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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州于是起身向前,把她从赵源的手里拉开。
眼神有些责怪的意思:“赵源,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赵源于是收回自己惴惴不安的双手,眉头一皱,脸上只剩下委屈。
李文瀚坐在原地,看得津津有味。
他心里开心,忍不住端起茶杯,一股脑的往嘴里倒去,然后“哎哟”一声,舌尖霎时被烫了个指甲盖儿大小的泡,靠在沙发里,执迷不悟地想,这俩祖宗隔三差五来这么一茬,我倒是招谁惹谁了。
陆行州和赵源刚刚认识的时候,李文瀚那娇贵的舌头也正巧烫了个泡。
那时赵源还是个才从南方转学过来的小矮子。
他家里是最早一批响应国家号召下海捞钱的“投机倒把”分子,就算没有高深的思想觉悟,没有红色带金的劳动模范奖章,凭借一口袋普通人想也想象不到的钞票,他们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在那个大多数课桌还被三八线牢牢占据的年代,赵源异军突起,已经懂得在女人的身体上寻求乐趣。
他喜欢销魂的成熟美人,对未经世事的清粥小菜也颇有兴致。
当然,他这种兴致,与李文瀚的蠢蠢欲动并不相同。
他不会给她们念长长的诗集,也不会给她们弹小儿麻痹的吉他,更犯不着为她们买甜到腻人的进口糖果。
他只需用家里的轿车送她们回家,给她们买漏了脖子或是后背的白色小花裙,带她们去看学校永远不会组织去看的罗曼蒂克电影。
那电影里不能有小萝卜头,不能有马克思主义,那些画面必定有一些嚣张,比如亲吻、打啵、拉小手,用以详细生动地呈现资本主义糖衣炮弹的十足威力。
陆行州初中个头已经蹿至一米七二,沉迷量子力学和养鱼。
他在大多数人眼中活得有些枯燥,在赵源为了赵美丽找到他之前,他甚至分不清南方人和北方人的差异。
赵源那时比他足足矮下半个头,但他并不觉得气短,他将陆行州拦在走廊,挺起自己并不结实的胸膛,开口掷地有声:“你就是陆行州?”
陆行州彼时脑中装着一整页实验数据,赵源硕大的脑袋没能给他任何公式的灵感,反倒显得丑陋,所以他连招呼也没有,径直走了过去。
赵源怒从心中起,伸出拳头,脸上表现的十分笃定:“你是不是喜欢赵美丽!”
他这句话的语气深得他那位街道妇女办主任的小姑真传,不但气势、眼神十分到位,用词也很是精准,可以随时将赵美丽换成吴漂亮,李可爱,或是刘小妮。
陆行州转身接住他的拳头,弯腰将人甩在地上。
他的眼睛在透明的玻璃下显得冷静,没有半点好奇,他问:“你找我什么事。”
赵源揉住胳膊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很不服气:“你…你装什么,你肯定喜欢她。”
陆行州没有听清,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他看着眼前的赵源,十分不解地问:“你也喜欢我?”
赵源被吓得两眼发昏,脑仁儿发懵,连手上的疼痛也不再感觉是疼痛。
另一头李文瀚握着手里的茶水杯姗姗来迟,听见这话愣了半秒,等约莫感觉到疼痛,这才回过神来,“哎哟”一声,吓得赵源捂住裤衩,扭头就跑。
赵源在那之后有段日子没再找着陆行州质问。
他觉得这个书呆子长得虽然不错,但天生有病,而赵美丽会喜欢上这样的人,自然也有问题。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结论草率,他甚至颇为自傲,认为这推断极其富有哲理性。
一个月后,赵源轻薄女同学被抓住现形,又一次被喊了家长。
他的父亲赵泽百忙之中抽空迎娶第三任妻子,此时还要应付一个小流氓,身心疲惫,老师让他用爱感化,于是他便也眼神充满了爱意,抓住赵源的耳朵根子,两个大嘴巴子下去,一张大脸肿了半边,效果立竿见影。
陆行州站在走廊的一端,看着赵源对他父亲怒吼的模样,眼中有些不为人知的情绪。
赵源回头看见陆行州,捂住半边猪头似的脸,咬牙切齿,开始怀恨在心。
一个星期后,他花了两张大票,带人将陆行州堵在学校的小树林里。
几个人打得昏天暗地,可到最后,躺在地上最灰头土脸的却是他自己。
赵源那时候还没有学会破罐子破摔的道理。
他望着北城宽敞的天,还有树杈上边儿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