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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高门嫡女(秦简 )第108部分阅读

      重生之高门嫡女(秦简 ) 作者:

    听到这里,肖重华就冷冷地笑了笑,道:“情有可原?你说的倒是很轻松……”他沉思着,手指“咚咚咚”地敲在紫檀木的书桌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莫名地让贺兰图心惊。

    “难不成你还当真吗?他不会对明郡王妃如何的。”贺兰图定了定神,有些不解地道。“重华,欧阳暖长的是漂亮,可比她漂亮的不是没有,蓉郡主的容貌就胜过她了,你们一个两个三个这是干什么?你就算了,肖天烨也好,现在还要加上这个九皇子,个个身份都是非同一般,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为什么要对她念念不忘呢?”贺兰图虽然像是知己一样地欣赏欧阳暖,正因为如此,他很了解这个美丽的女子,知道她有多么冷情,与一团烈火似的孙柔宁判若两人,他看多了女子之间的倾轧纠葛,也就对单纯的孙柔宁更加珍惜。

    肖重华眼中闪现着如刀锋般清冷的光芒:“你不会明白的。”

    欧阳暖的坚强、聪明、美丽,狡猾,甚至是她性格里软弱的部分,连她都没有察觉到的自卑的地方,他都爱着。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希望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她……他声音阴沉地嘱咐:“慕轩辕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每天都要事无巨细找人记录。”

    这就是要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了……

    贺兰图鄂然:“你是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吗?他毕竟是一国皇子,总不会不顾身份的吧,”说到这里。他眼中出现了看到猎物后跃跃欲试的情绪,“要不,直接杀了?再推到肖衍头上。”

    肖重华就笑了笑:“太子是傻子吗?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就别管了。”

    这就是说——肖重华要亲自动手。

    贺兰图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肖重华看起来冷酷得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对于他在乎的人在乎的事,那种执着让人不能想象。一直以来,他之所以没有把骨子里的这种执拗表现出来,不过是因为没碰到让他执着的事而已,若是有人敢逆他的鳞,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但,欧阳暖是肖重华的逆鳞吗?他,会不会对慕轩辕太看重了些!他的威胁没那么大吧!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慢慢地道:“你,总不至于因为人家喜欢欧阳暖,就要杀了他吧……”

    肖重华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否定,也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猜测被证实了,贺兰图心中一悸,话说就更是不利索了:“怎么会,这京都喜欢她的人那么多,你还能都杀光吗?更何况,你能容肖天烨,能容肖衍,怎么就容不下慕轩辕?”

    肖重华冷冷的,保持着沉默。

    贺兰图已目瞪口呆,同时,他心中已有后悔,不该提起那两个人的。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良久,贺兰图有些局促地坐正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好象有水渍,“你总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话气中带浓浓的不置信。

    肖重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谁说我想留着他们?我放过肖天烨,是因为她亏欠他,她的个性我很明白,一朝有亏欠,她嘴上不说,心里却会一辈子记得,我不希望如此,才三番两次故意放过杀他的机会。至于肖衍,她那样反感厌恶,一个根本不会正眼看的男人,我又为什么要在意……”

    又是一阵死寂。

    半响,贺兰图惊讶道:“那九皇子呢?”

    肖重华慢慢道:“他看暖儿的眼神,不知为何,让我很不安。”

    贺兰图不知怎么说好了:“欧阳暖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女人,你也许多心了。”

    肖重华摇了摇头,道:“这很难说,我不希望她身边有我掌控不到的东西。”也许连欧阳暖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对慕轩辕产生了好奇之心,甚至会不自觉地提起这个人奇怪的举动。

    明知道她只是好奇,可她的确还没有这样关注过一个男人,肖重华心里不开心,他隐隐觉得,这个慕轩辕在欧阳暖心中留下了与众不同的印象。肖天烨的事情已经过去,肖衍根本入不了欧阳暖的眼,剩下的慕轩辕,肖重华总觉得,他和那两个人有不同。当然,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来。

    许久之后,贺兰图叹了口气,道:“我想,一切都是你多心了,他再能耐,总不能把已经嫁给你的女人拐跑了,欧阳暖这么清冷的个性,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肖重华眉角轻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他轻哼了一声,道:“我还怕他公然抢夺不成。我就是担心,她会动摇……”说到后来,脸上竟然浮现出了苦涩的笑容。患得患失是不是情人的心情呢?因为爱一个人爱的太深,总是对拥有她这个事实不自信,总害怕会失去。

    贺兰图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才道:“重华,她是你的夫人,你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她在深宅内院的……”

    肖重华神色一凛。

    的确。自己对慕轩辕的事。太过于耿耿于怀了,都怪暖儿这两天总是有意无意提起……可是。一想到他曾经和欧阳暖相识,而且还是在他之前……他心里就觉得别扭,不舒坦……

    眼角扫过贺兰图那闪烁着好奇地目光,他面色慢慢恢复如常。贺兰图不仅是自己的兄弟,如今还是同一立场的战友,很多事情,他不必瞒着他。他笑道:“我想,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照顾暖儿。”说到这里。他明亮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暗,“每天提醒她,离慕轩辕越远越好,孙柔宁最适合,你说是不是……”

    贺兰图就叹了一口气,他突然间有些同情起欧阳暖来。

    被肖家的人盯住,真不是一般的可怕。他不由看了一眼肖重华,刚毅的面容,俊美的五官,冷凝的目光,整个人看上去冷酷坚毅,可是谁能想到,他骨子里那么执拗,不容许爱人的身边出现一个让他无法掌控的追求者。

    肖重华想要的,是欧阳暖的心,最在意的,也是她的心。

    荷兰图摇摇头,无奈道:“你自从娶了她……变了很多……”

    一时间肖重华几乎说不出话来,不错,他确实是变了太多太多!为了欧阳暖,他甚至会失去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判断和超强的自制能力。如今,欧阳暖俨然已经成了他唯一的弱点!只是,一个原本没有丝毫弱点的人一旦有了弱点,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身处在肖重华这种地位上的人!

    等贺兰图离开之后,肖重华紧绷的脸才慢慢松弛了下来,然而,一颗被搅乱了的心却再也无法恢复平静。

    ——嫉妒!

    这个陌生而可怕的名词象荆棘一般刺激着他的神经,难道,他真的是在吃味么?因为一个接一个的男人出现纠缠暖儿所以心中不舒服?

    不——这怎么可能?!

    笑话!

    摇头坚决否定这个荒唐之极的说法,但一颗心却愈发地絮乱了起来!

    心烦意燥间,赫然发现自己的脚步竟又踏上了通往贺心堂的路。

    “该死!”

    忍不住低低地诅咒了一声,这两天,因为心底莫名的烦燥,他借着忙碌的政务回避着欧阳暖,刻意不去想她,刻意不多问她,但是他的身体,却总是做出违背意志的举动!

    “唉——”忍不住仰望着天空轻叹口气,暖儿啊暖儿,难道,你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魔障?!

    此刻的九皇子,正在芙蓉阁的花厅里,他知道,欧阳暖在内室,而慕红雪也提醒他回避了,可他还是巴巴地赶过来。

    花厅里面伺候的丫头一见他慌忙行礼,他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便独自一人坐在花厅里。

    想到欧阳暖也在这个院子里,慕轩辕突然觉得一阵心跳加速,不由屏息。

    花厅和内室隔开很远,他是看不见内室的情景,于是他便盯着花厅里墙上的一幅画看,看来看去,那副桃花流水图都似让他心浮气躁,不能平静下来。

    第一次见到她,并没有留心她的容貌,只注意到她伸出来的那只手。现在回忆起来,似乎那种清冷高贵的模样,放在她身上,也觉得可爱起来。

    他曾经想过,到底什么样的人家会养出这样美丽的姑娘来?但要说容貌出众,他这几年在高昌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那些深藏在父皇宫中的美人,环肥燕瘦,柳娇花媚,应有尽有。但他却从未放在心上过,眼睛看过,便没了痕迹。只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有着清冷的面孔,却又有一双明亮似星的眼睛的女孩子。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她是什么样的身份,为什么无缘无故帮助自己,甚至会产生些荒谬的联想,她再次见到他,会不会认出他,但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她见到他的时候,眼神中的茫然,已经说明对方根本就不记得他了。

    第一次被忽略的如此彻底啊,慕轩辕心想。他的目光落在窗前一只玉瓶上,不知怎么的,竟然想到她的皮肤,比那玉色还白上几分,却不知为什么竟然喜欢穿那些素净的颜色。她就像是月亮,不仅盖过了所有的光芒,而且还让他生出一种所有东西都是因为配上她才能如此吸引人的感觉。他一次见到有一个女人,能比过宝石的光芒。可是,竟然就这样属于了旁人呢。他思来想去,都觉得不甘心,他自问如今的自己并不逊于肖重华,不过是晚了一步而已,就一步而已。

    其实,高昌国的女子约束没有大历朝这么多,女子若是身份高贵,是可以自行选择婚嫁的,男女之间也讲究情投意合。欧阳暖是大历朝的女子,她定然是为了皇命才嫁给肖重华的,若是她愿意,完全可以抛下肖重华改嫁给自己。当然,她一定不会喜欢那么冷冰冰的男人的。

    慕轩辕就这么呆呆坐着,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竟也想的出神了。

    欧阳暖此刻并不知道外面花厅有人等着自己,只是坐在屋子里听着慕红雪说话。

    慕红雪脸上挂着亲切的笑,亲切地和屋子里的小丫头们说话,刚开始的时候,董妃送来的那四个丫头还有些拘谨,可当慕红雪说了几句话后,丫头们就在她甜美的笑容中放松下来,也开始回应谈话。慢慢的,欧阳暖注意到,慕红雪听得多,说的少了。四个小丫头虽然都是董妃千挑万选出来的,原先听说要来伺候公主,都有点战战兢兢的,生怕有什么做的不好得罪了她,可是现在看到她这样亲切,就都放松了许多,然后慕红雪又赏了不少好东西,还温和的问她们,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平日里都有什么喜好,然后发展到怎么会被董妃娘娘看中?是由谁推荐来的?读没读过书?会不会做女红?谁的脾气好?谁喜欢什么……

    欧阳暖听到一个丫头说起小时候摔了一跤磕破了牙,只觉得好笑,再看慕红雪一副认真的样子,不时加上两句“真的吗”,“还有这事”,鼓励着四个小姑娘继续说下去。

    看是杂乱无章,却问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的。

    四个人当然不都是天真烂漫的,其中一个是董妃真正派来探听消息的翠文,翠文看到话题说的越来越不受控制,十分的不安,笑道:“娘娘派我们来伺候公主,是奴婢们不懂事了,在这里东扯西扯,耽搁了公主和郡王妃说话!”

    她一说,其他丫头们也醒悟过来,红着脸,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

    欧阳暖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就都下去吧。”

    慕红雪听了这话,就看向欧阳暖,和所有那些家势显赫、没有经历过苦难的大历贵族女子一样,欧阳暖皮肤白细,容貌清丽,五官精致,不同的是,她那双眼睛,既带着恬静如同溪流的从容,又仿佛潜藏的如同湍急的溪流中的暗礁。淡定和热情,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却和谐统一的出现在她的眸子中,如一株长在春风里的杨柳,看似柔顺,却带着生命韧劲和热情,在你不经意间,她水灵灵的眼睛里就会闪现洞察世事充满智慧的光芒,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就目眩神迷的感觉。

    难怪九哥那样喜欢她,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慕红雪笑道:“你看出来了吗?”

    欧阳暖笑盈盈望着她,用一种对待朋友般地关切和她说话:“看出什么来了?”

    慕红雪的脸上就是一点窘迫:“那个翠文,才是四个丫头里面说得上话的。”

    之前那两个不过是来投石问路,见慕红雪没反对,就接着安排四个人过来,这四个人只有一个是探子,那么刚才慕红雪的举动,就不是在探听消息,而是意图找出这个领头的人来。

    欧阳暖笑了,她当然看出来了,只是,慕红雪为什么要当着自己的面前呢?

    慕红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九哥说你是个好人,有些事情不说你也会明白的,其实这种事情,我以前在宫中也寻常见到,是处理惯了的……”

    既能有清醒的认识,保持高度的警惕,又不失少女的天真,欧阳暖对眼前的慕红雪,不知不觉就产生了一种认同感。

    她对慕红雪身边那位从高昌一起来的周姑姑,笑道:“姑姑,公主是从高昌来的远客,对这里的生活定然不那么熟悉,生活方面定有很多不如意之处。”说到这里,她就把目光投向了周姑姑的眼睛,“姑姑一路陪着公主远道而来。说起来。就像是她亲人一样。公主年纪轻,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只管跟我说,可不能委屈了她。”

    慕红雪和周姑姑都是一愣,特别是周姑姑,没有想到欧阳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抬举自己,她忙恭恭敬敬地上前跪了下去:“奴婢一定谨嘱郡王妃的教诲。好好照顾公主殿下!”

    慕红雪微怔,神情中就有了些许感动。

    欧阳暖不由笑起来。她扶着周姑姑起来,又道:“不必多礼,公主的性情,与我倒是很投缘的!”

    慕红雪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慕红雪留了欧阳暖吃午饭,欧阳暖礼貌地推辞了一下,就应了下来。

    午饭安排得很丰盛,显然董妃在这里是下了心思的,慕红雪看了一眼,就转头吩咐周姑姑,周姑姑快速出去了,不会儿端来一盘百合玫瑰酥,欧阳暖就是一愣。

    慕红雪笑道:“听说郡王妃最喜欢这种点心,每顿饭都要有的。”

    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习惯了,但她竟然能注意到,欧阳暖有些动容的望了慕红雪一眼。

    她一直觉得对方别有用心,可是再如何用心,这样的细节都能注意到,显然是花了很大的心思。

    两人沉默的吃着东西,都发现对方进餐的姿态优雅,举止从容。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竟然对视着笑了笑。

    那些生疏和隔阂,好象都在这一笑中变得淡然了许多。

    傍晚,欧阳暖从屋子里出来,竟然又遇上了慕轩辕。

    慕轩辕面色平常,心中却是波涛翻滚。眼前的人,雪白的皮肤,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神色柔美婉约。身上披着一件浅蓝色的大麾,露出金丝钱织成忍冬花图案的淡禄色百褶裙摆和鹅黄|色交衽襦衣来,颜色明艳,非常华美,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她的身材比起妹妹慕红雪要高佻,黑鸦鸦的头发,只佩了一支金凤,金凤口中衔的一串洁白的珍珠一直垂到耳边,她缓缓从走廊走过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举止间流露出高贵雍荣的气质。

    他终于有了一种见到梦中情人的真实感。

    欧阳暖吃了一惊,怎么这个人就是避不开呢?她这样一想,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阳光下就如熠熠生辉的宝石,蒙上了一层疑惑。

    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发亮的眼睛,充满了生机……慕轩辕嘴角不由翘了起来,眸子中闪烁着亲切地笑意:“吓着你了吗?”

    欧阳暖有片刻的功夫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她虽然不爱出门,却听人说过,慕轩辕除非必要的应酬,很少出去,为人也并不热情开朗,倒是有些不爱说话。然而此刻的慕轩辕,亲切,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敦厚,与他外在的那种咄咄逼人的形象截然不同。欧阳暖的眼睛掠过他乌黑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子,线条分明的薄唇……她在心里仔细的想,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呢?说是恩惠……什么样的恩惠,才能让他念念不忘到今天?

    出于礼貌,欧阳暖与慕轩辕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丫头们离去,慕轩辕一直站在后头看着她离去,目光痴痴。

    菖蒲悄声道:“小姐,那个九皇子像是傻子一样呢!”

    欧阳暖皱眉,低声道:“不要胡说!”

    菖蒲却一点也不怕,笑道:“真的呢,咱们走了这么久他还一直站在原地看,不是傻了是什么?”

    不是傻,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她现在终于相信慕轩辕是爱慕着自己的了,那眼神是不会骗人的,那样的,带着爱意与哀痛的眼神,让她不忍心直视。他的感情很真,而且他不曾用卑劣的手段打扰自己,只是远远看着,这让欧阳暖没办法说什么难听的话,也不能施展手段让他知难而退。被人爱慕着,还是这样认真的爱慕着,甚至于,他简直是用看女神的眼神膜拜自己,这让她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有一点点的感动。肖重华的爱太过深沉,表达爱的方式也是婉转的,压抑的,而肖衍,却只会用身份和地位来威胁利诱,这种爱,根本不过是占有欲在作祟。可是慕轩辕,却从来没掩饰过爱慕的眼神,也从未用卑劣的手段来威胁自己,他并不了解自己的过去,在他面前,欧阳暖将永远保持最完美的形象,若是自己还没有嫁人,慕轩辕会成为最佳的选择对象吧。那么,为什么没有动心的感觉呢?欧阳暖笑着摇了摇头,将疑问留在了心底。

    刚走到半路,便有丫头来报:“郡王妃,世子妃有请。”

    夜阑更深,暮色沉沉。

    肖重华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是不愿意去想的事情,越是纠缠不清,搅乱他心智的不是累人的朝廷大事,而是脑海中那个顽固盘踞的情冷身影……

    天色都黑了,还没有回来。

    丫头说她去了芙蓉阁,芙蓉阁啊……九皇子也是经常去的。肖重华连晚膳都没动几筷子,仍是眼光冷然地盯着帘幕,俊美的脸庞却在黑暗中浮现出一抹苦笑,唉——看来自己的确是吃醋,这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不管他多么不愿意承认!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象个幼稚的少年般生闷气,吃飞醋……他不禁摇头苦笑,谁能想象得到,堂堂的明郡王,人人敬仰畏惧的战场煞星,居然会爱一个女子爱得这么深,而且还为她搞得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呢?

    忍不住自嘲地叹了口气,决定等她回来,就跟欧阳暖好好谈一谈。

    欧阳暖走进来,丫头便告诉她,明郡王连晚膳都没用,直接就睡了。

    欧阳暖很惊讶,却没说什么,径直进了内室。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觉,床上的肖重华突然间就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欧阳暖。

    内衫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莫名的让人心悸。

    他的生活一向很规律,很少有这么早就睡的情形。

    静伫良久,欧阳暖才蹑手蹑脚地走近,站在床塌前静静地注视着肖重华。

    望着熟睡中的肖重华,欧阳暖一直悸动的心突然间就平静了下来,她心里充了宁静、温馨,还有满足。是不是,自己的直觉早就做了决定,自己的心早就做了选择,所以,她对一个那样的慕轩辕毫无感觉,甚至连一丝丝的心动都没有?

    她轻轻地坐在了他的身旁,握住了他的手,悄声喊了一声“重华”。

    肖重华好像睡得很熟。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定是很累了!欧阳暖心里软软的,就生出一股怜惜来。他每天都回来得很晚,难得能这样好好的睡一觉,还是别吵醒他,让他好好的休息!她轻轻地,低下头,亲吻着肖重华的额头。

    肖重华在欧阳暖进来的时候就醒了。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总是很警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又能让他很快地从睡梦中醒来。尽管欧阳暖的脚步声很轻,他还是被惊醒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立刻告诉她。

    欧阳暖走近时,他翻身背对着她,可当欧阳暖没有一点动静地望着他时,他心里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冷漠,有点忐忑……他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欧阳暖就轻轻地握着他的手喊了一声“重华”,那声音里,竟然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温情。

    他从来不曾把肖天烨和肖衍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因为这两个人,都因为各自的个性,注定要错过欧阳暖,可慕轩辕,论起俊美执着不及肖天烨,论起地位手段不及肖衍,可他竟然让自己感到了不安。仔细想想,他突然明白过来,因为慕轩辕什么都不知道,他的眼睛里,只有纯然的不顾一切的对她的爱慕,甚至在还不知她的身份的时候,那个人似乎就爱上了她。肖重华不喜欢的,正是这样纯然的爱,他太了解欧阳暖了,她生活在黑暗中,明明说不在意,实际上却很容易被光明的东西打动。

    所以他没出声,然而欧阳暖却亲吻了他的额头。带着依恋,像蝴蝶般。轻轻地,轻轻地,亲吻着他。

    肖重华心中悸动。

    她惦记着他,这个发现让他心里暖洋洋的,肖重华装不下去了,眼睛一张,手如电掣般的回握住了那双温软的手,唇畔露出了一个微笑。

    清丽如梨花般的面庞,白皙的皮肤,黑漆漆的眼睛……眼睛里隐隐有着温暖,他顿了顿,不由问道:“怎么了?这么晚才回来?”

    欧阳暖被吓了一大跳,嘴巴微张。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地道:“哦,我去看了香雪公主,后来又去了趟大嫂那里……”

    肖重华这才发现她虽然和往常一样,情绪却很低落的样子,第一个念头是——有事发生了!

    他忘了心里的不悦,抱住了欧阳暖:“暖儿,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欧阳暖原本不打算说的,因为她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以前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安慰,也就自己偷偷掉几滴眼泪很快就好了,可是现在,看到他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慰着,反而觉得心里发酸。

    这是有人疼爱,不,知道对方无论如何都会安慰自己的人才会有的感觉。

    所以,欧阳暖扑到肖重华怀里,掩住了眼底的一丝泪光。

    肖重华只得搂着欧阳暖,一边亲吻她的头发,一边低低地安慰她:“怎么了,乖,别哭了……”

    欧阳暖靠在肖重华坚强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担心,就这样依偎着。任它翻天覆地、岁月沧桑。都可以不去管……所有的烦恼,好像一下子都离自己很远,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江海王妃,过世了……”她轻声地说道。

    肖重华一愣,再过三天就是父王的生日,而姨母却在这时候突然过世了……

    175章

    肖重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侧低了头亲了一下欧阳暖的鬓角,略略拉开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声地道:“姨母身体不好,我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你不要难过。

    欧阳暖叹息了一声,她也知道,可是江海王妃去世的话,贺兰图应该会很伤心才是。她想到江海王妃柔和的面容,心里就觉得酸酸的,强忍着的眼泪好像又要掉下来了似的,

    肖重华的脸上闪过一丝怜惜:“我知道这件事了,待会儿就去宁国庵。”

    欧阳暖听了,摇了摇头:“大嫂说,王妃在走之前一个月早有预感,她已吩咐过,如果她有不测,一切都按照出家人的方法处理,不要吊唁,也不要亲人到场,所以,大嫂到现在还没有告诉贺兰公子,可能是怕他伤心。”

    贺兰图今天看来一切如常,可见是真的不知道,肖重华忍住心中的叹息,吻了吻欧阳暖的嘴角,放缓了语气,用一种很少见的柔和语气对欧阳暖道:“暖儿,我们能做的,都要尽量做到,做好,可是生命本无常,姨母寿元有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欧阳暖依偎在肖重华温暖的怀抱,听着他低沉醇厚的嗓声,就有了一种安全感,好象天下的事,身边这个人都会帮自己解决似的,一直紧绷着地心弦也略略放松了下来。

    “那……王爷的寿辰?”

    “这件事情我会准备的,你不必忧虑。”肖重华摸了摸她的头,“若是想做点什么,不妨多去看看大嫂,我想在这种时候,她的心情也不会好。”

    欧阳暖点了点头,孙柔宁心情岂止是不好,她甚至连笑容都很勉强,若是让外人看到,还不定会怎么想,偏偏这种时候,遇上燕王寿宴,到时候一定是宾客云集……她心里,真是有点担心。

    四月十二是燕王的寿辰,天气已经转暖,宴席便开在了露天。院中正中摆了大宴桌,面北朝南,太子和燕王的位置已经设好,两人并肩而坐。

    宴会还没开席,欧阳暖带着慕红雪到了待客的花厅前,人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的,不知有多少个女人在里面叽叽喳喳。丫头笑着给二人行礼,道:“董妃正念叨着两位,您二位快进去吧。”

    进去之后,众人纷纷起身,向慕红雪行礼,她的脸色微红,笑道:“我是晚辈,各位不必客气,快坐下吧。”

    众人看她的态度,是真谦逊而非故意装模作样,不免在心中赞了一声这位天下第一美人的公主十分的和蔼可亲,便都回到原先的座位安心坐下了,便有好事者问:“公主住在燕王府,有一个月了吧。”

    一听这话,众人神色各异,更多的好奇和打量。慕红雪虽然行事低调,可最近这段时间却成了最热门的人物。女眷们平日里没什么事,最热衷的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听说了她救下明郡王妃的事后,个个都觉得像听故事似的,早就存了几分好奇。先前本来还有几分忌讳的,可又听说董妃留下她在燕王府住,而且分给她最好的院子,都好奇得不得了,纷纷揣测,难道燕王府有心留下这个公主?

    此时见公主美丽高贵,礼数周全,众人便都笑着吹捧了几句,只是不敢和她太过接近,转而关心的问起当初人是怎么受的伤。

    董妃笑着答道:“说来也巧,要不是公主在场,暖儿就要挨这一刀了。”

    孙柔宁一听,顿时抬起头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欧阳暖,然而对方却像是没感觉似的,微微笑着侧耳聆听。

    众人唏嘘不已,有个夫人突兀的道:“这样一说,公主还是郡王妃的救命恩人了。”

    慕红雪只笑道:“大家莫要相信娘娘的话,若不是燕王府的马车经过那里,我只怕被箭射成靶子了,还谈什么救命之恩,是我要多谢郡王妃临危不乱,救我于水火才是。”

    董妃笑道:“公主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只是碰巧路过,这也是有缘人才能碰到的。暖儿,你说是不是?”

    欧阳暖笑道:“娘娘说的是,您这样喜欢公主,若非她身份高贵,便是收她做个义女也是使得的。”

    董妃难得穿着绯红锦衣,一色的嵌宝金饰,尤其是发髻上的一支赤金合和如意簪,珍珠翠玉,赤金灿烂,更是尊贵无匹,显得她光彩照人、神采飞扬。闻言,她微微笑了一回,道:“的确,公主真的是宅心仁厚,又体贴又温柔,我恨不得一辈子留下她才好。”

    众人大笑,气氛活跃得不得了。

    慕红雪十分有交际的天分,她虽然在京都停留时间不长,但显然对各家的情况事先做了调查,对每个人的特长和爱好都十分清楚,夸起人来不显山不露水,投其所好,句句夸到人的心坎上,哄得众人笑眯眯的。

    欧阳暖坐在一旁,对她这种本领分外的佩服。难怪人人都喜欢慕红雪,这样的女子,谁能不爱呢?

    这时候,有丫头来说宴会准备开席了,于是众人纷纷站起来。

    院子里,自北而南,东西相对分别是近支亲贵、贵妇们的宴桌。大公主近日身体不适,没有亲自前来,林元馨因为刚刚生下太子的第二个儿子还在休养,受不得风,所以只派人送来了礼物,董妃自然坐在主桌,只是她谦让了半天,非要把座位让给慕红雪。若是今天林元馨来了倒也好,偏偏是兰妃带着严花蕊来了,她看到那边如此谦让,反倒露出讥讽的神情。

    刚才在花厅里的时候,众人就注意到了站在兰妃身后的严花蕊,只是碍于明郡王妃在场,不好意思多说什么,毕竟欧阳暖是个醋坛子那可是出了名的,偏偏明郡王自小失了母妃,又一直在战场上打滚,心肠冷硬狷介,是出了名的刚傲,可是对这位郡王妃却极是亲厚疼惜,谁都知道已经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为着这个缘故被人暗地里戏称为“畏妻如虎”,既然如此,众人何必冒着得罪郡王妃的危险去和严花蕊说话呢,不仅如此,孙柔宁还特意将严花蕊安排到了最远的一桌。

    临开席的时候才见肖重君进来,左右两三个丫头扶着才颤巍巍行下礼来。燕王点点头,面色看不出半丝异样,欧阳暖远远看着,知道这位王爷虽然表面不动,对世子却一向是极关心的。紧接着,肖重君又要向太子行礼。

    太子忙离座扶了他一把,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多礼。你身子不适,派人说一声就罢了,何必亲自过来。”

    肖重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微笑:“父王寿辰,又是太子亲临,我怎么能不来呢?”话是这样说,虽然他竭力作出已经康复的样子,可偏偏虚浮的脚步是骗不了人的。

    欧阳暖知道,今天这场宴会,肖重君是非来不可的,因为最近有不少人在传言,燕王预备废除他的世子之位,改由肖重华来袭爵。欧阳暖不知肖重君怎么想,只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肖重华是什么个性,怎么可能会抢走自己亲大哥的爵位?这在背后放风声的人,分明是在挑拨离间。然而——向来不参加这种宴会的肖重君却在这里出现了,是不是证明,他相信了呢?

    肖重君点点头,旁边的丫头忙奉了一柄玉如意到燕王面前。那玉如意水汪汪的,翠绿欲滴,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老坑细糯飘翠,的确是千年不遇的好东西。这种东西是极为难得的,属于有价无市,恐怕肖重君找这个不知道花费了多大心思。燕王道:“何必这么劳心劳力?”

    肖重君歪向一边咳嗽了几声,直咳得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方含笑道:“父王最喜欢老玉器,儿子身体不好,不能经常侍奉在您身旁,这玉如意是我的一点心意。”

    燕王还没有说话,肖重华笑着让出自己的位置:“大哥快请入席吧。”他分明看出,肖重君的腿在打软了。

    开春以来,肖重君的病没有好转,不过说了几句话,早已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丫头们忙扶了他坐下。

    欧阳暖倒是很久不曾见到肖重君了,此刻见到他,只觉得他面色苍白如纸,十分消瘦,连一流的锦衣穿在身上也像是不堪负荷,一点也不像身体健康强壮的燕王。再看他座旁的肖重华却是另一番模样。两人同是燕王的儿子,又是一母所生,相较之下,明郡王行事果决凌厉,气势冷漠,而肖重君一眼瞧去却是极柔弱的人,身体孱弱到行动也必要有人搀扶,说不上几句话便连连气喘。

    听说燕王妃身体也不好,难道这两人一个随了父亲,一个随了母亲?

    桌上名酒热炙,腊味野珍,肖重华平日里饮酒有度,但今天是主人,又要为不能饮酒的肖重君遮掩,酒过三巡,有人来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他见众人把酒言欢兴致正高,吩咐一旁的人告诉欧阳暖,他去书房呆一会儿,说是有事。欧阳暖听了丫头的禀报,微微一笑。她从未见肖重华喝醉过,现在他离开,不过是因为她要贺兰图在书房将他拖着,她有要紧事要办而已。

    不久,欧阳暖也站起来,笑着对慕红雪道:“这里太热了,我去梳洗一下醒醒酒。”

    慕红雪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拖着喝酒去了。

    欧阳暖站起身,向孙柔宁小声说了几句,便带着丫头去了距离酒宴最近的静心小阁,阁内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浓荫翠华欲滴,比别处多了几分凉爽之意。小阁里东西一应俱全,专给客人们更衣醒酒所用。丫头们见欧阳暖进来,忙迎上前来忙不迭地泡茶。

    红玉取了帕子来,欧阳暖接过打湿了的手绢冰了冰发热的脸颊,红玉笑道:“小姐是主人,这样离席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欧阳暖轻哂道:“哪里要我去应酬?今天的主角是董妃,她的重心是香雪公主,咱们只需好好坐着饮酒听乐便可。”

    菖蒲笑道:“可是今天小姐穿的也太素净了,刚才奴婢还听人说您比不上香雪公主的美貌,您要是肯好好装扮,也绝不会比她输多少!”

    欧阳暖饮了一口茶道:“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过分出风头未必是好事。”

    菖蒲笑道:“小姐这是要避开是非的意思吗?”

    欧阳暖并不说话。红玉接口道:“说话也不懂得用脑子想一想,小姐是那种怕事的人吗,小姐只是暂时按兵不动,等着对方疏忽,才能出奇制胜。小姐您说是不是?”

    欧阳暖微笑道:“话是不错,红玉,你猜猜,今天我要做什么呢?”

    红玉笑道:“这……奴婢可猜不着了。”等欧阳暖回到宴会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全是红红彤彤的灯笼,映在笑遂颜开的脸上,充满了喜庆的氛围。桌上的宾客们早已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开始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谈论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丫头们不时穿梭在各个圆桌前不时递茶继水,气氛很是和谐……

    欧阳暖进来,引起了人们特别的关注。

    慕红雪笑道:“郡王妃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欧阳暖一笑,道:“我夫君他一时饮酒太多,身体不适,现在静心阁里面休息,我去看看他。”

    坐在首位上的董妃,眼睛里有一丝奇异的光亮闪过:“哦,喝醉了吗?”

    慕红雪掩住嘴巴笑道:“这是明郡王夫妻情深,一刻都离不了呢!”众人都听见了这话,笑道:“那是那是,人家真是夫妻恩爱啊!”

    女眷们坐得近,这些话自然都逃不过她们的耳朵,一时此起彼伏的附和,说的欧阳暖脸上像是染了胭脂,很是不好意思的模样。一旁的菖蒲心道,静心阁可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啊,为什么小姐要说郡王在那里醒酒呢?

    这时候,只有坐在门边的桌子上起了轻微的喧哗声,欧阳暖便听见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安排座位的事情,是什么人负责的?”

    旁边的丫头笑盈盈地道:“是世子妃一早安排好的!”

    “好!”严花蕊低声说了几句,大家都听不清楚,然后她提高音量,冷冷地道,“你帮我把世子妃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丫头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神色间有了一丝惶恐,忙应了一声“是”,然后就慌慌张张地跑到这主桌来了。

    周芝兰皱皱眉头:“她这是干什么?”若非太子非要带着这个女人一起来,她才不愿意和她碰到一起去。

    那丫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道:“世子妃,那位严小姐说,请您帮她换个位置。”

    “哦?这是什么缘故?”孙柔宁沉下脸,这主桌坐的都是最重要的客人,那个严花蕊只是南诏送来的礼物,这就罢了,她还想要给欧阳暖难堪,孙柔宁就是看她不顺眼,才特意将她安排在了那里,又怎么会把她带过来呢?

    欧阳暖看着这一幕,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言语。

    丫头涨红了脸,期期艾艾地,半天说不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