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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煞 作者:秦沧翎
草写了封信,绑上鸽腿,将此番回来的消息先送上山去,再去了马厩,给正在安顿车驾的伙计塞了一角碎银,拜托他等自己明日上山后为两匹马梳洗一番。
回到天字号房,开门首先迎接他的,便是吃饱喝足、尾巴摇得欢快的霜猊,秦沧翎蹲下身搓了搓它的脸,谢阑已是洗漱完毕,从屏风后绕出来了,催促少年趁另一桶水凉之前洗个澡。
待到伙计收走了浴桶,秦沧翎的头发转瞬间就被真气烘得干透了,又拿起梳子要给谢阑梳头发。
本来在罗鹄的那些日子,每次沐浴后,少年都会为谢阑梳湿漉漉的长发,再松松地束上,这已成了两人之间一点心照不宣的亲近,然而现下谢阑只见那梳子上蒙着一层薄薄流光的真气,忙道:“过一会儿就会干了,阿英都说了,让你最近都不要随意挥霍真气。”
秦沧翎不以为意,但是还是半诓半哄他道:“阑哥哥,你看这真气已是使将出来了,收不回去,不用岂不是可惜?再说你头发太长,要全部干了得到什么时候,湿着头发睡觉以后可是会头疼的。”说罢趁谢阑开口前,从后将人搂住,不过是从头梳到尾的几下,刚刚还在滴滴答答落着水的头发便是悉数干了。
不待谢阑反应过来,秦沧翎再次先发制人地扳住他肩膀,将人放倒在床上,解开了谢阑的亵衣衣领:“好啦,阑哥哥,你还是让我看看伤恢复得怎么样了罢。”
谢阑的脖颈两侧微微残留着一点隐约的痕迹,已是很淡了,完全看不出来当初那乌青的指印,印在这象牙也似的纤长颈项上之时的触目惊心。
指尖轻轻拂过,那处仿若一点桃花瓣的绯红残影,然而时至如今,依然是看得秦沧翎睫毛直颤——唯靠一只手,掐住喉结附近两根血管,在几瞬间便能致人昏厥。
只不过这对实施者着实有颇高的要求——下手若是轻了,无法一击得手放倒受袭之人;若是掐重了,则很可能就出人命了。那赵十八着实有些手段,在衡机中应是地位不算低。
谢阑被救出时衣衫齐整,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显是根本没来得及反抗便晕了,秦沧翎自忖现下也没有这样高超的手法。
然而这些只是小伤,少年转而将谢阑的亵衣袖子卷至手肘处。当初他之所以愤怒至极,只是因着为了将人藏匿带出罗鹄,那衡机竟是在谢阑身上使用了分筋错骨的手法,以将他藏入那三尺之箱。
此乃缩骨术的一种,然则谢阑从未习过武功,分筋错骨的痛楚比起有着武功底子的人,何止疼上千百倍。据说典狱司内,狱卒领命密审一部分身份特殊的囚犯时,如收押的皇亲国戚,便有用这般刑讯逼供的手段,没有几个能撑得过去。
绑架的中途谢阑醒过一次,却又在剧痛黑暗中很快再次陷入昏迷,是以唇上咬出一道血印。秦沧翎思索着,不知衡机下如此狠手,是有萧溟的指示,抑或只要能将谢阑顺利带回大梁,萧溟压根不会因这手段而责罚那衡机。
前者令秦沧翎愤怒,后者则是让他紧张又心疼。谢阑的性子,受了任何委屈痛楚,怕是都只会往肚子里咽。
好在救下人后,在他清醒之前,陆英给谢阑喂下兑了少量罂粟花浆的牛乳,又用番馥红兰萃取的鲜红花油按揉拆卸后的关节伤处,才让谢阑此番不至于太过痛苦。
自上次检查后又揉了一次药油,如今淤青已是全部消了。
初春的夜还是有些冷,谢阑光裸的胳膊大腿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寒战,秦沧翎鬼使神差地偏头,以唇碰触脖颈之上那处指印,谢阑浑身一颤,低头有些难为情地抬手搂上少年,微微将腿分开。
秦沧翎又喜又羞,轻轻在谢阑颈侧亲了一口,一手抓过被子将两人一裹,另一手在空中虚弹一下,桌上油灯便“噗”地熄灭了。
少年颏上生着一道浅浅的美人沟,平时白日天光下若隐若现,然而在黑暗中,谢阑温柔抚摸着他雕塑般精致的脸庞,却是能够清晰感受到。
秦沧翎的呼吸也是急促起来,那日的极致欢愉,如同一场堕入十里软红中的绮艳春梦。这两个月来,虽然也是夜夜同床共枕,也许是碍着陆英还在,少年却怕情难自禁,再没有敢亲近过谢阑。
与陆英分开后每日赶路,谢阑总是疲累,秦沧翎没有办法,也只能生生忍住,车内床榻就那么一点地方,每天晨起时好久都消不下去的胯间,也是让少年苦不堪言,还得遮掩着不让谢阑察觉到。
那衡机模仿谢阑笔迹留书一封,伪作他自行离去的假象,当时孤注一掷,唯一的信念只是因着分别之际,让他等自己回来时微微的颔首,撑着他熬过冰与火的地狱。
可是谢阑真的没有生出过一丝离开的念想吗。
他如此顺从,对一切安排都平静接受,若非秦沧翎主动告知了前因后果,他甚至不曾询问为何要带他来太行。
但是一个如漂萍般软弱的人,又怎可能当初在隐忍中,精心策划了一场几乎一劳永逸的局?他不过几句挑不出差池的话语,却引四皇子一步步入得彀中,从此父君恩宠断绝,流放边远封地,此生无诏不得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