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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磊听见他的话,立即低头向陆行州手上看去,等看见他双手上细微反射出的光,不禁意识过来,摇头笑道:“你们年轻人现在的东西,我可是看不懂了。”

    说完,他又站起身来,如释重负一般,一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一边说到:“好了,我先去跟首长交代一声,他很担心你。”

    陆行州听见王磊的话,眼睛不禁往下垂去,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不需要了吧,现在这个时间,让他和刘阿姨好好过生日吧。”

    王磊站在原地沉默一瞬,回过头来,眼下的一块肌肉拉动他耳边两道伤疤,凑成一个生硬的笑容,他说:“小洲,你爸爸,远比你想象中的爱你。”

    陆行州没有回答,这样的话其实毫无意义。

    他头中晕眩,兴许是手上的伤口流血多了,低头沉默地笑上一声,反问了一句“是吗”,终于还是躺在地上晕倒过去。

    一觉醒来,赵源已经从南方赶回来,他趴在陆行州的病床前,风尘仆仆,神情疲惫。

    陆行州睁开眼睛,动动自己的胳膊,看见赵源的脸,像是发现他哭了。

    赵源兴许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扒动额前的几根头发,抹去脸上的痕迹,声音沙哑,低声道:“我姑娘挺好,老陆,这一次,又得谢谢你了。”

    陆行州看着他此时卑微而茫然的脸,觉得陌生。

    在陆行州的记忆里,赵源是永远不会说谢谢的人,他更不会哭。

    赵源年少独自生活,在女人面前本能地花言巧语,可小时候,他其实有过一个争做工人先锋的梦想。

    他自幼渴望成为流芳百世的人物,像焦裕禄,孔繁森,声名鹊起,被人歌功颂德。

    他从上学便懂得跟在他爷爷屁股后头,流窜于各个机场车间,他相信自己能从技艺上寻求突破,苦练技艺十几载,直到有一天出人头地,带上劳模红花接受组织表彰,笑傲群雄。

    他也不追寻高深的思想,他的目标就是那个被禁锢在英雄框架中的自己。

    所以他觉得生不逢时,因为这是个平和的时代,他注定无法成为一个孤独的英雄。

    他没法指点江山,苟利国家生死以,也不能像他爷爷那样,拿着闪亮的钢刀呐喊游街,他只能孤独无依地游离花间,对着女人的身体日益消瘦。

    所幸有一天他清醒过来,就像他一夜之间对自渎失去了兴趣一样。

    他铢分毫析,认为这事最大的原因出在他爹给取的这个名字,不易上口,缺乏一般名人应有的气魄,如果自己从小就被叫做赵英雄,赵伟业,那么他现在的人生一定会大有不同。

    九九年南斯拉夫大使馆的事情出来,李文瀚气愤非常,他认定这一切都是资本主义邪恶势力搞的鬼,他对这股势力深恶痛绝,走在街上看见肯德基或是麦当劳字样的店子,就算没有尿意也必定要到他们厕所里头溜达一圈,抽掉他们一圈手纸打包带走,就像他小时候在院子里四处留印一样。他说非我族类,其异必诛。

    赵源那时仍然保持着自己工人先锋的高深觉悟,他问李文瀚:“什么是异。”

    李文瀚回答不上来。

    赵源又问:“那你为什么去诛。”

    李文瀚高喊:“因为我高尚。”

    赵源接着问:“那什么是高尚,你凭什么高尚,怎么样去高尚。”

    李文瀚懵了,他觉得赵源就是来砸场子的,对不起他心中工人先锋的远大志向,于是心中不免产生出许多鄙夷。

    他认定赵源是受了万恶享乐主义的毒害,他喝可口可乐的橙汁,穿宽得没了边的喇叭裤,看亨利米勒的小黄书,甚至睡金满玉的姑娘。

    他们有时同排站在厕所里,李文瀚会低头看着赵源的脸,问他金满玉的姑娘是不是不一样,她们是不是腰肢更加细,她们做/爱时会念毛主/席语录吗,你这劳动积极分子的觉悟能感化她们的内心吗。

    赵源没有回答,他没法跟这人沟通。

    于是李文瀚觉得自己用坚实的理论打败了敌人,并以胜利者的身份对他进行感悟,你要是依旧这般执迷不悟,不早点认清事实回到组织的队伍里,迟早会悲惨的死掉,像道林雷格一样。

    赵源当然没有死掉,他依然还有梦想,他突然爱上了一个女人。

    可他同样一夜之间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可口可乐的橙汁,没有了宽得没边的喇叭裤,也没有了亨利米勒的小黄书,更没有了可以陪他颠鸾倒凤的金满玉的姑娘。

    现在,这位曾经为姑娘们花言巧语的少年已至而立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