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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鹿 第53节

      她打哈哈囫囵过去,隔一会儿, 其他人善意询问小强孕期的反应, 小强想要详细描述一番,又被芸芸打断:“小强,不是我说你, 我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就是那个时间段吧?你还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应对了几次芸芸的发难,李清一不忍见小强尴尬,又担心她被激怒, 再出什么意外,就暗地里发信息给小强,让她先走。

    男生们酒喝得正酣, 短时间内结束不了,小强挺着大肚子陪着,意义不大。况且席上众人,有熟的有不熟的,绝大多数并无恶意,也不知道芸芸与小强的过节,对芸芸这种“抡锤”行径,了解二人龃龉的人,只能认为芸芸心怀恶意,小题大做,不了解事件原由的人,也只看着大肚婆尴尬防守,心中纳罕为什么如今的小强性情大变,任由芸芸按地摩擦。

    司机赶来接小强,go队送她出去。

    二人走出众人视线,小强还是没忍住吐槽。“go队,你看看今天芸芸的嘴脸!”

    “甭搭理她。”

    “我没搭理她啊,我干什么了?她一上来就揪着这事不放,一遍又一遍……”

    餐厅门口有客人来往,小强行动缓慢,李清一上前挽着她,用自己隔开人流,趁机想出个让小强舒心的说辞:“她有嫉妒你的成分。”

    小强果然有了笑模样:“原本她也没看上司机……吧。”

    李清一继续哄孕妇:“什么呀,是司机没看上她。”

    二人走出门,小强:“不会吧?难道她当初也对司机撒网了?”

    李清一决定拣高兴的说:“那不知道。反正你这次棋快一招,把我们都甩下了。再说,司机可比你以前处那个强多了。”

    夜风徐徐,小强像所有孕妇那样,将无处安放的手搁在肚子上,露出不掺杂一丝忧心与烦闷的神色,对go队说:“go队,我现在很知足。等我产后复出,咱们再一起打球——不过那时候,你如果还和现在一样,我也高兴,也不高兴。”

    李清一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小强说:“咱们这伙人,这几年玩得实在太好了,我再不待见芸芸,可她说过一句话,说到我心里了,她说:我们都在跟全群的人谈恋爱。”

    绝大部分业余时间都跟这群人在一起,跟大家报喜、哭诉,有人受伤、生病,全群人跑医院照顾,确实很像恋爱对象的功能。

    小强说:“可是go 队,咱们都是女人。你跟大伙恋爱,总不能跟大伙结婚。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迟早也要结婚、生孩子,你也别跟大家耗着,你看人家芸芸……咱们总说她精过了头,可你也别傻……”

    司机的车开近了,李清一忙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车来了。”

    小强朝车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再拖几年,怀孕都费劲,男生就不一样,他们不贬值,大把的小姑娘往上扑……”

    正门两侧栽了灌木,有几个人影在。李清一拦不住小强这张嘴,也十分了解她的个性。

    只好先走过去,想替她拉开车门。

    一只手伸出来,把车门拉开了,还低头跟司机打了声招呼。

    然后一手搭着车门上沿,回身请小强上车。

    大腹便便的小强受宠若惊,匆忙跟go队挤挤眼,坐进车里还不忘抿嘴笑:“谢谢他大舅。”

    目送一家三口离开,杨劲才又吸了口烟。

    刚才开车门,他把手中烟的尽量移到身侧,这个小细节,李清一也发现了。

    李清一走近两步,杨劲向门旁的灌木丛示意——还有两个球队的男生在,隐约有烟头亮光明灭。

    李清一停下来,小声说:“什么时候出来的?”

    杨劲:“烟都要抽完了。”

    两人隔着两步远,在春夏交际的夜风里,各自望着他处说话。

    李清一突然想那件事,事过境迁,于她而言,不问也可,但她还是问了:“什么时候去那边上班?公示已经结束了。”

    “舍不得我?”杨劲说这话时,眼睛仍旧望着别处,头凑近了一点,说完身体归位,目光才移过来。

    灌木丛那边传来笑声,两个男生不知聊到什么热血的事。

    李清一问得满正经的,被杨劲一反问,不知如何作答。

    没等来李清一的答案,杨劲掐灭烟,捏在手里,“现在都挺好的,你不要负担这些。”

    迈上两级台阶,又停下来。不远处,抽烟的男生仍在笑闹。

    杨劲若有所思:“小强说得对,你傻,别遇上个江湖骗子。”

    ※※※※※※※

    “你请坐。”

    这个会议室,李清一来过。每年的选题大会,都在这里召开。

    三分钟前,李清一还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这一天上班,办公室的气氛就有点凝重,一定是有人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但所知甚少,信息量极度有限,就被猜测和传播成各种样子。

    社长和总编相继被叫走,没有任何会议精神传播到李清一这里,几乎没有间隔,李清一对面的女编辑被叫走,20分钟后回来,桌上电话又响,邻桌女编辑又被叫走,第三个是李清一。

    走的和回来的,彼此都没有交流。但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说“你请坐”的是一个陌生人。

    端坐在会议室中间,就是以前开选题大会时社长坐的位置,去年杨劲就坐在那里。

    他的左右手各端坐一个人,另外二人年纪比中间这位小几岁,三人都穿着衬衫,都是白色,又有些深浅差别,未打领带,典型的机关领导装扮。

    李清一坐在对面,靠近门的位置。

    “李——清——一。您是编辑部的?”

    左边的人发问,他手上有名单,李清一显然在上面。

    “是的。”

    右边的人在纸上记录。

    中间的人说话了:“请你来,是想对一些工作上的细节做个调查。”

    李清一也算是大风大浪的幸存者,看这架势,显然不是冲着她来的——她还没这么大能量。

    李清一点点头。

    “杨劲是去年7月调来你们单位的?”

    李清一心中一沉,嘴上老实地答道:“是。”

    “他在你们单位负责什么?”

    来者不善。她努力在过去几个月的细节里,搜寻对方想提问的线索。

    “负责,他是上级主管单位领导,分管我们杂志。”

    “对杨劲任职期间的工作,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清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在编辑部负责什么?”

    李清一说了自己负责的版面,大概提到几个专业术语,或者对方对她的具体工作并不感兴趣,对方打断了她。

    “我简单说吧。你今天坐在这里,你说的任何话,我们都会严格替你保密,你对杂志社的管理有什么看法,对杂志社几位领导有什么意见,认为分管领导,比如杨劲,在工作中有什么处置不妥的地方,都可以开诚布公地跟我们谈。我们请你来的目的,就是对这些做一些了解。”

    李清一心想:你们想听到我说什么?

    一个人拿着笔,悬在纸面上,像一个揭开锅了的农妇,只等着丈夫风尘仆仆地回来,把手心的一撮米洒进锅里,煮熟了,喂几个脸色如牛皮纸的孩子。

    杨劲今天没来上班,不止今天,他最近几都没来。

    但是李清一没看出任何异常,杨劲总在李清一觉得他几近失联的时候,用某种方式跟她取得联系,告诉他在做什么。见一个人、去了外地、帮朋友取什么东西,甚至有一次,他发来4s店的照片,说正在看某个新车型。

    李清一遇事总是言语木讷。这点她刻意在改,但在应激性事件面前,还是很难在深思熟虑与迅速反应之间找到那个合适的点。

    对方说:“我们只是例行问话,你不用紧张。我问些具体问题吧,就你所了解的情况,杨劲在你单位任职期间,有没有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的行为?”

    李清一大致理清楚了。身为编辑,她当然知道“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的行为”是指哪引起行为。

    她选择软顶:“不清楚。”

    “我们掌握了一些情况,你的同事也向我们反映了一些问题,我们希望你把你所知道的情况、认为不合理的事件,如实报告给我们。”

    李清一索性鲁莽到底:“我与杨部长接触不多。”就凭这句话,她在意念里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但是……”

    对方频频点头,记录的人笔尖已经触到了纸。

    “但是我觉得他是个好领导。”这话用错了场合,表彰大会上讲更合适。

    记录的人翻了个白眼。

    第64章

    “但是我觉得他是个好领导。”这话用错了场合, 表彰大会上讲更合适。

    记录的人翻了个白眼。

    提问的人继续问:“你对单位的管理机制没有意见吗?比如, 用人机制、奖惩机制。有人向我们反应了一些情况……”又是让人不踏实的停顿,“杨局.长任职期间, 违反规定, 擅自做主,取消了对员工的经济处罚。”

    李清一吸了吸鼻子。混迹职场这两年,她多少也算经历过些风浪,她知道人的才智、阅历、学识固然有差异,但在某个关键的时间点上, 决定事态走向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人的个性、情感倾向和情绪。

    这是她初次有这个意识。事关杨劲, 她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泛滥,但她面对的人、她必须做出的反应, 不允许她放任自己的情绪占据支配地位。

    气氛带来的肃杀感, 让她的声带有隐隐的颤抖,她希望这种不可控制的反应让对方认为她是极度认真的、审慎的,而不是胆怯的、惶恐的。

    李清一说:“是。是有这么一件事。”

    对方本已将她视作咸鱼, 本来, 这个“未能提供有价值信息的受访者”将在一分钟内被请出会议室,但她的回答可谓“石破天惊”,像暗夜里炸雷前的一道闪电。

    李请一说:“这件事, 我有发言权。因为我就是被罚款的当事人。”对面三位兴致勃勃。她继续说:“我负责的版面出了质量事故,很严重,当时杂志已经印发到读者手上了, 想补救也来不及。编辑部开会研究决定:对我进行罚款。”

    中间的中年衬衫男问:“罚了多少?”

    李清一说:“五百。”

    “你对这个罚款有什么看法?”

    李清一说:“我同意。我的工作疏忽,理应承担责任。但是,除我以外,编辑部其他人也要罚款,我们有两位外聘的审核员,也一并被罚了二百元。”

    “你觉得不合理?”

    旧事重提,当时的五味情绪沉渣泛起,她停顿了一下。

    “当时并没觉得不合理。当时只是自责,这几个版面,有几位同事并没有经手,他们被罚完全是因为我。如果可以,我宁愿替他们交罚款,或者多罚我一些钱,不要罚他们。”

    对面的人问:“杨局.长取消了对你们的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