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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荣 作者:五加皮蛋
白青州便回答,“心常自在,不觉寂寞的。”
长久的沉默。
“真好啊,”罗罗轻声说着,“要是我最初,遇见的就是你,该多好呢?”
这话无解了,罗罗喝了一夜的酒,起初白青州还会劝几句,后头被罗罗硬生生灌了几杯,几乎一杯倒的白青州瞬间神志便有些不清醒了。他最后只记得罗罗吻着他,问他,“你喜欢过我吗?青州道长,你喜欢过吗?”
那个吻满是酒味,却很苦涩,带着泪的咸味,很心酸很卑微。他推开了,没有回答。
罗罗就说,“你以后不要再理我了,我说的话,你也不要信了。”
自那日之后,罗罗没有再回来。
同尘印再次丢失了,这大殿要比以往更冷清也更加安静。白青州日日煮茶,都会煮上罗罗那一杯,杯中的茶烟仍滚烫,从早晨的薄光到夕阳的落下,这杯茶续了又续,最终还是冰凉。 他叹了一口气,把茶倒掉,拢上白色道袍,慢慢地一步一步绕着殿堂的长廊,点亮周围的蜡烛。如果罗罗还在,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
殿角的风大,罩子还未曾盖好,烛火便灭了,白青州又点了一次,烛火微弱地亮起来,透过跳跃的光,他恍然之间好像看见罗罗站在他面前。
“又亮又暖,”罗罗在灯下眯着眼睛满足地笑,“像青州道长呢。”
再仔细一看,光的背后是乌压压的一片竹林,黑暗与沉默一并蛰伏,就变得格外萧索。白青州想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他最初留下罗罗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想知道自己的师兄究竟做了什么而已。现在他知道了,也并不能做什么,他原本想劝阻罗罗好好地去投胎,为不值得的人魂飞魄散并不值得,但最后他发现自己开不了这个口。
罗罗她,大概与师兄便是不死不休了吧。
那天晚上白青州没有睡好,他住这十几年,向来一夜无梦到天亮,少有这般不安不稳的模样,梦里都是光怪陆离的场景,罗罗贴上他的唇摩挲,她吐气如兰地说,好哥哥,快给我。
她眉眼这般美丽又妖艳,如玉的长臂体温低凉,搂着他脖子的时候又是这般炽热,空气都因此稀薄。而这种绮丽的景象只不过片刻,罗罗的脸只是在他恍神之间,便骤变成满脸是血、穷凶恶极的模样。
“青州,我好痛啊……我好痛啊!青州啊!青州!”
白青州从梦里惊醒。心跳极快,梦里残存的惊惧在现实变成恐慌,他皱着眉头,从床上下来,他只穿着简单的白色里衣,乌墨色的长发披散,急匆匆地踏出里殿,离开时,他带上了那把问鬼扇。
竹林间的风飒飒地响,他心底越来越不安,直到快要走出清心台,停在符文柱边缘,他才陡然反应过来--不能再往外走了。师父老人家年事已高,他这一走,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没人能镇得住这八十一根符文柱下滔天的鬼气了。
但是,如果罗罗出事了呢?除了自己,还有谁会帮她。
白青州站在阵内阵外的交界线,内心颇为煎熬,他还没挣扎出什么结果,就看见前面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来。那人一身是血,魂魄淡得几乎就要消失,踉跄了几步,就摔在了阵外五六米远的地方。
她朝他伸出手,微弱地叫道:“青州道长,救我。”
白青州看见她摔在那,目光一缩,没有任何犹豫便跑出了阵内。他走过去把她抱起来,罗罗柔弱地靠在他怀里,她看着他的目光那样复杂又那样欣喜:“我以为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踏出清心阵半步的。”
白青州察觉到了和光印的悲鸣,他看着罗罗,很平静地说,“我也以为。”
“我告诉过你,”她似哭似笑,“你以后不要再理我了,我说的话,你也不要信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你也是这样,对我毫无芥蒂地弯下腰,伸出手,”罗罗攥着白青州的衣角,“你为什么这么好,这么好,在我经历万般罪恶之后,怎么就会遇见你这样的人?”
“要是一开始,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带走我的人,是你,该多好啊。或者,我从未遇见过你,该多好啊?”
“青州,对不起。”
她最后的语气这么低微,里面的难过听得让人掉泪,她的话才堪堪落下,白青州就听见身后八十一根符柱齐齐粉碎的声音。那一瞬间遮天蔽日,狂风像是末日的呼号,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掺杂着鬼厉的尖叫,一时之间风云变幻,山摇地动。
罗罗注视着眼前白袍男子依旧温柔的眉眼,她想起很久之前,这个人曾低声对她说:“你可以利用我,但不要做坏事。”
她的魂魄在白青州怀里毫无重量,但她对着他,每字每句仍然重若千斤。
“我利用了你,还做了坏事,”罗罗看着他目光很是眷恋,“我在和光印里做了手脚,但是你别怕,我会拉着安高黎,利用祭鬼令把这些世间怨戾一并送往归途,我查过典籍的,我能借清心阵杀了安高黎,还能给你自由。”
白青州顿时抬眼看她。
她模糊地笑着,但表情很认真,也很炽烈:“我想给你自由,你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北河边上是我的家乡,那里三月会开很美的梅花,整个山头都是雪色的,还有街边会很吵闹,有很多小贩子会卖好吃的糖人,你能不能再替我尝尝味道?”
她满身是血,安高黎一道剑痕从她肩膀斜下,几乎要把她切成一半。但她说话依旧很精神,甚至是比白青州更快察觉到安高黎的到来:“他来了,很快就结束了。”
安高黎提着道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