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拐弯向右 作者:yuzhaiwen

    上还得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如果眼刀可以杀人，陈子宣早就沉尸海底了。

    眼看着天色渐暗，孟茹提出要回航，陈子宣站起身转了一圈，却突然讶声道：“啊，好象没油了啊！没办法了，我们今天晚上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没油？”被他闹得头晕，孟茹还要再问，却被他推到船舱里。“先准备晚饭吧！就是被困在大海，也不能不吃饭啊！”

    眼看着他把门关上把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舱里，孟茹又是气又是恨，随手拿了刀在菜砧上轻轻敲了两下，“做饭做饭，难道我是你的厨娘吗？”

    虽然口中抱怨，却到底还是开了冰箱，认真地准备晚饭……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觉出有些不对。似乎，外面有些太安静了啊！

    刚侧过头去听，就听到一声尖叫。听声音，分明就是陈子宣。

    丢下手里的刀，孟茹几步冲出去。一眼扫过去在驾驶舱没有看到陈子宣的身影，忙又往甲板那儿跑。

    此时，海面一片昏暗，她几乎看不清甲板。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亮起一点光，那亮光，似水波一样，一点一滴地荡漾开。似甲板上突然闪烁了无数的星光。

    那是一个背对她的男人，穿着很正式的黑色西装，站在一个用玫瑰花转成的心形圈子里……

    这，好象她曾做过的一个梦。

    孟茹有些难以置信地屏住呼吸，看着那男人缓缓转过身来，对着她微笑。那张熟悉的脸上，眸光清澈，带着那样如海般深沉的柔情。

    然后，是音乐响起。虽然她听不懂，却只觉得悠闲无比的轻音乐。这时，她才留意到在甲板的一角还有几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正拉着小提琴。

    目光在那里一扫，便又转到陈子宣身上。无法转移目光，在他突然单膝跪下，打开手中的一个戒指盒，让那枚闪光的钻戒在灯光照耀下闪花她的眼睛时，她突然想哭。

    “孟茹小姐，你愿意答应我的求爱，做我的未婚妻吗？”

    孟茹捂住嘴，眼中泛上水光。沉默了足有半分钟，她才放下手，颤抖着唇，要开口。就在这时，远处的天边突然一声闷响，一朵大大的烟花在空中绽开，然后是更多的烟花，如同怒放的牡丹，一朵接着一朵，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痴痴望了很久，孟茹才收回目光。缓步上前，走进那个心形花环里，伸出手，颤声道：“我愿意……”

    我愿意，哪怕你没有用这样浪漫的求爱方式；我愿意，哪怕是你最终会负了我；我愿意，因为早就已经把心丢在了你身上……

    我，孟茹，爱你陈子宣……

    第五十九章幸福的开始

    “白雪公主对王子说。我也爱你。然后，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再然后，他们就永远的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婉转的女声回荡在只开了一盏台灯的卧室里，叙说着几百年都没有变过的童话故事。

    “小姨，白雪公主真的会一直幸福吗？”窝在被窝里的女孩低声问着，稚气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怀疑。

    声音一顿，年轻的女人偏着着想了想，很肯定地答她：“会！白雪公主会一直一直很幸福的。”至少，在每一个渴望着幸福的女人心中，她会一直地幸福下去。

    低头看看小外女带着满足的表情蹭了蹭头，沉沉睡去。女人也笑了。

    轻手轻脚地放下手里的故事书，往外面走去。

    坐在客厅正在整理行李的王小琴扭过头，看着她一笑，“怎么样？睡着了。”

    “嗯，”孟茹笑着点了下头，过来看着王小琴从行李箱里往外拿东西，“哪个礼物是我的？”

    笑着把手里的盒子丢进她怀里，王小琴嗔道：“那么有钱的主儿了，还总是惦记着我们这些小零碎。”

    “什么小零碎，出去旅行不就该给我带礼物的嘛！”孟茹笑着。目光一转，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悄声道：“这次和姐夫补渡蜜月，玩得开心吧？”见王小琴不答，便笑着搂住好了她的脖子，“说来听听，是不是已经合好了。”

    拿眼瞥了她一眼，王小琴叹了一声：“都是老夫老妻的了，他就是生气还能气几天！要我说，这出去旅行都是浪费钱。”

    “怎么是浪费钱呢？我说小琴姐，就算是老夫老妻，要是不注意连络感情，也会出问题的。”

    王小琴闻言失笑出声，打趣她道：“看你把两口子的事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怎么着？什么时候和你那位未婚夫结婚啊？”

    被她一问，孟茹先是一怔，然后不自觉地就是一叹。

    大学毕业快两年了，虽然李任风一再让她回天泰工作，她却只是在北京找了一份办公室的工作做。只为了，能离在北京创业的陈子宣近些。

    比她早一年毕业，陈子宣却放弃了他的专业，和几个大学的同学一起搞了个叫“梦想”的工作室，专做购物网站这一块。虽然孟茹是不懂这些，可却知道陈子宣现在做的很象从前的“淘宝”。有心帮他，他却只是笑着拍拍她的头，叫她什么事都不要管。

    知道他是不想让她操心，就象两人订婚后这几年他一直所做的那样，象一棵大树为她遮风挡雨。可是。心里怪怪的。尤其是知道最近李欣然也转去“梦想”。她心里更觉得不自在。

    她以为自己会象一棵木棉一样，有着火红的硕大的花朵，与他并肩而立的啊！就象舒婷在《致橡树》中所写的一样，与他一起共同面对所有的一切。可是现在算什么呢？好象她变成了一只躲在树荫下的小鸟，或是缠在他身上的女萝……

    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样问他们的婚期，王小琴都不是第一个了。每年回h市都要被老妈拉着问，甚至每次打电话时也问两个人相处得如何。隐约的意思就是已经处了四年，不结婚还等什么呢？

    是啊！还等什么呢？她想结婚的。

    她很肯定。可是，每次看到匆匆赶来和她约会，或是在约会时还不停接电话下达着各类指示的陈子宣，她说不出口结婚的事情。

    虽然对女人来说，婚姻是最重要的，可对男人来说，还是事业才最重要吧？

    而对陈子宣来说，现在正是他事业刚刚起步的关键时刻，她怎么能那么自私地向他提出结婚的事呢？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大度的女人，绝不会因为男朋友为工作冷落她而生气。可是，为什么心里越来越不安。每次看着他打电话时，就会有种好象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她觉得他正在渐渐走出她的生活……

    轻声低叹，抬起头看到匆匆走过来的陈子宣时，却露出笑容。

    “来了。想吃什么？现在点啊？”相处得久了，彼此熟悉得好象是自己的另半身一样，少了许多的客气。

    “看菜单啊！”陈子宣亲昵地坐过来，翻着菜单，“你不是最近想吃得清淡些吗？不如就……啊，你点菜吧，我先接个电话……”站起身，走远。

    孟皱起眉。看着陈子宣走远，然后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下，“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做妒妇……”低喃着，她把视线落回菜单，可不过两秒，却又忍不住抬头望过去。

    到底是什么事，还要走那么远去说呢？从前打电话都不会背着她的。都不知最近几天搞什么……

    推开菜单，她站起身悄悄走了过去。正好听到陈子宣笑着对电话那头说：“嗯，好，就照你说的办。记住，不要让小茹知道……”

    挑起眉，孟茹抱着肩，望着陈子宣的目光有点冷。

    不知是不是被冰箭射中了，陈子宣回过头，看到孟茹，表情一变， 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回头再说”后便挂了电话。

    “小茹，怎么出来了？点好菜了吗？”

    看着陈子宣若无其事的样子，孟茹只觉得压不住的火气直往出冒。她知道不该做出妒妇样，就算真的是有什么事也得装着没什么事，背后再去调查去。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谁的电话啊？我好象听你说不让我知道的话呢？你有对不起我啊？”笑着，可脸上的肌肉却几乎要僵住。

    “啊，李欣然，她打电话……是告诉我公司的‘乐淘’网站就在刚刚突破了十亿交易额。”

    “是吗？是件好事啊！可是，这样的好事是需要瞒着我的吗？”笑着凑进两步，孟茹温柔地用指尖掸过他的衣襟。“有灰啊……”

    眼帘下垂，陈子宣是怎么也没能用自己的肉眼看到所谓的灰尘。可是这时候，他要是说得不对，很危险的啊！

    咽了下口水，他只是微笑。“小茹，你今天好漂亮。才一天没看到，我就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啊……”低低的声音，在耳边拂过，带着一丝魅惑。

    孟茹脸上的笑却僵住。这混蛋，又用这招来转移她的视线。要说没鬼，才怪。

    指尖一拧，还没等她揪住陈子宣的衣领。电话铃就又响了起来。

    如蒙大赦，陈子宣抓着手机退后了一步，“喂，好好，我马上就到。”

    把电话一挂，他笑眯眯地看着孟茹。“小茹，我现在就要赶去公司。你自己吃饭哦！”

    “要去公司？我和你一起去啊！说不定我可以帮你的。”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搞定，那边不用你辛苦的。你乖啦……”

    乖个屁！

    一挥手，把陈子宣摸过来的手打开。孟茹瞪大了眼，“陈子宣，我真的不想做泼妇的。可是你不要欺人太甚。”

    看着陈子宣无辜的表情，她更觉得气愤。“你不要摆出一副模范男友的模样，好象我是在无理取闹似的……好吧！就算我是无理取闹好了。总之我不开心，就一定要把话讲明白……”

    深了口气，她平静了下道：“陈子宣。我不是那种必须得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女人。虽然被宠着，被护着的感觉很好。但，我要的并不只是这些啊！我希望能够分担，能够和你一起分担所有的一切。不只是欢笑还是成功，艰辛也好，痛苦也好，眼泪也好，汗水也罢，我都想要参与。只有和你共同经历那一切之后，我才能理直气壮地和你分享那些快乐与喜悦。你明白吗？”

    看着她，陈子宣缓缓地笑开。然后，上前一步，搂着她的脖子，用额头碰了下她的额头。“我听明白了。是我不好，我太自以为是。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么白痴的事了。但是……”他笑着摸她，“先去吃饭啊！我做完事再找你……”

    被他最后一句话气个半死，孟茹看着陈子宣的背影，愤愤地骂了一句“傻蛋陈子宣！”

    吸了下鼻子，她只觉得委屈。索性一个人返回餐厅，叫了两个陈子宣最爱吃的菜，自己倨案大吃。

    咬得又狠又重，直把那些菜当成是陈子宣。“让你不吃饭，饿死你，我把你喜欢吃的都吃光……”

    她还在孩子气地发泄，就听见后面有人轻声唤她。险些因为那耳熟的声音呛到。孟茹用纸巾捂着嘴，回过头，有些怯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白薇。

    “伯母，和朋友来吃饭啊？”笑着对从远处看着她的几个人点头示意，孟茹一副完美淑女的样子，让刚才听得一清二楚的白薇偷笑。

    不过相处得久了，她倒是觉得自己这个未来的儿媳这种直爽的性格其实也挺好的。

    也不多客套，她拉着孟茹问：“小茹，你妈怎么时候来啊？”

    “我妈？没听说她最近要来北京啊！”孟茹有些糊涂地答着。就看见白薇的脸色突然一变，尴尬地笑了两声，拍着头道：“是我糊涂了，真是。最近事儿太多，总是说错话。咦，子宣没陪你吃饭吗？”

    “没有，他公司事情多。”孟茹笑着回答，尽量表现的自然，不想让白薇觉得她多事。

    “有事啊……没关系了，反正以后在一起的时间多差点呢！”白薇笑着安慰。

    不知怎么的，孟茹就是觉得她的笑有些怪异，只是不好多说，只能笑着和白薇告别。

    就这样，日子又过了两个星期。孟茹自觉是在和陈子宣冷战，所以从不打电话给他，也不去找他。而陈子宣虽然每天都给她打电话，却居然一直都没有约她出来见面约会。

    心中大恨，越发觉得陈子宣现在没有在学校时那么爱她了。可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太过挑剔，陈子宣也都算是好男友了。总不能真的让他把她当太阳，一直围着她转吧？

    这样想时，又觉得小气。

    八月15号，恰是农历七月初七，周四。虽然现在并不象之后几年那样把七夕这个中国情人节提到和情人节一个待遇了。可孟茹心里仍然很希望在这一天可以见到陈子宣，哪怕是没有礼物也好。

    可惜，那家伙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反倒是李欣然一大早打电话过来，说他们在大兴福音堂拍广告，却临时少了个女模特，希望孟茹能过去帮手。

    “女模特？我哪里象呢？”想要拒绝，却又忍不住问：“陈子宣呢？是他叫你喊我的？”

    答案却让她失望。情人节当天，那家伙居然出差不在北京。

    虽然心里有气，可是听到李欣然在那边着急，直说这时候找不到人。一心软还是答应去帮忙了。

    一进教堂，就被守在门口的李欣然抓住。她连周围的环境都没看清楚就被带进试衣间。

    “怎么会在教堂拍广告呢？”看看周围有几个穿着粉色礼服的漂亮女人，孟茹有些奇怪，“拍——结婚场景？”

    “是啊！是想通过一个系列广告，讲在一个人从小到老，每一个人生最重要的关键时候都可以在‘乐淘’买到一切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连老婆，都可以在‘乐淘’相识相知相恋……”李欣然很平淡地说着，近几年年纪渐大，两个人再不象当年那样针锋相对，反倒有点同在异乡为异客应该互助的感觉。

    “倒是满有创意的。”随口赞了一声。孟茹任化妆师给自己化着妆，目光从镜中看到后面的白色婚纱，“那个，不会是想让我演新娘吧？”

    听到李欣然“嗯”了一声，孟茹也有些慌了神。可到最后却还是顺从地穿上了婚纱。

    看着镜中的自己，孟茹的心里怪怪的。居然，就这样穿上了婚纱，总以为自己只会在自己的婚礼上才穿上洁白的婚纱呢！

    叹了一声，随在李欣然的身后往外面走去。

    福音堂是一座花园式教堂。虽然建筑有些老了，可是这片茵茵绿草却实在是惹人喜欢。

    大概是哪对新人刚刚举行完婚礼，正在草地上拍照。一群女人围着嘻嘻哈哈的，又嚷着抢花球。

    真是幸福、快乐的一对。她默默地看着，笑着，回过头，却看不见同她一起出来的李欣然。四下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正在奇怪，却见那一群人竟嘻笑着往这边靠了过来。

    不想碍事，孟茹提起裙摆想要让开。可是刚退开一步，却有一物呈抛物线冲着她飞过来。有些错愕地伸手，接住正好飞到她怀里的花球。

    这……

    失笑地摇摇头，她只觉得好笑。那么多人抢，却偏偏飞到她这儿来了。

    回头，还想把花球还回去。却没想到竟看到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子宣……”她低喃着，看着穿着燕尾服，既帅气又英俊的陈子宣。有些茫然地道：“广告的男主角由你演？”

    话一问出，她就知道自己错了。怎么可能，这是，她被耍了？！

    “我不是演广告的男主角，而是演你生命里唯一的男主角。”陈子宣微笑着走近。单膝跪在孟茹面前，“我们结婚吧，小茹。”

    “你，你当我白痴啊！这么耍我，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啊？”愤愤地叫着，一抬头，却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

    “爸、妈……”她瞪大了眼，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搜寻着熟悉的面容。有h市过来的亲朋好友，有大学的死党，同事，还有老师，陈子宣的朋友，同事，还有伯父、伯母和白老爷子和白昱……

    “师傅，孙爷爷……”就连一直说老了老了不肯外出的师傅都来了。突然之间，她觉得鼻子有些酸。

    “快答应他吧！订的时间可就要到了。”温雅苹笑道，让孟茹不禁生气地挑眉。这么务实的话是这种时候说的吗？

    “小茹，答应嫁给我吧！本来，我想说，我会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对你好的。可是，我现在想说的是：让我们一起去面对未来吧！象是一起坐船渡过太平洋，哪怕会面对暴风骤雨，我都希望能和你一起到达彼岸去看最美的花朵、最灿烂的阳光，最蓝的天空，还有，我们最可爱的孩子……”

    脸上一红，孟茹低了下头，笑笑，再抬起眼看着陈子宣。伸出的和，接过他手中的玫瑰。

    没有经过彩排，婚礼有些混乱。当他们挽着手要走进教堂时，才有人大喊“乱了乱了”，指导着他们改由孟建国来挽着孟茹的手走进教堂。

    孟茹侧过脸，看着一脸紧张，忍不住去拉扯身上西服的老爸，忍不住笑出来。“爸，我爱你和妈妈，哪怕我嫁人了，可是最爱的还是你和妈妈……”

    她低语着，看着嘴角抽动，眼眶里浮动泪光的父亲。抬起手，拭去自己眼角上的泪。

    就这样，嫁人了，听到神父站在他们面前问：“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转过头去，正和扭头看她的陈子宣四目相对。看着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抬起正色道：“我愿意。”

    心在砰砰地跳着，似乎跳得格外的快。

    当神父转过头问她：“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的时候，她微微合上双目，颤抖着声音答：“我愿意”。

    我愿意，愿意这一生与之相守相惜相爱，此情不渝，此至死亡……

    低头看着戴在手上的钻戒，孟茹只觉得鼻子酸得她想哭。

    就这样结婚了，将会有自己的家，有更重要的人……

    和陈子宣手挽着手走出教堂。阳光下，无数的彩色汽球和白鸽飞上蓝天。耳边，听着祝福声，她只觉得心甜欲醉。

    微笑着，把手中的花球抛出，看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形……

    不知道，会花落谁家。就象她不知道下一秒，还会发生什么故事一样。但，她知道，等待她的将是幸福的开始……

    白雪公主和王子，会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全书终）

    番外——缘份

    夜，无尽地黑暗漫延着整个街区。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这条一向被人称作黑街的街区，很少有外人进入。

    其实，这里原本不过是城乡交接外的一个普通区域，旧的房子、旧的人，连着片的棚房区。住着很多外来者，民工、洗头妹、拾荒者……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每天夜晚都有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站在街上揽生意，渐渐的，这里成了城市里有名的。

    y靡的味道是罪恶温床最好的滋补，在这里出没的人渐多，除了那些站街的女人更多了许多膀大腰圆的汉子。不过一两年功夫，这个街区就成了这座城市的一个毒瘤。有着畸形的繁华也有着难测的危险……

    虽然今夜不知为什么竟是断电了，可穿梭在黑暗里的人们却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凡是能在这里出没的自然大多都是生存在暗夜里的人……

    抬起头，看到前面一闪一灭的烟头，女人的脚步顿了一下，把衣服拉得更紧些。

    这条黑街，别说晚上，就是白天都少有正经的女人出入。不知是不是这样，更给了在这里出没的男人一种暗示，所以这里的女人更没有人身保障。

    女人也知道怕，可是却不得不仍往前面走去。

    在狭窄的巷道里。隐约有着放荡的嘻笑声。在擦身而过时，女人听到一声清脆的口哨声，还有扑面而来的一口浓烟味。

    被夹着口臭的烟味几乎熏得掉眼泪，女人却仍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匆匆穿过巷子，听到身后没有脚步声，女人不禁轻轻吁了口气。

    用左手摸了下右手里一直提着的袋子，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黑黑的小院，没有一丝光亮。她推开门，只迈进一步，就一脚踢在不知什么东西上。“哗啦”一声，在黑暗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真是……”低声抱怨着，她只觉得脚痛，却不好去摸，只能慢慢地往院子里摸去。一路上，手也不知总是碰到什么。原本，这个小院就是一家收废品的，自然到处堆满了垃圾。可是她明明记得之前好象没有这么乱似的。

    摸到小屋前，她摸出钥匙，悄悄打开门。脚刚迈进去，就突然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一个冰冷的锐器就这样无声地抵在她的腰上。

    心中惊骇，可手里的袋子却仍是没丢掉。她颤抖着声音道：“是我……”

    静默中，没有人说话。直到过了很久，勒住她的男人才转过侧转的头，松开她，轻轻带上了门。

    喘着气，女人抬手抹了下委屈的泪。轻声道：“能拿钥匙开这门的只有我一个。你怕什么呢？”

    听男人没说话，她的声音更显凄怆：“怕我带人过来抓你？也是！象我这样的女人什么事儿不能做出来呢？！”冷笑着，她把手里的袋子丢在地上。“小心点儿，别让我毒死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一点火光亮起，男人拿着打火机点着一旁半载的蜡烛。平声问：“这两天，好象总停电啊！”

    “大概是线路检修吧？”女人随口说着，看男人也不理自己，不禁大怒。“沐义，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恩人了，你就这么对我？！”

    抬头瞥了她一眼，沐义的眼神很是冰冷。捡起地上的袋子，他淡淡道：“莎莎，我都告诉你男人都是没良心的了，让你少信男人。”声音顿了下，他沉声道：“你救了我，我会记住的。等这件事过去后，我会报答你的。”

    “报答报答？我什么时候说要你报答了？你难道就不明白我的心吗？从你三年来到这个城市来，我可从没想要你为我做什么……”看着沐义冷淡的眸子，莎莎收吞下没说出的话，颓然坐下。

    不是一无所求啊！三年前看到这男人的第一眼。她就失陷了自己的心。这个冰冷、冷酷的男人，就象他以过江龙的姿态横扫这座城市黑暗世界一样的强势霸道地掳获她的心。

    喜欢他，跟他保持着一种近似亲密的关系也有一年多了。可是，她却是从没走进过他的心里，或许，在他眼里，她永远不过是一个可以用钱买来的女人。哪怕她每次都不肯收钱，他也只当她是在拿乔，直接把钱压在杯子下就走。

    真是可悲，她莎莎也算是金鼎夜总会的头牌呢！却这样被一个男人视若尘埃。

    转目看着背对他的男人，她的心在哀泣。

    或许，还该感谢这回他的副手出卖他同城里另两个老大联合起来把他逼得这么惨吧？如果不是这样，可能她与他仍只是客人与小姐的关系，他也不会说什么报答之类的话呢！

    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嘲弄的笑。莎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却发现他的表情很怪，虽然拿着筷子，却根本没有在吃饭，一双眼只盯在被压在盒饭上染了油渍的报纸上。

    “你……怎么了？”有些奇怪，她有些惶惑地问道：“难道是你那天让我打电话的人出了什么事吗？”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她也知道那个接电话的男人大概是沐义的救星。眼下见沐义的表情，她也慌了神。

    抬眼看了她一眼，沐义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去捧起盒饭，大口大口地扒着饭，几乎没嚼就咽了下去。

    莎莎松了口气，转过身去收拾屋子。眼角却瞥到他一个劲地用手蹭着那张报纸。最后干脆把丢在旁边的纸巾都抽出来不停地擦着。

    皱了下眉，她忍住好奇心。在男人吃完饭时过来收拾，却没有看见那张报纸。

    “沐义。报纸呢？都搂在一起丢起来方便些。”

    不知怎么的，觉得沐义看向她的目光有点冷。她涩缩了下，没有再说话。只把垃圾收好，准备一会带出去丢掉。

    转过身看到沐义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什么。走过去，她亲昵地靠在他背上，把下巴抵在他的脊柱上，手慢慢地从他的后腰向前滑。

    “我今天好想你，你呢？有没有想我？”柔媚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带出一丝魅惑。她知道，男人最喜欢这样的娇，总是会让他们心痒痒的。

    感觉到男人抓住她的手，她勾了下唇，却在下一秒冷下。

    被沐义一把甩开，她怔怔地看着男人站起来的背影。咬着唇，猛地一拳砸在床上。

    目光一转，她的眉毛轻轻掀起。手探进枕头下方，取出那张已经有些皱的报纸。

    粘了油渍有些脏有些皱的报纸上，只有一小块是干净的。那是一张照片，一张婚礼的照片。新娘和新郎都在灿烂地笑着，好象把整个世界的幸福都抓在手心。

    她讨厌这样的幸福感觉，讨厌看到人这样灿烂的笑容……

    长长的指甲划过照片，莎莎抓起报纸正要撕的时候却突然一顿，看看沐义的背影。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那张照片。在照片下方写着报道，大意是说知名作家孟茹出嫁，丈夫是某公司的老板，两个人是北大的校友，都是精英云云……

    应该不是认识的吧？看这两个人的资料，实在是不象和沐义有一点关系的样子。

    迟疑了下，她还是出声：“沐义，这张报纸……”

    她话还没说完，沐义已经猛地转过头来看她。目光冷利似剑，让已经习惯他常放冷气的莎莎也惊到。

    冷冷地走近，伸出手。莎莎不自觉地就把手里的报纸递了过去。半分犹豫都没敢。

    把报纸拿上手上。轻轻地抚摸了下，沐义顺手掏出一把刀把报纸分开，只把莎莎刚才看到的那一小块留下，贴身放进了口袋。

    目光闪烁，蜷起的指尖陷入肉里。莎莎犹豫了半天，还是哑着嗓子问道：“你认识新郎？”其实更想问你是认识新娘，可是很怕听到他的答案。更怕他因为这儿而气她……

    目光一转，沐义沉着脸，不知为什么却居然没有发火。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是小学时的同班同学。”顿了下，他抬起头，眼神有些朦胧，“她的拳头打人很痛。”

    听到这一句，莎莎突然松了口气。听到拳头打人这话，下意识地就以为是个男生。她反倒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太过小气。说话也就有了笑模样，“你们很久没见了吗？突然看到老同学结婚，是羡慕还是嫉妒啊？这样啊，我帮你买了礼物寄过去啊？”

    “不用！”沐义扭头瞪着她，“不用你多事！我自己的事会自己做……”

    闹了个没脸，莎莎咬着唇，憋着气，哀怨地看着沐义。却见沐义突然侧过脸，似乎是在听什么。

    她张了嘴，还没等开口。沐义突然快步走到门口，一拉开门，就灌进风来，吹得蜡烛明明灭灭。

    外面寂静的黑夜里隐约传来几声狗吠。莎莎也不以为意，还要说话，沐义却已经反身拉了她，“不要说话，我让你跑就跑，不要回头！”

    被沐义压低了声音一吼，她也觉察出不对头。一时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任由沐义带着她走出屋子。

    轻轻地带着门，沐义牵着她的手走进院子。却没有往前面的院门走去，而是转身绕向一旁的侧门。大概住得时间长了。把院子里摸得清楚，竟没碰到什么东西。两人刚走出侧门，就听见院子里“咣铛”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踢倒了，然后响起一个压低了的咒骂声，还有人小声说着：“闭嘴，屋里还有亮，那家伙一定还在……”

    脚几乎软了，莎莎捂着嘴，几乎是被沐义拖着往前走。

    无声地穿过一段路，离门远了些，沐义才一声低喝：“跑……”

    被他一声低吼惊醒，脚上突然似有了些力，发足狂奔。

    心砰砰地乱跳着，在这黑暗的夜里，她只觉得怕。怕得连心都快跳出来了，全身发冷，可被他拉着的手却是热得发烫，虽然黑暗里看不清男人的样子，可在心里，她却已经勾勒出千百张表情各异的脸。

    如此危急的关头，她却奇异地觉得是上天给她的恩赐，让她在如此危险的时候同他站在一起，陪着他……

    身后，突然响起吵杂的声音，随着大骂声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神一乱，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莎莎跌倒在地，看着原本被沐义紧紧握住的手滑落下来。

    心凉如死……

    抬头，与那双均有一分情感冷淡的黑眸一对，她只觉得冷。

    身后的声音渐近，她来不及伤感，只大叫：“你快走—”

    她的一声大叫，好象突然惊醒了沐义一样，原本已经往后退了半步的脚突然顿了下，他的身体不退后进，一伸手已经拖起莎莎。

    被他再一次拉着手，莎莎的心一震，只觉得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在黑暗里，在暗巷中，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中奏响一曲欢快的歌……

    虽然只是停顿了几秒的事，身后却已经有人追了上来。

    沐义不及多想，把莎莎一推，喝了一声：“跑……”已经反身迎上最前面的男人。

    不知什么时候自袖中滑落在手的尖刀在黑暗中划出一道亮光，狠狠地砍出……

    被惊得四肢发软，莎莎只是往后蹭着脚尖，把背脊紧紧地贴在身后的墙上。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她嗅得到那渐浓的腥臭之气，还带着热血，扑面而来……

    16岁就出来混，这些年也没少受罪。被骂过，被打过，也被骗过……可是，也托这些年的福，她也见识得多了，什么事儿都见过。甚至有一次就在她眼前，两个争风吃醋的客人抡着酒瓶子把对方开了瓢……

    她以为她的心是铁打的了，不会怕。可是今天她是真的怕了。从刚才就一直在怕，现在更是怕……怕得连跑都跑不动，叫也叫不出。她知道，她该跑开的，该跑得远远的。

    象沐义这样来这座城市闯荡，最后却销声匿迹的人太多，她犯不着就这样跟着陪葬。可是，为什么，她的目光移不开，就这样紧紧地黏在那男人的身上，无法移开……

    眼看着刀光一闪，她来不及多想，猛地合身扑上……

    胸前，是男人熟悉结实的背脊；身后，渐渐黏湿一片。觉得自己象是被劈成了两半。这样的痛……

    缓缓倒地，她的目光却仍定在男人现出一丝惊惶的面容上。

    原来，你也会为我痛的……

    远处，有吵杂的呼喊，急切的脚步声渐近……

    她颤抖着嘴，含糊地叫出：“走，快走……”

    然后便失去了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再恢复意识时，她只觉得痛。背上火烧火燎的痛得她想哭。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擦泪，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哭了出来，满脸的泪，连头下的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有些迷茫地环视这间白色的房间。应该是医院吧？这样白，这样干净……

    还从没住过这样的病房，这么漂亮，漂亮得象是公主住的房间。和那种住上八九个，男女混杂，总是散发着臭味的房间完全不一样。

    眨了下眼，虽然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儿，可抹糊中，也明白沐义大概是没事了。

    在道上混的男人总是这么多变。一忽儿天堂，一忽儿地狱，生时固然活得风光，死却死得凄惨无比……

    瞬了下眼，在走廊上的脚步在门前停顿时，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门。紧张地捏着拳，才发觉自己的指甲都被剪平了。

    那人，总是怪她把指甲留得太长，欢好时会抓伤他的背呢……

    含糊地想着，她的嘴角便流露出一丝笑意。

    在门响的刹那，她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就闭上了眼，只装着仍在晕睡。

    感觉到脚步停在她的病床边，感觉出那熟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她的心砰砰乱跳着，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

    床无声地沉了下，他坐在床沿上，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刀？”

    嘴角的笑微微一僵。明白他是知道自己在装睡的，她便慢慢地睁开眼，无声地看着他。那个答案，脱口便可以说出的。可是，颤抖着唇，她却只道：“怎么，只许你们男人讲义气，我们女人就不行吗？”

    沐义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过了很久，才道：“以后这座城市，就是我说了算。”

    他的声音很平淡，莎莎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点头。既然他们还活着，而且她能住这么好的病房，他又穿得风度翩翩，还能有什么别的答案呢？

    过了一会儿，沐义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风吹拂着纱帘，把他的身影都遮掩了一半。

    莎莎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听到他沉声说道：“等你好了，不要去金鼎上班了。跟着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她的心狂跳着，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涩声问道：“你，你要我做你的女人？！”

    震惊！从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嗯，”沐义点着头，回过身来，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缓缓道：“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就搬去我那里好了……”

    莎莎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男人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就转身离开。伸出手，想拉住他，却已经晚了。

    她怔怔地盯着门，听不到脚步远去的声音。

    好一会儿，外面都没有声音。

    咬着唇，她挣扎着爬下床。虽然痛，却仍强忍着，扶了床边的助行车往门边走去。

    站在门前，她迟疑下好久，才把门悄悄推开了一条缝。

    在走廊的对面，有一排椅子。沐义正坐在那里，嘴里叨着烟，头靠在身后的墙上，眼睛却是盯着手里的一张纸。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可她知道那是什么，心不觉就酸了起来。正要掩上门，却见沐义忽然坐直身，用手中的香烟把那张纸点燃，就那样默默地看着那张纸片被火舌吞噬，在火舌几乎燎到手指时才缓缓地松开手，看着那小小的一团火飘落……

    默默地看着，莎莎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缓缓关上门，她背靠着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不管了，不管他之前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现在，他已经是她的，这是老天送给她的缘份。不管是谁，都别想从她手里抢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