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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帝女长安第17部分阅读

      重生之帝女长安 作者:haitangshuwu

    知道的,让云城知道她的这些私密事,确实有些不妥,还是等回到宫中找些经验丰富的老嬷嬷,替她养身子吧。

    当务之急,是要快些批完手中的奏折,才能去她身边好好安慰她。

    长安无事可做,便直直的看着微光下的慕言殊,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一个侧脸的剪影,却棱角分明,十分俊美。他看奏折时眼眸微微垂着,神情十分认真。

    她只觉得此刻的慕言殊格外让人心动。

    “小七。”慕言殊百忙之中,忽然唤她。

    “嗯?”

    他顿了片刻,说道:“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吃不消。”

    她灼灼的目光,慕言殊即使用余光都能感受得到。

    长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光太热烈,连忙撇开眼眸,想将话题扯开,看见慕言殊手中的奏折,灵光闪现,问他:

    “赤水河的水患,可有解决的办法了?”

    前几日慕言殊不在上京,长安代他处理朝政时,朝中之事最棘手的便是赤水河的水患。她与云止一同谋划着,想要设立一个直属于上京的治水官员,将地方上一层层的关系都彻底断了,以防贪墨。

    一纸诏书颁布下去,却迟迟没有人想要当这个差。毕竟上京的官员皆养尊处优,谁也受不了北方荒蛮之地的苦,更何况担任了这个官职,一下子从京城官员降为了地方官,这实则是贬职啊!

    再不用说赤水河治理之难,危险之大了。

    如此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有谁会愿意承担下来呢?

    “水患已经平息,如今仅剩的便是安抚百姓。至于我不在时,你提议的要单独设立官员,管理治水,此刻,也终于有人愿意挑起这个重担了。”

    “真的?”长安有些吃惊,连忙问,“是谁?可是我认识的人?”

    她如何也没想到,如今上京城的官员坐享太平盛世,竟还有人能一心系于百姓疾苦。

    看长安如此兴奋,慕言殊不想让她失落,却也不愿瞒她,于是道:

    “是晏清歌。”

    长安只觉得心中骤然一窒。

    竟然是……小晏?

    那个与她玩闹着一同长大的少年,如今,竟然要接过如此的重担?

    良久,长安心中仍是愣着,她不知该如何去形容此刻自己的感觉,此事若真的成了,小晏离开上京,无法再与她谈天说地,她自然有些失落。可是想到,他竟然也终于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儿,终于要走出上京,去用自己的双手触摸蓝天,用自己的脚走遍世界,她只觉得自己的失落根本算不得什么。

    小晏即将走出自己的一条路,多好。

    “可是晏大学士会同意吗?”长安还有些不可置信。

    学士府上,这一代在朝中为官的,也就不过小晏一人而已。小晏的大哥晏轻寒经商多年,如今已经富可敌国,是绝不可能再参与朝政的。若是这下子小晏也离开了,学士府在上京岂不就失势了?

    晏大学士那样重视传承的儒学大士,怎会允许晏家世代在上京为官的先例在小晏这一代断了?

    “我起初也没有想到,可是后来不知晏清歌用了什么法子,逼得晏轻寒替他在上京为官,晏清歌大概是料定了朝中更需要的是晏轻寒,于是以他作为条件,诱我应允。”

    “晏大哥?他要为官?”长安更不敢相信。

    想起晏轻寒,她眼前浮现的便是那生着桃花眼的面容,以及他风流不羁的性子。这样一个散漫惯了的男子,如何能在朝中为官呢?

    “是,过几日等你我回京后,无论晏清歌走或是留,晏轻寒都将出任三司使。”

    慕言殊淡淡说道。

    长安这下便明白了过来,慕言殊任命他为三司使,是要将国库交给他管理啊!晏轻寒自小便弃文从商,最擅长的便是钱生钱、利滚利,以他的本事,定能让国库更加充盈。

    更重要的是,以晏轻寒富可敌国的财力,他们再不用担心三司使贪墨了。

    长安一边赞叹慕言殊安排得好,想起小晏,又难免惆怅,她叹了一声,道:

    “我与小晏一起长大,这些年来没少谈论古今,今时今日,我还尚陷于宫城的囹圄,他却已要离开这里,去寻找自己的价值。”

    说着,她又想起长平来。若是此刻长平还在,想必她与小晏早已经完婚了吧,若是她还在人世,小晏可还会选择远赴北方治水呢?

    慕言殊从来听不得长安妄自菲薄,便放下手中的奏折,走到她床畔,揽了她说道:

    “小七,别忘了你曾在西北战场与我一同攻破巫书纳的《扶苏兵法》,也别忘了如今你曾代替我、在朝中独当一面,你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坚强勇敢,从今以后,再也别觉得比不过他人,也再别觉得自己不够好。”

    长安听了这话,内心深深的震动着,她看着慕言殊的双眼,从他的眼中看到的全然是认真,没有丝毫的哄骗,于是她知道,慕言殊这番话是真心的。

    “你不要总是夸我。”长安低声说着,“我有些……不习惯。”

    上一世她活了二十年,父皇、母妃在世时,眼中有的永远是长平,他们从不吝于夸奖长平,而长安哪怕再用功再努力,也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后来亲人们一个个离她而去,国家的重担落在了她的肩上,那五年间,她承受的只有朝臣的诘难与不信,从没有一个人,真心觉得她说得对、做得好。

    而自从她重生,自从她遇上了慕言殊,似乎她总是有机会将自己最擅长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似乎她前世胡乱看的那些书,听闻的那些传奇,一下子都起了作用,而慕言殊也从不吝啬的夸奖她。

    这种行为,似乎叫做……宠爱?

    慕言殊看着长安,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司徒长平的及笄宴上,见到的那个酩酊大醉、无法无天的她。不过才三年的光景,竟能让她改变这样多,原本稚嫩的一张脸,此刻看来,竟然都淡淡的透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来。

    看了她许久,慕言殊忽然笑了,然后身子向前一倾,以下巴顶着长安的头顶,轻轻环着她,也不说话。

    长安亦沉沦于这温存之中,许久,才想起再问问晏清歌的事:

    “那小晏的事,你准了吗?他真的要离京了?”

    慕言殊轻轻“嗯”了一声,问:“怎么?你舍不得他了?”

    哪里想到他这样也会吃醋,长安心中一阵无语,却还是说:

    “我将他看作至交好友,舍不得他远行,不行吗?”

    长安并不是与慕言殊开玩笑,她与晏清歌前后相识十余年,且不说对他曾经有过的那些朦胧的向往,就单单是友情,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

    若他真要去赤水河治水,一去必然就是数年,日后想要再聚,还真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

    长安以为慕言殊向来不将小晏看做对手,没想到今日他反常的闷闷哼了一声,说道:“不行,作为好友,也不能舍不得他。”

    此刻他的话听来,竟然有几分孩子气。

    长安又一阵无语,慕言殊长她十余岁,此刻却让她看见了他孩子气的一面,这真真让她想感叹一句:天理何在!

    “哪有你这么霸道的。”长安不满抗议。

    慕言殊却不说话了,只是笑着将她抱得更紧一些,然后手上稍一用力,与她一同倒在床上。长安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便伸手推了他一下。慕言殊对此有所察觉,便稍一调整,让她枕着他的手臂躺好。

    长安腰上又有些酸,轻轻蜷起身子,试图减轻疼痛。

    “小七,身子还难受?”慕言殊感觉到她身上很凉,问道。

    长安轻轻应声。

    闻言,慕言殊伸出双手,环着她贴上了她的小腹,然后暗运内力,将热力集中于手掌之上,将温暖带给她。疼痛有所缓解,长安舒服的轻哼了几声。接着轻轻翻身,在慕言殊的怀中,调整出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言殊……”长安轻轻唤他的名字。

    慕言殊应了一声,却没听到她再回话。

    听着她平静的呼吸,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睡着了。

    于是,慕言殊就这样环着她,温暖她,决定今生今世,一切都只为了她。

    哪怕要辜负再多人,他也定不负她。

    作者有话要说:晏大哥是个萌物!!!!

    64、长情,往事(3)

    第九章长情,往事(3)

    慕言殊与长安在临川又留了几日,宫城中奏章越压越多,他们便不得不动身返京。临别时,荣妃又一次将长安单独留在了自己的殿中。

    此刻长安坐在荣妃身边,却已不似上一次那般紧张。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与荣妃已是极熟了,不仅因为荣妃的性格温柔、易于相处,更因为她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让长安觉得似曾相识,虽不能用言语说明,却打心底里渴望与她亲近。

    “长安,这次回了京城,你与小殊就要完婚了吧?”荣妃眼中含笑,问她。

    想起与慕言殊的婚事,长安仍是有些害羞,只是点了点头。

    荣妃却如释重负般的说道:“看着你便让我想起了和靖来,如今和靖的女儿都已这么大了,小殊他,也总算是要娶亲了。”

    长安听着她这话,只觉得仍有些别扭,便道:

    “母妃……我与言殊他,并不是有意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关系搞得这样乱。”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尽管她与慕言殊没有任何血缘,可在天下人眼里,慕言殊毕竟是她的皇叔,他们这般颠倒纲常的不伦之爱,虽不说遭人唾弃,却也实在难以被世人接纳。荣妃却能这样轻易的,就接受了她?

    她竟然这样快就适应了长安的身份从孙辈到儿媳的转变。

    荣妃却只是一笑,拉了长安的手说:“小殊的性子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他认定了你,便不会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如果我反对你们的亲事,恐怕,我就要看他形影相吊过一辈子了。”

    说着她笑得更深,心中想着,慕言殊这养子什么都好,才学、胆识都是世间无双的,而偏偏也生了这样倔强绝顶的性子,为了一个根本不知是否存在的女子,他竟等了三十年。

    而也算皇天不负,真的让他等到了自己的命中注定。

    “对了母妃,我与言殊大婚之时,你一定要来,我想言殊也会希望你来。”

    虽然慕言殊只是荣妃的养子,长安却知道,在他的心中,是将荣妃看作了一切亲情的寄托,他是真的将她当成母妃来尊敬,并且,早已将她看作了亲生母亲。

    “那是当然。”荣妃轻轻以自己的手拍着长安的手背,“等你们的婚期定下来,就将帖子送到临川来吧。言殊成家,我是一定要亲眼看着的。”

    长安与荣妃说话时,没由来的想起了自己的母妃林萦。或许是两人性子不同,荣妃无论何时都是温柔的,让人想要亲近,而林萦的性子本就张扬,极少将他人放在眼中,对于长安,也未曾给过过多的关注和爱护。

    想到这里,长安眼眶不禁一酸。

    “怎么了?”荣妃察觉她的异样,“明明说的是大喜的事情,怎么好像要哭了似的?”

    长安努力睁着眼,让自己不要落泪,只是说:

    “我想起了我的父皇和母妃,若是他们还在世,知道我要嫁的人竟然是言殊,不知道会是怎么个反应。”

    从小他们便觉得长安不如长平乖巧,长平的未来夫婿是倜傥少年晏清歌,两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说不出得般配,当年她父皇母妃看着这对青梅竹马,不知心中有多么赞许。

    可若是此刻他们还在世,知道长安要托付终生于慕言殊,且不说慕言殊与他们皆是同辈,长安嫁他是有违纲常,且不说在她父皇心中,慕言殊是他最忌惮的对手,单单是两人年龄上的差距,恐怕就早已惹得她父皇暴怒。

    荣妃自然察觉了她的这些胡思乱想,连忙安慰:

    “不会的,长安,儿女即将成家,做父母的,无论如何都只会是祝福,和靖虽然与小殊有过不少恩怨,他却丝毫不会因此而断了你的幸福。现在你还小,不明白这些,等以后你和小殊也有了子嗣,自然就会懂得了。”

    长安本听着温暖,可听到荣妃又提起了子嗣,便不由得红了脸,只说:“我和他……还早着呢。”

    荣妃看她娇憨的模样,不禁笑了,说:“怎么会还早,你们成亲之后,让小殊多多努力,明年春天就给我添个孙子才好呢。”

    长安的脸更红了几分。

    荣妃却像是忽然想起些什么,问她:

    “长安,你和小殊,你们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对不对?”

    对于此事,长安不知该如何回答,既羞于坦白承认,却又知自己这几日一直与慕言殊同宿同寝,是断然骗不过荣妃的。想到这一步,她便低低点了点头。

    出乎她的意料,荣妃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她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长安见她这反应很是不解,于是荣妃解释道:

    “小殊还是少年时,就对男女之事极不上心。和靖早已收了不少丫头,小殊却从没对哪个女子青眼相待,即使是过了加冠礼,去了南疆,我也听说他的身边没一个女子,并且还将‘不设女眷’立成了规矩。见他如此,我还一度以为,他对女子不感兴趣呢。”

    长安一听便明白了,原来荣妃是见慕言殊迟迟不与女子亲近,以为他……是个断袖啊!

    想着他与她缠绵时,令她几乎几欲魂飞魄散的本事,长安心中不禁低声暗叹荣妃多虑了,慕言殊在某些方面,可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除了有些……精力旺盛。

    荣妃看着长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便知道她脑海里在想些不可与外人道的画面了,见她与慕言殊的感情这样好,荣妃便也放心了。

    长安却紧忙扯开话题,问她:“母妃,我嫁给言殊之后,自然要每日侍奉你,为何你不也搬回上京来住,也好让我和言殊有机会尽孝?”

    见她眼中恳切,荣妃虽将上京看作伤心之地,却也难免心动,只是说道:

    “这些事,等你们成亲后再说吧。我在那皇宫中住了太多年,无论走到哪里,都难免触景伤情。”

    荣妃说着,难免有些惆怅。

    她对于那深深宫城之内的世界,实在没什么好的回忆。被她当作天一样看待的男人,享有数之不尽的女人,他宠爱她,可看着她时,眼神却又总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女子。慕言殊是她后半生的骄傲,她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卷入宫廷纷争,被派往南疆镇守了十年。

    宫外之人,看着宫墙之内,只觉得艳羡无比。他们向往着宫内的世界,以为那里有世间最好的一切,以为住在那里的人生活中只有喜悦美满。

    然而她却知道,宫城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无法独占的、微薄的爱,以及无尽的寂寞。

    这也是为何她活了大半生,看尽了世间的繁华,归隐于人间仙境,却还要羡慕长安的缘故。

    长安全心全意的爱着慕言殊,并享有他完整的爱。

    这样简单的幸福,却是世间无数女子,穷其一生也始终不曾实现的奢望。

    与荣妃告别后,慕言殊便带着长安离开了临川行宫,坐上马车,回了上京。路上又耗费了几日,才进了上京的地界。

    长安百无聊赖,掀开车帘子向窗外随意看着。慕言殊静静坐在她身旁,似乎是在假寐。长安看了许久,终于远远看见上京城高高的城墙,难免兴奋的说道:

    “言殊,我们快进京了。”

    慕言殊闻言睁开双眼,斜斜看着长安,似乎是不能理解她明明长于上京之中,此番回来,却像是从未来过上京之人,如此的兴奋。

    更进一步的想着,难道长安是因为回京后就要与他完婚,才如此急不可待?

    想到这里,即使只是揣测,也让慕言殊瞬时间觉得心情大好。

    “对了,我们回宫反正也要经过八仙居,不如在那里用个午膳再回去?”

    长安问道,去八仙居品尝美食是次要,向秦烟雨讨些好酒才是真的。

    她的这些小心思从来逃不过慕言殊的眼,于是,他微微一笑,说道:“我早已派人在八仙居备好了酒席,等进京之后,先让云城带着其他人回宫,我陪你去八仙居,可好?”

    长安没想到他会这样体贴周到,便轻轻向他扑过去,双手抱着他一边手臂,将头倚在她肩上,撒娇似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她这小儿女的情态显然对慕言殊十分受用,让他唇畔的笑越发加深。

    终于,马车停在了八仙居门口,慕言殊将她牵下了车,却没往酒楼中走。

    “怎么不进去?”长安问。

    慕言殊侧过脸来看她:“我说陪你过来,没说陪你进去。小七,有个人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他想再见你一面,便托我安排了这场饭局。你上去吧,他应该已经在等着了。”

    长安心中一紧。

    慕言殊的眼光却只是淡淡,目送着她走进了八仙居。

    长安踏着一级级的木质台阶,向楼上的雅间走去,她来到天字一号间的门口,八仙居的一切,她都极为熟悉,此刻要推门进去,手却没那么果决了。

    她在门前站了良久。

    终于,门从雅间内打开,晏清歌身着浅色常服,面上挂着如同春风一般的笑颜,他拉开门,问长安: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晌午的日头从雅间的窗外洒进来,正好将晏清歌罩在光晕之内,长安看着,只觉得那光芒分外刺眼。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他们初相识的那日。

    岁月吹了一阵微风,仿佛将数年前的醇厚酒香都吹了回来。晏清歌脸上的笑数十年如一日的好看,长安原本早已习惯,今日却愣了。

    惊觉时光如此残酷。

    仿佛昨日才说开场白,今刻就将落下终章。

    作者有话要说:想到小晏同学挂名男二却只能领领盒饭,

    俺就有些优桑………

    目前俺也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小晏喜欢长安呢?

    苦恼…

    下一章小晏走了,大晏哥哥就要来了!

    65

    65、恭喜,多谢。

    第十章恭喜,多谢。

    长安至今都还记得,她与小晏初次相识那日,两人十分投缘,便来到了八仙居挥霍一通。晏清歌当时就已经是名满京城的翩然公子,长安却只是个隐瞒身份,偷偷逃跑出宫的小丫头,她至今也不明白,当初是为何能与小晏结缘。

    那时一切都与现在不同。晏轻寒还未缔造商业传奇,八仙居也尚未被他买下,当做未来送给秦烟雨的大礼。晏清歌虽说已是初露锋芒,却仍只是个孩子,长安便更不用说,当时的她,满心除了想着如何逃出宫城、到市集间玩乐,再没其他复杂的念头。

    而且,那时她与晏清歌之间,还不曾有过长平。

    如今还是在这间天字一号的雅间之中,晏清歌还是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眼里的光任何人也比不了,长安也仍将逃离宫城当作平生第一的愿望,他们两人,在有些方面毕竟是还没有变的。

    只是如今小晏仍难以忘怀长平,而长安已有了慕言殊。

    长安略略出神,良久,才回神淡笑,说道:

    “我听言殊说你向他请旨,要去赤水河修筑堤坝,小晏,老实说我很吃惊。”

    晏清歌潇洒扬眉,问:“怎么?虽说我是久居上京的公子哥儿,可却不是纨绔子弟。国家之事,我向来视作己任。”

    “我知道。”长安素来知道晏清歌在同辈人中是极有理想的,只说,“我从来都相信,你将来注定会成就一番大事的,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样快。今日与你坐在这里,一切似曾相识,总让我觉得像是回到了从前一般。”

    晏清歌仍是笑:“长安啊长安,你随摄政王奔赴西北战场,早已立下不少战功,我怕被你落下太远,才想着要奋发图强,你却又要来拖我的后腿,这可就不对了。”

    那日长安曾自豪的让他去查军功状,他查看过后,果不其然发现有位名唤“云七”的军师立下了赫赫战功,慕言殊的亲信中,姓云的只有六人,晏清歌一想便知,这“云七”肯定就是长安了。

    “我又没说不让你去。”长安嗔他一句,“只是赤水河地处偏僻,距离上京甚远,今后我若想与你把酒言欢,只怕再没机会了。”

    听她说到“把酒言欢”四字,晏清歌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

    “你说了我才想起来,长安,你还欠我一次月下对饮呢。”

    长安闻言一愣,月下对饮?她哑然失笑。

    可不就是她布下迷香想设计小晏,却最终落入慕言殊圈套的那夜?那个迷乱的夜晚是她与慕言殊的开始,却也是她与小晏彻底的挥别。

    那时请他来饮酒赏月,不过是为她的设计找个借口,长安默然,没想到小晏一直将此事记到了今日。

    看她发愣,晏清歌又问:“怎么,难道你忘了?就是摄政王亲征前夜那次。”

    “我没忘,哪能忘了啊。”长安回神,“既然我欠你一次,不如就定在今晚,你我赏月对饮,不醉无归?”

    晏清歌的眼神却是一黯。

    “恐怕是没机会了。”他说,“今日我见你一面,入夜之前便要出京。赤水河的灾情刻不容缓,我需得快马加鞭,才能赶得上。”

    长安听他这样说,问道:“既然这样紧急,为何不早些动身?”

    为何非要等到她回来?

    晏清歌温润一笑,道:“此次离京,不知道要在西北留多久,也不知水灾发了,会发生怎样的危险。或许我很久都回不来,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这些都有可能。想到这里,我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与你道个别再走。”

    听他如此说着,长安却有些心酸。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回不来,出远门可不许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长安说道,“你若不常回上京来,恐怕晏大学士要日日上奏,请旨召你回来了。”

    “我与父亲谈过了,这一次他会尊重我的选择。我想凭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而不是借着学士府的名号,在朝中挂一个虚职,父亲应允我了。”

    长安对于晏大学士的想法十分清楚。晏家长子晏轻寒多年前便弃文从商,学士府的责任,自然就落在了次子晏清歌身上。她与小晏相识这么久,怎会不知他的理想是更高远的天空与更广阔的世界,他的身份与地位束缚着他,父辈的期许更牵绊着他。

    如今,晏清歌终于能摆脱这一切,去闯荡自己的人生了吗?

    “真好。”长安由衷替他开心,接着问,“我听说你劝动了你大哥为官,这又是怎么回事?”

    晏轻寒邪魅的面容浮现在长安的脑海之中,让她至今也无法相信,这样浪荡不羁的男子,竟然即将出任三司使,执掌国库。

    “也总该轮到他了吧。”晏清歌摊开手掌,表示无奈,“他如今人财两得,别提多么得意,总该替他一事无成的弟弟我分担一些责任。”

    长安被他逗得笑出声来,晏清歌看着她的笑颜,终究还是说道:

    “我的父母年纪虽然大了,身子骨却还硬朗。大哥和嫂子感情日笃,也再不会像几年前那样闹得天翻地覆。我此番前往赤水河,本来最放心不下的是你。”

    长安听他柔声说着,只觉得心中暖极,温暖之中,还带着一丝酸楚。

    “我有什么让你放心不下的。”她低声说。

    小晏则只是说:“我从前许多次都曾动过离京的念头,只是总放心不下你,才迟迟没有决断。如今眼看你就要成亲了,我也再没什么放心不下。”

    晏清歌说话时仍是微微笑着,只是他的眼神蓦地悠远了起来,长安觉得看不懂他,也听不懂他说的话。

    放心不下……她?

    是怕她在被宫城的围墙困住,而无法快意人生吗?还是怕当她想要找个人对饮的时候,会无人与她相伴呢?

    其实晏清歌也不知道,他与长安相识了这些年,深知她的一切愿望与一切脆弱,下意识的,总觉得他自己才是能保护长安的人。

    直到慕言殊身着战甲来到长安身边,他宛若从天而降,姿态如同战神睥睨众生。晏清歌在他的面前,只觉得自己什么都算不上。

    这才发现,躲藏在上京城之中,不敢遗忘旧爱、展开新生的自己是多麽的懦弱。

    于是他终于鼓起勇气,与父亲谈判,请旨出京。

    长安怎会不了解,小晏是如何高的心气,又有多么过人的才华,于是她说:

    “既然你下定了决心,我便绝对支持。小晏,到了赤水河你一切小心,无论是当地的豪绅恶霸,还是天灾无常,都要小心。”

    “嗯。”晏清歌点了点头,“可惜,你大婚的日子,我可能没办法回京了。”

    长安对这些却不甚在意,只说:“不过是成亲,也没什么重要的,你的事情更重要。”

    她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幸福,晏清歌明白她的意思,明白此刻长安与慕言殊之间,其实早已不需要以盛世婚礼的形式来证明什么。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阴差阳错的得知了慕言殊对长安隐瞒的惊天秘密,他知道慕言殊为了与长安厮守,究竟放弃了什么。

    也正因如此,他放心的把长安未来的人生交给慕言殊,相信他会全心全意待她。

    “长安?”他唤她的名字,语气郑重。

    长安应声:“嗯?”

    晏清歌沉默了良久,才接着说道:

    “恭喜。”

    这两个字的分量格外重。

    自从慕言殊向长宁请旨赐婚以来,无数的人艳羡她寻得美好姻缘,更有无数的女子嫉妒她能成为慕言殊的妻。

    然而,小晏的这一句,却是她听到的第一句“恭喜”。

    果然是晏清歌啊。

    他曾听长安分享过最天真最荒谬的梦想,曾接受她全心的托付。前一世,在长安最艰难的时刻,他始终坚守在她身边,直到最后一刻。今生,当她终于寻得了自己的幸福,他仍是第一个祝福的人。

    长安眼眶温热,直直迎上晏清歌的眼光,说道:“多谢。”

    语罢,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年少时不曾是竹马青梅,于彼此,始终是渴求而不可得。

    也正因如此,他们相互扶持着走过了无数个或平凡或跌宕的日子,若是在这段岁月中,他们哪怕一次的开口向对方说爱,或许此刻,他们都不会仍维持着这样的关系。

    或许此刻,两人相望的画面,会成为这段故事的句点,但下一段传奇之中,他们仍能以朋友的关系相知、相惜。

    这样,或许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八仙居的阁楼之上,秦烟雨从窗缝见看着长安与晏清歌告别的情形,她看得隐约,却对一切都了然于心。不禁对身边的男子感叹道:

    “唉,他们两人的关系,比你我不知好上多少倍,可是这么多年了,也终究只落得这样的收尾。轻寒,你说若是清歌与长安之间没有长平,他们此刻会是什么关系?”

    她转过脸去,认真地看着身旁的晏轻寒。

    晏轻寒一身艳丽的红色锦衣,面容却比衣衫更加绝艳,他手摇金色折扇,极尽奢靡。他略略挑起眼尾,眼神中有艳色流动,只听他淡淡说道:

    “烟儿,你还不明白吗?清歌与长安之间,从来都没有长平。”

    他们相知而无法相守,怎可能是因为那过世了多年的司徒长平?

    别人不了解,他晏轻寒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这傻弟弟的心思。

    他分明是心里有长安,才心甘情愿的守在上京这么多年,守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等她命中注定的良人踏马而来。

    而如今,他终于功成身退。

    挥袖退场,只把落寞洒了满地。

    作者有话要说:大晏哥哥是个马蚤包妖孽~

    66 托付,无悔(1)

    第十一章托付,无悔(1)

    长安自八仙居出来便直接回了宫,还未进云澜殿休整一番,便被兰琼殿的小太监请了过去。向来她也许久没见长宁,便直接动身前往。

    才进兰琼殿的院子,便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从宫殿里窜了出来,直直往她怀里扑。长安大惊,连忙伸出双臂来接着,生怕让长宁摔了。长宁却不曾摔倒,准准的扑进她怀里。

    长宁与她素来亲近,以往见了她也是这样的动作,长安却觉得今日有所不同,似乎……长宁奔过来的速度格外的快,身子却十分轻盈。

    “你这是又学了什么本事,怎么脚步轻了不少?”长安拍拍长宁的脑袋,问他。

    长宁抬起头来看她,眼神甚是自豪的说道: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不仅每日都在做功课,还和一位叫云影的哥哥学了轻功呢。他说等我把身法练好,就要教我武功招式了。”

    长安自然知道云影其人,想来大概是慕言殊将他派在长宁身边暗中保护。只是云影是影卫,如何能随意现身,与长宁光明正大的相处?

    怀着这份疑问,她问道:“你见过云影了?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长宁低声说道,“只有一天我忽然看见了他的身影,便惊呼出声,他出现在我面前,说了句‘你竟然能看到我’,然后就每天都出现在我面前了。他还说我是练武功的材料,说要把全身的本事都传授给我呢!”

    长安听了这番话便明白过来,心中却也更加惊奇。

    云影是慕言殊手下的影卫,照理说,藏匿身形是他最为擅长的,而他却能被长宁轻易察觉,难道真如他所说,长宁在练武方面,有其他人都比不上的才华?

    可长宁是未来的九五之尊,如何能与接受云影的毕生传授?

    长安想到这里,才与长宁说:

    “你和云影学武功是极好的,他是你皇叔的手下,如果你喜欢他,时常将他从皇叔那里借过来也无妨。只是长宁,千万不要因练武而耽误了功课。”

    长宁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他素来乖巧,不会忤逆长安的意思。只是这一次,他答应得似乎有些勉强。长安自然察觉了,想来这孩子是真的喜欢练武,却也不再劝阻。

    她只是想到了当时在西北战场,慕言殊以一人之力面对巫书纳的数百火炮,却仍能死里逃生,若是长宁今后也练成这等武功,内忧外患,大概也无任何畏惧了。

    她与长宁又说了会儿话,话题自然也都是关于轻功身法、百家武功的,长安对这些了解不多,即使知道,也不过是在书上看过,没说多久便疲了。

    长宁见她似乎有些疲倦,想到她才远行归来,就派人将她送回了云澜殿。

    长安走进云澜殿,只觉得世上再没其他地方能比得上自己这一处,连忙唤侍女去准备浴汤,伺候她沐浴。

    送别了小晏,又与长宁说了许久的话,她实在是有些累了。此刻只想将自己埋在热腾腾的浴汤里,好好的解解乏。

    将这一切交给阿翠张罗,长安是十分放心的,她在自己的寝宫中候着,不久婢女们便将浴汤抬了进来,又为她置了屏风。

    阿翠见一切都布置好,便差遣那些婢女们散了,然后问长安:

    “殿下,可还需要阿翠在一旁服侍着?”

    她知道长安素来不喜欢他人服侍,以往沐浴时都不需要他人在侧,只今日见她似乎格外疲惫,便没忍住发问。

    长安却仍是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先下去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时,再差人来添一趟热水就行了。”

    听她这样说,阿翠便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长安走进屏风后面,解下衣衫,然后走进专门为沐浴而设置的小间,踏进了浴汤里。她沐浴时习惯熏着香,此刻香烟与水汽交织于空中,氤氲出朦胧的气氛。这一刻长安只觉得自己格外放松,于是享受的在浴盆里伸展四肢,舒缓着自己的身子。

    忽然,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阿翠,我不是不要你们服侍?”长安轻轻问道。

    身后步步走来那人却只是“嗯”了一声。

    长安听着低低的声音,一下子便知来人的身份,哪里是阿翠……

    分明是慕言殊。

    这个男人闯进她闺房,见她正在沐浴竟然还敢走进来,她将他误认为是自己的婢女而与他说话,他竟然还敢“嗯”?

    长安心中一时无语。慕言殊却毫不顾忌的走了过来,她只感觉到他的双手覆上了她的双肩,轻轻的替她按着,他是行军打仗之人,手掌自然生了茧子,粗粝的触感贴上长安滑腻的肌肤,一时间,两人心头皆泛起微妙的感觉。

    “你怎么进来的?”长安终是忍不住问他。

    按理说,阿翠就守在门外,她虽然知道慕言殊与自己早已有了亲密的关系,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放进自己的寝宫的。

    尤其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寝宫内,正在沐浴的情况下。

    慕言殊的声音仍是低低沉沉,只说:“翻窗子进来的。”

    长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难怪听他的语气有些别扭,原来是翻窗偷偷进了她的寝宫来,真难想象,英明神武的摄政王,竟然会为她而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见她笑的得意,慕言殊重重的在她肩上按了一记。

    “哎,轻点,疼。”长安轻声呼痛。

    慕言殊闻言,却也真的放轻了动作,只问她:

    “你见过晏清歌了?”

    长安心中暗想,原来这人是怕自己与小晏跑了,才来确认自己还在?

    “见过了,也与他道别了。”长安轻哼一声,又问,“慕言殊,你就这么不信我?”

    慕言殊却只是轻笑:“我怎么会不信你,小七。”

    且不说他此刻早已知晓长安的心意,就只凭他对自己的那份自信,他也不可能是因为晏清歌,而贸然闯进她寝宫来。

    “那你是为什么突然出现?”长安问道。

    慕言殊低□子,双手换上了她的肩颈,长安只感觉到他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耳后,然后,便听见他低声说:

    “小七,我似乎一刻都不能与你分别了,怎么办?”

    他问她,声音似乎真的透露出一丝无助。

    长安被他这话说得心头一颤,原来,慕言殊这样匆忙的闯进来,是因为他……

    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