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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煞 作者:秦沧翎
谢阑稍掀眼帘,却倏而又垂下,轻声道:“陛下喜欢女孩?”
萧溟神游着,并没有察觉怀中之人的视线,随口答道:“算了,还是男孩好了,那样的话,等孩子百日的那天,朕就封他为太子,免得再在立嫡的事情上生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突地又叹了一声,“可是我真想要个和哥哥一样的女儿,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不待谢阑回应,他却是自顾自道:“我在后宫中呆了那么些年,看惯了那些个标志的宫娥女官,还有父皇的妃嫔们。可那个时候,见到你的第一眼,我想的只有,这个姐姐真好看,我长大了要娶她当我的王妃。”
“可是曾高祖母府上的人却说你是谢府的公子,阿黎的哥哥,当时我可生气了,觉得被骗了。”
谢阑终是抬起了头,湿润的眸子中映着微光:“是吗,我第一次知道。”
萧溟喉头微哽,只觉胸口一滞,眼前似是出现了当年那个小小的身影,一双眼睛又黑又大,整个人仿佛新雪捏成的娃娃,放在天光下便会融化消失了。
谢阑入眠后呼吸起伏绵长,萧溟抱着他,凝望着这人平静的睡颜,只觉这辈子也看不够。
突地泛起一丝惶然,好似有什么一闪而逝的事物无法抓住。
心底突地发梦般荒唐想着,愿这六月天里落下鹅毛大雪,将世界永远冰封在这温存的一刻。
※
谢阑端坐于案前,案上所陈之琴名唤花雪浮春,乃是前朝戾帝第十三子蜀王离卿以倚桐所斫,镶嵌螺钿徽白玉轸,历经百年,琴身已是渐隐冰裂纹梅花断,相传为离卿失踪前所制最后一架。
他曾也有一把极为珍爱的琴,萧聿赠予他的,在动乱时被摔碎,后来彻底四分五裂。前些时日,他想要一些丹青彩墨作画消遣,池潜鳞道是颜料砂矿中多藏铅汞之毒,不宜孕娠中使用,萧溟便从帝王宝库中取了这架琴予他。
纤长的手指抚过伏羲式琴身,阳光下如晶莹雪白的葱根,唯有骨节处泛着淡淡的血色。
舒指轻弹,琴音流泻,似昆山玉碎,如芙蓉泣露,几乎融进了微明的天光中。
突然“嘣”的一声颤音,琴声戛然而止,案上狻猊小香炉旁搁着一只裂釉花觯,尚未换下莳花,昨日雪白的荼蘼微颓,露水已晞,赤莹的红珠飞溅其上,反是一番诡异的生气。谢阑不以为意地借着越来越明亮的光线看了看指上的伤口,一小股血顺着左手食指流下,蜿蜒过虎口,淌到了腕上。
手指突地被人捏住,谢阑微微一怔,抬头看去却是谢黎。眼睫抖簌,抽回手,将受伤的指尖含进了口中吮去了血,谢黎也就顺势俯身将他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
“你让我去查的那个人,我查了那日大理寺记录在册的档案。”
谢阑正欲拉过薄衾,闻言顿了顿。他早已忘了这件事,因为本是为了联系上霍飞白的托词,便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说的应是秦沧翎,太行派的少侠,年纪不大却已在江湖上颇有名号,师从如今太行掌门澹台律。”谢黎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玉坠,上面刻着细细的“令羽”二字纹路,泛着温润的光泽。
谢阑接过这枚玉坠,收入袖中,低低道一声:“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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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生桑
第十七章?生桑
今日六月十五,庚申日,冲虎煞南,是为吉期。
忌斋醮、定磉、纳采、订盟、开市,宜破土、开光、祈福、祀祭、求嗣。
求嗣。
大梁宫例,每月十五乃帝后椒房同寝之日,天子辰时前需至坤极。然而天子大婚之后,皇后依制回娘家省亲,错过了五月十五首次同寝之日。早在三日之前,萧溟于懿恒宫为云绯请安时,太后便已是在一众妃嫔面前谈论祖制之法不可废,上月既是未能帝后同寝,此间十五日莫要忘记了,晚间须得至坤极宫中。
知道横竖伸头缩头都是躲不过这刀,萧溟现下只得气闷地在含元殿磨着时间。
平日里这个时辰,他早已是回了凝华宫中陪伴那人了。眼前浮现出谢阑在案前提笔细致为他誊写摘要的模样,一身薄软的夏衫,天光下纤长的眼睫镶着一圈绒绒的金边半垂而下,掩住了盈盈潋滟的双眸,睑褶间那点嫣红的血痣却是愈发夺目。
谢阑每每以一手隽雅的钟王小楷书就一叠齐整摘要,上面压着各色批注点提的笺子,一目了然又细致非常。今日他不能回凝华宫,奏折自是也没有送去,正整整齐齐地堆叠在含元殿的御案上。
萧溟便随意点了三个司礼监的内侍秉笔掌印,然而这么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批阅,却让他万分窝火——不是这方疏漏有误,便是那处模糊不明,不甚清晰之处萧溟看一会儿便得停笔询问,司礼监的内侍们就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案卷中一阵翻找,半晌才哆哆嗦嗦地回报,哪有谢阑脱口而出的娓娓道来。
最后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