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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仍躬身应是。

    裴恒却是个直脾气,直接发问:“陛下,南边罗坤起兵谋反,还没查明白是不是云梁人在背后捣鬼,就这么放孟淮竹回去,岂不是纵虎归山?再者,臣秘查过云梁人,那雍渊可是孟淮竹的义父,在云梁内部举足轻重,他孤身北上来见安北王,这其中该有多少不可告人的事,若是这么放安北王回封地,他的封地又在通州,离南淮甚近,不是后患无穷吗?”

    江璃望着老学士,缓缓一笑。

    他后仰了身子,黑中刺绣金鳞龙的墨缎阔袖顺着龙椅扶手滑下来,显出几分坐拥山河、胸含丘壑的沉定慵懒。

    “裴卿忧心社稷,朕自然知晓。只是此事朕心中已有了计量,现下还不是说的时候,等到将大局铺定,你们就会明白了。”

    裴恒皱着眉头,还想再问,被陈宣若拽着衣袖揪了回来。他朝老学士使了个眼色,拽着他一齐向江璃揖礼,道:“臣告退。”

    两人连退数步,反身出殿。

    等他们走了,江璃脸上那本就寡淡的笑瞬时随烟消散,他倏然起身,快步朝屏风走去,正遇上宁娆从屏风后绕出来,她容颜凛正,肃然道:“你不能杀雍渊。”

    江璃脸上一晃而过不豫,问:“为什么?”

    宁娆半张了口,脑子转了转,把即将脱口而出的‘他是我义父’咽了回去。

    就算她是云梁国主的女儿,也只能证明父亲在二十年前还是布衣时曾与云梁人有过交往。而若是她一直以来还有个云梁人做义父,且这云梁人还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那岂不是不打自招:父亲在朝中居要职时一直与云梁人有交往。

    这样的罪名,在如今这么复杂的局势下,轻则欺君,重则谋逆,她若是再口无遮拦,不是要害了自己的父亲么?

    就算江璃会看在她的面儿上,不追究父亲的过错,可是恐怕也不会再信任、重用父亲了吧……

    但是义父也不能不管。

    她定了定心神,掠过殿外那沉酽漆黑的云阶,道:“景桓,你先派人将宣若追回来,我慢慢地跟你说。”

    江璃脸上的不快愈加浓重,他看了看宁娆,还是转身冲崔阮浩道:“把陈相追回来,让他先候在西偏殿。”

    崔阮浩连忙出去,走时,颇为担忧地看了眼宁娆。

    “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宁娆听见他同意把陈宣若追回来,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就表示义父暂且还没有危险。心中稍稍安宁,那份犹豫就又飘了上来。

    她揽紧了臂袖,试探着对江璃道:“如果他是我姐姐的义父,那么我替姐姐保下他,是不是可以缓和云梁人和大魏的关系?”

    江璃不语,只垂眸盯着她看。

    神色愈加阴沉,眼眸也渐渐冷下去,良久,他才冷声道:“阿娆,你不要对我撒谎。你根本骗不了我。”

    宁娆避开他森凉的视线,咬唇低下了头。

    “况且,孟淮竹算你哪门子的姐姐?”江璃面露讥诮道:“这天底下会有人如此狠心地对待自己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吗?”

    宁娆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江璃上前一步,把她的手抬起来,也不说话,只一根一根手指的掰开,将自己的手平覆在上面,把自己的手指插入她的指间,用力地勾紧。

    指骨被勒得咯吱响,宁娆不禁呼了声“痛”,挣扎着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却是无果,江璃丝毫不让,她的抵抗挣扎在他面前也只是徒劳。

    “阿娆,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亲人,你答应过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

    宁娆支撑不住,大叫:“景桓你放开我,痛!痛!”

    江璃一滞,把手松开。

    宁娆吸着冷气端着自己那如被上过夹棍的手,手指被挤压得发了红,微微肿起,火辣辣的痛。

    她喘息有些不稳,痛得直发抖,颤颤地说:“可你……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如裴学士所说,雍渊是如此重要的人,怎会孤身来办这么危险的事?上……上一次在沛县时我就觉得云梁人内部其实也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也会有分歧,是不是他们内部也是相互排挤倾轧,雍渊被做了出头的筏子,故意让他来送死的。”

    江璃脸上闪过一道精光,带着些猜度的意味。

    他沉默下来,凝着宁娆的手看了一阵儿,回身从案台上拿了一瓶药膏。他想去拉她的手,被宁娆迅疾地、警惕地避开,便只有改扯她的衣袖,把她扯到御椅上坐下,弯了身给她的手上药。

    清凉莹润的药膏涂抹到红肿处,稍稍缓解了痛楚,宁娆拧起的眉宇也渐渐松开,默然抬头看着江璃的脸。

    她的目光干净澄澈,没有一丝杂质,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隐隐透出陌生。

    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江璃。

    良久,她轻轻地问:“景桓,是不是如果我违逆了你的意思,惹你不快,你就会这样对我。或者……还会有更厉害的招数?”她心中有气,半点也忍不了,语气散漫:“你说宣室殿下有一座地宫,当初仅仅是用来吓唬我的?还是真的这样对过我?”

    江璃给她上药的手颤了颤,沉定的脸上今夜第一次出现慌乱的神情。

    仰头看她:“你想起什么来了?”

    瞧这心虚的模样,看来是真有其事啊。

    宁娆咬了咬牙,拼命告诫自己:打不过,打不过,智取,智取……

    她装出满不在乎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