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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皇家童养妃第16部分阅读

      重生之皇家童养妃 作者:rouwenwu

    我进殿,为我推开殿门。

    里面的窗户都关得死死的,光线很不好,但胤礽却一眼便认出了我,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声音嘶哑,像是来自地狱,“瑞妃娘娘,还是你待我好,这时候,还肯来看我。”

    我示意孙长福退下,看着他,心下生出一丝恻然,“殿下保重,太后娘娘还很关心殿下,已经传旨内务府,殿下有任何需要,不得怠慢。”

    他仍是冷笑,许久不说一句话,我转身告辞,却听他在我身后道,“知道他为什么要废了我吗?”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他笑容阴冷得骇人,双目赤红如血,那样子,近乎疯魔,“在行宫,我使了些手段,动了他最心爱的女人慧额娘,她竟然还活着,还是那么美,美得叫男人疯狂!皇阿玛是骗子,他骗了太后,骗了咱们所有人!”

    “你说什么?”

    听了他的话,我脚下一软,险些晕厥了过去,但却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难怪难怪皇上总是出宫!难怪每年阿姐忌日,都不见皇上伤心!

    我一个踉跄,疯了似的,冲出了毓庆宫!

    阿姐没死,那么,自己这么多年来自以为可以取代她,岂不是可笑之极?

    我突然很恨阿姐,很恨皇上!

    他们编排了一场好戏,却把其他人全当成傻子,戏弄于股掌之中!

    从那天起,我自请往宁寿宫侍奉太后,正式退出了后宫争宠的沙场。

    因我知道,已经没有再去奢望的必要了,有阿姐在,所有人都只会输。

    皇上心里,从来就只有阿姐。

    同年,准噶尔部大汗策旺阿拉布坦入朝拜见大清皇帝,携带大批皮毛骏马作为贡品,提出愿迎接大清公主,为天朝之婿!

    而宫里确有几位公主正值婚嫁之龄,但不知为何,皇上在单独宴请策旺阿拉布坦后,竟一口拒绝了他!

    有流言说,是策旺阿拉布坦自以为兵强马壮,在大胆刁难皇上,他求娶的什么未央公主,根本是子虚乌有!

    策旺阿拉布坦离开时,望着紫禁城,露出了极为凶狠的神情!

    康熙五十七年,太后薨逝,时年七十七,谥号孝惠仁宪章皇后,葬孝陵。我自请舍身前往孝陵,终身为太后守陵。皇上不准,阿玛知道后,气得一病不起,终等不到他女儿成为皇后,便与世长辞。

    一个月后,策旺阿拉布坦出兵进攻西藏,大军杀至,血流成河,震动天下

    !

    西藏汗恳求大清即刻发兵救援,满朝武将誓死请战,誓夺西藏!

    十月,皇上任命十四阿哥胤禵为抚远大将军,统率大军进驻青海,讨伐策旺阿拉布坦!

    有流言称,十四阿哥若能大胜回朝,建立军功,便必能入主东宫,成为新的皇太子。

    次年八月,西藏叛乱平定,十四阿哥威名远震。

    康熙六十一年,皇上年事已高,龙体日渐衰弱,甚少再愿走动,却突然驾临四阿哥胤禛在圆明园的住所,说是想要赏看牡丹□。回来时,竟将四阿哥之子弘历带到了我的储秀宫,将弘历交由我抚养!

    到底夫妻一场,他终究还是肯为我着想,为我留一条后路。毕竟,我一生未曾生育子女,一旦他驾崩,我沦为无依无靠的太妃,必会十分悲惨。

    我跪下谢恩,见他要走,忍不住仓皇叫住他,“皇上,你这一生,究竟有没有爱过小珠儿?”

    他回头,神色尽是倦淡,叹了声,将我扶起,声音低沉微哑,却只道,“好好抚养弘历,这孩子,福气在后头。朕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

    我目光朦胧,噙一丝凄凉在唇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再不回头。

    倾尽了一生,几十年如一日心如枯井死灰的干涸岁月,我究竟得到了什么?

    皇上,为什么你要如此狠心?

    年末,十一月十三日,皇上在畅春园驾崩,丧钟响彻天地云霄。

    皇四子雍亲王胤禛继位,十六日,先帝遗诏颁布天下。二十日,新帝举行登基大典,受百官朝贺。次日,有圣旨下到储秀宫,新帝奉先帝遗命,尊我为皇考贵妃,移居寿康宫,颐养天年。

    一切都结束了吗?

    可皇上,阿姐,你们现在在哪儿?是不是终于找到了属于你们的永恒与幸福?

    还记得,那天,黑夜幽深,高旷大殿上悬起素白垂幔,白茫茫的一片缟素。

    一个英雄的时代,终也如彗星逝去。

    “皇上,小珠儿来送送你”

    我莲步轻移,越过全身缟素的宫女太监,拾级而上。

    魏珠向我跪下,“贵太妃娘娘节哀保重。”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跟着我,也命身后宫人止步。

    r

    穿过沉沉帷幔,久久地,我终于看清楚了那具冰冷的躯体,徒然间,只觉周身力气消失,脚下虚软,眼前发黑

    皇上,你又骗了我,骗了天下!

    午后,我倦怠地躺在软榻上,往事纷纭而至,历历如在眼前,我一遍遍问自己,悔不悔?第一次,竟答不上来

    但,这一生,也只能这样了。

    雍正元年,新帝御驾前往天山,回朝时,有神秘女子同行,据说,此女为天山圣人弟子。新帝赐其永居紫禁城承乾宫,以圣女身份,为大清祈福。

    那神秘女子清冷绝艳,姿色倾城,常一身素衣皎洁,绰约处,如姑射山人。

    自古帝王爱美,宫中流言肆起,说新帝必纳此女为妃。

    但,终新帝一朝,此女却只是祈福圣女,并未成为后妃。只是,新帝对其恩宠优厚,又常出入承乾宫而不禁,是以,暧昧流言从未间断。

    偶然散步,我路经承乾宫,拾起一方绣帕,上面绣有妩媚小字“未央。”

    大约是圣女遗落的帕子。

    只是,这名字好生熟悉。

    可惜,我却实在记不起在哪里听过

    ☆、狂风荡·寻芳迟

    康熙三十六年。

    草原上大雪纷飞,华珍牵着未央的小手,母女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

    “额娘,阿玛说,今年中秋,他会留在家里陪咱们一起过节。”

    “嗯?”华珍愣了愣,每逢中秋,宫里都有盛大宫宴,康熙怎么可能会有空?

    未央嘿嘿地笑着,可得意了,“是我跟阿玛说,去年中秋他不在,村头的屠夫叔叔便送了好多肉给额娘,还拿了好多甜甜的月团给我吃,陪着我们一起过了节。我还说,额娘那天好高兴好高兴,穿了条好漂亮好漂亮的碎花裙子!阿玛听了,很不高兴,然后说,今年要回家过节呢!”

    “什么?我哪有高兴了?哪有穿什么碎花裙子?!”华珍差点跳了起来

    机灵小鬼立刻转移话题,“额娘,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额娘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什么人?”

    “是这天山的守护神,草原子民尊他为‘圣人’。”

    “可为什么阿玛不跟咱们一起去见圣人?”

    华珍停下脚步,弯身拂掉了未央头上的雪花,皎洁如玉的脸上,带着淡淡凄清,声音却明显是在斥责,“额娘不是早就同你说过了,阿玛事情很多,不能时时陪在咱们身边。未央听话,有额娘陪着你,不是一样吗?”

    未央愤然道,“才不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了?”

    “额娘最粗鲁了,不像阿玛,阿玛比额娘好多了!我要阿玛!”

    华珍气结,板起了脸,扬声道,“胡说!额娘什么时候凶了?你这般不听话,额娘要生气了!”

    “你看你看,我就说,额娘最爱生气了,一生气就凶得不得了,额娘自己还不承认!连阿玛都说,他最怕额娘生气了!”未央立刻控诉,望着额娘,倒背着胖胖的双手,学着大人的腔调,老气横秋地道,“额娘真要改改了,像虎头的娘亲就好温柔好温柔,所以虎头的爹爹就天天在家!”

    她说到此处,念头一转,亮晶晶的眼里全是不解,“额娘这么不温柔,阿玛为什么还要娶额娘呢?”她想了想,最后,果断下了结论,“果然,阿玛最笨了,他一定是被额娘骗了!”

    华珍一阵头痛,听着这小丫头的话,几乎晕厥,却在这时,有如雷马蹄奔腾而来,由远及近,地动

    山摇!

    华珍不由皱眉,牵了未央,欲避到一旁,谁知,未央摸了摸脖子,发觉挂在颈上的古玉掉了,回头一看,那抹翠绿欲滴正落在白白的雪地上!于是,她想也不想,挣脱了额娘的手,便跑了过去!

    未料,一队铁骑已冲到了眼前,滚滚逼近,眼看就要将未央踩在马蹄之下!

    华珍不顾一切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未央,将未央护在自己怀里!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烈马惊嘶一声,却突然四蹄抬起,堪堪止住了!

    那当先一骑,马上之人年轻俊朗,壮硕英武,头上戴着黑狐皮的帽子,帽子中间嵌着和田玉的装饰,身上穿着黑色窄袖皮袍,腰缠暗红金丝玉束带。

    他翻身下马,竟带着和煦微笑将华珍母女扶起,用流利的汉语,恭恭敬敬地唤了华珍一声,“婶婶。”却又满含歉意道,“叫惯了您婶婶,虽知道您现在的身份,但一时要改口,还真不容易,您别介意。”

    华珍怔住,竟有些回不过神来,凝眸看去,片刻才认出,眼前的,便是准噶尔新的大汗,噶尔丹的侄儿策旺阿拉布坦!

    她只是万万没想到,她当年救下的孤弱少年,转眼已成了草原上新的霸主!

    策旺阿拉布坦却已走到了未央跟前,蹲□来,与她平视,年轻朝气的脸上,绽着绝对自信的笑容,竟突然取下了手上象征王权的指环,递给她,“小表妹,这个送给你!十年后,你可愿做我的妻子,与我并肩作战,统御草原?”

    未央眨着眼,打量着他,却并不去接那指环,声音凉凉地,一针见血地告诉他,“你太老了,等我长大,一定瞧不上你,你别指望了!”

    这小丫头实在是不给面子,令他瞬间僵愣当场,彻底无语了!

    华珍是早习惯了自己女儿的伶牙俐齿,摇了摇头,微笑看向策旺阿拉布坦,“我家未央骄纵惯了,大汗别放在心上。再说,大汗择选汗妃,是准噶尔的大事,岂可草率决定。”

    策旺阿拉布坦站起身,迎着她的目光,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复杂情感,“婶婶应当知道,我是认真的,当年在王庭,除了婶婶,没人对我好。这一生,我既然不能让婶婶做我的汗妃,那便求婶婶成全,让我可以娶您的女儿,让她做准噶尔的女主人。我向长生天发誓,一定会让您的女儿成为草原上最幸福的女子!”

    华珍心中一震,有些傻眼了,轻咳了一声,不动

    声色,防贼似的将未央护在自己身后,微微一笑,试图将话题转向他处,“这是圣人静修的地方,莫非大汗也是专程来求见圣人?”

    策旺阿拉布坦却贼心不死,慢条斯理地又将话题带了回来,“当然不是,我知道婶婶尚在人世,且到了天山,便赶来见一见婶婶。原本,我还抱着一丝幻想,但那日远远见着婶婶与天朝皇帝共乘一骑的情景,便死心了他是天朝皇帝,正如日中天,我自然争不过他!”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指环,还是将它硬塞到了华珍手里,说的话,简短而坚定,“但小表妹,我却是娶定了!”

    华珍唇边的笑,终于收起,索性挑明了说,“我家未央不会嫁人王室高门,她以后,只会平平安安嫁入普通人家,平凡安逸一生。”

    “婶婶,她是您的女儿,如何能平凡得了?”策旺阿拉布坦眼中的光芒,突然变得骇人而危险,“婶婶记住了,十年后,我若不能娶到小表妹,那准噶尔的铁骑定会再次直逼天朝!”

    ☆、三生石·南柯梦

    华珍皱眉听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你自小寄人篱下,吃了许多苦,经历了不少险恶杀戮,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千万别像你叔叔那样,一念执着,铸成一生之错!”

    策旺阿拉布坦面色一变,声音越发激越,“莫非婶婶以为,我准噶尔永远都只会输给天朝?您实在是太小看我了!”

    华珍淡淡笑了,眼前年轻气盛的大汗,竟让她想起了当年的噶尔丹,当年,她帮不了噶尔丹,今天,只怕也帮不了策旺阿拉布坦。

    叹了一声,她最后劝道,“放弃吧,不是我小看你,而是你应当知道,轻启战端,对你百害而无一利。准噶尔多年内乱,且征伐不断,已积弱甚重。你若真心想做好这个大汗,成为草原上真正的王者,便应该放下私心,消弭疆域之祸,让草原子民休养生息,让准噶尔恢复太平盛世。”

    策旺阿拉布坦桀骜不驯地大笑,“婶婶,您对我有再生大恩,您的话,我会放在心上,也会做个真正的王者,不会让您失望!但愿那时,您还会这般悲悯天下,愿意为两国和睦而改变心意!”

    未央在一旁听着,已经是很不耐烦了,终于拉了拉华珍的衣袖,问了句,“额娘,天都晚了,咱们还去不去见那圣人?”

    “当然去。”

    华珍将指环还给策旺阿拉布坦,牵住女儿软软嫩嫩的小手,平心静气道,“大汗,我要走了,望大汗一切保重。”

    说完,母女两转身离开,全然不理会身后之人,只顾着自己口中说着,脚下不停。

    “未央,你手里那块古玉是你阿玛给你的吗?”

    “不是”

    “那是你捡的?”这丫头运气真好!

    “也不是”未央摇了摇头。

    那是块极为罕见珍贵的古玉,在精美瑰丽的纹路中间,有个小小的“年”字。

    未央抬眉,双目睁得圆圆的,忽然问道,“额娘,阿玛有送过玉给你吗?”

    “有啊”

    “那宝石呢?”

    “也有”

    “可我从没见额娘戴过!”未央奶声奶气地揭露,“额娘你骗人!额娘,你让阿玛也送一块古玉给你吧!”

    华珍啼笑皆非地瞪她,“为什么?”

    未央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仰起晶莹雪嫩的小脸,嗓音格外甜美,“《诗经》里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你这丫头!”华珍轻笑出声,“那好,你下回见着你阿玛,可要记得帮额娘向他讨要多多的宝石美玉!”

    “好啊!”

    母女两就这么一路说笑着,渐渐走远,待停下脚步时,出现在眼前的,便是圣人的行止所在。

    神光气罩的山谷里,神宫幻海,亭台楼阁,重廊曲回,玉树琼花,四季常艳,仿佛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只是,到处都有如烟如纱的白雾氤氲缭绕着,让人看不真切。

    有青衣小童出来迎接,深深一揖,“贵客请,师傅已等候多时了。”

    华珍抱起未央,随小童走在回廊里,只见廊外遍地白梨,莹白如玉,姿媚动人,绰约多姿,花瓣飘洒飞扬,打着旋儿在空中温柔轻舞,宁静清寂,美得叫人窒息。

    廊下垂着一串串粉紫花蕾,如珠帘一般,风拂过,有阵阵清甜香味,扑鼻而来。

    未央好动,忍不住在额娘怀里伸手,一路抚过那些花蕾,奇迹般的,经她触碰过的花蕾,竟朵朵徐徐绽放,瞬间灿烂妖娆,国色天香!

    小童回头间,见得这一幕,目光闪动,惊得呆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是真!

    华珍倒是见怪不怪,目光只凝向不远处超凡脱俗的身影,微微一笑,“圣人,别来无恙。”

    那人一身雪衣轻裘,高洁无双,面上蒙了以羽毛珠片装饰的纯白面具,隐隐透着圣洁光辉,面具上只露出深不见底的一双眸子,真实面容则隐在面具之后,讳莫如深。

    未央扭着身子,至额娘怀里滑了下来,飞奔过去,眨了眨眼,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浑身白得离谱的圣人,高昂起头,“你就是天山的守护神吗?额娘说,你精通天文,历法,还有阴阳之学,尤其擅长占卜,每次卜筮,算无遗策,合若符契。可是真的?”

    圣人笑了,嗓音清朗,“自然是真的。”

    “这样啊”

    未央水灵灵的眸子骨溜溜一转,语不惊人死不休,“嗯,倒是跟村里摆摊算命的

    瞎子大叔一样了不起!可是圣人,你也摆摊算命吗?”

    华珍别过头,忍住笑,以手抚额天啊,这丫头那张嘴到底像谁!

    “摆摊算命?”圣人竟有些目瞪口呆,随即便爆发出一阵爽朗笑声,惊得随侍小童险些魂魄离体至他拜师以来,可从没见过师傅笑得这么开心!

    ☆、多情寄·弄冰弦

    “小未央,你很聪明,难怪你阿玛对你珍之如贝。”圣人变戏法似的取出一朵紫槿,簪在未央的双髻上,微笑问道,“可你知道,你额娘为什么带你来见我吗?”

    未央目光闪动着,回头望了望额娘,这回真有些迷茫了。

    圣人望着眼前粉雕玉琢般娇嫩的小女孩,目光里柔和的光芒,似能消融世间一切烦忧,只是,他心里却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惊乱,像是有什么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了胸口,一触即发,伺伏欲动!

    他悄悄看向掌心蓍草,神色竟微微变了果然,命中注定的劫,终究无法躲得过!

    “圣人?”

    未央出声唤他,他仓促回神,方缓缓而笑,“你三岁就能诵《诗经》,《孝经》及古杂文,不遗一字,五岁抚花花开,起舞蝶绕,浅歌间,百鸟朝凤,蔚为壮观。你小小年纪已然有颠倒众生之势,若稍稍长成,不知会是何等惊世风华。只可惜,你额娘却并不希望你这般与众不同,她爱你甚深,唯望你一生平凡安逸,她带你来,便是想让你变得如其他孩子一样平常普通。”

    未央却不敢苟同,“圣人,与众不同有什么不好吗?”

    “与众不同自然也很好。”圣人噙一丝温润笑意,却是看向了华珍,半是叹息,半是无奈,“所以,我帮不了你额娘。”

    华珍默不作声,片刻方轻唤未央,柔声道,“圣人这儿有个睡莲池,以仙气养莲,莲花很美。你想去看看吗?”

    未央忙不迭点头,华珍指向不远处,“睡莲池就在那边,你去看看吧,快去快回,额娘在这儿等你。”

    未央高兴地“嗯”了一声,迫不及待地便跑了过去,那青衣小童似不放心她,向师傅行了一礼,也跟了过去。

    华珍站在圣人跟前,目光里满是担忧,坦诚道,“未央从小就与别的孩子不同,在山上踏歌起舞,竟百花齐放,彩蝶绕身,百鸟痴醉。一直以来,我都很担心,担心她的不平凡,会让她一生难享平静安逸。圣人应当知道,于女子而言,桃纵夭夭,灼灼其华,惊采绝艳,有时未必是好事。倒不如平凡普通,觅得如意郎君,寻一处桃花源,相携归去,相守到老。”

    圣人低声叹息,“未央敏慧特异,钟灵毓秀,乃上天所赐,非人力所能改。不过尚好,这孩子心智坚强,睿智过人,即便日后,天下因她而再起动荡,她也自有能力以一己之力平息干戈,

    还世间一个清平。”

    他说得平淡,华珍却听得心惊,蓦地,一震抬眸,“圣人说什么?天下怎会因未央而再起动荡?”

    “你不信吗?”圣人闲闲坐在玉石凳上,看着她,微微一笑,“将来你自然就会明白,我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华珍皱了下眉,猛想起先前策旺阿拉布坦说的话,心里几番思量,随即话锋一转,“圣人卜算,一向精准,从不落空今日,不知可否为未央卜一卦姻缘?”

    圣人不觉收起了笑容,那一向清明的眼中,竟十分古怪地,有狼狈心虚一闪而过,令他瞬间闪神,半晌,缓缓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策旺阿拉布坦,但你尽可安心,未央与他无缘。至于她的姻缘,我已卜过一卦,这孩子一生牵动三人,自己也会陷入情劫,不知你愿不愿意听我解说?”

    华珍“嗯”了一声,“圣人请说。”

    “这第一段缘,便如南柯一梦。有青年才俊,家中种有根深叶茂的大槐树,盛夏之夜,他多喝了几杯,带着几分醉意睡在了槐树下。梦境里,他身处官场,意气风发,很受皇帝赏识,一路晋升为巡抚,更因他治事明敏,有军事才干,皇帝鉴于巡抚无督兵之权,竟专为他一人设职,设了总督一职,又见他仪表不俗,英武不凡,便亲自赐婚,将自己最宠爱的公主嫁给他为妻。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将军,一个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倒也称得上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却不想,新婚之夜,他纵情大笑,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竟身处死牢,身负九十二款大罪,家破人亡,而佳人,自此陌路”

    华珍听着,只觉像是天方夜谭,怔怔僵在那里。

    圣人继续道,“这第二段缘,便更为惊世骇俗。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国君送妹远嫁,以双燕齐飞喻昔日兄妹情深,原是极好的,只可惜,世间‘情’之一事,最令人丧失理智,一国之君亦不过肉体凡胎,岂能避过?于是,越为世人所不容,便越是刻骨铭心”

    华珍听到这儿,却有些心惊胆战了,燕燕于飞,燕燕于飞,国君送妹远嫁!国君,大清下一代国君,难道是胤礽?

    但不容她细想,圣人已说到了第三段缘,一声叹息,似有万般无奈,吟出的,却是谜一般的诗,“ 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紫玉钗斜灯影

    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华珍听得一头雾水,但敏锐的直觉却告诉她,未央的前两段缘,都不过是镜花水月,唯有这第三段缘,才真正是至关紧要的!

    她正要详问圣人,却忽听见未央清脆如铃的声音,“额娘,额娘”

    未央怀里抱着一把古琴,跌跌撞撞地奔来,那青衣小童正气急败坏地在后面追着她,喘个不停,“小丫头,你快放下那可是师傅的宝贝!”

    未央得意洋洋,边跑边回头做出龇牙咧嘴的模样气死那小童,小脸上,挂着近乎嚣张的笑容,“我就不放!青衣呆瓜,有本事,你过来拿啊!”说着,连人带琴扑到了额娘怀里,朝着那小童扬起得意的鬼脸!

    华珍表情无奈,正色道,“怎么能这么没礼貌,还乱拿别人东西,快向人道歉!不然,额娘要生气了!”

    未央嘟起嘴,近乎赌气地走到圣人跟前,语出惊人,口气却是不容别人拒绝的霸道,“那青衣呆瓜说,冰弦琴乃奇珍冰蚕丝所做,是天下至宝,独一无二,除了你门下之人,谁都不能碰!那么,从今日起,我拜你为师,这下,我总能碰了吧!”

    华珍吓了一跳,思绪被未央搅得一团乱,以至于,她竟没注意到,圣人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未央,目光那样柔软静好,令人望之心醉。

    天地仿佛俱归无物,神宫幻海,玉树琼花,在这一瞬间流转了千年,也许,从远古起,就注定了今日这惊鸿一顾。

    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

    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天上十八载,人间已千年。

    究竟谁是谁的劫,谁又是谁千年的等候?

    作者有话要说:回了一趟杭州老家,所以这两天更新有点不给力,向大家道歉。文中十八年来堕世间,出自纳兰容若饮水词,典故取自李商隐《曼倩辞》,据说汉代名人东方朔为岁星下凡,流连人间十八年,时间满了,终究要重回天上。

    最后,还是跪求大家收藏,谢谢大家o(n_n)o。。。。。

    ☆、一生一代一双人

    康熙四十七年上元节。

    康熙从宫里赶出来时,已近深夜,一进家门,小桑子便向他禀道,今年上元节,格格又不在家过,说是要陪师傅过节,大约要到入夏才能回京。

    康熙不由心头一阵光火,怒气汹汹地冲进了屋子!

    华珍还没睡,正披了衣裳在灯下看书,猛地听见门被人踢开的声响,惊了一跳,一眼望过去,抱怨道,“我说,你怎么越老脾气越大,越来越难侍候不说,还动不动就踢门摔东西找茬!你知不知道,光上月,你就踢坏了三块门板,五张桌子,十张凳子,还摔了碗筷杯子无数,就差没把这整间屋子搞塌了!”

    她数落完,目露凶光,开始狮子大开口,“你回宫前,让魏珠给我留下银票,算是赔偿!少于一千两,我跟你没完!”

    “一千两?你不如去抢!”

    康熙很是暴躁,像是被人拔了须的老虎一般,一把将她拽入怀中,俯□,以口封住了她即将继续爆发的讹诈,唇舌之间强势深入。

    纠缠了许久,她喘息着推他,却忽然轻吟一声,耳畔一热,他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颊,“慧儿,你怎么总也不老,我早有了白发,你却还是这么年轻,这么美”

    “因为贪心,想永远迷住你,所以便一直不敢老。”她笑起来,手轻抚上他鬓旁的银丝,眸华青睐,“只可惜,都这么多年了,也没把你迷成昏君,做不成妲己褒姒,不能成就千古妖名,白辜负了一身好皮囊,倒也真是遗憾。”

    “你这坏东西!”

    他灼热的唇再次袭吻下去,仿佛是在报复,几乎要吸走她所有香甜魅惑的气息!

    她披在身上的外裳缓缓滑落,令她更加贪恋他怀里的温暖,于是反客为主地勾住他的颈项,轻笑一声,似撒娇,似诱惑,“真的老了吗?我不信,你让我试试看!”

    “你想怎么试?”

    他轻捏她的鼻子,明知故问,笑得极其狡猾,抱起她走回内室,将她轻轻放在榻上,一把扯下了榻边的纱帷。

    她伸手去解他的衣裳,咬唇而笑,大胆撩拨,“怎么试都随我,反正我是不会客气的,你可要撑住了”

    “不客气就不客气。怕你不成?”他三两下扯开她的衣裳,火热的身子覆盖住她,薄削双唇轻柔而有力地流连在她每一寸肌肤,在她全

    身烙下属于他的印迹。

    她双眼迷蒙,也不甘示弱,妖娆回吻,迅速在他身上燃起了一把火,蛊惑着他彻底疯狂,热切出击

    过了许久,直到她累到不行,举了白旗,认了输,这场缠绵大战才总算告一段落。

    康熙大获全胜,在他身下的女人,甚至忘了再向他追讨有关门板的赔偿!

    他在心里偷笑不止,意犹未尽地吻着她的脸颊,辗转摩挲在她耳鬓青丝间,就是不愿退离她的身体,低喃的声音,略带嘶哑,“再过几年,我想退位了,之后带着你遨游四海,过几天清闲日子”

    她却笑了,“我不信你放得下,你浴血征战,励精图治,才打造出了大清盛世,你如何舍得丢下不管?”

    他圈牢她,嘴角蕴着笑意,眼中又有了灼热,“可我更舍不得继续辜负你,让你等。这一生都献给了江山社稷,是非功过,不过身外得失,剩下的时光,我只想留给你,陪在你身边。我已想过,胤礽虽才干不足,性格暗懦,但只要有张廷玉等博学厚德之臣辅佐,勉强做个守成之主,倒也不是不可能”

    “胤礽?”

    她一怔,却语不成言,只感觉身体再次被他侵入,随着他起伏的身子,逐渐加深的快·感让她惊喘呻·吟出声,这般水□融,令她无法不应战

    只是,在忽起忽落的晕眩里,她仍是心心念念圣人的预言,未央的第二段缘,关于燕燕于飞的兄妹之情!

    她紧紧闭眼,狠狠咬唇难道,真的是胤礽?

    晨光初露,室内仍弥漫着撩人春·色,温暖甜蜜。

    她心不在焉地侍候他洗漱穿衣,良久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那宠溺的动作,如同对待未央一般,“一大早就皱着眉不理人,自己夫君都喊了半天肚子饿了,也不知道张罗张罗早饭!”

    “你放心,饿不着你。”她低声道,“厨下有吃不完的粉团,今年多做了些,哪知道你跟未央都不在家过节,白费了我一番心思。”

    他一时内疚,忙哄着她,“我知道,你一个人冷清,是我不好,应该早些过来陪你”

    他说着,表情却渐渐变了,变得郁闷之极,猛

    想起昨晚为什么那么大的火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见他的宝贝女儿了!

    他开始大呼小叫,“未央那丫头也真是不孝!现在她心里,就只有他师傅,哪还有我这阿玛!不行,我今儿就命胤禛去一趟天山,务必接她回来!今年一年,她都别想离开京城!”

    她没好气地横他一眼,“连未央师傅的醋都吃!若她以后嫁人了,你岂不是要天天泡在酒缸里?”

    他竟怒了,“你说什么!未央好好的,为什么要嫁人?你在吓唬我!”

    她白了他一眼,“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有什么可吓唬你的!难不成,你还能留女儿一辈子?”

    他呆立在那里,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真的有些酸酸的!

    她低头笑他,随即转身出去,吩咐小桑子去将热好的粉团端进来,却突然想起他先前提到了胤禛,莫名的,她心里竟冒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亲手盛好了粉团递给他,淡淡说,“这几年,你常常让胤禛往天山去接未央,但你别忘了,未央的身份,终究是不能公开的。”

    他吃着粉团,漫不经心地同她说着话,“胤禛这孩子倒比其他皇子稳重练达,也一向知道分寸。去了几回天山,未央的身份,只怕他早就知道了,但他从来不说,也从来不问。他能懂得谨言慎行,让他办事,我自然放心许多。”

    她静静低了头,微微一笑,“胤禛是很好,不过可惜,到底是庶出的”

    他抬头深深看她,见她似有些神色不宁,不由微微挑眉,故作怒色,“你少来这套拐弯抹角的,有什么,就直说!”

    “直说就直说!”她索性迎上他的目光,并不闪避,“但你得保证,若我哪句话触到了逆麟,你可不能翻脸!”

    “知道了!”他懒洋洋地应了声,又低头吃了起来。

    她缓缓道,“至你亲政以来,一直力求满汉一家,而在立储一事上,汉人一向主张立嫡制。如此,让胤礽继位,倒也真算是垂万年之统,系四海之心。不过,这只是做给天下人看的,私底下,胤礽究竟能不能撑起大清王朝,你比谁都清楚,你是英明一世,懵懂一时。这一点,倒是像极了唐太宗李世民。李治和李恪都是李世民的儿子,不同的是,李治是嫡子,李恪是庶出,外祖更是隋炀帝杨广,所以,就算李恪再怎样聪慧颖悟,文武双全,李世民也不愿立

    他为太子,反倒是绝非人主之才的李治,稳坐东宫,结果使李唐宗室子孙几乎被取唐自立的武则天诛杀殆尽。难道,你不应该引以为鉴吗?”

    他搁下汤碗,眉心紧锁,语声暗哑,心头有一丝抽痛,“当初册立胤礽为太子时,正值三藩之乱,大清在与吴三桂交战时,接连受挫,天下民心动荡不安,而吴三桂一路势如破竹,打的正是反满复汉的旗号。情势至此,我为稳定汉人对朝廷的信心,才接受了熊赐履等汉臣的意见,沿袭前明立储制,采纳汉化政策,为削藩平乱,巩固大清政权,立嫡子为皇太子,正位东宫,安抚天下汉人之心。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知道,当初是错了,但眼下后宫皇子渐繁,后宫又牵动着朝堂,若轻易废储,难免兴起无数明争暗斗。历朝历代,皇室之中,为争夺皇位,骨肉相煎,兄弟相残,不胜枚举,我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这种悲剧。大约,我真是老了,人一老就看不得血腥”

    这是他第一次同她说起当年立储的真相,不是因为赫舍里为他挡了一剑,与后宫完全无关,一切,只是因为政治需要。而他不废黜胤礽,也不是因为赫舍里在他心里尚有一席之地,而是不想朝廷后宫内乱,宫闱不宁。

    她静静听着,缓缓坐到他膝上,伸手拥住他,眼眶微红,轻声低语,有醉人的气息,拂在他耳边,“谁说你老了?昨晚我试过了,比过去还好用”

    他愣了愣,瞬间怦然,竟被她一句话撩拨得心旌摇曳,难以自持。

    她凝视着他,强压下心中沉重的隐忧,莞尔一笑,吻在他的额头,“对不起,今日,我不该多嘴,易储之事,我再不会提,一切就依你之意,过几年,你传位给胤礽,放下一切,我们遨游四海,做神仙眷侣”

    他微笑点头,目光温润,语气坚如磐石,“我总记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深深动容,心底无限欢喜,凑到他耳边,颊生红晕,轻轻说了句什么,他忽然睁大了眼睛,满脸狂喜!

    “你是说,你又有了身孕?”

    “原本昨晚就想告诉你,但被你一缠,便忘了”

    他震惊之后,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兴奋地大笑起来,高兴得像个孩子,但突然想起,生未央时,险些要了她的命,他心下便揪紧,脸色大变,惊恐不已地抱着她,急忙道,

    “慧儿,你身子弱,不如”

    她知道他的担心,却以指按住他的嘴唇,微微笑道,“你放心,调养了这么多年,我现在很好,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你这傻丫头”见她那样期待,神色那样认真坚定,叫他还如何忍心不准她要这孩子。

    他叹口气,不得不妥协,“好,我相信你。今年夏天,我带你到行宫避暑,那里清凉宜人,你也不会那么辛苦。”

    她点头笑笑,靠在他身上,絮絮叨叨,“你说,这回是儿子,还是女儿?”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我倒是希望是个儿子,未央那丫头从小到大太能闹腾,我都怕了!”

    “她那是随你!”

    “你胡说!”

    于是不怕死的皇帝陛下开始举证说明,详细列举某人幼时的糗事,随之而来的,便是凶狠的一拳,接着,哀叫声响起!

    “你谋杀亲夫啊!”

    窗外阳光灿烂,太阳公公也仿佛在哈哈大笑着,偷看着这屋里欢笑打闹的一幕,那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真情与依恋。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莫问红尘,可曾有过铭心的故事。

    (全本+5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