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重生之药香+完整番外第22部分阅读

      重生之药香+完整番外 作者:yuwangwen

    步而行。

    她并没有低头,只是微微垂目,双手袖在斗篷内,就那样迎着沈安林的目光,从他身边坦然而过,走过长长的走廊,转下楼梯。

    沈安林收回视线,这个背影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他的浓眉微皱,再看向顾十八娘过来的方向,眉头更皱了,忽的伸手拦着一个收拾碗碟出来的小伙计。

    “方才那位小姐,是从哪个房间出来的?”沈安林问道。

    小伙计被问得愣了愣,“哪个小姐?”

    沈安林回头看了眼,自然已经没有了顾十八娘的身影。

    “年约十四,身量如此……”他伸手在自己肩头比了下,“大红风毛斗篷……”说到这里迟疑一下,但还是缓缓说道,“……清瘦娉婷……”

    他的话音未落,小伙计已经满面堆笑,“您说那位小姐啊,喏……”他腾出一手,往身后的包间一指,“杏闹第二……”

    沈安林目光一闪,看向他所指的方向,杏闹第二,也就是在他方才进的杏闹第一隔壁,原来方才他察觉屋内另有的人就是她?

    沈安林转过身,紧走几步,就在三楼围栏上往下看去,人来人往早已经不见那姑娘的身影。

    她是谁?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好久,顾十八娘一直没有说话,怔怔的看着晃动的车帘。

    那一世只怕到死他都没正眼看过自己……

    那一世你将我逼到死无退路……

    这一世,我纵然不伤你性命,也要让你尝尝这种被人逼到无可退路的滋味。

    “去顺和堂。”她目光微凝,对着车外说道。

    灵元闻言,马缰绳一勒,调转马头而去。

    顺和堂,正百无聊赖守着火盆打盹的小伙计,忽觉一片阴影罩下来,抬头一看,见面前站了两个年轻人。

    女的尚未摘下斗篷帽,整张脸都被掩住了,看身量不过十四五岁。

    “小姐,要点什么?”他忙堆起习惯性的笑招呼道。

    顾十八娘摘下帽子,对着小伙计一笑,“可否见见你们炮制师傅?”

    小伙计一愣,猜测问道:“小姐是要炮制药材?”他的视线落在那小姐身后的年轻人身上,见他手里果真拎着一个纸包。

    顾十八娘恩了声,没有细说。

    “是这样,按规矩来说,我们家的师傅只炮制我们家的药……”小伙计为难说道。

    灵元在后抛去一串钱。

    小伙计眼疾手快抓住,磕巴也不打,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小姐您随我来……”

    穿过夹门,一个杂乱的后院就呈现眼前。

    “小姐您慢点,这里乱……”小伙计点头哈腰的说道,一面将脚下的一个药框踢开。

    顾十八娘微微闭了下眼,那熟悉的布置在脑海一一呈现,那时她在这里呆了三四年,就是闭着眼也能走……

    “小心……”灵元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却见顾十八娘已经在这棵大树前停下,睁开眼,伸手抚上了树干。

    这棵椿树还在,顾十八娘颇有些感叹,顺和堂扩建后院炮制房的时候砍了,她伸手轻轻拍了两下。

    “高师傅,高师傅,”小伙计扯着嗓子喊。

    一个面色发黄,身形略佝偻的中年人从屋中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药锅,沾了水,似乎正在刷洗。

    “做什么?”他闷闷道。

    “高师傅,有人要你炮制药材。”小伙计笑道,一面指了指慢慢走过来的顾十八娘。

    “不做。”高师傅眼皮也没抬,干脆说道,将手里的药锅抖了抖,抓起一旁的干布擦拭。

    小伙计很尴尬,“你这家伙,怎么对客人说话……”

    “我已经辞工了,这就走,是你的客人,又不是我的。”高师傅闷声说道,依旧头也不抬。

    小伙计无法,尴尬的看向顾十八娘。

    顾十八娘面上有些激动,她走近几步,站在高师傅面前,鼻头忽的有些发酸。

    就是这个看上去很不好相处的汉子,协助她将岌岌可危的顺和堂扶持起来,或许是因为那本难得得药书面子上,但顾十八娘明白,他多少也是怜惜自己这个孤苦无依空挂着少奶奶名头的人。

    “我家的丫头要是在,跟林少奶奶你一般大……”他守着旺火,跳动的火苗映的双眼红红,“她要是还在,我宁愿她跟我一般做个匠人,也不去做这样人家的媳妇……”

    高师傅觉得人走近,很是没好气,抬头不耐烦的说道:“说了不做药就是不做,药行多得是,再去寻就是了……”

    他的话说了一半,声音便低了下去,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姑娘,神情好像很……激动……?颇有几分老乡见老乡双眼泪汪汪的感觉……

    “高师傅……”顾十八娘深吸了口气,咬了咬下唇,伸手向后,灵元忙将一包药递过来,“劳烦你帮我看看……”

    高师傅面色僵硬,并没有伸手接。

    “小哥,”灵元突然对一旁呲牙咧嘴的小伙计道,“劳烦你给泡壶茶来…”

    “好嘞。”小伙计很高兴,看了眼这个财神爷,转身就走,走出去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这个年轻人好像有些面善,穿着普通,一看就是个家丁护院,他旋即抛开这个念头,财神爷对他来说都很面善。

    “这位小娘子,我就要辞工了,这里都是人家的家什,我用不得了……”高师傅声音缓和几分,解释道,一面伸手给她指了个方向,“……这条街上都是药行,任何一家都能炮制……”

    “高师傅,我想问问,我要用一次用十枚乌头,你可能为我炮制?”顾十八娘打断他的话,含笑说道。

    高师傅一愣,旋即沉下脸,乌头有剧毒,一般用量三两就是最大量,这人开口用十枚,这分明就是说笑。

    他不由哼了声,“小娘子这是考我来了?我做不出,您另请高明吧。”

    “如果我告诉你怎么炮制能去毒还不影响药效,你听不听?”顾十八娘笑道,晃了晃手里的纸包。

    高师傅哼了声,看着她。

    “我姓顾,”顾十八娘收敛笑容,也看着他,“名十八娘。”

    这些日子刘公高徒出现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但凡药界人士无人不晓,高师傅果然色变。

    “你,你是顾娘子?”他结结巴巴说道,面上带着激动以及不可置信。

    “是,”顾十八娘点点头,“我来告诉你,乌头,用童便浸透,煮,入盐少许,再以竹刀每切四片,井水淘净,逐日换水,浸七日,晒干即用……”

    伴着她逐句说来,高师傅的脸色由惊讶变成惶恐。

    就连外行人都知道,这种秘法意味这什么,对于一个药师来说,无疑是天降至宝,他只觉得如同做梦。

    这位刘公传人他早听说了,听说那些大药行送拜帖下邀函都不得见,他这样一个无名无姓的炮制师傅想见祖师爷,更是不可能了,没想到她竟然站到了自己面前,还说出了乌头炮制秘法,高师傅只觉得浑身发抖,忙跪倒。

    “多谢师傅传授……”他叩头说道。

    顾十八娘看着他神情郑重惶恐,不由深吸一口气,这场景就如同那一世她将那本书递给他一般。

    虽然这一世没有这本书,但是她有她自己,刘公这个名号,刘公的秘制方法,对于高师傅来说,诱惑远远超过了沈家的那本书。

    “你起来,无须多礼。”顾十八娘含笑说道。

    “师傅,您要我做什么?”高师傅站起身来,恭敬问道。

    药师是匠人,虽然专心其技,但也不是不通世事,知道这天上不会白掉馅饼。

    “不用你做什么。”顾十八娘看着他笑道,“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就是了。”

    说罢将手里的乌头递给他,“你按我说的炮制来试试,看是否可成。”

    知道了方法,但还要看实际操作,这是考察自己了,高师傅郑重接过,再三施礼。

    小伙计提着茶冲进来,看顾十八娘转身要走了。

    “小姐,吃杯茶……”他热情的招呼。

    顾十八娘冲他笑了笑,说声多谢,并不停留而去。

    “你这是做什么?收他做徒弟?”灵元很是不解,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顾十八娘笑道,突然也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抢先一步试试……”

    “抢先?”灵元更加不解。

    顾十八娘再看了眼顺和堂的牌匾,垂下车帘。

    虽然她不能让命运虽自己心意而走,但幸运的是她至少知道命运的大概轨迹,以及可能的进程,这样其实也就足够了。

    抢了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命运又能奈我何。

    沈安林迈进顺和堂的时候,正好遇上高师傅正将包袱背上。

    “高师傅……”他忙紧走几步,“请留步……”

    高师傅回过头,看是他,不由叹了口气,眼中满满的不舍。

    “少爷……”他唤道,躬身施礼,“我正要去给你叩个头……”。

    说着就要下跪,沈安林伸手扶住他。

    “高师傅,我知道,我母亲责罚与你,你受了委屈……解酒丸的事与你无关……”沈安林沉声说道,“我已经征得母亲同意,亲自接手顺和堂……”

    高师傅闻言一怔,面上浮现几分惊讶,“少爷你……”

    “还望高师傅你助我。”沈安林说道,一面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这是我赠与你的……”

    高师傅看了眼封面,面皮抖了抖,眼中闪过惊喜以及渴望,他不由伸出粗糙的大手颤抖这拂过书面……

    “高师傅。”沈安林似是松了口气,郑重道,“此书我赠与你,才是物尽其用,你收下吧。”

    高师傅的手在书上抚摸两下,却是终是收回了手。

    “少爷…”他跪下叩头,声音里却带几分决然,“……其实自夫人不在时,我就该走了……”

    沈安林身形一僵。

    “少爷,你……保重……”高师傅叹了口气,低着头慢慢走了。

    沈安林的手松开,书掉在地上,被风吹得哗啦响,他将手紧紧攥起,青筋暴涨。

    第九十六章换匾

    建元六年二月初一,宜嫁娶、求子、出行、开张。

    药行街上传来几声爆竹响,表示有新商家开张了。

    “那是谁?”几个药行的伙计站在门口看,“沈公爷家的药铺卖了?”

    “早该卖了。”有人说道,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边几个人正在挂牌匾。

    “拜帖送来了没?是谁开的?”也有人好奇地问。

    药行街上新开张的商家,按规矩都要给其他老商家送来拜帖。

    “顾氏顺和堂?”

    这时候几个药行的掌柜正拿着烫金的名帖看,面上有些不解。

    “不是说是姓彭的掌柜吗?”

    “掌柜就是掌柜的,背后还有东家嘛。”

    “姓顾的?建康人吗?”

    “建康姓顾人家?哎,那位顾娘子不是姓顾吗?”

    这句话后,众人一片沉默,旋即轰的散了,纷纷向自己的主家报告这个消息去了,这要是真的,那可是件大事。

    顾十八娘扶着曹氏下车,彭一针带着灵宝和灵元接了出来。

    “大娘子来了。”彭一针笑呵呵的说道。

    “彭掌柜恭喜了。”曹氏笑道,一面拿出两个红包,递给灵宝和灵元,“来,你们辛苦了,收拾了这么多天…”

    “夫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灵宝低声说道,声音有些发颤。

    小姐救了哥哥的命,小姐给他们租房子住,给他们做衣服,如今又让他们来药铺做工,是做工,拿工钱,不是为奴为仆……

    “拿着吧,是夫人的心意。”灵元说道,伸手接过,“谢谢夫人。”

    顾十八娘对他一笑,满含赞许。

    灵元垂下头,不敢直视她。

    “同喜同喜。”彭一针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这次他不过是抱着做铃医的念头来到建康,没想到竟然能直接在最繁华的药行街上当坐堂大夫,而且这个药铺还有自己的股份,虽然很少,但这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意料。

    最最关键的是,这个药铺是顾娘子开的,顾娘子啊,这药铺要是不发财,天下就没有赚钱的药铺了。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老婆孩子接来了。

    “老彭我何德何能遇到大娘子一家人,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他忍不住激动的冲曹氏和顾十八娘施礼。

    “彭先生言重了。”曹氏忙还礼,目光再一次看向这装饰一新的药铺,看着那醒目的“顾氏”二字,忍不住眼圈发红。

    “十八娘,娘不是在做梦吧?”她拉着女儿的手,喃喃道。

    这才多久,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家已经前后拥有两间自己的铺面了,不管赚不赚钱,对于他们这样一家来说,这原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顾十八娘拍着她的手,含笑道:“不是,娘,这是咱们家的药铺。”

    “夫人,我带你去看看。”灵宝笑眯眯的过来,扶过曹氏进去了。

    “名帖都送去了?”顾十八娘问彭一针。

    彭一针点点头,还没说话,就听门外一阵热闹,伴着一个男声。

    “给我摘下来。”

    这声音传入顾十八娘耳内,她猛地站起来。

    彭一针尚未听真切,灵元脸色一变,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马上少年面色肃穆,目光沉沉。

    两三个小厮正摆凳子到门下。

    “你们做什么?”灵元喝道,抬脚踢飞了那小厮的凳子。

    “好大胆”小厮们乱嚷,挽袖子就要挥拳头,被沈安林抬手制止了。

    沈安林并没下马,只是冷冷的扫过灵元,目光落在那新漆过的门匾上。

    “摘匾而已。”他淡淡道。

    “林少爷…”灵元看着他说道。

    这称呼让沈安林猛地移过来视线,盯在这个少年身上,见他的年纪十五六岁,穿着普通的长袍,眉头上一道伤疤飞入发鬓。

    林少爷,这个称呼是家里人才用的,不管怎么说,对外他还是沈家三房长子,无可改变的大少爷,沈校尉。

    这个少年…他的双目越发如子夜般幽黑。

    灵元并没有退避,“顺和堂已经易主了…”

    “药铺是易主了,但这牌匾可没有说易主。”沈安林说道,松开缰绳下马,小厮们自动让开一条路。

    他一步一步走近,“我的牌匾我怎么摘不得?”

    他今年十八岁,却不是如同其他富贵人家养在家里的脂粉少年,他上过战场,杀过金贼,此时动了真怒,那掩藏起来的戾气四散,一步一步走来,给人带来强大的胁迫感。

    “我要是摘得你又如何?”他说道,已经站到门匾下,抖开斗篷,似乎一伸手就能摘下。

    灵元蓄势待发,做好了拦的架势。

    “沈少爷,沈少爷。”彭一针笑哈哈的出来了,将灵元一拍,拉向身后,化解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沈安林后退一步,恢复淡然之气,看着彭一针。

    “年轻人不懂事,冲撞了沈少爷,您大人大量”彭一针笑着拱手作揖。

    “摘匾吧。”沈安林看了他一眼,面上不显喜怒,冲身后的小厮们道。

    小厮们一拥而上。

    “慢着慢着。”彭一针忙伸手一拦。

    “怎么?”沈安林看向他,问道。

    “沈少爷,”彭一针一脸为难惶恐,从怀里拿出一张文书,苦笑道,“沈少爷,我小本买卖,按理说,沈少爷你要这个就是一句话的事,不过,我这都是花了钱的,还望沈少爷高抬贵手,放过我…”

    他说这话躬身作揖,一副无奈惶恐的模样,看在外人眼里可怜之极。

    四周对沈安林指指点点的声音多了起来。

    “彭掌柜,”沈安林神色微变,看着彭一针道,“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无需演戏。”

    彭一针低着头脸上浮现一丝笑,抬起头还是那副愁苦样子,将手里的文书递给他。

    “你看,这都是说好了,门匾一并转让,这,这也是花了钱的…”

    文书签订沈安林自然没有经手,而是家里的管事一手操办,自从那日听到沈安林说着药铺是其生母所留,顾十八娘就多了个心眼,在彭一针跟沈三老爷家签文书时,特意说了要门匾名号,愿意多出些钱,管事的请示了,内宅的主子自然毫无疑义,痛快的就给了。

    一般店铺盘卖,没有这个习惯,沈安林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个内情,此时一看文书,不由愣了。

    “沈少爷,千万别为难老儿,老儿从乡下来,要站稳脚不容易…”彭一针拱手作揖说道。

    再抬头沈安林转身大步走开了。

    “多谢少爷,多谢沈少爷。”彭一针笑哈哈的道。

    “少爷”小厮们面面相觑。

    “走。”沈安林沉声道,翻身上马,马儿原地转了圈,他再一次看了眼那黑亮的门匾,紧紧攥着缰绳。

    顾氏顺和堂……顾氏顺和堂……

    他的视线投向店堂内,视线外明内暗,只隐隐绰绰见一个人影在内站着,身影娉婷。

    马儿再次打个转,似乎在提醒主人前行。

    沈安林视线停留在店堂内,心内反复这一个念头,要不要进去看看,看看真正的主人。

    一阵嘈杂从人群外传来。

    “让让,让让”

    七八个衣着鲜亮的男人面上带笑的涌了过来,身后跟着或抬或抱礼盒的小厮们。

    “恭喜恭喜。”他们齐齐涌上来,口中说道。

    这是来道贺了?四周的人大为吃惊,常在药行街走,大家自然认得这几个男人的身份,其中那个胖的跟球似地男人,正是同慎德的建康号的大掌柜,跟在他身边挤来挤去,想要第一个进门的男人,则是恒昌的大掌柜……

    沈安林的神情也微微一愣,面上若有所思,看来这位新主人来头不小…

    相比于其他人的惊讶,彭一针则泰然多了。

    “同喜同喜。”他抬着头,大咧咧的对涌上来的人还礼。

    众人已经挤到门口,口里对着彭一针说话,目光却都看向里面,待看清堂内的人,均是双眼一亮。

    “恭喜恭喜,顾娘子”人们一拥而进,将门口的彭一针和灵元都挤开了。

    堂内响起一片道谢的说笑声。

    彭一针嘿嘿笑着,抖了抖衣裳,仰着头进去了。

    “哗,这家药铺来头不小啊”四周一片热闹的议论声。

    “有钱?”

    “有势?”

    “药好?”

    大家议论纷纷,盖过了堂内传来的偶尔一声女子的轻柔话音。

    应该就是她沈安林原地勒马转了圈,终于一催马走了。

    看到他离开了,一直站在门外的灵元才松了口气,转身进去了。

    消息很快传开了,改头换面的顺和堂门庭若市,来往贺礼的同行远远多于问诊卖药的。

    大有生信宅,家里几个管事的围坐信朝阳而坐,其中一个正将一个名单念来。

    “这么说,一共去了十三家?”信朝阳听完了说道。

    “是。”管事的答道。

    “建康城三六十家药行药铺药棚,去了不到一半啊…”信朝阳似乎是感叹,手敲着桌面。“这么说,一场风雪正在凝结了…”

    “朝阳,你信还是不信?”一个年长的男人忽的问道。

    这个时候不该问去还是不去吗?怎么问这样没头没尾的话?

    但在场的人却并没有一个面露异色,反而都带着几分郑重看向信朝阳。

    信朝阳迎着大家的视线,张开手,露出手心一个小小的丸药,色泽纯正,气味芳香,他晃了晃手,丸药在手心滴溜溜的转。

    他抬起头,看着众人嘴角带着一丝笑。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他说道,将手一合。

    --------------

    咳,那个,因为立意的缘故,这次的女主品德上不是那么正也不可耐,这个,大家见谅些,人需要成长,也因为环境不同而想法不同,也不是说谁坏谁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思想阴暗些,那个,大家看的时候担待些。

    郑重提示,切勿模仿,大家还是要做个善良的好孩子的哦。

    第九十七章揭晓

    揭晓二月初九,顾海走出家门时,天上还挂着点点寒星,四周灰蒙蒙的一片。“这是吃的,这是穿的”曹氏和顾十八娘拎着篮子跟在后面,一面走,母女二人一面翻看,只恐漏了什么要紧的。顾家巷子已经响起马车驶过的声音,巷子里点着灯,照的大地一片光亮。“…娘,你放双鞋子进去做什么?”顾十八娘问道。“…人多每次都有被挤掉鞋子的…”曹氏笑道,“你爹当年考了三次,三次都被挤掉了,后来他嘱咐我,将来海哥儿考的时候,一定要那双备用的…”说起了父亲,母子三人都沉默一下。“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爹失望。”顾海回过头,揽着曹氏的肩头道。曹氏眼里泪花闪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走出巷子口,就见街上亦是灯火通明,车马以及步行的人排成长龙。

    族长顾长春带领家族中的长老们站在街口,上香敬酒,为顾家的考生们祈福。顾海站在最后,旁边是嘴里嚼着点心只打盹的顾泷,因为人多,街上又热闹,根本听不到顾长春在前面激动的说些什么。“…真唠叨,再不走,进考场就迟了。”

    有人不耐烦的抱怨。看到顾海,冲他恭敬的问好。“学兄这次一定高中。”他说道。顾海笑着还礼,说不敢不敢,大家同进步。顾长春终于讲完了,端起酒,第一杯二杯洒在地上,第三杯则递给了站在最前方的顾渔。顾渔穿着素银风毛直身棉袍,因为夜里风大,罩着一件同色的宽氅衣,火把灯笼映照下,整个人如同冰雪铸成,晶莹剔透让人不可直视。他接过酒杯,先是恭敬给族中长老们施礼,然后才面对大家。“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朗声说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顾长春面色激动,看着他,如同已经看到魁首的报喜帖子送到顾家祠堂了。“呸。”顾泷啐了口,转头看一旁的顾海面色带笑,忙说道,“木头,你肯定能考中,考第一”顾海一笑,说声承你吉言,队伍开始移动,大家各自寻马车而去。“哥哥”顾十八娘扶着曹氏站在路旁,冲他摆手。顾海远远的冲她们摆摆手,看着被挤在中间的马车,干脆从上面拎下考篮,大步而去。“怎么不坐车?”曹氏有些急了,离得远,也听不到顾海说什么。顾十八娘踮脚看了街上密密麻麻的队伍,一笑道:“也许走着还要快些。”“可是,毕竟还远,夜里又冷整整要考两天…”曹氏一脸忧色,看着顾海混入各种车辆的队伍里。“学兄。”

    有人在后唤住他,顾海回过头,见顾渔缓步跟上来,身后一个小厮拎着考篮。“趁此机会,跟学兄切磋切磋,一较高下。”他面带笑容说道。顾海一笑,拱手道:“好啊,一教高下。”站在一旁的顾长春等人视线一直放在顾渔身上,直到此时,顺着他的视线才看到顾海,不由愣了下。“那孩子是谁?”顾长春问身旁的一个老人。

    那老人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是顾乐云的儿子…”他说道,还带着几分不确定。“就是他。”另一个老人说道,声音带着笑意,“听说,学问不错,舟山那老夫子对其颇为看重。”“他?”顾长春显然很意外,再次看向顾海。顾渔与他都是步行,在车流中一前一后穿梭远去了。“他?”顾长春收回视线,哂笑道,“他能有他爹的一半才智就是谢天谢地了……”他们父子俩的学问,他还不知道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有人在他身后笑道。顾长春回头,见是自己的五叔,顾五老爷。顾五老爷看着赴考的队伍,脸上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明天是个好天气…”他抬起头,捻着稀疏的胡须,看着幽蓝的夜空,东边已经隐隐有光亮。天色大亮的时候,街道上站着送自己家学子的老弱妇幼还没有散去。“娘,咱们回去吧。”顾十八娘扶着曹氏,“站了半夜了…”曹氏这才觉得腿有些酸了,点点头,再一次看了眼恢复通畅的街道,母女二人转身回去。因为考试要考两天,顾十八娘这两天没有去药铺,留在家里陪着曹氏。两日过后,街道上又迎来一次车流人流高峰,能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找到顾海,还得靠彭一针这个粗壮的人。“海哥儿,海哥儿。”

    他招手喊着,拨开人群,将面色困顿的顾海拉过来。一看到儿子的脸色,曹氏就掉眼泪。“我的儿”顾海打起精神冲大家笑着。彭一针顺手给他诊脉,笑哈哈的说道:“没事,没事,心神困乏,睡一觉就好了。”“少爷,考的怎么样?”灵宝关切又好奇的问。灵元显她问的唐突,在后拉了她一下。“还好,还好。”顾海冲她和善一笑,“灵宝做的鸡蛋饼很好吃,谢谢。”灵宝没想到他还特意夸自己这个,高兴的眼睛都笑没了。

    “回家说,回家说。”顾十八娘笑道,招呼大家上车的上车,骑马的骑马,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去了。顾海睡了一天,再起来就又恢复如常,看看书写写字,安心等放榜。这期间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在流传,有说莫某人的文章被考官大人称赞,甚至还有人说某某人已经被定了案首了…当然这些都是灵宝听来的,在顾十八娘做药的时候讲给她听。顾十八娘听了只是一笑。“案首肯定不是你说的那个周学子…”她抬起头淡然说道。“为什么?”灵宝将洗净的草药摊在簸箩上,很好奇顾十八娘笃定的语气,“人家都说周学子是建康第一才子呢…”顾十八娘没有回答,而是停了手,望着眼前的白术沉思。不为什么,因为命运里的案首是顾渔,不过不知道命运会不会改变……说实话,她心里焦躁不安,恨不得立刻知道谁是案首,但又期望永远不要知道。谁是案首,对她来说决定的是命运会不会改变。

    如果案首依旧是顾渔,那是不是意味着那注定的一切还是会发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娘会死,哥哥会死……顾十八娘闭上眼,只觉得胸口压着巨石。因为目前还是不出药,所以顾十八娘只是来药铺练练手,过了午就回去。借着开张那天的热闹,药铺的生意还是不错,顾十八娘走出来时,看到等着彭一针看病的人有四五个。“灵宝,你来抓药。”灵元见她从一旁过去了,忙招呼给候诊的人倒水的灵宝,自己跟了出去。出了门,见顾十八娘站在门口不动,小小单薄的身子站在那里,瓷白的脸色,似乎随时都要碎开裂去。纵然在笑的时候,眼底也带着忧伤,灵元看着她走近几步,却发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停下脚。顾十八娘已经发觉人走近,回头看。“灵元,你来得正好,咱们去城外老丈那里看看,他老人家回来没。”她说道。“好。”灵元立刻答道,转身备车去了。马车停在茅屋外,因为一冬天的风雪,茅屋几近坍塌,已经俨然不能住人了。灵元站在顾十八娘身后,迟疑了许久,伸手将斗篷给她披上。“谢谢。”顾十八娘回过神,抬头冲他一笑,自己伸手系上带子。灵元垂目不言,退开几步,看她站在茅屋前陷入沉思,不敢打扰。路旁黑土灌木中,已隐隐有枝丫泛绿,细细柔柔,不似冬日那干枯僵硬,灵元便伸手扯了几根,在手里折来折去,慢慢的变成一只蚂蚱样。“你在做什么?”

    顾十八娘的声音在头顶传来。灵元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不觉她已经站在自己身前,饶有兴趣的看他手里的枝条。“瞎玩的”灵元站起来,想要丢开。“我瞧瞧。”顾十八娘接过来,托在手里端详,嘴边笑意浅浅,“是小兔子?”灵元点点头。“灵元手真巧。”顾十八娘笑着看他。灵元有些不自在的扭开头。“还会做什么?”顾十八娘问道。残冬的午后,懒懒的日光懒懒的照在狂野上,没用多长时间,顾十八娘的手里就抓满了各式各样的枝条勾勒的狗猫兔子…“这个还是兔子?”顾十八娘看着灵元手里的那个,笑道。灵元的嘴边浮现笑,“是狐狸…兔子哪有这么长的尾巴…”“可这耳朵可不像。”顾十八娘认真的说道。灵元也看了看,点了点头,带着几分遗憾,“枝条还是太硬,做出来的不好看,等到夏天,狗尾巴草长出来,做出来的才好看”“这也很好看了。”顾十八娘感叹,看着双手拎着的,“你跟谁学的?”“我自己瞎琢磨的”灵元说道,“刚逃出来时,妹妹小,总是哭,我就做这个哄她玩…”“灵宝真幸福”顾十八娘笑道。

    她的脸上带着笑,声音却有些哀伤,似乎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灵宝真幸福…她真好命,遇到了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就避免了失去哥哥,不用尝到失去亲人的滋味。那种滋味,就是如今亲人还在,也夜夜让你惊醒,醒来后,撕心裂肺的疼。“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做。”灵元忍不住说道。顾十八娘冲他一笑,将手里的枝编举起来左右看,脸上的笑意终于散到眼底。“好啊。”她说道。放榜的时候,顾十八娘没有亲自去看,她惶惶不安,觉得自己无处可躲,最后坐后院的制药房里,似乎这样就能逃开不可预测的命运。“十八娘”“小姐…”“少爷”“夫人”彭一针和灵宝的声音破门而入的时候,顾十八娘脸色素白,她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双手平放在膝上。门猛地被推开了,日光倾泻而入。

    “妹妹”顾海看着她,嘴边带笑,“顾渔考了第二。”他的手抓在门环上,指节发白,微微抖动。“他不是第一他不是第一…”他轻声说道。他不是第一,命运变了。顾十八娘只觉得有眼泪泉涌而出,终于能看得见一丝希望了,她站起来,有些激动的擦去眼泪。“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地道…”她笑道,“人家没考好,我们这样高兴…”“我们不是针对他…”顾海笑道,看着双眼终于亮亮有神的妹妹,戏谑道,“妹妹不关心案首是谁吗?”管它是谁,只要不是顾渔,就足以证明命运不是不可改变,那也就是说,她的努力不会白费……顾十八娘笑着笑着忽的收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海。顾海咧嘴笑了,笑意越来越大,最后发出朗朗笑声而出。“是顾海。”他说道,“是顾海…”消息传到顾家族中,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顾长春更是失态的从椅子上跌了下来。这怎么可能?如今且不说顾家族中多少考生学子了,就说他在顾家是佼佼者,那建康城这么大,再加上下属的县,学子如云,其中名头大的不在少数,这个案首怎么会轮到顾海?此时的建康,学子们都在互相询问,这个顾海到底是何方神圣。“其实也没那么难,潜心求学,熟读经典,多多练习而已。”

    顾海面对几个前来道喜的关系不错的同族兄弟,淡然笑道,“答卷不过是破题,语句通顺,言辞达意而已。”众人显然不信,纷纷道自谦了。站在屏风后的顾十八娘却是信,那夜夜不熄的烛灯,翻烂的书籍,写的成堆成堆的文章,为了练字绑在手腕上的方石,这一步步是他扎扎实实的走出来的。“深浅虚实相间,井然有序,不管是内容还是字体,都大气工整,整篇文章一张卷面摆出来,两个字概括,”顾家族学的夫子,建康名士舟山面带几分激动的对满屋子的人说道,“主考大人只说了两个字……”他再一次环视众人,伸出两个手指,“踏实”才华横溢,文章做得烟花绚烂的考生不少,但只有这个顾海才华也有,且字字句句将一个不骄不躁,沉稳严律的学子形象呈现在主考大人面前。

    这个才华横溢做的绚烂烟花文章的学子,其中就包括自己吧。顾渔将拳头攥紧,薄薄的嘴唇上已经咬出血迹。他不信,他不信。

    第九十八章贺宴

    这是运气这这一定是他走运。

    此场考试,均由主考拍板,每一个主考都有各自的喜好,而顾海不过是恰好对了这个主考的脾气。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又是他挡了自己的路?

    运气?他的好运气哪里来的?

    顾渔站在议事厅的窗外,静静看着屋角冒出嫩芽的枝条,他的面色越发瓷白,双目越发幽寒。

    他转过身从窗前大步走开了,路上见到的不管奴仆还是族亲,不管男女老幼纷纷带着艳羡尊敬施礼的施礼,问好的问好。

    别说他是第二名了,这次考试的前十,在建康城都将受到追捧。

    顾渔神色淡淡快步而去,眼中不带丝毫的喜色。

    屋中的谈话到此为止,不管大家惊异还是艳羡,顾海是案首的事实是不容置疑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顾家族的学子包揽了魁首和第二名,这都是天大的喜事。

    按照惯例,考中的人家都要摆宴席庆贺的。

    “这样吧,公中出钱,给海哥儿摆宴吧。”顾长春站起身做个决定。

    也没必要征求意见了,想必没人会反对,只怕各各都会多包贺礼呢。

    君得势,从者众,此乃世情,无可厚非。

    “爷爷…”有人突然出声。

    顾长春寻声带着几分不满看去,“如何?”

    “那个,我方才来时,见四老爷家已经摆开宴席了,而且说了,是流水宴,”那人笑嘻嘻的说道。

    顾长春脸色一僵,他们哪来的钱?莫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他哼了声,正要说话,那人有颤巍巍的伸出三个手指。

    “他们还说,摆三天……”

    顾长春一句话被堵在嗓子眼,差点呛得咳嗽起来。

    宴席果然摆在顾家街上,不问亲友不问熟识,只要来坐下就吃。

    顾长春到来时,曹氏正被一众妇人围着说笑,夸赞恭喜的话几乎要把她捧上天。

    曹氏被说得又是笑又是掉泪。

    顾长春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小姑娘,她穿着石青五彩交领长袄,嘴角挂着浅笑,眼神却是一派平静无波。

    他咳了一声,顾十八娘转过视线,淡然看着他。

    “这是族里的一点心意…”顾长春说道,他觉得很不自在,明明是来恭贺送钱来了,怎么搞的倒像是求着她们收下一般。

    身后的长老们便纷纷笑哈哈的应和着,两个小厮捧着盖着红布的托盘上前。

    顾十八娘的目光扫了一眼。

    “多谢族长美意。”她淡淡说道,话锋一转,“只是族中无此定例,未免人诟病,还请收回。”

    拒绝了?众人有些惊讶。

    “既然来了,还请各位长辈吃杯水酒再走。”顾十八娘一笑道,冲众人略一施礼,“家中人少,事务繁杂,我失陪了。”

    说罢果然转身洒然而去,竟是不与他们再多说一句话。

    想当初我们母子孤立无援,倍受排挤,你们这些人无一说句公道话,那曾经的冷眼冷语,岂是几句话好话笑脸就能暖过来的。

    世间熙熙皆为利来,人间攘攘皆为利往,我卑贱时你们可以任意踩踏,那么我飞扬时为什么不可以对你们鄙视不屑?

    “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倔…”有人干笑几声,目光落在顾长春身上。

    顾长春面色难看,冷笑一声,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收回吧。”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会试案首,真以为自己就蟾宫折桂了?

    一直站在后面察言观色的顾乐山此时忙颠颠的过来。

    “那个…大爷爷…香料行…你看…”他有些踌躇的低语。

    顾长春哼了一声,“会写文章就会做生意吗?”看了眼外边热闹的宴席,更是心头发闷,“这样铺张挥霍,岂能守业?”

    顾乐山大大的松了口气,顾十八娘那日的话原本没有被他放在心上,转头就忘了,但突然顾海竟然中了案首,这让他不由大吃一惊。

    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