班活成了千年王八万年龟的先天高人眼里,也不过是个牙牙学语的幼童。
是以,玄宗能破格允许练无瑕参会,当真是给了练峨眉天大的面子——虽然练峨眉不怎么想买这个面子。
练峨眉少年时性情激烈不甘落人后,在玄宗修行时参加了数届琅笈玄会,次次都闯出了偌大的名头,萍山悟道后却转为威严持重,于同修相争上的心思也淡了。又兼时常一凝神打坐便是十数年过去,也不知因为这个缘故把琅笈玄会错过了多少届去。
既然不在乎在琅笈玄会上出多少风头,那么参不参加自然也无所谓了——只是那时,练峨眉身边还没养着女儿呢。有了女儿的女人,即便不是亲生的,思考的角度也与从前大大的不同了——譬如现在的练峨眉看了请柬后的第一反应,是练无瑕自有记忆起便养在深山里,也该适当的见识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