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犯错第28部分阅读
重生之犯错 作者:haitangshuwu
去快回。”
李爱国和钟晓兰白天上班,午饭一般都是早上做好放冰箱,中午热一下就行。李慧虽然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了一只手吃饭穿衣的要领,但动用锅碗瓢盆还差得远的,家里没人她还真不方便。
“嘿嘿,放心吧姐,只要我在家就给你做饭——就是那啥,你看我们现在同学会也多,我妈我爸那边现在又那样,我们出去吃个饭聚个会啥的……”
“哦,要赞助是吧?”
刘思嘿嘿笑。
“可以啊,以后家里地你擦了就行,一天一遍儿,我给你二十。”
“啊?太少了姐!那我得擦十天才能出去吃顿饭呢!”
“少来,爱干不干!不干就这也没有。你们都是轮着请客,以为我不知道呢?十天轮一次,也差不多了。”
刘思沉默了,吭哧半天,问:“那我一天擦两次行吗?”
李慧闷笑出声来,刘思拿人手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叫了声“姐~”不说话了。
李慧笑够了,说:“快睡觉吧,你明天先把混世魔王押解回去,回来给你支两百工钱,然后地可以慢慢擦。”
“哎!”刘思答应一声,一把抱住李慧,“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起开!死热的~”
“热啊?姐我给你扇扇子吧?”
“不用,你离开点儿就行。”
“我白扇,不要工钱~”
“你掉钱眼儿里去了?这个还想要钱?”
“那什么,我寻思反你要给我也不反对……”
小区的绿化相当好,夏夜开着窗也有蝉鸣细细传来,连成一片,单调又悠远。
李慧拆石膏那天,王宏斌特意请了假。董天阳去广州总部那边有事儿,车一直在王宏斌这边,这时候接送李慧倒是方便。
李慧终于把胳膊解放出来,不知怎么的还有点儿别扭——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人的适应力那是无与伦比的强。
上车之后,王宏斌从手抠里翻出一摞册子给李慧,李慧一看都是介绍明山秀水的。她眼睛瞪得圆圆地:“哥,你有空儿啦?!”
王宏斌边发动车子边说:“嗯,年假,二十天多天吧,你看看想去哪儿玩儿,开车还是坐车,都随你。”
“哥你太帅了!”李慧也不顾是在车上,照着王宏斌的脸就啃了一口。看着手里的简介,怎么都合不拢嘴,后来干脆就不合了。有些资料显见王宏斌已经研究过了,不少地方被画了圈或者标了横线。
王宏斌笑而不语。他也没想到只不过是带李慧出去玩儿而已,李慧能高兴成这个样子。细算算自打他上大学离家,这都多少年了,两个人一直通信电话,回来这小一年单位事儿多,他们自己事儿也不少,李慧那么一个爱玩儿的丫头肯定憋坏了。这么一想还觉得挺对不起她的。
“我学校那头……”李慧忽然想起来,自己上学期就没参加期末考试,本来应该开学后补考,这时候出去玩儿,会不会耽误喽?
王宏斌腾出手摸摸李慧的脑袋,说:“没事儿,跟学校说好了,都是单独补考,你什么时候养好什么时候回去上课,不冲突。”
我去!那不是可以不去上学了?李慧这么一憧憬立刻笑眯眯起来。
“哎,哥,你当初跟学校说,我挂一年直接毕业就好了。”这个专业真不是李慧所好,大四实习倒无所谓,但毕业论文可就要了亲命了。
“想啥呢?做事儿得有始有终懂不?当初我那么劝你考特长你不干,现在后悔了吧?该!我告诉你,不管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天凉快了就赶紧回学校,该实习实习,该考试考试,一切等毕业了再说。”
王宏斌说一半李慧就开始掏耳朵了:“行了哥,我知道了,你怎么比老李同志还墨迹~”
两个人最后选定的路线是先去西藏,然后直飞成都,顺三峡顺流而下,最后一站是广州,找董天阳腐败一把去。
王宏斌不知道,李慧做梦都想去三峡。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李慧学校的学生会组织过一次暑期三峡采风,但李慧那时候轴得很,说啥也没张嘴跟李爱国要那旅游费,总觉得以后还有机会,结果没几年,三峡就炸了。
千古诗篇,万年风光,就那么消失在历史的洪流里,再也看不见了。
当李慧和王宏斌靠在船头,拉着手仰望壮美三峡的时候,李慧眼睛湿了。那巫山云、神女峰,如同从梦境走出来般,直落到她心里。从没有一刻如此感谢造物主的恩赐,她李慧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失而复得。这眼前的景色,和身边的人。
李慧旅游回来后并没有急着回学校。而是在江辽的大街小巷转起来。她去旧货街看人淘换古董;去老茶馆看人下棋;午后背着画夹子去伊河写生,好像忘了返校这回事儿似的,一逛荡就到了中秋。
“哥,我在老街这边儿呢,买了老家水饺,你中午没饭局吧?一会儿我去找你一起吃呗?”
“哥,我捡了个哈喇,活的啊!”
“哥,我相中一套球拍,等你下班一起去看,以后咱么打球啊?”
李慧宛如新生地欣喜全都看在王宏斌眼里,他问不出原因,但也跟着高兴。毕竟自己喜欢的人每天生机勃勃、精神百倍的,自己也舒心。
李慧心里有一个秘密谁也没跟说,其实她被顾薇推下楼没那么生气。尤其当她完全清醒,确定不会有后遗症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后,心里隐隐的还对顾薇有所感激。
李慧重生这一世,转眼已经十多年了,她发现无论命运的轨迹怎么变,有很多东西似乎是注定要经历的,怎么都逃不掉。在李爷爷去世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担忧,后来再遇林骋更让她心悸。
所以,当她又一次经历流言和坠楼的时候,醒来时想的是:结束了吗?
真是……太好了!
可以说,上一世坠楼间接导致的丧命让李慧惶恐不安过,很怕这辈子再来一次,如果得到了相爱的人却不能白头终老,那真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对自己残忍,对王宏斌更残忍。
她一直以来努力做的,就是竭力避开这种命运,所以她放弃了自己的特长,远离一切和林骋接触的可能,没想到,造物主竟以这样的方式给她安排了这样一段命运。
而她李慧,只有感恩。
多好,她什么都没失去。
李慧十一后去了一趟学校,象征性地补考后,就拿到了实习通知书。她没费什么心思就把关系挂到了董天阳的公司,然后一天也没去上班。
董天阳为这个还骂了她一顿,李慧全当耳边风了。
这样的日子一逛荡就到了秋末。
这一天李慧是被冻醒的。她睡着睡着觉得冷,醒来一看,被子都被踹到了床脚,身上一片冰凉。她赶紧把被子拉过来裹到身上,然后就觉得窗子外格外的亮。
李慧躺了一会儿没有睡意,以为快亮天了,起身拉开窗帘看天色,才发现竟然是下雪了。
拿过手机一看,才四点,横是躺不住了,李慧索性开了床头灯,裹着被盘腿坐在床上算起账来。
74、第 74 章
李慧并不是个聪明人。打小就是。可是是人就想做点儿什么,这和聪不聪明无关。此刻李慧就有想法,她想开一家画廊。
起先她问王宏斌:哥我开个画廊行不?
画画李慧那两把刷子这辈子是别想有发展了。但画不好不等于不会欣赏,她现在就想弄那么一个地方,卖卖装饰画之类的。没事儿自己也可以画两笔。不用起早也不用贪黑,想要出个门之类的在门口挂上个采风外出的木牌锁上门就走,想想那样的生活,真是麻麻的啊!
不过在中国,尤其是内陆,一般人家的精神生活还没上升到那个高度,你要说花几千几万买个水晶灯吊家里,那是大把的人掏钱的,要说买个装饰画放客厅——请问,有打水的少女吗?就是这样,宁可挂印刷的,也不挂那些名不经传的小画家的。所以,开画廊,如果没有雄厚的社会关系,是注定要赔钱的。也不是都会赔,但这个艺术积累肯定要有一个过程。
王宏斌听完后,沉吟会儿,说:那倒蹬点儿现金,咱自己弄个底商吧。
不能不说王宏斌的建议直指重点,画廊一般都是代卖作品,赔钱也就赔在房租上。至于房产……
“反正房子是不会打水漂的,就当投资了。”王宏斌说,“只是慧慧,你毕业之前就打算这么晃荡着了?”
“哪能呐!哥你都不知道我多忙!我……”
“行啦,谁逼你干啥呢!”王宏斌伸臂搂过李慧,用杏仁堵住她的嘴。
“慧慧,你明年就毕业了,咱秋天就结婚吧。”王宏斌眼睛亮亮的,嘴角上翘。
“啊?”李慧回头回脑地打量下屋子,两只手就在王宏斌身上乱摸。
“找啥呢?”
“鲜花啊~戒指啊~”鲜花已经摆明了没有了,戒指……摸半天好像也没有,李慧对王宏斌的不应景已经早有心理准备,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切了一声,嘟囔,“什么都没有……”
王宏斌乐了,李慧今天穿的是一件宽松的薄毛线上衣,艳红的颜色越发趁得肤色莹雪,此时嘟着嘴显得特别可爱,忍不住就裹过来吻了上去。
“要什么戒指啊!”王宏斌牵引着李慧,让她跨坐到自己腿上,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说,“那都是西方的玩意儿,咱还得按咱们老祖宗的规矩来……”
李慧往后撤撤身子,眨巴着眼睛等着他传统仪式的求婚,又是期待又是狐疑。
王宏斌咳嗽一声,正色说:“慧慧,以后跟我姓吧!”
李爱党刘宝刚两口子自打开了电器商城,联贸上面的摊位就打算盘出去。李慧听了这个,也跟李爱国商量,以前买商铺的时候是因为工作任务,这些年一直租出去,挣钱是肯定的了。但随着商业市场逐渐向买方市场转化,成规模的商场会越来越多,商场的管理也会多元化,横竖也不想自己经营,如果这样的话,不如都盘出去,换成现金找个有发展的地方买底商。一来底商作为房产肯定比商铺保值,二来上头没人管着也不用操心。
这样,就把商铺都托付给了刘宝刚,十一月的是时候,李慧终于接到刘宝刚的电话,说商铺按照商量好的价格盘出去了,还多盘了两万,让她第二天带着证件去和他过户收钱。
刘宝刚的办公室就在电器城楼上。
李慧到的不算早了,但刘宝刚还在吃早餐,一碗豆腐脑配着油饼,红呼呼地辣椒铺了一层。
“姑父,咋还没吃饭呐?”
“嗯,你先坐会儿,东西都带齐没?”
“带齐了。你不用着急,慢慢吃。”李慧在办公室里自在地打量着,这地方她也是第一次来。
刘宝刚的办公室不大,也就二十平米左右,但收拾的很细致,显见花了一番心思。墙上的格物架分明暗两部分,文件和装饰物放的都很有条理,几件小东西不适当的衬托着,品味不俗。大班台和老板椅也不夸张。李慧发现柜子的把手很漂亮,蹲下去研究一下:“哎?这柜子很漂亮啊~买的还是订做的?”说着,拉着把手试试手感。
刚拉开柜门,柜子里面就“骨碌”掉出个东西来,李慧捡起来一看,是一双挽在一起的袜子。看着应该是洗过的,一打眼才发现柜子里东西真不少,毛衣外衣都有,男士内裤就大咧咧地摆在最上面。
李慧把袜子放好,关上柜门。
屋子里热点儿,豆腐脑再辣点儿,刘宝刚吃了满头汗。他一边儿用纸巾擦脸一边儿问李慧:“你爸那俩还得等两天,也有人打听了,我嫌给的少没干。你们卖了商铺想干啥呀?家里也不缺钱养着多好~”
“商铺操心,我和我爸商量好了,打算买个门市房。”
“你爸这家伙不是听着啥消息了吧?”
“哪有啊!”李慧哭笑不得,“就是我毕业想开个店,没有门市房不方便。”
“呦!”刘宝刚乐了,“咱慧慧要当老板了啊~”
“咋?不行啊?”
“傻不傻啊你?正经找个单位多好?买卖嫩好干呢?赔钱你就哭了。”
“就是怕赔才买房啊~”
“那不一回事儿吗?你这倒是没房租了,但你想,你要租出去不一样是钱嘛?所以一算还是个赔,背着抱着一边沉。”
“……”李慧瞪着刘宝刚。
刘宝刚吃完把碗一推,抹抹嘴:“行了,不逗你玩了,自行创业也是好事儿,别撅嘴了,等你开业,姑父送你个大金蟾,包你财源广进!”他也没问李慧想干什么,这几年的生意真是没白做,按他的想法不管李慧开啥买卖,只要不太离谱,有李爱国的关系在,都不会赔钱。李慧站起来刚想收拾碗筷,被刘宝刚拦住了,“不用管,一会儿有人收拾。”
李慧眼看着刘宝刚打开柜门,照这柜门内侧的镜子拾掇头发,穿上呢子大衣抓起车钥匙,率先出了门。临出门时,李慧又回头瞅一眼,刚才柜子里是行李吧?她没看错吧?
商业街的门市房也不是说买就买的,老商业街那边寸土寸金,根本就没人转手,新盖的小区倒是有不少底商,但李慧要开画廊,那些位置都不合适。好在画廊这行当也未必就要开在闹市,地点选择上就有了很大余地。李慧也不着急,撒出消息让燕启辉董天阳他们帮着一块儿找,反正毕业前能搞定就可以。
找房子的事儿先撂下,自从从刘宝刚办公室回来就有一件事一直横在李慧心里。
李慧想来想去也不知跟谁商量,最后干脆找一天自己跑到了李爱党家里。
李慧一直坐到晚上九点多,电视剧都演完一集了,刘宝刚还没回来。
“我姑父几点回啊?”李慧接过李爱党递过来的苹果,漫不经心地问。
“他啊,忙,没准呢。”
“哦。”李慧啃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姑我今晚在这儿住吧~”
“啊?”李爱党愣了一下,擦擦手,“行倒是行,那、那咋想起来在这儿住了呢?”
“明天早上要去实习单位填个表,咱家离得近。”李慧撒谎了。
“那行吧,给你爸打个电话去,我把思思屋收拾收拾~”李爱党起身去思思房间给李慧找被,刘思很争气,大学考到了北京,她房间空下来后,平时卫生是经常打扫的,但被子枕头之类的都收起来了。
李慧给李爱国打完电话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开始坐着看,后来倒着看,再后来睡着了。
“慧慧,慧慧?”
李慧睁开眼先瞄了一眼电子钟:快凌晨两点了。
“我姑父还没回来?”李慧揉着眼睛问。
李爱党眼圈红了:“傻孩子,别等了。”她觉得李慧今晚很奇怪,于是给李慧安顿好后,就回了卧室,把门开一条小缝,偷偷观察李慧。
李慧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隔段时间看看钟,电视剧早演完了,她就连台都没调过。
看到这里,傻子也明白李慧的意图了。更何况李爱党还不傻,在某些方面,她比一般人更敏锐聪明。
“姑……”
“我姑父,为啥不回家?”
“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子少管。”李爱党拍拍李慧,“进屋睡去吧啊。”
“你们分居了?”
“谁告诉你的?”
“我在我姑父办公室看着他的东西了。”的确有些人会在办公室放一些私人物品,但绝达不到事无巨细的程度。
“……回家别和你爸乱说。”
“到底咋了啊姑?”李慧往里挤挤,拉李爱党坐到沙发边上,“思思没在家,有啥话你跟我说啊,两口子有啥事儿不能解决?分居算咋回事啊?你不愿意和我爸他们说,那就和我说说呗~我不是小孩儿了,你别自己憋着啊~”
李爱党忍了好几忍,眼泪还是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你姑父……要和我离婚。”
李爱党觉得吵闹也好,分居也好,总会有和好的一天,毕竟都这个岁数了,谁也折腾不起。家庭内部矛盾,自己偷摸解决就完了,刘宝刚也不是没跑出去住过,过一段时间等他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刘宝刚搬出去的时候说:这日子没法过了,必须离婚。
李爱党立刻回道:离就离,有能耐你永远别回来!
这本是话赶话的气话,谁知刘宝刚就上了心。这回是铁了心要离了。自己出去住俩月了,一次没回来,李爱党打电话也不接。去找他他一副很忙公事公办的样子,李爱党扣了他所有经济来源他也不怕了。
我是总经理,工资表里总有我一份工资,咱家的钱都在你手里,房子商场啥的你也都清楚,你想清楚都要啥,列个表,能分咱俩自己分,实在分不明白找个律师,思思大了,也不用说跟谁不跟谁了,她自己肯定有选择……
李爱党听着这话从刘宝刚嘴里吐出来,一句一句分外冷静,忽然就觉得天塌了。最近这些天,她哪儿也没去,更不敢去找刘宝刚,明面上是不在乎你爱咋咋地,其实是怕再听到这些绝情的话。
“二十多年夫妻,他咋就能想着和我分?思思咋整啊……”李爱党泣不成声。
李慧上前搂住李爱党,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心底也是一片冰凉。
那天刘宝刚对她的态度看着还是那么亲近,但李慧却敏锐地感到一种疏离。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就好像在尽最后的义务,事无巨细地帮她看了过户合同,又带着她把钱存到银行。
一直到分手都很和蔼,却少了那种理所当然的管教似的姿态。比如“手里这些钱可不行乱花啊~”之类的话,他一句也没说。联系到办公室那些衣物用品,李慧回家越想越不对,终于决定自己来问李爱党,可现在问出来了,又跟着束手无策。
那天晚上,李慧一直陪着哽咽的李爱党,听她讲她们年轻时候多不容易,听她讲她为这个家操了多少心,听她骂刘宝刚怎么不是人……
一直到快天亮,李慧才哄着李爱党睡着,她自己回到思思屋,却是越想越精神。
不能让姑姑姑父离婚。
李爱党骂了半宿哭了半宿,可没有一句说她想离婚……
要不要告诉爸爸呢?告诉爸爸有用吗?还是跟思思说?跟思思说有用吗?
李慧辗转反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75、第 75 章
李慧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响第一声的时候李慧没理会,锦苑是没有座机的,而在她家,打座机的基本都是李爱国和钟晓兰的同事,就没有找她的。因此上,她任凭电话执着地响啊响,直到把她完全搞清醒了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家,是姑姑家。
想到这一点她立刻跳下床去,等她跑到客厅电话却已经挂了。
李慧哀叹一声倒在沙发里,喊了一声:“姑~”
空荡荡的房子似乎带着回声,刚才电话那么响都没人接,显见李爱党是没在家的。
李慧爬起来光着脚挨个屋看看,每个房间都收拾的很干净,主卧里两个枕头安静的并排躺着,枕头皮儿还是那种老式的白底儿红花图案,边上用机器绣着幸福平安。
李慧看了一会儿,转身去洗手间。
洗漱台上有一只新牙刷,估计是给李慧准备的。李慧带着一脸水珠边刷牙边发呆,说不上没睡醒还是怎么地,脑子一阵一阵放空。
李慧正刷着牙,听见外面有动静。估计是李爱党回来了,她咬着牙刷打开洗手间的门伸头去看,门口竟然不会李爱党,而是近一年没见了的二奶。
李慧愣了下,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回到洗漱池前漱口。漱过口,又洗了把脸,拿毛巾擦脸的时候蓦地睁大眼睛,扔下毛巾就往出跑,防盗门半开不开的咧着缝。
李慧手脚哆嗦着,大力推开每个房间的门,连阳台的壁橱都没放过,可屋里屋外一个人都没有。
李慧给李爱党打手机,不一会儿屋里就传出一段单调的铃音。李爱党没带电话,估计也走不远,这个时间来看,最可能是去买菜了。想了想,她又给李爱国打电话。
电话是李爱国的秘书小胡接的。
“慧慧啊,我是你胡哥,嗯,开会呢,怎么了?”小胡看到来电显示,对着旁边的人比了不聊了的手势,接起电话。
“……没什么。”
“呵呵,慧慧,跟胡哥不用这么见外,如果事情不大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说,看胡哥能不能帮上忙。”
同是秘书处的小黄瞥了小胡一眼,假装拿起报纸,耳朵却是支楞的。
“没什么事,就是有个东西找不着了想问问我爸。”
“这样啊……东西很急吗?”
“哦~我爸大概什么时候散会?”
“这个不好说,估计不会很久,但如果很急的话我给你叫一声也行啊!”
“不用不用,胡哥,麻烦你等我爸散会就让他给我回个电话行吗?”
“行啊~只是慧慧,你真没什么事儿吗?有就说啊,你胡哥一般多少还管点儿用的。”
“真不用,我等我爸电话就好——谢谢胡哥。”
“这客气什么!”小胡一乐,放慢语速,“慧慧,我听说你实习有些日子了,感觉怎么样啊?”
“啊?哦……还行。”
“嗯,有什么弄不明白的就来问我,刚实习都不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
“哦,谢谢胡哥。我这边还有点儿事儿,先挂了,等我爸有空就让他给我回电话啊~”
“呵呵,放心吧,这点儿事你胡哥还能忘喽!”两边又客气几句挂了电话,小黄就瞅着小胡乐。
“怎么着?搭上老板家千金了?”
小黄和小胡大学校友,私交不错,各自的主子不搭界,办公室也没有利益冲突,小胡在他面前也很放松,要不然也不会当着他的面接李慧电话。
“啥呀!人家能看上咱这样的?”小胡自我调侃着。
“哎?玩自伤啊?这可不像你!”小黄乐了,往前凑凑,压低声音,“你老板的闺女真不错,从来没听说惹过什么事儿,明年就毕业了吧?要动手可抓紧啊!”小黄跟的老板家儿子就是个不省心的,以为自己是活衙内呢,整天横冲直撞的,小黄跟着擦屁股都忙不过来。
“打住啊,我可没那个心思,再说了,人有主儿了。”小胡赶紧撇清。
小黄闷笑刚想说话,有别人进来了。他收了笑坐正身子,接茬看报纸。
小胡低头一丝不苟在记事本上写下“李慧来电”几个字,想了想,又加上“盼速回电”的符号。
李慧有事,小胡能听出来,但她不说小胡也不能掐着人脖子硬往上凑。
知道老板有个上大学的闺女的时候,小胡不是没动过心思的,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政治前途,联姻永远是最稳妥的捷径。想他自己研究生毕业,一表人才,真追李慧也不算埋没了她。但第一次见面他就歇了心思,没别的,狼犬环视了。那王宏斌虽然其貌不扬,但混政府这块儿谁不知道电力来了个潜力股?学历资历都数得上,虽然眼下只是个副科级,但个人基础好,又有李爱国扶持,飞黄腾达那就是眼吧前的事儿。每次想到这里小胡都一顿酸,自己哪里也不比人差,要论外貌还高人一筹,怎么就是运气差了一点点,如果让他先追上李慧……呸呸呸,不能想,改变自己能改变的,接受已经成为事实的。
自己其实运气不错了,跟着李爱国。别的不说,李爱国还未四十过半,正是政治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李爱国这人做事通透的很,虽然没有背景但也没有派系,有时候往往这样的人一个机会就会站到令人难以企及的高位,退一步讲,就说李爱国止步于此了,自己和他交好也错不了。自己过两年总要下放到基础,总要一步一步慢慢干起,李爱国干了那么多么年基层工作,人脉一抓一把,真心照顾自己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所以没机会对李慧出手真是遗憾啊……
小胡这里浮想联翩,李慧那边也在胡思乱想。
防盗门还是那么半开着的,李慧没敢动,因为那上面可能有二奶的指纹,她还没问过李爱党或者李爱国的意见,拿不准要不要报警,先把现场保护好再说。
住楼房时间长了,似乎就缺少一种安全感,不把自己家四墙堵严实喽就浑身不自在。半敞着的房门好似连着某个未知领域,随时可能蹦出个怪物是似的。楼道里一点儿声响都让她全神戒备,脑子里却一阵一阵的激动:二奶可能是个家贼!如果真是她一直在偷姑姑家的东西,那姑姑和姑父的误会是不是就解开了?解开了是不是也就不离婚了?
坐立不安间好不容易把李爱党盼回来了。
“别动门!”李慧大叫一声提醒李爱党,几步跑到门口,用鞋拔子顶开防盗门,“姑,你轻轻进来,尽量哪儿也别碰……”
听李慧讲完二奶的事儿,李爱党也傻了。幸好很快李爱国电话打过来,李慧电话里很简短地说了二奶的事儿,又一五一十地讲了姑姑姑父的误会以及后果。李爱国了解情况后,让她们在家等着,没多久就来了。
“你们上回丢钱之后,又丢过别的东西吗?”李爱国有些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又快年底了,政府机关真是各种忙。
“没丢啥。”李爱党肯定地说。
李爱国微微皱眉。李慧半跪在沙发上,给他揉肩膀。
“你说你二奶是有钥匙?确定不是你姑临走的时候没关好门?”
李爱党和李慧一起摇头:“不可能。”
“我关的好好的了~”李爱党很肯定。她是个谨慎的人,每次出门都要确认房门是否锁好,这么些年从来没出现过忘锁门的情况。
“爸,她肯定心里有鬼,要不她跑啥?”
李爱国摇摇头:“距离上次丢钱都半年了,如果她有钥匙,就不会只偷那一次。”见好就收显然不是二奶的风格,这个事情说不通。
“也许她一直没机会呢?我是先听到电话响,那会儿没接起来,说不定就她打的,试探家里有没有人呗~”
李爱党也点点头:“其实也可能是她来了,但没找着东西。好几次我都感觉家里有人动过似的,但一直以为是思思她爸……”自己的东西怎么放的自己心里有数,虽然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但如果被动过,就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李爱国倒不忌讳,直接问李爱党,“姐,你家现金放哪儿了?”这得放的多隐蔽啊,好几次都没翻着?
李爱党说:“我现在家里不放钱,所有的都随身带着呢。”
“那值钱的东西呢?存折首饰之类的?”
“我都藏咱妈那边儿了。”
“奶奶家连门都不锁,你也不怕丢喽?”李慧感觉很惊讶。
李爱党有点儿得意:“想不到吧?谁也想不到!都知道咱妈的钱在我这儿呢,谁去翻个老太太家呦!你们可别说出去啊!咱妈自己都不知道,她知道了该不自然了,真被人惦记就废了。”
李爱国却没那么乐观:“姐,钱你带着,存折你收着,万一我姐夫有个用钱的地方,你又上班没在家咋办?”谁家里都会有个地方放现金,以备家人不时之需。慧慧电话里咋说来着?姐姐和姐夫因为钱弄不明白,打算离婚?
李爱党回答的很快:“我请长假了,明年打算病退来着,不会离这边太远,他那钱当花不花的,我心里都有数,要是请个客啥滴,我就给他结账去呗。”
李爱国有些吃惊,李慧则瞪大了眼睛:“姑,这半年你都这么干的?”
李爱党有点儿讪讪地:“那什么,我之前不是不知道还有二婶这档子事儿吗?我以为他……”但是她马上又理直气壮起来,“好事儿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儿!他有啥怕我知道的?我跟着他也是名正言顺。”
李爱国在家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听了这话蹭地站起来,差点把李慧带摔了,抖手指着李爱党:“你、你要不是我姐……我要是姐夫我也和你离!”
李爱党张口结实:“说、说啥呢?你还是我弟吗?!”
李爱国怒:“姐,你也这么大的人了,知道什么是脸面吗?感情姐夫一请客就是你去付账,一请客就是你去付账,那还不丢死个人!男人哪都能被打,就是不能被打脸!再说了,二十多年夫妻,你对他就这么不信任?最起码的尊严都不给人家?!”
李爱党被骂懵了,茫然无措地看李慧。
李爱国手一划拉,连李慧指在其中:“你也给我听着!夫妻也好,同事也好,任何人之间,讲的就是个互相尊重!要想别人尊重你,你首先就要尊重人家!这是最起码的,懂不懂?谁也不欠谁的,人凭什么对你好?”
“后来呢?”王宏斌饶有兴味地听李慧讲八卦,难得轮休在家,他很大爷地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吃李慧送到嘴边的苹果。
“后来啥啊!后来我就让我爸撵出来了呗。”当面教子背后教妻,这教姐就更得背后了。李慧很感慨,以前一直以为电视剧里都是瞎演的,想不到真正落到自己家,比电视剧还离谱。这些事儿本来她是不想和王宏斌说的,怎么说呢?家丑不可外扬对吧。虽然王宏斌不能算外人,但这个感觉很微妙,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爱人知道自己娘家乱七八糟的家事吧。可是,不跟王宏斌说她又憋得慌,而且估计纸也是包不住火的,早晚得知道。
“你二奶的事儿呢?准备咋办?”王宏斌一乐,嚼着苹果随手建了一个新电站,兵工厂的供电蹭蹭就满格了。
“不知道。会警告她一下然后换锁吧?拢共不到三千块钱,报个案不值当的——估计这回可没脸上门了,偷东西被抓现行儿了都~”李慧有些唏嘘,问,“哥,你说她是怎么弄着钥匙的呢?我姑说她家没丢过啊?”
王宏斌唔了一声,答:“这可不好说,你姑家我没去过不知道,但只要留心,偷你家钥匙还是挺简单的——我发现你家有个习惯啊,回家就把钥匙扔鞋柜上头的抽屉里,走的时候再翻出自己那套。你姑家要也这样那就说的通了。”他给坦克设定了路线,让它们自行攻击敌人,歪头跟李慧要苹果。
李慧叉了一块喂到他嘴里,说:“她家钥匙比我家放的还随便,我家好歹还是在抽屉里,她家都是在旁边的小篮子那儿。”
王宏斌吃完接着说:“那就对了!过完年那会儿,你二奶都长你姑家了,见天早来晚走的,就是个白天连四点。你想啊,你姑和你姑父的钥匙可能还用处大点儿,思思的钥匙就天天在哪儿当摆设,她要是偷着拿出去配一套,包管谁也不带发现的。”
李慧一想可不是嘛,摇头大发议论:“上人家哭穷还能想着配人钥匙偷东西,也太深谋远虑了吧!”随即感慨,“还有你,你说你这脑袋一天到晚都想的什么吧?连我们家钥匙放哪儿都惦记……”
王宏斌手一抖,空降兵差点直接扔地雷区。接着就听李慧美滋滋地总结:“你说你得有多稀罕我吧~”
而李慧不知道,她其实也有点儿冤枉二奶了。
起先的时候,二奶配钥匙真是没想着入室为贼的。
“爱党啊,我开始真没想拿你家东西,我就是怕你假装不在家,我寻思着我弄了钥匙,你在不在家我一开门就知道了喂~”二奶坐在家里炕沿上,嚎出两点眼泪,“二婶这大岁数了,跟着你搞传销,棺材本都赔的光光的,要不是你,我也不能跟现在这么爪净毛干的,我二孙儿要上小学呢,择校费要四千五呢,我也是没办法了哎——”
当天晚上,刘宝刚、李爱党加上李爱国和李爱民,几个人或坐或站地挤在二奶不足十五平的的出租小平房里,看着哭天抹泪的老太太默然无语。
开始二奶是概不承认的,因为李爱国“冤枉”自己老妈,二民还差点和他们动手。待到李爱国说公安局鉴定科已经鉴定过指纹,如果她再不说实话他们就真告她去了,老太太才害怕起来。
二奶现在的处境不能说是不可怜的。传销事件虽然了结了,但她和两个儿媳妇的关系也彻底僵化儿了。谁让她当初带着人传销呢?一提起这个她就恨李爱党,恨得牙痒痒。
两个儿子家都待不住了,养老房小儿子结婚的时候就用了,自己又受不得儿媳妇的气,只好一个人跑到城边儿的棚户区租房住。大冬天的,一个老太太实在是凄惶。
二民小军不同意她自己住,几次三番接她回去,可老太太自觉对不起儿子,更不愿意跟儿子说儿媳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怕儿子受夹板气,夹板气最是难受。天下的父母具是一样的,无论自己多委屈,只盼着孩子好就好。二奶那么一个不吃亏的也在家里收敛了张扬,宁肯一个人跑到平房里,也不肯让儿子做难。
还没到三九天,平房里就很冷了,进了屋几个人的大衣就没脱下来过,二奶坐在炕上还要围个被。李爱党他们找到这里也颇费了番周折,带路过来的二民简直就呆了,想不到自己妈能干出这种事儿。
“妈,我们再没钱,也不能……”二民半跪在炕沿上,眼睛通红,“小军媳妇跟你要钱,你咋不跟我说?”逼得老娘做了贼,这儿子还真是……
“跟小军没关系,他们也是没法子呦!”二奶这回是真哭了,“年前要债的上门又砸又骂的,他们在亲戚邻里坏了名声,没有人肯借钱给他们了。二孙儿要上学呢,咋能眼睁睁看他上那个快黄摊子了的烂学校啊,咱孩子以后也要上大学呢,也要做办公室当大老板呢,咱就是难死也得让孩子上好学哇!”
“妈!”二民痛呼一声,恨得直揪自己的头发。
“爱党,你家高楼大厦住着,小汽车开着,我跟你借钱你是咋说地?你就差俺家这几个钱?我知道你们恨我过年去嫂子家闹那一场,但你们反过来想想,要是你们摊上这事儿会咋样?你们就那么仁义?眼看着我们往坑里跳,站旁边不蔫声不蔫语地,什么心肠?拿你钱我理亏,可我也不后悔!你们乐意告就告吧,反正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也不在乎了,哪儿死哪儿埋,你们告吧,钱我是还不上了,别说几千,一分都没有!老头子,你咋就走了,你别着急,用不了多久我就陪你去了哎赫赫……”
李爱国拉了下刘宝刚,哥俩个反身出了院子。
天早黑了,平房区家家生炉子做饭,天阴得气压低,烟走不上去,空气里都是生烟子味儿,直呛到人的肺子里。
“姐夫,你别和我姐生气。”李爱国说。他没提二奶偷钱的事儿,其实他们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要钱,就是确定下这钱到底是不是她拿的。
刘宝刚掏出烟,和李爱国一人一根点着,没接茬。
“我姐这人,坏心眼没有,就是仔细惯了。她的做派我听说了,是她不对,可是姐夫,咱都这个岁数了,婚是说离就离的?”年前正是忙的时候,各项工作都需要落实,李爱国推了晚上的饭局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和堂弟一家追究钱的,他在乎的是姐姐的婚姻。
打发走李慧之后,李爱国和李爱党谈了很久,越谈越心惊,他敏锐的感觉到刘宝刚不是开玩笑了。
刘宝刚低头看着红彤彤的烟头,自失地一笑:“以前,我怕的多了,她说啥我都听,不断让步,弄成今天这样也是我咎由自取。现在我想明白了,没什么好怕的,你们念过大书的人,都懂一句话叫无欲则刚。凭她折腾去吧,我不怕了。是她先不把我当一家人的。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