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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了脸追问瑶瑶道。
“她啊?头昂太高就撞到了呗。”瑶瑶瞥我一眼认真地说,“入我道门,自当学会低头。”
细想之下我的气量同张良比大概还是差了些,被她这话一激又不禁想起在秦宫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时光,再不济到儒家也是被丁掌柜捧在手心上,今夕何夕,虎落平阳被犬欺。
一个时辰前那碗粮下肚,虽不足果腹,但还是起了充饥之效,我不是那么迫切非喝这碗稀粥不可,索性把那碗放回台上,向屋走去。
“阿澈!”无繇师兄不明所以地喊我回去,我也听之不闻置之不理,一心去取荧惑自己到山上觅食。
我才把剑佩好,刚要出门便见张良,我瞥他一眼绕开他出了门,他一语不发地跟在我后边走上了山路,我忍无可忍转过身,他又抢在我赶他走之前开了口:“二师兄让子房看着你点。”
我哂笑一声:“子房看得住我吗?”
他狡猾地避开我的问题,不卑不亢答:“二师兄的吩咐总是要听的。”
我遂默许了他跟着我,我们一路走到了峰顶,又见一左一右两小径。我步至岔口时脚步一顿,选了左边那条小道,不料步出十步有余张良的足音还是随着我。
我放慢了脚步微微侧脸看他:“子房跟着我,不怕迷津吗?”
“道生一,一生二。”张良摇摇头,“山路之后分东西两径,东径通向桃花源,西径通往水云间。子房亦好奇紧跟着的二生三,三生万物是指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道门上下的设计都暗藏了玄妙,心下讶然的同时也意识到我在阅书广度上远不及张良,一时想起扶苏哥哥的谆谆教诲,羞惭之意涌上心间,便垂了首道:“子澈受教。”
张良一怔哑然失笑道:“阿澈,子房并不是在向你卖弄——”
“我知道。”我摆摆手打断他,“我们走吧。”
西径同东径大为不同,路狭而陡,不出百步便立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我于夜间不怯夜色,却有些怕在白日里见到这古怪的黑,走到洞口便踌躇不前了。
“怎么了?”张良见我忽然停下,有些警戒地急步跟上来,把我往后边推,挡在了我前方。
他这一举动害我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我忆起了一三兄。当年一三兄两手空空就敢站在我前边厉声命令要抓我背书的先生:此乃我大秦公主,尔等还不退下!
我的乖戾脾气有一半是扶苏哥哥纵出来的,另一半便是他护出来的。
一三兄是王翦将军的长子,也是我的剑术老师。一三兄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我不喊他王将军也不喊他王兄,我跟他解释,前一称谓会与令尊混淆,后一称谓与扶苏哥哥混淆。他才恍然,笑吟吟夸我聪慧。夸完后又觉不对,疑问我为何不唤他贲兄。
我自不会告诉他我不懂这字念什么,于是我便反客为主:“一三不好听吗?以简为美知不知道?”
那小子大喜而去,逢谁都美滋滋地介绍他的美名:“在下王贲,表字一三。”
“一什么?”
“三!”
“什么三?”
“一!”
“……”
学富五车的先生们敢怒不敢言,也就任由他用了这荒唐的名号。
扶苏哥哥在渭水为我饯别时一三兄随他爹远征去了,没能来送我。在秦宫时我总嫌他话多,孰知离秦宫不到两年,我也有想念他的一天。
不知一三兄同王将军回到宫中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怪我不告而别?扶苏哥哥应会同他解释,但我不知扶苏哥哥会如何同他说。
如果一三兄听到的是我受奸人陷害这一说,定会勃然大怒不把奸人逮出来誓不罢休,但这奸人名存实亡,又怎么可能被他抓到?
可如果扶苏哥哥同一三兄说了真话,万一他来寻我,我的身份一暴露,便违背了父王的初衷,问责起来他必要倒霉。
想着想着我不免头疼起来,长长叹了口气。
怎料张良听我叹气,阴差阳错做出了我怕黑的推断,紧张的神色顿时松懈下来,朝我道:“阿澈把眼睛闭上就好了。”
我怀疑他在诈我:“闭上还能走路吗?”
“阿澈以为是睁眼看不见路可怕,还是闭眼看不见路可怕?”
他这话说得我毫无反驳之力,于是我便闭上眼,深吸口气踏入了黑暗。
与桃花林一样,进出山洞加起来共有百余步距离,但因我闭着眼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因而这一段路走起来格外漫长。
“左转,低头,停,向右一步,再一步,停,侧身,过。”张良的声音不紧不慢于我后侧传来,不用看我都能想象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奇怪的是我并不会怀疑他会故意引我入坑,大概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要坑我不会用如此君子不齿的阴招。
像张良这样的人,才堪比丞相。运筹帷幄,谈笑间便把万千人的生死玩于股掌间,若他愿入秦宫,必能得父王重用,可他终究与我有着不同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