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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满脸粉刺的流氓掉下的三角刮刀,走到柯碧舟跟前说:柯碧舟,你怎么和他们冲突起来了?瞧你,好胆小啊,见他们动武,直往后缩。哈哈,走吧,我送你出双流镇,要不,他们也许还会来打你的。柯碧舟赞同地点着头。两人在大伙钦佩、羡慕的目光注视下,顺着镇街走去。

    一路上,柯碧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下,杜见春听了,愤懑地说:这些家伙,横行无忌惯了,真不像话。我真懊悔,自己的手太软了。说实在的,四个流氓围住你的时候,我真替你害怕。这有什么,我会打拳。杜见春不屑地一笑说,像他们这种草包,再多几个我也不怕。柯碧舟好奇地问:你一个姑娘,怎么学会打拳的?我爸爸教的。你爸爸?

    是啊,我爸爸参加革命以前,就会耍拳弄棍舞大刀。就是现在,他也把这作为锻炼身体的手段。我从小跟着爸爸练,读书的时候,逢年过节,搞文娱活动,我还常上台表演打拳耍刀哩!哈哈,你没想到吧!噢。柯碧舟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被流氓打痛的脸颊,垂下了眼睑。

    杜见春注意到他的动作,关切地问:你被他们打伤了吗?没有。柯碧舟摆摆手,他感到杜见春的眼光热辣辣的,话语中充满了体贴,便干涩涩地说,睡一觉就不痛了。两人走镇子,杜见春让柯碧舟站在街旁等着,她去那些停着的汽车旁,一辆辆车地问那些司机,哪辆车能带人去鲢鱼湖公社暗流大队附近。十分钟后,她脸上淌着汗跑回来,兴高采烈地说:快跟我来,那边有辆车,马上就开。我跟司机说好了。柯碧舟为难地皱着眉:我们说好四点钟坐黄河牌走。哎哟,你这个人真死板,现在只有一二点,等到四点钟,你又要被流氓围住了!杜见春一跺脚说,快走吧,随我来。说着,不容推辞地扯了一下柯碧舟的袖子。

    上了卡车,柯碧舟伸出手来,要拉杜见春上车,杜见春笑着摇摇头,声音脆亮地说:我们生产队有事儿,我还没办好,不能走!你先回去吧。嘀嘀!汽车鸣了两声喇叭,顺着公路开走了。

    柯碧舟抓着车厢板,两眼目不转睛地望着杜见春,此时此刻,他是多么不愿离开她啊!今天,是她挺身而出,把他从危境中救了出来呀!要是没有她及时赶到,他不知将给流氓打成个啥样子呢!汽车离双流镇越来越远了,只能依稀看到,杜见春伫立在公路中间,朝着汽车挥手。

    柯碧舟像被谁提醒了,他举起右手,朝着杜见春大声喊道:再见!汽车疾速地拐了个弯,柯碧舟眼里,只能看见路旁的白杨树和汽车扬起的尘雾了。

    第三章

    秋去冬来,白天变得短了。冬了田土冬了田土——秋收以后不再栽种小季的田土,犁翻过来冻死害虫,山区习惯称之冬田冬土。冬了田土,意即田土已经犁翻完了。,栽下了油菜、麦子,湖边寨男劳动力天天合着女社员种洋芋。十点多钟吃过头一顿饭,男女社员呼群结伴地上坡去,走拢坡上的洋芋土,少说也要十一点。打犁沟的在前头吆喝牛,丢灰粪的胸前挂个箕丢草粪和灰,下种的跟着丢洋芋,绝大多数人拿着锄头盖土。干到两三点钟,喊声歇气,社员们有的放倒锄头坐下,有的去岭上找毛栗、冬菇,也有的躺倒在草地上,用草帽盖着脸打呼噜。一气可以歇到三四点钟,队长拉开嗓门喊上几道,人们才懒懒散散站起来,继续干活。做不了一两个小时,太阳落坡,暮霭低压,小伙子嚷着肚皮饿了,队长吹声哨子,收工的队伍比运动员疾奔还跑得欢。这些年来,兴强调拖大帮干活路,拿句报上的话来讲,就是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笑声欢语,车来人往。实际上呢,这种干活是标准的混工分。在鲢鱼湖边守着全大队几十条小船的幺公邵大山,给编了几句顺口溜:出工人等人,干活人看人,收工人赶人,秋来害死人。但是,这能怪谁呢?社员哪一个也不愿这样拖大帮,

    这是上头一级级传下来的。干多干少一个样,按人口评工分,有一个人便有十分。社员们的积极性哪能提得起来呢!本来,湖边寨不缺粮、也不少钱花,寨上有田、有土、有橘园,一闹文化革命,造反的人物说湖边寨方向路线有错,一声令下,不但几十亩橘园给砍了变成水田,连林果、花红、李子、杨梅也不许栽。湖边寨林业上的收入被杜绝了,卖山货特产又说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手头的钱落了空。增加了水田,粮食增了产,该有些弥补吧,上头又喊在公余粮之外,上交忠心粮。这忠心粮的数字又是指定的,往上一交,不但钱没得用,粮也不够吃了,大好的春天总是有愁粮的春荒伴随而来。所以,一到夜长日短的冬腊月间,湖边寨的社员们一天只吃两顿饭,早上起得晚一些,十点来钟吃头一顿饭,五六点钟收工,擦黑时分吃第二顿饭。难怪正在长身体的年轻小伙子常常公开喊饿了。

    收工的时候,柯碧舟总是走在后头,他不慌,回到集体户,煮他一个人吃的饭,吃完饭没事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