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鸾图集 作者:谢西红

    之间又何须言谢。放心吧，我到冒家已是整整四年，这些年来见君所为，慷慨仗义，忠君爱国，除暴惩恶，毫不畏惧。天佑忠良，上天一定会保佑我们安然度过此劫的！”小宛为贵公子打气。

    天色渐渐转暗，今晚星月无光。然而此刻，朱宅内的天空却被墙外一个个明晃晃的火把照的透亮，像是血腥杀戮即将开始的前奏。被贵公子召集而来的乡人已是酒足饭饱，各自举着手中分发下来的武器，在院门处严阵以待。

    “里面的人听着，马上把值钱的东西给爷爷们交出来，或许可以饶你们一命，否则等到我们放火烧宅，那可真是要死无全尸啦！”一声洪钟似的呼喝传来，伴随着院子四周几点浓烟滚滚升起。

    盗贼已至，小宛给内室所有老弱妇孺的脸上抹上了从厨房找来的泥灰，然后和青儿一起肩并肩坐在地上，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院门似乎被打开了，一阵棍棒相交的声音响起，打斗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火光明灭中不断有人影倒下，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仿佛只是过了转瞬，直到小宛耳边重新响起了那呼吸急促的熟悉声音——所有人立刻跟我走，盗贼的人数比想象的还要多，我们必须马上从后门突围离开！

    夜晚的大风凄厉狂暴，就像这片大地上无辜丧生的冤魂们正肆意发泄着内心的不甘愤怒一般。奔跑中，青儿跌了一跤，掉落了怀中的书画，还没来得及捡起，已被小宛拉走；奔跑中，为了救下即将被贼人追上的锐儿，小宛解下身上的包袱狠狠砸了过去，包袱散开，碎银满地，定情的团扇被停下来捡拾财物的贼人无情地踩在了脚下……

    我闻

    “楚姨，我们出来了！”两人重新回到了安静的卧室，杯中热水仍在冒着热气，但楚轻红的脸上依然挂着让青离读不懂的表情，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青离伸出手，在楚轻红的面前晃了晃，“楚姨，你知道后面小宛和贵公子他们脱险了吗？”楚轻红这才从怔楞中回过了神，“咦，我们回来了？”青离无奈地将答非所问的楚轻红拉到床上坐下，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是啊，他们脱险了。”

    青离松了一口气，“不过，自那之后，小宛一家人辗转流离于深林僻路，茅屋渔艇，或一月迁，或一日迁，或一日数迁，居无定所，饱受战乱飘零之苦。冒辟疆，就是你口中的贵公子还因此生了重病，多亏小宛衣不解带地细心照料，温婉劝慰，才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呢？”随着楚轻红的讲述，青离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小宛却因为长时间的操劳把自己累病了，最后，仅仅二十八岁便早早离开了人世，香消玉殒。”说到最后一句，楚轻红的嗓音轻颤，显得格外伤感。

    “这就是你那时在书店里久久摩挲这本书的原因吗？小宛人这么好，却未得到命运的眷顾，命途多舛。”不知何时泪水已濡湿脸庞，带着鼻音，青离朝楚轻红问道。

    楚轻红点了点头，“这是一部分原因，不单是对她的遭遇唏嘘，最重要的是，我很佩服她。你还不知道她的成长历程吧？她的出身贫寒，为了养家不得不成为了秦淮河畔的歌姬，但她是歌姬里面最不媚俗的那个，就像一株高傲、冷艳的寒梅，从不随波逐流。她从小便喜爱读书，对诗书字画情有独钟，虽然身处莺莺燕燕的环境之中，却一直渴望成为贤妻良母。后来，遇到了冒辟疆，觉得他人品贵重，便决意追随，即使以她的身份无法成为他的正妻。对了，信儿锐儿便是冒辟疆的正妻所生，小宛并没有自己的孩子。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贫穷，孤单，流离，无子，她却能够把自己磨难重重的生活经营得有滋有味，洒脱自在，还给身边的人带来了幸福快乐。”

    说到此处，尚未痊愈的身体使得楚轻红咳嗽出声，青离赶紧把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了楚轻红手里。喝下一口热水压制住了咳嗽，楚轻红皱着眉头说道：“而我呢？生活在和平年代，也凭着自己的努力摆脱了身上的种种枷锁，还有了机灵可爱的爱丽丝，却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

    “怎么会是一塌糊涂呢？”青离表示很不认同。

    “怎么不是呢？我经常在想，作为一个演员，我似乎丧失了自己的人生，看上去拥有很多，但其实只是在演绎着他人的故事，其中又有多少，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为什么我的内心感到越来越空虚和无助？ ”

    楚轻红转身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本小书递给青离，“直到我发现这本小书，它给了我很多启发。小宛之所以能把艰难的日子过得妙趣横生，在于她那坚定而丰饶的内心。她读了很多书，就连睡觉的时候，被枕之间都拥着数十本《唐书》而卧。去到冒家之后，更是手不释卷，而且，遇到读不懂的地方，多了个可以请教的对象——明末复社四公子之一，满腹经纶的冒辟疆。”

    青离接过楚轻红手里的小书，发现封面上印着影梅庵忆语五个小字，翻开来看，上面是古文，下面是白话文翻译，中间夹杂着红色中性笔勾画出的一些标记。

    “我打算向小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