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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绝色第1部分阅读

      重生之绝色 作者:肉文屋

    11 惊鸿

    近年来媒体上流传着一句话:一张广告牌,开创一个时代。

    而这张广告牌,指的就是悬挂在纸金大厦外,长达18米,并且租金高达一个月百万天价,那令人叹为观止的广告位。

    纸金大厦坐落于这座城市中心的浮光广场上,那广告的方向正对着人流量最多的主干道,初步估计每日至少接受数万人的目光洗礼,效应自是无法估量。故业内人士称,在此处打广告做宣传,是拿天价投资换取天价回报。

    而事实上,真正能投得起那天价资金,并且肯将大把钞票抛在着不足二十米的挂画上的,这几年来,也只有一家公司而已。

    名为《fashion ale》素有“时尚界的风向标”之称的男性时尚杂志。

    一直以来,那广告上挂的大都是极尽华美的奢侈品,配上养眼的男模,让经过的人没法不多停留一下视线。所以,能在那广告位上亮相的模特,大都是世界级名模,就算不是,上了这位子,离那水平也八九不离十了。久而久之,那里也多了一重称号,叫做“名模催化剂”。

    所以这天清晨,当几个吊着缆绳工人出现在大厦顶端几分钟后,下面很快就聚集了一些人。

    只见随着工人的移动,那印着一度默默无闻如今已贵为超模nate hill和他手中那块价值连城的rolex钻石名表的巨幅广告缓缓落下,之后另一张图幅自上而下徐徐展开。

    和之前那张里充满张狂和奢华气息的风格截然相反,这张广告一展开,便引得所有观者气息为之一停滞。

    画面三分之二的部分是望不穿的黑暗,而只在另一角,一个瘦削到极至的身影侧倚在墙边。他垂着头,面容一半隐没在阴影中。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他刘海下一只描画着深重色泽的眼,正目光飘渺地看向身下的另一片黑暗,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然而他眼中所传达出的那种空洞,分明是仿佛失明一般的一无所见,教人望去几乎要抑制不住地随之坠入深渊。

    微微敞开的衬衣领口一侧,dior的钻石标志散发出并不夺目的光,却是刚刚好足以吸引众人的注意。

    黑。白。画面中仅有的两种色彩,有着把人拖入绝望和忧郁尽头,却不愿挪开视线不愿自拔的魔力。顷刻间,周遭似乎静了些,人流似乎缓了些,而那纸醉金迷的浮光广场上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泽。

    很快,人们口口相传,即使是绕道也要去浮光广场上看一看,并且“纸金大厦广告”“《fashion ale》 男模”之类的搜索关键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网上漫天飞舞,同时各大报纸的记者也不甘寂寞,纷纷动用十八般武艺掘地三尺寻求有关此人的任何报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问:那是谁?

    当然,在如此发达的信息社会中,这不应该称其为一个问题,至少不会成为太久。第二天,这张广告便出现在《时尚早报》的头版之上,并标注着“下一个时代,林锐?”这样的标题,用红色强调着的人名赫然抢夺着读者的眼球。

    林锐,《fashion ale》不声不响地签下的新人模特,随着这张广告的打出,已赫然被推至公众注目的的风口浪尖。

    北街一间独立的双人公寓里,一曲《glooy sunday》正被以极大的声音反复地播放着,渲染得周遭的空气中也是一派绝望和凝重。

    忽然,房间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一满头金发的人大步冲了到音响边,“啪”的一声狠狠按下开关。

    世界立刻归于宁静。

    fed舒了口气,斜眼瞥见床上蜷曲着的人微微动了动,又撩开步子气冲冲地走到床边。

    “林锐你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能睡着我也认了,但你一定要每一次都把自己搞得像煤气中毒死了好几天的样子么!”fed边吼边走过去,一把掀起他压在脑上的枕头。视线中顷刻露出一张瘦削的侧面轮廓,因为熟睡而显得毫无防备。

    尽管顶着一头鸡窝,那小模样,那眉眼,还是好看得一塌糊涂。fed抓着枕头愣了愣,只觉气立刻消去了大半。

    “嗯?”感觉到脑袋上突然空了,林锐伸手四处抓了抓,一无所获。懒懒抬眼别过头,看见一人背光站在床边,嘴角还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意识到什么,翻转过身子靠在床头,揉着眼睛问:“你怎么来了,现在几点了?”

    “下午三点半,”fed微笑着,“恭喜你错过了下午的试妆时间。”

    林锐皱了皱眉,摸索到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嗯,没闹?”

    fed心想开着那么大的音响你都能睡着,这么点闹钟的声音能闹得醒你才怪。但由于他长期身兼经纪人兼保姆一职,对这早就习以为常,已经表现得不能再淡定了。此刻他已很娴熟地走到衣橱边,从里面翻出从里到外的衣裤,往床上一抛,“算了,我再约了时间。你先去洗个澡,等会儿跟我出去。”

    “干什么?”林锐下了床,1米88的个子,立刻比fed高出了半个头。

    fed走到床边拉开窗帘,屋内一下子亮了很多。回过头看见林锐一身宽大的睡袍,若隐若现地露出修长而匀称的四肢,思维忍不住地胡乱飘离了一阵。赶紧拉了回来,笑了笑说:“仲哥做东,请我们去onochro。”

    “哦。”林锐应了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fed在凌乱的床上翻出遥控器,开了电视,蜷缩在沙发上随意而机械地调着台。忽地看见“林锐”这个名字在屏幕上一闪而过,才赶紧往回调了调。

    “……两年前‘style’模特大赛冠军,然而在签约后不久被公司送去意大利深造,却从此淡出了人们视线。而两年后他换了东家再度复出,转型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风格,势头可谓如日中天……”

    fed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旧画面里,两年前林锐腰间挂着选手号码,一脸稚气地走在t台上,又抬头看了看电视机上方自己贴上的他的海报,不禁笑了起来。那个时候的他,走的完全是阳光健康路线,两年后倒是一百八十度转变,变得颓丧慵懒甚至带了些病态的美。

    但却似乎极受待见。fed懒懒地向后靠了靠,对于自己这个市场营销硕士出身的经纪人而言,营销人或者是物本就没有太大的区别。满足市场所需,就足够了。

    对自己而言,从见到林锐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属于此列。那个时候,他在自己的老爹,也就是新利传媒董事长的办公室外遇见了林锐。而后者刚刚被拒之门外,准备离开。

    而fed商人本质的眼光在第一时间告诉着自己,奇货可居。他当即就拉着林锐再一次冲进了他老爹的办公室,自告奋勇来当他的经纪人,老爹拗不过他,只好应下。于是半年之后的现在,fed通过自己的经营手段和人脉关系,很快向老爹证明了自己眼光的绝对正确。

    只是,林锐对他而言,果真只是一件商品那么简单么?这个问题若放在过去,fed一定会脱口而出,说:“当然,一个商人需要绝对冷静地看待自己手中待价而沽的商品,这是基于理性经济人的基本假设。”然而,渐渐地,他却意识到这个答案在自己心中似乎已不是那么坚定了。不知从何时开始,面对着林锐,他发觉自己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做到绝对的冷静和清醒。

    就好比他方才对着那个浴袍下若隐若现纤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了无限春光。

    自己归结起来,这首先要源于对他的好奇。滴水不漏了解自己的商品,才能更好地营销出去。fed抱着这样的认识,仔仔细细调查过有关于他的全部资料,从小学到大学,从参加模特大赛到小有名气,从去意大利深造,到半年前风尘仆仆地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却发现有一处空白。

    那便是他去了意大利之后的两年的时间里。没有在媒体上露过一次面,甚至没有一条有关于他的消息。这对于一个艺人来说,是很难理喻的。

    简直如同消失了一般。

    这半年来关于此事,fed旁敲侧击过许多次,却屡次被林锐敷衍了事,无论如何也不透露一个字。这反而更激起fed无限的好奇心,越来越想要知道他的一切。

    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极度的好奇心理,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转变成了对那人的渴望。在美国大街上看惯了gay的fed并不惊讶自己最后也成为了其中一员。只是,即使是到了现在,他还是会时常盯着林锐那张白净的小脸,心下迷惑:自己怎么就生生看上这样一个一天睡12小时以上,天塌了也不会表现出惊讶,时常发呆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一天不说一个字也不会憋死,并且时刻需要自己当爹当妈照料起居的人。

    即使已在一日间声名大振,那副德行却依旧没有要改掉分毫的预兆。

    真是恶劣到极致了。

    他一面愤愤地想,一面却不由自主地挑了挑嘴角,意外地觉得甜蜜而满足。

    或许,就好比资金时间价值永远只关注货币如今的现值和未来的终值一样,当fed意识到自己这点心思后,便也就渐渐不再追究林锐的过去了。拥有现在和将来的他就好。fed只做自己认为绝对理智的决定。

    但理性并不代表永久的澄明,fed心里也有着不为人道的矛盾。一方面他彰显着自己的手段与实力,不遗余力地将林锐推向时尚界的顶峰,而另一方面却也隐约有些害怕,他怕林锐在万众瞩目之后便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他会进入越来越多人的视线,甚至有一日,变得不再需要自己。

    每当这个想法露出点苗头的时候,fed就会立刻毫不留情地嘲笑自己一番。作为以康乃尔大学市场营销专业第三名毕业的他,怎么可能怎么会让自己的手中的奇货离自己而去?他告诫自己应该有绝对的自信,自信能将林锐这样留在身边,一直一直。

    作者有话要说:生日发文 留个纪念

    12 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被人指出了一个bug 改了改 加了个小细节 建议注意一下~~

    林锐□着身子站在浴室里的镜子面前。

    未经擦拭的身体还保持着淋浴之后的原始状态,水珠顺着有几分凌乱的发梢滴下来,一颗一颗顺着脖颈、胸前、腰腹的皮肤滑过,留下淡淡的水痕。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镜中的人,目光顺着方才水珠的走向自下而上掠过。

    肌理匀称的身体,颀长瘦削的臂膀,白皙细腻的脖颈,微薄苍白的唇色,挺立秀气的鼻梁,立体分明的轮廓……以及那深深凹陷却空洞无物的眼睛。

    他盯着自己这双眼睛很久,但从中却看不到任何东西。低低地哼笑了一声,伸手那起案台上的毛巾,闭上眼,胡乱地擦拭着头发。

    动作进行了一阵,却忽然停了下来。终于还是忍不住挪开了遮住视线的手和毛巾,又抬起头愣愣地看向镜子。

    镜子中的人,眼神依旧空洞不已,就连他自己也不能从中窥见出一丝一毫的感情流露来。

    林锐忽地又笑了。到头来,只有这双眼才是自己的么?

    他再一次审视镜子中的人,就好像这半年来的每一次一样,从头到脚,每一寸肌理,每一块皮肤。

    那人只不过是镜子中的倒影,却又仿佛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挑起嘴角,那人就冲着自己微笑。张开臂膀,那人就展开自己的拥抱。林锐木然地看着,忽然恍惚地对着镜子伸出手。然而指尖所触及的,无论是前方那一块冰冷的镜面,还是自己面上微凉的触觉,竟然都是那么虚假可憎。

    猛地清醒过来。

    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

    他有着那人的眉目五官,那人的四肢躯体,那曾经让自己无法自拔深陷其中的一切一切……离自己那样近,却又是真正的遥不可及。

    因为,站在镜子这一头的,却是自己。

    他不是林锐,他爱的人,才是林锐。

    而他,是姚启。

    是曾经眼中除了林锐就再无别人的姚启,是因为他的绝情离去而意外死去的姚启,是重生成了他想要恨他忘记他却日夜逃不开这镜子里的一张脸的姚启。

    模糊地记得两年前的那个雨夜,自己有生以来头一次醉到不省人事。神志不清地走在大街上,脑中纷乱地交叠着昔日的剪影,越发加重着心内的痛感。忽然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灯光一闪,他的视线之末,就只剩了一抹昏暗的天色。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意大利,倚坐在阴暗潮湿的街道一角。

    周围的人全都是陌生的异国面容,说着自己一句也听不懂的语言,朝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

    他起初并不知道自己这番不可思议的重生,在这语言不通的环境里也根本无法追究自己为何会置身于此。但口袋里的那一张次日起飞回国的飞机票,却恰好如意到如同雪中送炭一般。他来不及多想,第二天就按照飞机票上写着的班次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然而在飞机上的洗手间里,他抬起头,却发现了镜中那样陌生的自己。

    不,绝不是陌生。而是,太过熟悉,熟悉到自己那一刻只能傻傻盯着镜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终于意识到,时间已突然跃至两年之后,而这身体也从姚启变成了林锐。

    下一刻他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忽然明白,如果姚启死去,却重生成为了林锐,那么只能说明,林锐在这两年内已经死去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狠狠幸灾乐祸一番,为他曾经的那番绝情。然而回国后,却无可自拔地一直沉浸在迷茫和绝望的情绪里。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从未放下。曾经和林锐有过共同记忆的地方早已不复当年,他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只觉得这身体仿佛有千斤之重,压得他每时每刻都可能崩溃。

    直到遇见fed,那个有点自以为是,却是真的手段非凡的小子。

    那天他去见了新利传媒的董事长。因为那个公司原是几个小的娱乐公司合并而成,其中有一个叫做红利,就是林锐过去签约的公司。他抱着一丝的希望想要知道林锐离开之后的事,然而董事长却把他当成已经过气却还要死皮赖脸前来自荐的艺人。

    很快被扫地出门。他茫然地站在门外,刚准备离开,转身却看到了一顶着一头刺眼金发的fed。

    他看着自己几秒钟,忽然摘下面上的墨镜,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丝张狂而自信的笑容。

    “想不想有一天让你的海报贴满大街小巷?”

    之后的事,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却也是意外的顺利。那小子成了自己的经纪人,半年的包装特训加上人脉的运用,当年那一句话,实现起来已然近在咫尺。

    然而自己对此,既没有表现出太多激动,也未极力拒绝反对,一直以来只是在木然的接受,看着fed一步步推着自己向上,倒淡定得好像局外之人一样。

    他知道,向自己这样经历过死亡的人,已经不会太计较或者执着于什么了。即使是从这高点突然坠落下来,大概不会也无法流露出半点恐惧或者悲哀。

    或许对自己而言,还有活着的感觉,就够了。

    “林锐你死在里面了?”磨砂的玻璃门外投出fed倚靠着的阴影,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林锐的思绪。

    “哦,快了。”回过神来,这才拿起衣服匆匆穿好。

    “那我进来了。”fed隔着磨砂的纹路隐约看见林锐穿衣的动作,用指背敲了敲问道。

    “嗯,进来吧。”

    fed收起脑海里早就泛滥成灾的胡思乱想,定了定神,打开了门。

    林锐正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深紫色略带缎面质感的衬衣,将他肩背处瘦削分明的线条勾勒得一览无遗。

    fed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到一旁拿起挂着的黑色风衣,走到他后面展开。

    林锐一愣,配合地伸了伸手,转过身子面向着他。

    fed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又觉得脑中有什么在肆意滋长,赶紧低下头替他理了理衣领。

    “好了。”在替他打理好头发,洒上了香水之后,fed满意地端详着面前这个比艺术品还精致完美的人,笑得极其灿烂,完全忘记自己已经被这张小脸迷得一不小心又当了一回全职保姆。

    “谢了。”林锐淡淡地说,转身看向镜子。

    “不早了,我先下去开车。”fed依旧保持着如花般的笑容,伸手在林锐肩上拍了拍,“快下来。”

    “嗯。”

    关门声落下之后,一直站在镜子前的人才动了动。俯下身子,从案台下的第三格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塑料包,很快塞进了风衣的夹层口袋里。

    大红色的保时捷boter s如风般行驶在城市的主干道上。

    敞篷式的跑车配上那明亮的颜色,自然是相当打眼。fed一肘架在车的外延,微微仰起脸。风从四面发放吹来,吹得他金黄的头发一阵群魔乱舞。转过头朝旁边看了看,林锐侧脸对着窗外,也不知道是在看风景还是睡着了。但是衣领间露出的那一段白皙而修长的脖颈,让fed看了着实呆了呆。好在还没忘记在大马路上,赶紧收了神继续开车。

    浮光广场那一带,下班时段是必堵无疑。不过好在这座城市里,凡是开车的,对于这一点都已经无比淡定了。fed十分钟里第十五次看向车前的时钟,五点四十八,只比刚才过去了一分钟而已。叹了口气,这感觉倒和过去读书的时候期盼下课的心情差不多。想那个时候,如果目光有杀伤力的话,教室后面的钟都不知道要被看烂几回,就是在里面看出个黑洞,也不足为奇。

    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了一阵,再仰头看看周围的司机,大都纷纷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报纸杂志看得不亦乐乎,到底是老手,都有备无患了。转过头,看见跟自己并行的那哥们居然拿着一本工口杂志,看得眼冒金星,丫的那一脸□也不怕影响市容。

    到处看了看,最后还是把目光留在了不远处那个巨大的广告牌上。虽然已经看过无数次了,fed还是立刻进入了短时间的陶醉状态。不过很快,商人的灵光在脑中一闪,忽地顿悟出来这个广告位的博大精深之处。不在于位子多么中心,地价多么贵,挂得多么高,图幅多么大,而在于……堵得多么死。在这个每日必堵的地方,就算是巴掌那么大的广告,也逃不脱那些没有预备消遣的人无处安放的目光。扭过脑袋,看见不远处一敞篷车里,几个穿的人魔狗样的人正盯着电线杆上一治脚气的小广告瞅来瞅去,fed立刻得意地笑了,这□裸活生生的例子完全在给自己刚才的观点以强而有力的佐证。当然,如果你问fed怎么知道那三无小广告是治脚气的……嗯嗯,这个,当然是因为他也在那个位子堵过无数次。就这一点而言,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廉价宣传的效果还是很到位的。要不是他真没这毛病,说不准已经买了不少回家了。

    旁边的人忽然动了动。

    fed一个激灵,注意力全部拉了回来。低头看见林锐搭在腿上的手,修长纤细的五指随意地曲张着,就好像他的主人一样,也是一副慵懒的姿态。

    那样子,看得fed小心肝又一阵乱颤,鬼迷心窍地就伸出了自己的,轻轻地覆了上去。

    “嗯?”林锐转过了头,眼睛里并没有倦意,看来刚才只是一直在看风景……或者发呆而已。

    “呃……”fed意识到自己一时昏头干出的事,神色一窘,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已经搭上去了,突然抽回来反而更加可疑。那脑子很快地转了转,反而用力握了握林锐的手背,一脸亲切,“冷不冷?”

    问出口,目光隔着林锐瞥见对面拿着报纸当扇子猛扇的司机大叔,自己立刻汗颜。

    “还好。”还好林锐似乎没有意识到,只是淡淡回答。但fed分明感觉到他手很冰冷,让自己那一刻想要用力地攥在手心,好好温暖一下。

    “不冷就好,不冷就好。”还是赶紧放开了手,抬眼看到那广告,又笑着转向林锐,“那广告确实醒目得很啊。”

    林锐看着那图幅半晌,自画中人的五官一一掠过,最终对上那双和自己一样空洞的眼。过了片刻,才转过头笑了笑。心里在说,那不是我,然而开口却依旧淡淡地,仿佛内心也是相同的波澜不惊,“不太像我。”

    “怎么会?”fed看着那图幅一笑,目光里忽然隐隐泛出些宠溺,“那眼睛,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双了。”

    林锐看着他的表情,目光隐约柔和了些。终究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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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神话

    onochro是城市里最高档的酒吧之一,以其与众不同的格调著称。就如它的名字一样,酒吧里无论是灯光还是陈设,无论是食物还是包装,都只有黑白这两种颜色。甚至连电视机,也是特别订制的黑白高清屏显。

    而这间酒吧有只有两个特别包间——“黑bck”和“白white”,其一晚上的基本消费要高出包间外好几倍,足以抵上很多工薪阶层半年的工资。即使是很多经常来onochro的有钱人,也很少会为了多那么一点风雅而花那么些冤枉钱,所以那两间屋子通常是虚位以待。

    但今天,“黑bck”里昏暗的灯光下却坐了一个人。

    舒缓的音乐如水一般在室内的空气中流动着,那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刘海自额前搭了下来,遮住了他眼睛里的神色。

    屏幕上也是一片暗色,那纤细瘦削的男子倚靠在一角。低着头,目光空洞。

    他定定地看着这张照片里的他,就好像无数次的看纸金大厦上那万众瞩目的广告图幅一样。

    对于无比挑剔的他而言,近两年来最满意的作品。嘴角忽然挑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是因为画中的这个人么?……林锐。

    这时,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接着,fed和林锐在服务小姐的引领下缓缓推门而入。

    “嗨,仲哥,我们刚才堵在浮光那边了,晚了点,抱歉了。”仲源刚站起身,fed几步过去,颇为熟络地在他肩上一拍,嘻嘻一笑。

    fed最大的本事在于不论是谁,见面十分钟之内绝对混熟,何况是过去就有些交情的仲源。所以刚进门,就“仲哥”“仲哥”地叫得满口亲热。

    “嗯,确实晚了十三分钟的样子。”仲源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一笑,“待会儿罚一杯赔罪如何?”

    fed装作委屈的样子,大叫仲哥铁血无情,然后又拍了拍林锐,对仲源说:“那罚我就行了,别罚我们家锐锐。”

    听到fed突然冒出的最后两个字,林锐和仲源都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再转头看fed,倒跟无事人一般,已经屁颠屁颠地跑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正盯着酒瓶一个个看,好像在在研究那个酒的价值含量比较高。

    仲源清了清嗓子,转向林锐伸出手,看着他微微一笑,“仲源。”

    林锐定睛看了看面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出几分的优雅男人,迟疑了片刻,同样微笑着伸手握住。

    心中却暗暗感慨,这便是仲源,一年内身价翻了四十倍,在时尚界被喻为“神话”的男人。

    有评论说他是“能洞穿模特灵魂的摄影师”,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定格住的不仅仅是画面,而是灵魂。这话说得玄乎,甚至多少有些媒体一贯的夸大作风在里面,但意思却是为所有评论界所认同的:在仲源的摄像头内,模特灵魂深处的东西总能被最大程度的渲染并放大,到足以震撼视觉的地步,让所有人过目难忘。

    但与此同时,仲源本人,可以说,也是横跨时尚圈和摄影界的一朵“奇葩”。1米90的个子,九头身标准而匀称身材,让很多职业模特看了都要自卑。加之他品味极度高端,举手投足成熟优雅,更是招致许多追星族的强烈追捧。

    有人说,如果仲源改行做模特,足以在模特圈造成一次不大不小的金融海啸。至少不少模特会因此丢了饭碗,而摄影界一下子还找不到可以替代他的人。不过好在仲源似乎完全没有这种心思,他为人极其低调,虽然经常被绞尽脑汁地挖掘甚至编造新闻,但即使是哪天被扯进“艳照门”,他也是绝不会出面澄清的。加之自身工作性质的缘故,他本就几乎不在媒体前抛头露面。总之一句话,他每天站在摄像头后按无数次快门,却是打死也不肯站在摄像头前一次的。

    虽然那天拍广告宣传的时候,林锐完全没在意那照相机后面的人。但今天这样近距离地见了他,林锐也不得不承认,娱乐圈的评论,有时候也是很切点的。

    这个男人周身那种高雅从容的气息,只第一眼,便足以让人无法忘怀。

    “仲哥。”笑着点了点头,伸出手轻轻一握。

    仲源的笑依旧不减分毫地挂在嘴角,但眼镜片下的目光,却竟让林锐莫名感到有一丝灼热。

    但却极有分寸地并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愫。

    林锐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或许和自己一样,也是有秘密的。但还来不及多想,fed就插了进来。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他一把将林锐的手一抓,从仲源的掌中抽离,拉着他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皮质沙发上。

    “不愧是仲哥啊,选的地方就是不一样。”目光环顾包间,又将桌上的名酒扫视一通,身子沙发后面靠了靠,“这一晚上,够咱小老百姓内牛一辈子了。”

    “得了吧,你少来。”仲源推了推眼镜,也轻轻坐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两年换了三辆车,那架势,估计美国的金融危机也要给挽救回来。”

    “我那也是好容易脱贫致富,享受生活。这年头挣点钱多不容易啊,哪像仲哥咔嚓咔嚓,一张照片就大几千块,”仲源的毒舌,fed是早有领教,他嘿嘿一笑,但脑袋瓜子一转,嘴皮子也丝毫不甘示弱,“那按的可不是快门,是钞票。”

    仲源不置可否,只是优雅地呷了一口g淡淡笑着,刚要说什么,又被fed伶牙俐齿地打断:“不过,仲哥给我们家锐锐按的那么几快门,却真是救民于水火之中啊。”

    玩笑归玩笑,fed还是很懂分寸,于是不失时机地把话题拉了回来。他知道,像仲源这样首屈一指却无比挑剔的摄影师,会答应为林锐拍那组广告宣传图,绝不会仅仅因为卖自己一个面子。而且他今天居然主动做东,邀请他们前来,原因八成也是跟这事差不离。

    知道仲源虽然低调,但是在圈子里的人脉却是不容小觑。如果把握住机会让他成为林锐的专属摄影师,那么浮光广场上那幅广告对林锐而言就仅仅只会是一个开始,而这仲源,就是他借以腾飞的起点。

    “每个人的气质是独有的,不是我可以创造的。而林锐的那种特别,我可以产生很强烈的共鸣……”谈及工作,仲源的笑容淡了些,似乎是认真想了想,才一字一句说出口,边说目光却是不经意地扫向林锐。而后者正定定地盯着前方不断闪动的电视屏幕,瞳孔里映射着白色光亮,但眼神却依旧空洞如初。但仲源越看,却越觉得深不见底。仿佛有一个黑洞暗藏在那双眼里,把自己往里一直拖一直拖,直到坠入无底深渊,难以自拔。

    意识到仲源声音忽然变得低不可闻,fed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撞上了他极为少见的失神的目光。

    仲源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做出伸手推眼镜,放下杯子,看手表,又拿起杯子等一系列的动作掩饰。最后终于把目光重新转向fed,清了清嗓子接口说道:“……所以费德,作为摄影师,我只不过是借我的眼抓住了那么一两个瞬间而已……”

    仲源没注意到,自己一时慌乱之下犯下的失误,严重刺伤了fed虽不幼小但在这一点上无比脆弱的心灵。

    那就是他的名字。

    fed这辈子有两件他认为最为失败的事。一是身高,二是名字。虽然1米81的个子已经让很多人高山仰止到自卑的地步,但谁叫他看上的是1米88的林锐?并肩一站气势立马下去了,对此fed曾一度表现出无限怨念。但与后者相比,“身高比心爱的小锐锐矮了那么六七公分”充其量只能算作他心中一处小小的伤痛,而“费德”这个土鳖到令人发指的名字毫无疑问地被他视作人生最失败的地方。

    对此,fed认为自己的老爹作为一个企业家,是严重缺乏战略前瞻性的。这一点所导致的后果他在上高中的时候就深刻领略到了。他自认为长相虽不及贝克汉姆,但好歹还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富贵多金的,走在学校里偶尔招致一批回头率也很符合他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然而,每次女生问他名字,就是见证悲剧的时刻。“费德”两个字一出口,对方通常都会愣个一秒钟,表情明显僵硬地再端详一下自己。每逢这个时候他心里就暗自叹息,毁了毁了,形象毁光了。

    当然也有人不死心地问过他这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对此fed很快将问题反馈给了自己老爹,指望有什么深刻含义来弥补一下这个致命的错误。谁知到老爹只是一声叹息,说:“咱们这姓可不好取名字啊。我本来打算给你取个吉利的名字,叫“财”吧,成了“废材”,叫“钱”吧,又成了“废钱”。后来你爷爷打算给你取单名一个“仁”字,但又变成了“废人”……于是改来改去就选了个相近的字,“德”,我们大家都同意……”边说眼睛还亮了亮,好像很得意一样。

    费德,哦不fed听完之后嘴角抽动了几下,心想这一大家子人最后没给他把名字整成“废物”,估计还值得他感恩戴德一番。

    于是从此以后fed自认命途多舛,只好想尽办法避免使用自己的中文名字。到了大学,学了金融学,知道美国牛叉的中央银行叫做美联储,英文是federal reserve,简称fed。他顿时觉得脑中灵光一现,这是何等完美的巧合!于是就毫不客气地收做自己的英文名字了,从此名片上不印中文名,逢人也只称fed,大有用其代替本名之意。不过心里还是有点怨念,如果家里人当初给自己取名就取格林斯潘多好,倒省去了这么一大堆麻烦。

    仲源看到费德,呸呸呸,是fed忽然间石化,挑了挑眉,几秒种后好像隐约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赶紧笑得光芒四射地推了推眼镜,准备扯点别的转移下话题。

    旁边一直沉默的人却忽然站了起来,惹得这二人都立刻抬起脸来。

    “我去厕所。”林锐声音低低的,目光草草扫过他们,很快转身出去了。

    14 秘密

    林锐推门出去之后,仲源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才扭头问fed:“他一直是这样?”

    fed自然知道仲源指的是什么,耸耸肩说:“是啊。闷得很,平时一天不开口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虽然他刚才一个劲地和仲源套近乎,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其实也有暗中在注意着林锐。他隐约觉得林锐平时虽然不多话,但今天好像格外反常。

    “好在有你这个八面玲珑的经纪人。”仲源淡淡笑了笑,低下头夹了几块冰放进自己杯中。

    “如果,”fed听闻此言,沉默了片刻,忽然带着笑朝仲源靠近了几分,一字一句地说,“再有个首屈一指的摄影师,应该会更好吧?”

    “是啊,”仲源晃动酒杯的手顿了顿,低头看着里面的剔透的冰块,嘴角不明显地向上一挑,“……确实会更好。”

    而与此同时,林锐一手紧紧攥着风衣的领口,正很快地从走道上走过。

    转了几个弯,终于到了厕所。他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关上门,刚松了口气,身子就忽然控制不住地向下一坠,好在抓紧了门把才勉强站住脚,但整个人却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手脚一片冰凉,勉强扶上盥洗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是满头大汗。

    咬着牙摸索着走到一个隔间里,反锁上门,胡乱地解开衬衣的扣子,瘫坐在马桶上,终于长舒一口气。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近乎麻木,仿佛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刚才那番隐忍抽干了一样。

    寒冷和瑟缩在身上不断蔓延升腾,一刻也不能再多等了。林锐又狠狠深吸一口气,用已经颤抖得无法自制的手伸进夹层口袋,拿出随身带着的塑料小包。

    匆忙胡乱地打开,抖落出几点白色粉末。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平静下来。将塑料小包和吸管,连同剩下的一点粉末丢进了马桶中。指尖依旧有些无力,轻轻按下冲水键,淡淡地看着它们随着漩涡转动着,很快被彻底吞没。

    打开隔间的门,正好撞上一人推门走近厕所。那人看了他一眼,匆匆转身进了旁边的隔间,并没有丝毫生疑。

    林锐缓缓吐出一口气,两手撑在盥洗台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的人面色苍白,双眼无神,依旧在轻轻地喘着粗气。随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理了理发型和领口,稍稍平复了呼吸,强打起精神做出常态推门走了出去。

    林锐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染上这种东西,但他清楚这毒瘾是一直伴随着这个身体的,换句话说,它是属于林锐,而不是姚启的。发现这件事后,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fed。起初自己尝试着戒了几次,终于没能战胜那种铺天盖地袭来的痛苦,以及甚至希望以死解脱的绝望。于是,他根据症状查清了毒品的名字,也暗中找到了卖主。他已并不在意这一次次重复翻涌的短痛,却反而贪恋于药力带来的种种虚像和幻觉,以此获得暂时却从未有过的解脱。

    因为自己已注定逃不开这个身体,便也注定无法走出两年前那场阴影,以及更久之前他和他那重重叠叠的残旧影像。只要他还是林锐,只要他还能在镜子中看见那个自己曾经甘愿为之付出一切的脸,他就永远不可能走得出来。

    即便有时候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