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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筋铁骨菟丝花 作者:简梨

    谢道韫一愣,突然知道这个侄女玩笑一般的请教是为了什么。谢道韫轻笑,“我这半生,还不够精彩吗?何必多此一举。因我一时思念,让涛儿失母,一时思念变成一生思念,何其苦也。养大他,就够了。”

    人家说实话,图恩也不好意思戴面具,叹道:“这话竟不像您说的。我听着您的才名长大,小时候盼着能有您一半就心满意足了。如今二婶婶怎么失了锐气,徒让人感叹物是人非。”

    “以你如今之声望,幼时念头不过胡思乱想罢了。”

    “王怜花治下有女官,二婶婶是知道。今日领兵的郑盈盈乃四品游击将军,就是她一箭射杀孙恩。如今接管会稽郡守职务,令会稽不至于停摆的名唤绿竹,不过平民出身,在我身边任机要秘书。以她的才能,回去也该放出去独当一面,先从县令做起。”温言软语哄骗不了谢道韫,图恩竭力讲道理摆事实;“譬如孙恩卢循之乱,二婶婶见微知著、料敌先机有何用,您劝不了二伯父,指挥不了士兵,也无法取信太守。只能练几个府兵,螳臂当车。只因女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生寄托在他人身上,即便是谢道韫也不能免俗。咏絮之才已是少女闺阁旧事,这几十年间,我竟未曾听闻新的典故,二婶婶如今也泯然众人了吗?”

    “你想说在王大司马治下就不同了吗?”

    “当然不同!若是郑盈盈遇到匪徒作乱,一马当先,调兵平乱。若是兵力不够,她一纸手书,就近驻扎大军认她官印。若是绿竹遇到叛乱,知机早可上报,发现晚可自保求救。无论做什么,都是尽全力,绝不坐以待毙,绝不因女子身份而受人轻视鄙夷。”图恩昂首挺胸,自豪道:“在他治下,女子参政,而非干政。”

    “好一个女子参政而非干政,自秦宣太后掌权起,多少女中豪杰,竟只是干政而已。”谢道韫激动拍案,“好气魄。”

    可谢道韫复又叹息,“若是我十五岁,不,二十岁,不,三十岁,早就激动难免,丝萝托乔木。再早十年,我也该为这句话浮一大白。可惜,我已经四十岁了,父母、丈夫、儿女、孙子,皆不在了。我亦老病,还有几年活头呢?”

    “这就是谢道韫吗?”图恩摇头,“与我想象中差得太多了。”

    “什么才女,本机是世人道听途说,强加硬塞。”谢道韫倒是不在意这些,平静接受货不对板,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指责。

    “很久之前,我曾与阿母、郎君讨论过,这东西两晋二百年以来,史书工笔,能留下姓名者有几人?男子或许有争议,女子之中,若是只能留下一人,非谢道韫莫属。谢道韫这三个字,已是才华的代名词,天下多少女子仰望着你长大,如今你却仅仅如此,太令人失望了。”图恩摇头叹息,不再压抑自己,到她如今的地位,又有谁只得她压抑自己呢、“当年可我曾听闻,你嫁与二伯父后叹息:天壤之中,乃有王郎!那是我就怕盼着你和离,不对,不是和离,是做出自己的决定,自己的,不是家族的,也不是旁人希望的,更不是为儿女妥协的。”

    “中庸之道,平安是福。”

    “不,那是庸人才说的,不是您该说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图恩咄咄逼人令谢道茂不喜,冷笑一声,“侄女今日居高临下指点我,也不过借王大司马威势而已,前有桓大司马,不知王大司马如何收场?”

    这是咒骂王怜花和桓温一样早逝啊,图恩却不怒反笑,态度十分温和,大有唾面自干的气度:“生气了?才女该有脾气,该生气呢!”

    谢道韫冷冷看她一眼,端起茶杯掩饰眼中情绪,不再说话。

    “易地而处,我若是二婶婶,必定不甘。我有才华、有能力,心性才干不输于父兄,而世人看我只看我的夫婿、子嗣。年长之后,无数人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替我担心色衰爱弛。难道我的价值不在才干、智慧,而再生育和青春吗?”

    “你无子,自然要受这些非议。”谢道茂戳人心口也是一把好手,图恩至今无子。

    “怎会无子,收养过继的孩子,也是子嗣。我们夫妻都不操心,天下人倒替我们操心起来。”

    “才女都不操心,天下人倒为谢道韫操心起来。”谢道韫冷哼一声,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回来。

    图恩苦笑一声,败下阵来。利诱、激将、示弱都无用,如今图恩才平和起来,真心实意道:“二婶婶,我素来仰慕你的才华,观你于叛军中果决勇武,亦菲凡俗之人。王怜花治下缺擅民政之人,尤其缺女官。二婶婶问我,如何能长久?我在一日,女官在一日。我若不在了,我的传人在,女官便在。若是传人不肖,那至少曾经在过。在崇山峻岭间给后来人搭一条铁索,让她们在迷茫云雾中,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条路。”

    “二伯父和几位兄长、阿姊离世,我十分难过。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代替他们那一份继续活下去。若是二婶婶就此隐居,不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便侥幸天下太平,院中玩耍的涛儿又该如何立足?他没有了舅舅母亲,宗族疏远,难道也要如先贤一般,幼年穷困,起于贫苦,受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