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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煞 作者:秦沧翎
链皆为玄铁所制,墙壁上兽头铜盆中所盛乃极浦之海的鲛油,火把光火是奇异的莹蓝色,灼烤间一股草木般的淡香,闻之凝息安神,有抑制内力消滞真气之效。是以此间囚室专用于关押武功高强之人。
霍飞白抱臂仰靠在蓬松的草窠中调息着,听得有人入内却也未曾起身,连眼皮都没掀开看一看来者何人。
萧溟没有在意,坐在铁栅对面布置的座椅上,从小桌上提起一只软彩执壶,自行斟了一盏酒,仰头灌下。虽然明知宿醉未醒便再度饮酒会有什么后果,然而现下除了这杜康酿醪,却是再无其他可以平复自己的物什了。
这人曾任龙禹卫,后被萧聿擢为东宫正四品御前带刀侍,五王之乱时随萧聿一行人逃出宫外,于龙泉山上身受重伤,当时若非朝廷援兵与江湖十三盟赶到,他早已是一具被山中野兽啃噬的残尸罢了。萧溟惜他武功天资,又敬他侠气忠义,待其伤愈后留下任命为大内侍卫,统领戍守前朝的一队龙禹卫。
自己已是仁至义尽,却不想这人竟私闯禁宫,挟人潜逃,若非恰好残朔楼择选天子大婚之夜行刺,谢阑怕早已如鱼入水,逃得无踪无影。每每思及此处,便只觉遍体生寒,心口处戾气腾升,再次仰头干尽一杯,萧溟方才开口平静道:“朕知你并未与那刺王杀驾的贼子牵连,今日来,只为问你一事,若如实答了,朕隔日便下旨放了你和你的同伙。”
闻言,霍飞白终是睁开了双眼,眸中锋芒锐如淬火。
“谢阑是如何与你联系上的?”
手腕与脚踝处上皆是小臂粗细的铁链重铐,在鬼火般的幽蓝下,折摄着冰冷的光寒,霍飞白却是泠然不畏地直视萧溟,答非所问:“谢公子如今在何处?”
萧溟冷嗤,复饮了一杯,起身沿着森然的甬道悠然踱步,道:“呵,你不说也罢,朕非是皇兄那般不谙世事的人,当年在雍凉肃三州时,朕也曾是陇中十八响马帮的座上宾,知你们江湖人最是自诩侠肝义胆,以武犯禁,心中蔑视王法,还自得得很。”
霍飞白亦是反唇相讥道:“王法?你又是凭的哪一条王法囚禁谢公子?谢公子他所犯为何?是大梁刑律上哪一科哪一罪?人尚且存活却毁籍建坟,又是哪条王法中有这般荒唐的刑罚?!”
仿佛对峙的两匹公狼,萧溟目现凶光,寒声道:“朕乃天子,如何处置他,永远轮不到你这宵小置喙。”
“哈!”霍飞白嘲讽道,“处置?我又不是瞎子!你这昏君如此这般全然不顾,不过是觊觎他的容色罢了!谢公子名义上还是你的表兄,悖乱人伦,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萧溟捏紧了酒杯,指骨发白,怒极反笑道:“是了,他的确是个绝色,床上勾人得紧,又骚又浪,夜夜承欢,如今更是片刻都离不得朕……”
“啪啦”一阵巨大的爆裂脆响,却是霍飞白踹飞了脚下还未收走的碗叠,他翻身而起,双目喷火,气得束缚手腕的锁链随着浑身一齐发抖。他怒视着萧溟,半晌后,才略略平复呼吸,颤声恨道:“……谢公子又何尝不是俯仰天地的壮志男儿,只因身子有所缺陷,便被你凌虐折磨……如今要杀要剐任君处置,倘若你再敢侮辱谢公子,我便是化为厉鬼也会杀了你这昏君!”
手中酒盏被捏得裂开一道细碎的纹路,萧溟不动声色冷笑道:“你依仗着有这身高绝功夫,自是觉得铮铮铁骨天不怕地不怕,不过他可与你不同,今年病了好些时候了,那身子,你觉得能挨过几个时辰的刑?”指腹摩挲下巴,萧溟突地残忍地笑道,“他那身皮肉若留下了伤疤着实暴殄天物,那便拶指罢,骨头碎了淤伤养回来便好,只是可惜了一双抚琴作画的手,将来怕是吃喝都只能靠人喂了……”
霍飞白瞳仁如乍见强光般骤然一缩,猱身猛地向前扑去,虽被锁链的节数限制了动作,却也直将那钉入墙内两尺之深的玄铁铆钉扯得吱呀作响。链结相击的清脆锒铛声音在地牢内回响震荡,萧溟却已是转身离去,身形被鲛油火把拖出一条铺展在石板上的长长影子。
身后传来一声大吼:“你不要伤谢公子!我都说!”
灯火模糊的身形轮廓一顿,只听嘶声从后方传来:“你许诺我莫要伤谢公子,我便尽皆如实相告。”
萧溟头也不回,冷声道:“君无戏言。”
半晌,霍飞白方才道:“缇麾将军前些时日,突地开始调查当初太子殿下在龙泉山中的遭遇,传我去问话。太子殿下与谢公子下葬时,我重伤修养在床,皆未能亲自前去,心中始终有所猜测,缇麾将军这番让我更为疑虑,便去京畿平镜山上谢家祖坟之处,启了谢公子的棺,才发现他并没有死……最后在宫里发现了他,从始至终一切都是我一人策划的,与谢公子无关。”
萧溟的身影消失在地牢的拐角处,铜盆中的火把倏而跃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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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欲裂地带着酒意跨入了凝华宫,便有内侍飞快地来报。
谢阑近日来嗜睡得厉害,常常是不知不觉,看书时沐浴时甚至用膳时,有时只是在钩弋庭中小坐歇息的那一时片刻,便倚靠着垂藤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