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药香+完整番外第32部分阅读
重生之药香+完整番外 作者:yuwangwen
灵宝露出轻视的笑了
“这花簪是宫里最流行的式样,京城大家小姐们必备啊”小伙计捧着一方盒殷勤介绍。
金簪珠花,堆起精巧,煞是精美。
灵宝扭头看顾海,顾海摇摇头。
“去那边书籍处看看吧。”他笑道,自己先走了过去。
对呀,小姐爱看书,不爱打扮,灵宝也忙跟了过去。
挑出七八本精装药经草本,灵宝笑的眼睛弯弯:“小姐一定喜欢少爷送的礼物。”
顾海笑了,说起来这算什么礼物,花的还是十八娘的钱。
“灵宝喜欢什么?”顾海问道,看着落魄单薄的灵宝,天气凉了,还穿着单衣,也短了,露出一截手腕,小手粗糙。
这段日子她拒绝了自己和十八娘的支持,靠着在药行做些清洗药材为生,挣得钱除了勉强果腹,都花在找灵元上。
“谢谢少爷,”灵宝摇头拒绝。
顾海叹口气,这种境况下,还不如给她留些钱合适。
伙计将书籍装好,亲自给他们送上马车上,顾海才与灵宝话别,就见一个朱衣护卫走到面前,恭敬地递上一张帖子。
“请顾少爷赴宴。”他低头说道。
不自报家门,开口就是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顾海不由有些讶异,看着递到眼前的烫金请帖,眉头更是一跳。
这是簪花宴的帖子!
“这……你家主人是?”顾海问道。
“少爷去了便知,到时我家公子很高兴见到顾少爷。”护卫低头道,说罢施礼,大步走开了。
是那个人!顾海捏着请帖,心里乎的恍然,这么说自己有资格见他了!
终于要见到那个人了!顾海的心忍不住砰砰跳,能弄到已经敲定参加人员的宴会请帖,此人来历一定不小。
到底是何方神圣,真的是自己认识的人
簪花宴并没有在首辅大人的宅邸进行,而是在皇宫西侧的一个亲王旧府邸,这里已经收归朝廷所有。
一大早,宫门前获得邀请的士子们都是衣帽一新神情激动的站定。
顾渔位于最前列,一向平淡无波的眼中神采奕奕,会试就是个门槛,跃过这个门槛,才有机会平步青云。
那些曾经践踏他的人,那些曾经屈辱的过去,自此后都将匍匐于他身前,抬头仰视,这还不够,他还要重重的踩他们,将那些屈辱一个个的还给他们……
身后忽然一阵喧哗,他不由回头去看,顿时惊愕变色。
“你,你怎么又来了?”他失声问道。
顾海大步走近,看着他,脸上带着想让人打一拳的故作懵懂神情。
“我也不知道……”他耸耸肩,摊摊手,无奈地说道。
顾渔很想吐血。
顾海冲他嘻嘻一笑,晃了晃手中的请帖,“我想可能是运气好吧。”
“存之……”有人在后小声催促。
顾渔回过神,收敛神情随着人流进去了。
宴席跟其他的宴席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些讲话的人,十几个大学士,足足讲了一个时辰,只站着这些士子们脚麻腿酸,虽然有座位,但天子重臣前,他们谁敢坐?
不过,场中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合适的言论行为,从小道消息中推测那几个水火不容的大学士言笑晏晏,根本看不出已经闹得在超烫皇帝座前大打出手的地步。
而首辅大人根本就没出现,好容易讲完了,主持的大学士示意大家坐,一众学子屁股还没挨座,就听一声阴柔的宣唱。
“文郡王到--”
这一生惊得士子们猛的站直身子,齐齐向台上看去。
大周隆庆帝曾有一子,但当年不幸在大金突袭皇城时受惊吓而死,此后隆庆帝再无子嗣诞生,因此不得不从宗族中选择后继者,已经接连有亲王之子被请入京城皇宫,而这位文郡王就是其中之一,乃州秀王之子,封文郡王。
虽然对好于皇家子嗣内里的暗潮士子们不清楚,但也知道对没有皇子的大周来说,郡王的地位就弥足高贵,而且极有可能是将来的皇帝。
没想到一位郡王回来到这个宴会,不亚于皇帝亲临,有些士子双腿打颤,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累的……
顾海的视线一如其他学子,一眨不眨的看向台前,只见在一队内侍宫女拥簇下,由首辅大人亲自相引而来一位高瘦年轻人,此人身穿淡紫襄袍,步履从容,大学士们早已起身在一旁待立,他走到台前正中。
待他转过身的那一刻,顾海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是他!是他!”他脸色惊愕,失态的微微张嘴,望着眼前华贵少年郡王只有这一个念头。
蔡文!蔡文!仙人县小小学堂中清高孤寡的学子蔡文!
而与此同时,一直紧紧盯着顾海的顾渔眼中一亮,再看向台上的文郡王,神色中带着一丝恍然。
第一百二十三章相识
文郡王果然是代表皇帝来的,他言简意赅的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示意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处于风暴中心的首辅朱大人没有讲话,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顾海在落座后,就没有再把目光投过去一次,低着头跟桌上的饭菜较劲。
皇族中的人身份尊贵,很少露面,其他的士子可不会放过机会,当然大咧咧的看有失斯文,于是便借着向其他大人们道谢,顺便打量这位皇位继承候选人之一。
他的年纪十七八岁,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人家,皮肤羊脂般细腻白净,气质高雅,不怒自威。
“不知道这位郡王是哪一派”有人忍不住低声道,目光在文郡王身旁安坐的首辅朱大人以及大学士高大人身上扫了扫。
首辅朱大人年约五十四五,身形微胖,相貌堂堂,毕竟能中状元的人长得都不会太差,他的神态安详,流露出天下万事皆在我掌握中的气势。
这位大人跟随皇帝出生入死,情分非同一般。
大学士高大人年约六十,须发皆白,脸膛发黑,但笑容浅浅,看上去极好相处。
这位大人当年大金南下,为了保护皇帝脱身,一家满门都死在大金铁蹄下。
这两人近日势同水火,曾放话有你没我,此时坐在一起,还互相敬酒说笑,让这群学子心中惊叹不已,初尝宦海人心复杂深不可测。
“吃你的酒!。”有人低头喝道,“不想活了!”
有人立刻噤声也有人一脸不屑。
“郡王当然是圣上一派了……”顾渔低声似是自言自语。
顾海感觉他的视线看向自己。
“你说是不是?含之?”顾渔侧过身低声问道。
“天道大公,圣上自有裁决。”顾海放下筷子,砖头看向他,神色郑重,“你也不用再这里套我话,我也不管你什么心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相信叶真将军是冤枉了,也相信邪不胜正。”
他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周围几个士子都听见了,停下筷子都看向他。
这次来的人巧不巧的将日常言辞犀利态度分明的两派士子排除在外,目前这些人虽然心里也各自有自己的念头,但从来没有说出来过,也没有偏向哪一方。
更何况,此时此地也绝对不是表明立场的时候,君不见台上那些外传水火不容的大人们,还亲热的跟一个娘生的一般。
这小子,果真另类。
有低低的笑声响起,顾海觉得桌子下的腿被人撞了下,他低头一看,见不知道谁将腿伸过来,
“壮士,我愿献出一只鞋……”对面一个二十七八的士子,挤眉弄眼的低笑道。
顾海面上并没有羞辱激愤,当然也没有拍案而起,反而一笑。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年兄,当我是蠢蛋?”他淡淡说道,话音一落,抬脚狠狠地在那士子的脚上跺了。
士子吃痛,嗷的一声要喊出声,却在紧要关头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硬生生得将声音咽了回去。
这一下四周的士子们憋笑憋得肚子痛。
顾渔也笑了,看了眼顾海,没有在说话。
这边的小动静并没有逃过台上一班大人们的眼,虽然听不清这些人所得是什么,但看神情也知道是当今的热门话题,诸位大人各自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宴席进行一刻台上的人都站起来,欢送文郡王。
顾海依旧低着头,忽的听脚步声响,身边的士子们纷纷退后。
被官员内侍拥簇的文郡王龙行虎步而来,然后再顾海身前停下了。
顾海只觉得心猛地一跳。
“你的文章做得不错,只是中规中矩有余,技巧灵性不足,需再努力。”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顾海身前传来。
四周一片静谧,顾海低着头感觉到四周无数惊讶探视的目光齐齐射来
“学生知道,多谢郡王指教。”他恭敬地弯身施礼。
金色连理兰花的衣角摆动,人走过去了。
“顾海,你认得文郡王?”
人群忽的把顾海围了起来,一脸惊讶的纷纷问道。
就连那些大人们额露出好奇的神情,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不算出众的士子。
顾海站在人群外,神色淡然,不远处两个大人的交谈断断续续的传入他耳中。
“……此子是建康来的……”
“……仙人县……”
“……郡王曾在外游学……”
“既然如此,大人便可放心……”
顾渔微微的转了下头,看见两位儒雅的官员并立交谈,见他看过来,其中一个微微点头一笑。
“胡大人……”顾渔忙几步走过去,躬身施礼。
“不必多礼。”胡大人点头笑道,一面向一旁站着的那位官员介绍,“这就是本届会元,顾渔顾存之……”
他停了一刻,又补充道,“存之与一百五十名贡士顾海顾含之是堂兄弟。”
“哦?”那位官员来了兴致,小眼一亮,将有些倨傲的视线对准了顾渔。
顾渔抬眼看去,见此人年约四十左右,面容白皙五官端正,只是一双细长目,破坏了整体的中和感,他的下颔微微抬起,看人的视线由下到上,带着倨傲感。
顾渔眼光毒辣,一眼瞧出此人竟与当朝首辅朱大人几分面善,再加上此大人来赴宴,认不得在座所有学子倒说得过去,但不认得会员榜首,就有点说不过去,不是此人消息闭塞就是位高权重不屑知道。
鉴于此人的面相,顾渔认为是后者。
胡大人忽的伸手拍了拍顾渔的肩头,意味深长的一笑,紧跟着走了。
秋风吹过,顾渔只觉得后背一片寒意,才发现内里中衣已被汗水打湿。
家兄……
果然没错,这人正是首辅朱大人的堂弟,官封通政使兼刑部侍郎朱春阳。
也就是此人主审叶真将军谋逆案,据说此人发达前曾是一县衙刀笔吏,最惯颠倒黑白笔下断人生死,如今加上其兄的权势,更是所到之处人人色变孩童止啼。
不过看起来他对自己方才应对很是满意,顾渔怦怦跳的心渐渐平静了,取而代之的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官场之上,风云变幻莫测,一眼不察,今朝居高位享尊贵,明朝就可能削爵搁置沦为阶下囚。
不过,富贵险中求,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看向一旁,顾海依旧被许多人围着,颇有打探不出什么不罢休的感觉,而顾海神色淡淡,带着合体的笑。
这么说他与文郡王是在仙人县认识的,而且这小子那时并不知道此人就是文郡王,原本两人萍水相逢再见无期,但是来到京城后,意外跟文郡王相遇……意外,如此猜测不错,应该就是那次进云梦书院……
果然好运气!
顾渔的面上闪过一丝嫉妒,但很快他的嘴角就浮现笑,视线转移到那边明显是众官员焦点的首辅大人身上,运气靠天,但既然他是个被老天爷遗忘的人,那就只有靠自己,去夺去争去抢。
九月末,江水萧瑟,河道上大小船只一次而过。
船逆流而上,初始的新鲜在几天变得无趣,两个小厮在船舱里闷不住,顾海也用不着他们在眼前伺候,就打发他们去捉鱼虾玩。
江水滔滔水势疾疾,能捞住才怪。
小丫头烧了一壶热茶,捧着推开船舱,见自家少爷手拿书卷,看着窗外流水凝思。
自从簪花宴后,顾海门庭若市,不止各位学子,连有些大臣都送来邀请拜访的帖子,让顾海不得不把行程提前,趁着夜深人静,一主三仆人做贼般登船出京城。
顾渔已经比他提前归家了,他们二人终于还是按说的那样,互相避开没有同行,这也好,话不投机半句多,省的劳心劳力,还是一个人自在。
小丫鬟放下茶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顾海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心里反复想着蔡文,文郡王。
想着后来得知的消息,皇室一共招了四位郡王进京,年纪最大的二十岁,年纪最小的才六岁,而文郡王不上不下,还有个优势就是他是太祖七世孙,论起来更有资格得到皇位。
而这人竟然与自己当过同学……真是神出鬼没……
顾海忽的又想起那只蝎子,似乎探触到什么忌讳,思绪到此曳然而止。
“还有几天到家?”他放下书,一面拿起茶壶一面问道。(==刚不是说丫鬟出去了吗?晕)
“还有三天。”小丫头清脆的答道,推门笑嘻嘻的进来,抢过顾海手里的茶壶,“少爷放着,奴婢来。”
不知不觉离开家已经六个月了,这还是头一次离家这么久这么远,虽然妹妹在信里说一切都好,但顾海始终没有放下心。
“少爷,你不知道,说媒的人都要把门槛踢破了……”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讲着家里的事。
她是得到顾海高中贡士消息后才来到京城的,一直没机会在少爷跟前说话,这一路上可是说个痛快。
顾海面带微笑,“不会吧,咱们小姐一定会吩咐大门紧闭的……”
“吓,少爷,你怎么知道?”小丫头瞪大眼,带着几分崇敬看着顾海,“少爷是文曲星下凡,一定会掐会算……”
顾海哈哈笑了,“那得有多少文曲星下凡才够……”一面伸手点了下小丫头的额头。
小丫头的脸腾地红了,看着重新拿起书的少爷,不由得愣神,少爷脾气真好,长得也好,不知道哪家小姐有福气……
三日之后,秋雨蒙蒙中船靠岸,熙熙攘攘的码头上,股海一眼就看到撑伞而立的母女二人。
“哥哥。”股十八娘眼尖,立刻扬手喊道。
曹氏顺着她的手看去,立刻泣不成声。
因为顾渔先到,迎接会元的排场十分豪华,似乎透支了建康府民众的热情,顾海的到来,平静的很,甚至连顾家族众也没人来迎接。
“他们没来问,我自然也不会去说。”股十八娘笑道,一面打量股海。
曹氏拉过儿子的胳膊,一面抚着儿子的脸说瘦了瘦了,一面掉眼泪。
“娘,哪个学子考试之后不脱一层皮,哥哥还好了。”顾十八娘笑道安慰曹氏。
归家后如何欢庆且不用提,正如顾十八娘所说,这科举大考对学子来说身体心理都是一场严酷的考验,再加上舟车劳顿,到家之后心中前所未有的安稳,顾海倒头睡了一天一夜。
曹氏少不得又哭一番,各种补汤轮着做以求心安。
拜谢过族学的先生后,顾海吃的微醉回家来,正好遇上要出门的顾十八娘。
看着披着墨色披风自己撑着伞由绵绵秋雨中走过来的妹妹,顾海只觉得心一疼。
“哥哥回来了?少吃些酒。”她笑道,停下脚。
“去药铺?”顾海问道,伸手帮妹妹系了系并没有松的披风带子。
除了自己回去哪一天,妹妹雷打不动的每日都到药铺去,早去晚归,虽然始终笑语晏晏,但眉宇间的一丝愁苦却难逃顾海的眼。
“可是有什么瞒着我?”顾海问道。
顾十八娘垂头,叹了口气,再抬起头,眼圈微红。
“师父他老人家走了……”她低声说道,声音有些干涩。
“是又出门了?”顾海问道,但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顾十八娘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忙拿出手帕伸手擦去,微微侧头道:“对外是这么说……”
顾海只觉得心口被巨石砸了下,那意思就是……
顾十八娘再忍不住泪如泉涌,为了给她多留些时间,刘公不告而别,留书一封禁止她寻找张扬。
这个老人就这样走了,如同来时一般,但这一次顾十八娘知道,当自己再遇到人质疑的时候,再皱眉不解药技的时候,他再也不会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将自己护在身后,从这一刻起,刘公在人间彻底的消失。
“哦却不能尽孝送终……让他尸骨流落……”顾十八娘抱住顾海,哽咽道。
“如此大恩……无以为报……”顾海声音也有些哽咽,抚着妹妹的头发,“十八娘,你一定不要辜负他老人家……这就是唯一能做的回报……”
顾十八娘伏在顾海胸前,点头。
兄妹二人在小亭里坐下,顾十八娘擦了眼泪,强笑道:“哥哥回来了,还没听你讲京城的新鲜事……”
顾海有意转开话题,捡了些事讲了,其中就有自己怎么入云梦书院以及蔡文的事。
顾十八娘震惊不已,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那只蝎子的事,但由于涉及皇家密事,他们又闭口不谈。
“妹妹,叶真将军后来……”顾海忽的道。
顾十八娘叹口气点点头,垂头道:“谋逆造反……合家斩首……”
顾海的手攥的咯吱咯吱响,“不可能……不可能……”
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公道!
“哥哥,你别插手这件事,这事,不是几个人就能改变的……”顾十八娘一惊,忙说道。“我虽然是个内宅妇人不知世事,但也知道因为叶将军的案子好些人受了牵连……哥哥,你千万不要……”
“妹妹,命运能改变对不对”顾海抬头正容问道。
顾十八娘一愣。
“妹妹,按命运来说,我和娘已经死了对不对?但是我们还活着……那么叶真将军为什么不能……”顾海沉声说道,眼中精光闪闪。
命运能变?还是不能变?顾十八娘一时间头脑嗡嗡响,觉得哥哥说的对,又觉得不对,她不由怔怔坐着看着顾海。
“哥哥,我们蝼蚁般……”她喃喃道,“……可是……叶将军不同……如果……如果他的命运也变了……”
那就要有很多事要变了,而这些事,都是大事。
“哥哥。后来叶将军沉冤得雪……没多久……只要……只要哲皇子登位……”顾十八娘从自己有限的国家大事记忆中搜刮出来,结结巴巴的说道。
如果叶将军没死,那还怎么要哲皇子给他洗冤?不洗冤,哲皇子还会不会登位?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脑子里忽的闪过久远的只言片语,登位的是哲皇子?哲皇子?文郡王……
顾十八娘吓了一跳,她猛的站起来。
“哥哥,你说,你说蔡文是文郡王?”她问道,声音微微的颤抖。
“对呀,秀王之子……”顾海答道。有些不解的看向她,猜到什么,虽然妹妹是个内宅妇人,但对于皇帝更替的大事不会不知道,低声笑道,“最后登位的不是他是把?”
这没什么,那么多郡王待选,谁说文郡王就是必胜的。
“这没什么,我并不打算投靠谁的势力……”他轻声说道,试图安抚十八娘。
但顾十八娘想到什么,摇着头,掩着嘴,原本古井无波的双眼竟流露惊恐。
“不,不,这世上没有文郡王,文郡王建元五年的时候因病而亡……”她看向顾海,喃喃说道。
“什么?”顾海一惊站起。
建元五年?那不就是去年……
第一百二十四章猜测
前世里顾十八娘是个内宅妇人,除了公婆丈夫不知其他事的妇人,但正如顾海所说的那样,轰动全国的大事她还是知道的,毕竟国丧新皇登基科考状元等等,是需要每家每户都要有相应的仪式参与的。
原本一个亲王之子的死不在顾十八娘所知的大事范围内,但凑巧是这个文郡王除了秀王之子的身份外还有一个身份。
“他是哲郡王的哥哥……”顾十八娘神色变化不定,双手握紧了自己的领口。
秀王或者其他的王爷有多少儿子叫什么名字,对于顾海这个薄门小户的小小学子来说,那是无从知道。
“……沈老公爷是哲皇子的拥护者,当哲郡王被封为皇子后,家里派人去送贺礼,你也知道,哲郡王成为皇子,对沈家来说意味着什么……”顾十八娘稳定情绪,慢慢来说道。
顾海点点头,这短短的几个月京城之行,带给他的震撼走超过了十六年来的总和,他初次接触到大周的官场,也初次感到其中的玄妙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当时大家都很高兴……”顾十八娘努力的回忆这前世那些她原本要刻意遗忘的点点滴滴,“沈安林……”她的嘴角浮现一丝笑,“破例喝了酒,第一次跟我多说了两句话……”
顾海看着妹妹,些许的紧张,忽然很想打断妹妹再说下去。
顾十八娘察觉他的心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是他头一次对我态度这么好,自从腿残后回家来,也第一次精神好……”她边说笑意便有些自嘲,“不过,我现在回想,那不过是因为我恰好在他身前而已,换做其他人或者说当时没有人,我想就是对着书房的柱子,他也照样会笑,会多说两句,自言自语而已,不过,也多亏那时我受宠若惊,所以这话记得清楚……”
“他说什么?”顾海问道,想要快点知道结果,也想要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这个人已经跟他们无关了,他不想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想这个人,重复一遍伤心愤恨,只有遗忘,妹妹才能开心。
“他说哲郡王很好……但他的哥哥文郡王更好,如果不是他暴病早亡,失去了参选的资格,这皇子早就定下来,也不会闹得这么厉害,拖的时间这么久,皇帝也被折腾的又多添几分病……”顾十八娘慢慢说道,她的语调有些怪,似乎在模仿当时沈安林说话,“然后,你也知道,我那时候就跟个傻子,也不会说话,光顾着紧张激动,就有点口不择言,说这是文郡王福薄,少爷不要难过……”
顾海闻言不由笑了笑,妹妹说话果然……
“其实我是怕他说着说着又不开心了,毕竟起起过世的人谁都会难过,更何况他一直郁郁寡欢……然后,”顾十八娘也笑了,神情比刚才轻松了许多,“然后意外的是,他并没有不高兴,反而笑了,说福薄?……”
顾海看着妹妹脸上带着笑,微微侧头点了点头,他突然仿佛看到沈安林在自己眼前站着做出这个神情动作。
“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都由胜者来写,怎么写怎么对……”顾十八娘说道。
这句话说完,小亭子里一阵沉默,显然对于如今的顾海和顾十八娘来说,这话包含的意思就不仅仅是字面意思这么简单。
一阵秋风吹过,树叶打着旋落在二人脚下肩头。
顾十八娘伸手摘下顾海头上的落叶。
“那么,他现在没死,是怎么回事?”顾海低声道。
“我想两个可能。”顾十八娘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第一他重生了,和我一样……”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孔孟门生的顾海是绝对不会相信,但有妹妹的实例摆以眼前,他不得不信。
“也就是说在他暴病死亡的一刻……”顾海低声道,在暴病二字上加重语气,“跟妹妹一样,回到了暴病以前,得以一切重来……”
“有可能。”顾十八娘苦笑一下,“这只是猜测。”
顾海默然,他们总不能跑过去抓着文郡王问你是不是重生的?
“那第二呢?”顾海道。
“第二就是命运变了。”顾十八娘答道。
“因为什么?”顾海不由笑了笑,“你重生,我和娘没死,所以他也没?”说着摇了摇头,“十八娘,我们什么人……”
顾十八娘也默然。
他们什么人,从重生那一刻,为了避免命运重演,她做了多少努力,面对几次危机,才勉强走到今天,去改变一个郡王的命运?
兄妹二人相对苦笑一下。
“不过,不管哪一种可能,对我们来说都一样。”顾十八娘一脸坚定的说道,“他过他的,我们过我们的,互不相干。”
顾海点了点头,“对,我们只是过我们的日子。”
似乎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顾十八娘又说道叶真将军的事。
“哥哥,朝廷里的大事我不懂,但你也说了,我们是什么人,叶真将军是什么人,那些朝廷里的大人是什么人,这件事不是你能改变的……”她郑重几分道。
顾海面色有些萧然,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哥哥,安心读书,将来做个好官,为国为民。”顾十八娘见他不再提了,松了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伞,“我去药铺里了。”
顾海含笑点点头,嘱咐她别太累,看着妹妹撑伞走了出去。
秋末冬初,建康的天气也冷了许多,雨夹雪也多了起来。
一大早蒙蒙雪粒子中,一个带着斗笠的小厮在顺和堂门口盘旋了几圈,看到披着褐色斗篷的顾十八娘走出来,忙走上前来。
“做什么的?”撑伞的小丫头眼尖立刻喝道。
那小厮在几步外站住,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顾娘子,请接了信吧……”他低声道,便不再多言,将信递过来。
顾十八娘面无表情,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看到马车隆隆去了,小厮才一脸闷闷的站直身子,看了看手里的信,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哎,哎。”有人在门内唤他。
小厮警惕的看过去,见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冲自己挤眉弄眼。
他对这里的情况很是熟悉,认得此人是这里的坐堂大夫,姓彭。
“你是从哪里来的?”彭一针笑眯眯的问道。
小厮哼了声,理也不理他加快脚步混入人群。
彭一针计个没趣,摸了摸鼻子。
“又有药行来找顾娘子?”一个小伙计在他身后跟着探头探脑。
这些日子,明里暗里送来的消息请贴书信不计其数,有本地的更多的是外地,许下了种种好处就是希望顾娘子能移尊到他们那里去,包吃包住处包自由。
顾十八娘一概推脱了,每日只潜心研究技艺。
“这个……不像……”彭一针一脸神秘的说道。
“怎么不像?”小伙计不解。
彭一针嘿嘿笑了,却没有答话。
“那先生觉得像什么?”小伙计换个方式问道。
“我瞧像是豆蔻丁香。”彭一针带着玩味的笑道。
“豆蔻丁香?”小伙计更是一头雾水,“怎么讲?”
“豆蔻不消心上恨,丁香空结雨中愁啊……”彭一针打着哈哈摇摇晃晃的往外走,一面招呼,“童儿,速来速来。”
彭一针的药童立刻背着药箱跟了上来。
“师父,今日有三家医诊,先去哪一家?”十一二岁的小学徒,抹了下鼻涕,问道。
“哪家有钱?”彭一针问道。
“城东王大户家。”小徒弟答道。
“如此速去,救富济贫。”彭一针坐上马车一扬鞭道。
马儿受惊急速就走,小伙计差点没坐上,喊着师父等等我跳上车尾抱住了车棚。
此时的郑州城外已然铺上一层白幔,雪还在飞飞扬扬,相比于几个月前,这里更加凋零,人际罕见,只偶尔有匆匆的骑兵飞驰而过。
起伏的山坡上,有三四人漫步而行,皆穿着铠甲军衣,只是面上除了肃杀之气外多了几分萧瑟之意,各怀心思静默不言,只闻得脚下踩雪之声。
“直捣黄龙府,与君痛饮尔,叶帅声音犹在,却……”忽的一人握拳哽咽。
这话打破了萧杀的气氛,三人都抬起头来,风刀霜剑磨砺的面上满是悲愤。
“沈校尉,消息果真确切?”他们看向那最先说话的人,哑着嗓子问道。
沈安林抬起头,冷肃的双目微微发红,他慢慢的点了点头。
“国公爷也救不得?国公爷也救不得……”三人再忍不住悲声长喝,“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
“我不管了,我要杀回去,老子这条命运是叶帅给的,劫法场去……”一个大汉一把扯下军衣铠甲,将伤痕遍面的上身裸露出来,飞雪贴上瞬时化成雪水。
这话让其他三人都激动起来,愤愤要解衣。
“住手!”沈安林喝道。
在大家眼里,虽然他已经征战几次,但二十岁的年龄,以及沈氏这个名头,还是让这些同僚有些轻视,没想到这个毛头小子敢这样大声呵斥,三人都杀气腾腾,心里隐藏着对那些京城重臣空谈误国的怒气恨不得都发泄在他身上。
“诸位忘了叶帅的嘱咐了吗?”沈安林毫无怯意,竖眉沉声喝道,一面伸手指了茫茫四野,“尚有万人未撤离进中原,如今叶帅不在,你们再去,还有谁一心护着万千百姓,你们是要看他们惨死金贼报复的铁蹄之下么?”
这话让大家瞬时冷静下来,三人对视一眼,无力而又悲壮的长叹。
“京城里能想到的法子,能请动的人都用了,只要能拖过这个年,叶帅就能过了这一关。”沈安林低声说道。
“咱们就这样忍,叶帅就这样忍,除了忍,就没别的法子了吗?”有人悲愤地挥动拳头。
“在不如人的时候,就得忍,如果不忍,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命不在了,还谈什么别的……”沈安林低声说道,这话从嘴里说出来,有别样的意味。
这跟战场上用兵一般,敌强我弱,不得不避其锋芒,以待时机,只要待到时机,一击必中,毫不留情。
大家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事情真到了自己头上,那忍字真是不好受。
“对了,沈校尉,赵大人已经分配兵力部署,你守哪里?”有人强笑一下,问道。
沈安林的嘴边浮现一丝怪异的笑,他的视线投向不远处的茫茫城池。
“郑州。”他淡淡道。
三人面色一变,一脸惊愕。
如今大军随着叶帅的押解回京,士气一泻千里,兵败而退的大金闻讯必将南下,此时的双方实力已经完全不一样,此时说是攻防,其实不过是留守,叶帅虽然不在了,排除军中某些人的别有用心阻挠,叶帅临去前力保万民南迁襄汉的命令依旧维持下来,但郑州等地的失守只是早晚的事。
反扑的金贼必将气焰嚣张手段残忍,郑州是个危险的地方。
“我们都是襄汗一带……”三人面上几分肃重,看向沈安林的神色增加敬佩,“没想到赵大人如此大义避亲。”
赵大人,新任镇武胜定国军节度使,负责这次大军安抚以及撤退设防的大人之一,也是沈安林的娘家舅舅。
“此乃我之职,无关亲疏。”沈安林整容说道。
“沈校尉保重。”三人亦整容换拳。
雪越下越大,茫茫四野一片白雾之中,三人已经离去,沈安林独自一人矗立。
两个亲兵举着伞跑过来,劝说他回去。
“小卓还没回来吗?”他问道。
亲兵摇头,一面道,“大人是等家信?昨日老爷的信已经到了……”
沈安林没有说话,笑了笑,摇了摇头,回来又如何,还是一如既往,再将信原封不动的带回来而已。
那姑娘,真不是一般的倔啊,这真的只是因为自己家嫌贫悔婚而傲气的要决裂的缘故吗?
回到大营,温暖的火盆很快融化掉他身上的雪,顾不得换下衣裳,沈安林的视线落在书案上,那里有一张尚未写完的信,说是信,也不过是两句话。
“此一战生死未知……”他怔怔看了一时,忽的伸手扯过扔进火盆,腾起一股青烟。
“备马整装拔营。”他转过身,高声传令,亲兵得令,转身出门,接二连三的号角声响起蔓延开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同情
月十五是曹氏到兴隆寺上香的固定日子,也是顾十八x~x个寺庙的唯一日子。
‘十八娘,你去客房歇息片刻。’从正殿出来曹氏说道。
曹氏的规矩是每一次定要将前后所有佛殿都拜一个谝,因为母女二人某个心明口不说的缘故,顾十八娘是不会相陪的。
对于曹氏来说,女儿能每次跟着来,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到竹轩楼坐坐,跟信家的人约好了,娘自去便是。’顾十八娘答道。
曹氏点点头,嘱咐她别受风着凉便带着仆妇去了。
顾十八娘来到竹轩楼前,只穿着棉袍的信朝凌迎了过来。
‘怎么劳动新郎官过来了。’顾十八娘笑道,一面浅浅施礼。
信朝阳(怎么又是他了?)月前刚成亲,娶了衡州怡和兴药棚家的三小姐。
‘多劳动多劳动的好。’信朝凌皱着脸道。
顾十八娘笑了,听说这位衡州来的三小姐颇有些男儿性,不过,不只是性子上,摸样上也是,因此拖成个老姑娘才出嫁。
要说信朝凌长得也不错,而且一向自诩花丛高手风流之人,凡花俗草那是从来不看入眼中,最后名声在外的凌少爷娶这么个媳妇,的确是笑话大了,也委屈大了。
顾十八娘听药行的人在背后笑说这是因为大有生看中了怡和兴的一批上好野山参,无奈怡和兴药行虽小但脾气大,硬是不肯卖,大有生不知怎么知道了怡和兴老板的心病就是这位嫁不出去的三小姐,所以才有了这门婚事。
这么说,信朝凌也就值一批野山参的价,顾十八娘不由带着几分同情。
‘反正我在家也就这么点用……’信朝凌咧嘴一笑道,显然也知道如今城里有关他凌大少卖身的笑话传遍了,再迟钝也明白顾十八娘的眼神。
顾十八娘默然,人要是看得开也好。
‘有用总比没用好。’她笑了笑道。
信朝凌嘿嘿笑了,‘外边冷,顾娘子进去说话,我哥和叔叔他们都沏了好茶。’
说着侧身让开,自己却没用进去的意思。
是没用资格进去吧,别人暖庐里坐着,他却冷风里站着,说起来也是个少爷,其实一点地位也没有,顾十八娘同情看了他一眼,‘那你忙去吧。’
‘不忙不忙。’信朝凌搓着手笑道,‘贱内在烧香,估计也烧完了,我接她回去。’
顾十八娘点点头,这才带着小丫头拾级而上。
看着那披着银白素缎斗篷的小姑娘消失在眼前,信朝凌站在原地不知道发什么呆。
一旁的小厮忍不住轻轻跺脚,小声提醒道,“少爷,咱们快去吧。”
“去哪?”信朝凌回过神瞪眼看小厮。
小厮不由塌塌嘴,“你不是说去接少奶奶啊,这香可该烧完了,你再不去,少奶奶就上马车了……”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信朝凌踹了一脚。
“去你个头!我吃饱撑的找恶心!”信朝凌瞪眼喝道,啐了两口,“去,备车,接你小姨娘去老金铺子打套头面!”
小厮捂着屁股忙应着跑了,一面只埋怨,这不都是你说的嘛,怎么怪到我头上,脸变得也太快了。
信朝凌哼了声,一摇三晃的唱着浓艳小曲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远去了。
竹轩楼里,顾十八娘与信朝阳以及三全家中长辈见礼坐下,信家恭喜顾海高中贡士,顾十八娘恭喜信家双喜临门。
信家大有生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几乎霸占了建康药界一半多的市场,这种速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