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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9

      红鸾煞 作者:秦沧翎

    昨日黄昏雨歇霞明,晚来风调夜清,想必今日天气颇佳,趁着休沐,父亲生前藏了许多书册珍本在酌奇斋中,虽每日有家仆清扫熏香,谢黎还是思量着搬出来晒一晒,防止蠹虫蛀了书的好,于是又看到了这本心经。

    心念一动,谢黎将书册仔仔细细又翻了一遍。他自儿时起便已倒背如流,依然没有读出词句中有甚差异,本是打消了父亲在书中藏有什么信息的念头,却突地瞥见书籍的缝隙间有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好像是被薄纸糊在了锁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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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杯清茗散发着袅袅热汽,面前的男子已是恢复了冷然自持的模样,仿佛刚才一切不曾发生过。

    他垂下了眼睫,微微颔首:“方才失礼了,在下太行掌门澹台律。”

    这处便是山间辟出的一处白墙黛瓦的清幽院落,月门上题“扶留”两字,舒展飞扬若鸿惊鹤翥。

    庭中繁复花木错落横斜,四时风致不断,游廊漏窗间挤挤擦擦着细碎疏竹,又引得山间冷泉砌成活水清池,水中浮萍悠悠,红蓼初生,岸边嶙峋峥嵘的怪石由山岩延展而化,横架一栏纤桥。

    二层重楼依山而立,薜荔云萝垂墙环柱,白芷茝兰侵砌染阶,从窗棂间望去,但见后山漫漫桃夭已是含苞。

    屋内陈设亦是淡雅异常,明堂侧接偏厅,轻帘相隔,谢阑秦沧翎现下所在的次间处横展一架山中云起十二道折屏,雪白的腻墙内镂空嵌入玲珑槅架,却无那金玉珍玩之物,搁置着朴拙的盆景、木石器与书册。一色的紫檀木几具,正中凤首镂雕翘头案架托一柄长剑,上悬“和光同尘”匾,其旁垂挂数副隐士名家笔墨丹青,待客的临窗长榻铺着竹簟绒毯,矮脚小桌上唯有一只圆润淡月白的小花樽,插二三枝干枯的莲蓬残荷。

    幕篱落地时沾满了昨夜雨水,被秦沧翎晾在檐下,薄纱随风轻轻飘扬着。

    澹台律打开手中的螺钿淡彩乌木长匣,从中取出一卷画,叹了一口气,对秦沧翎道:“当年之事,并非为师刻意讳莫如深,实则只是历经之人大多选择缄默罢了。”言罢将画轴栩栩展开,浅淡馨香破卷而出,正是当初龙泉山围剿残朔楼后,秦沧翎雪夜在澹台律院中所见的那一副。

    画中人仿若大荒山上终年封存的晶莹冰雪所化,眉目用墨黛细细勾勒点就,唇角微弯,云发蝉鬓间插着一支玉簪花,似瑶台踏月的仙子,天衣飘扬,不染尘埃,除却面容更为柔和,几乎与谢阑样貌如出一辙。

    谢阑看的失了神,但听得澹台律道:“这是为师孪生阿姊,名唤澹台音,十三岁下墟舆山后,她拜入重明谷前任谷主宋从卿门下,靖南一役歼灭罗浮宫时下落不明,为师寻了她二十年……”

    “罗浮宫,如今的你们大多只知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教,却是不知当年可怕到了如何地步——本是前朝乱世沉疴,清昶两州长久以来黎民万姓信奉罗浮神,邪祀淫祭屡禁不绝,千里之地十不存一……白骨累砌,腥风穿野,湘漓江水掬起都能看见丝丝血色……”

    “终是天怒人怨,然而朝廷与江湖十三盟依然历时将近两年时间,才终将其剿灭。阿姊她师承重明谷,只需在大军后方为伤患救治施药,不上战场,却在大胜的前夕突地失踪了。”

    沉默了一瞬,澹台律方继续道:“世间无血缘牵绊却面貌神似之事,并非罕见,然而在下总是心存一丝侥幸,这位小友,能否告知在下令堂名姓籍贯与模样?”

    谢阑惶然摇了摇头,垂头低声道:“我不知她名姓与样貌……我从未见过母亲……”

    澹台律微微蹙眉,秦沧翎在案几下轻轻握住了谢阑的手,道:“师尊,谢公子出身京城侯门,父亲是先帝时承袭爵位的永安侯,您可知晓这位侯爷?”

    澹台律脱口而出:“谢忱?”

    谢阑浑身一抖,下意识在袖中回握住少年的手。

    但见那双眸子晶亮,好似两颗投入水银的玄乌珠,眼神却犹如煞气袭人的寒刃,裹挟着死灰复燃的漆黑焰火,依然是那么灼热而痛苦。

    秦沧翎心下一沉,道:“师尊,这其中可是有什么内情?”

    澹台律微微阖眼,敛去外泄的戾气,颤抖着举起茶盏抿下一口,似是平复翻涌心绪,方才哑声道:“……他本是昆仑青灵大师的俗家弟子,当年因着与先帝关系匪浅,靖南之战时,在朝堂军与江湖人中都颇为游刃有余……”

    窗棂切碎的天光落在澹台律的侧脸上,二十年前的旧事蒙上尘埃,如今由他亲自拭去:“自从一次受伤后,是阿姊为谢忱包扎伤口,他便开始对阿姊死缠烂打……我那时年少气盛,听说京城里的少爷纨绔们,多是十来岁开始便在风月场里厮混,便十分不喜于他,然而阿姊道他性情是极好的,两心相悦,我便也没有阻拦……”

    “直至最后那一战时,大军兵分四路包抄珠摇山,我与师兄弟们从西攻入蘼芜谷,阿姊与他留守北方三雪峰……全胜后,阿姊便失踪了……从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质问谢忱,他却说不知阿姊下落……我当时差点杀了他,被师兄师弟们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