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风再起时第14部分阅读
重生之风再起时 作者:haitangshuwu
一言打电话问他是不是真想跟一个女人结婚过正常的日子,路非同沉默很久,最终轻轻吐出一个是字。
之后两人之间再没有联络。
但是却能感觉他似乎一直在身边,从未走远。一开始没有任何人愿意相信的‘时光计划’,也是由君一言开始注资投钱,这些事方老大从来不瞒着。
君一言裸/露的胸膛结实健壮,又不过分贲张,肌肉规整出的纹路恰到好处,远非是当年清瘦高挑的少年模样。
这样的君一言让他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微妙感觉,路非同默不作声,君一言干脆坐到他旁边,“在想什么?”
“想你——”
被他毫无防备冲口而出的话取悦,君一言笑着垂头吻上他的唇角。
从对方身上传来沐浴过后清爽的香味,丝丝袅袅的撩拨着鼻腔。路非同昏睡几天,一身狼狈,口里满是病愈后淡淡的苦涩味道,在他撬开自己的嘴巴之前,非同使了些力气将他一把推开。
“我……想洗澡。”
君一言只当他是害羞傲娇,连忙低声诱哄:“烧才刚退先别洗澡,再忍忍,要是再着凉了可就糟了。”
路非同摇了摇头,十分坚持:“我要洗澡。”
他们俩之间自己从来都是先服软的那个,君一言认命的叹了口气,从一堆衣服里翻出电话:“葛医生,高烧能洗澡么?……已经退烧了,能洗澡么?不是我发烧。……可以洗澡是吧,好,我知道了。……那边大半夜的,你赶紧睡吧。”
他挂了电话先跑去浴室里把浴霸打开,放了满满一池子热水,然后回来要抱他,非同拒绝:“我可以自己过去。”
君一言说:“得了吧,等你自力更生水都凉了,跟我你还害羞啊,你说吧,到底洗还是不洗?”
“……”
路非同不说话,君一言打横抱起他就走。
也许,同意让他进浴室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默认。
一别四年,感情和身体,都在某个程度都达到一个顶峰,事情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触目所及只有赤/裸裸的结果。
狭窄的空间,氤氲的水气,还有不经意间难免碰触到的身体……
拉扯间,衣服被打开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当年送他的十字架耳钉被串成项链坠子,闪闪亮亮地垂在锁骨正中央。
君一言的目光倏地收紧,眼睛定格再也移不开。
依稀记得那日二月里难得的暖阳,心痒难耐挑选礼物的心情,只希望能换的他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看到那个精致小巧的十字架,亦如第一次看到他,一眼万年,似曾相识。
花洒的热水冲下来,他的白大褂被打开,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衬衫的扣子已经七零八落了,从脖颈顺延至腰际的肌肤大面积裸/露在外。
这个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显得贫瘠,君一言弯腰俯身在他的胸前,唇舌虔诚,带着时隔四年的思念和怨怼,一寸寸在皮肤上蔓延开来。
双手在他后背不轻不重的来回揉,许久不见,言语的陌生和尴尬被身体的熟悉和渴望瞬间泯灭,年轻的激|情冲动一触即发。
“——我用不用问你可不可以。”君一言的声音因染上□而些微暗哑,贴着耳朵说极为性感。
“……我说不可以,你,会停止么。”
两人都是用肯定的语气,对于对方的反应可谓了若指掌。
君一言用实际行动回答他,动作逐渐有些失控的激烈,路非同口舌被封,身不由己,想说和不想说的话全部堵在两人纠缠不休的唇枪舌战中。
他好不容易挣脱——
“我感冒,会传染——”
“你就是有艾滋我也认了。”
看得出这几年他从未停止锻炼,肌理纠结,健臂有力。路非同竭力向后仰躺仿佛要逃避些什么,修长洁白的脖颈弯折出漂亮的惊人的弧度。混沌的大脑雾气丛生,水气布满的双眼遥望过去,隐约是那年青葱,他拢口轻喊‘路非同,我喜欢你’ 时的羞涩模样,让人忍不住的怦然心动。
想他么?
路非同曾经无数次从学术角度去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君一言不过是比不讨厌稍微更进一点的情绪。然而在这四年里,他却不止一次地为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伤神动脑。
他想像正常人一样尝试跟女人交往,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不论是君言还是君一言,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就会觉得愧疚难当。
他没有未来,所以从不去想未来;可是君一言已经是他放开的过去,他为什么要常常想起?
路非同的心里居然会觉得亏欠,亏欠君一言,也亏欠他自己。
头脑浑浊一片,仿佛有千万头大象簇拥着狂奔而过,一片狼藉,他根本无法思考,模糊间只觉得双手被禁锢按在洗漱台上,大理石冰凉的触感激的他手指微不可见的一缩。
他瓷白色的皮肤因为□的刺激而泛红,随着君一言的唇舌一路蜿蜒而下,所到之处如三月桃花盛开,艳色一片。
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脆弱感袭来,路非同只觉得整个身体被灼的就要融化掉,内心深处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莫名感觉,对着火烧一般热竟然没有全心排斥。
身体被全然掌控,连呼吸也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追赶,胸膛更是以一种快要爆炸的频率在迅速起伏着。
路非同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那人的头发,自己身体深处杂糅的陌生感让他一下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十指深深地陷进男人浓密短碎的黑发。
君一言深入腹地刺探敌情,逐渐摸索着他身体最原始的反应,一经证实,便口无遮拦地主动发动攻击——
路非同脖颈仰起,忍不住压抑的低吟一声。
长腿条件反射的一颤,随即被君一言牢牢地按住。
他的手指战栗的拢紧,青白色的指骨关节突出,指尖泛红几乎要陷进大理石里的力道用力的抓着流理台。
……
君一言抹掉嘴边的白色浊物,及时地伸手捞住他,轻柔地将他的身体放进一旁的浴缸里,水温微凉,接触到非同火热的肌肤激的他不由战栗。
“冷么?”
君一言顺手扭开热水龙头,随即自己也跳进浴缸轻轻抱住他。路非同意识迷乱,听见他问下意识地想否认,喉咙却仿佛堵了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眼睛沾染水气,湿漉漉的仿佛黑葡萄一般,直直的看着,仿佛深不见底的古井,一下便把自己不可自拔地吸了进去。
君一言心想,这几年时间浪费的真是冤枉,他在前面不停步的走,自己在后面挨近着追,愣头青一般不管不顾毫无战术,却从未想过留点空隙让他思考,或者干脆干脆奔跑几步,完全堵住他的前路。
杨瑞问他是否懂得boy和an之间的区别。
他想自己是知道了。
时间让他懂得——
男孩用语言做事,男人用身体做事。
俯身而上亲吻着他背上光滑的肌肤。路非同宅男一枚,常年呆在实验室里,大夏天也包裹的严严实实,皮肤倒真是雪白光滑,毫无瑕疵。
君一言伸出轻点那如雪一般细白的皮肤,手指顺着弯曲的后腰线一路向下——
路非同闷哼一声仰起头,君一言趴在他耳边说:“以前也有过这么一次,我刚放进去,就被你一脚给踢下床了,你还有没有印象……”他边调笑着边继续手中的扩张动作。
“……你慢一点。”
“非同,”君一言狎昵的轻啃他形状美好的肩胛,然后问:“你会跟那个女人结婚么?”
他明显跟不上节奏,强烈的刺激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君一言另一只手从后面把他的脸掰过来,凑近了重复:“你会抛掉我去娶那个女人么?你会么非同?”
娶女人?
他下意识的摇头:“……我不会——啊。”
路非同短促的叫出声,被盈满的不适比不上随即而来的巨大冲击,他几乎承受不住的滑进水里。
君一言的皮肤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身体在浴室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性感的光。
相合的节拍让两人的大脑没有丝毫的空间去想其他一切,浴缸里的水早就饱和,随着双方激烈的动作而溢到外面,哗啦哗啦的水声契合着两人的粗重湍急的呼吸,仿佛那年度假时,大海边卷起的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汐。
“……你他妈的慢一点。”
细致的纤眉紧紧地皱起来,路非同原本少有表情、精致深刻的脸上混杂着痛苦和愉悦两种情绪的极致交锋,一张脸显得艳丽入骨。
他在这个时候猛地爆出句脏话,对于压在他身上的君一言来说,堪比强力春/药,这种时候听他说粗口,仿佛有电流穿透身体的快感,君一言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凶狠起来,身下的力道也毫无节制——
路非同觉得像荡秋千一般被狠狠地抛到了至高点,几乎会被摔死的错觉。
等一切都平息下来,君一言放开他起身,路非同闷哼一声,身体失去支撑差点滑进水里,他的手扳着浴缸的边沿,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唇,神情很是有些无奈。
看他脸色潮红未退,君一言一惊,连忙探手抚上他的额头——很好,温度正常。
松了口气,君一言扯过大浴巾把他从水里捞起来擦干裹紧,又一路抱回到房间的床上,亲昵的吻着他的唇角,“这澡洗的值,这下什么病都没有了。”
☆、完成时
路非同一手撑在床上,努力平复呼吸。
君一言笑的志得意满:“是不是真的,你现在这样子太让我有成就感了。”
他抬手就打过去,被君一言轻易的躲过,抓着手指恶狠狠地一根根啃下去。
“……你要吃人么。”
“对,没错。”君一言笑着又欺压上来,“咬碎了生吞入腹,走哪儿带儿。”
他的手随性把玩着垂在颈项间的挂坠,碰触间身体敏感的一颤,路非同顿了顿。
“……怎么突然回来?”
“我不回来的话,你是不是就打算安心去做人家的升龙快婿了?”
他对这件事多少还是在意的,只是现下吃干抹净餍足的状态下说出这样的话,就有些了调笑的味道。
路非同垂着头,浓密的黑睫轻颤,在眼底投下一片暗影,半响才轻声反问:“你不是说只要我幸福就好?”
“对,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他一下笑开了,倾身覆上,手也开始不老实,“但是我不相信有人能比我做的更好。”
信心充足,他为何要假手于人?
君一言在心底直叹气:白白浪费了四年的大好时光,去想通一个简单的道理。
路非同自然不知道他的遗憾,只觉得自己被他撩拨,身体那一处两人倒是有着相同的反应,不由羞恼:“操,还来……”
“真聪明。”君一言啃着他的唇角,赖着一张脸皮,身下动作未停,意有所指的笑:“我太喜欢你的反应了……”
最后是两人都扛不住疲倦睡着了,路非同醒来的时候,君一言还闭着眼,唇角勾起,不知做的什么好梦。
他不由地有些羡慕,自从四年前那次,他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梦,不论多么刻意地回忆那些细枝末节,脑袋总是空白一片。
特别是在他做了那件事之后,基地那几天他几乎昏厥的深度睡眠,还是一无所获。
他们究竟怎么样了?博士和队长是否接到了他的信息?
是否还在不放弃的尝试跟他联系?
每日怀揣希望入睡,然后抱着茫然醒来。
路非同摸黑从床上爬起来,捞起地上的浴袍披在身上,在散落一地的衣服中,看到自己的手机像被遗弃一般孤零零的扔在那里。
心念一动。
他随手把君一言厚实的黑呢大衣裹在身上,拾起自己的电话,打开房间南面的玻璃门走上阳台。
农历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路非同紧了紧衣服,那大衣上还有他的味道,莫名让他安心不少。
基地里屏蔽信号,他一早就关机。
现下一开,来电短信提醒以铺天盖地的压倒之姿,第一声未完第二声就响起,会打他电话的就那么几个人。
果然,除了教授的2个未接,其余几十通电话全部来自楚冉——楚教授的女儿,他传说中的未婚妻。
路非同刚入校就锋芒毕露,没多久就进实验室,更不用说后面参与多项重要科研研究,实力是一部分,但是,一路顺畅的背后也少不了楚冉爸爸的帮忙。
楚教授愿意这么提拔,当然不是纯粹的爱才之心。
在他提交学校和国家合作的重点科研室的材料报告时,楚教授有意无意地透漏了自己拥有的决定权,然后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撮合他和自己女儿的愿望。
路非同没有让他失望。
于是他以少年之姿,参与高端核心实验,一路如火箭放炮的速度迅速爬升。
路非同下意识地回头朝床上熟睡的男人看一眼。
九点不到,不算很晚,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比自己的记忆往后退了一星期……这么久了……路非同很有一种‘山中方一日世间已千年’的感觉错觉。
电话拨过去,没几下就被接起,楚冉的声音急吼吼的就冲了进来。
“——非同?非同是你么,说话啊!”
“……嗯。”
“你在哪儿?这几天你跑哪儿去了?我们找你找的都快疯了!”
“我没事——”
楚冉嘶哑着嗓音打断他:“今天突然有人把爸爸带走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也不说是什么事。我跟妈妈很担心……非同,你现在在哪儿啊?”
最后一句已隐隐有些哭腔。
路非同一愣:“教授被带走?被谁带走了?”
“是实验室的负责人,带着几个当兵的。是不是你们的研究课题出了什么事?你跟他们在一起么?”
“没有。”他沉着声安抚她,“别怕楚冉,教授不会有事的,你照顾好你妈妈。”
挂了电话,四周又沉寂下来,冷风一吹,路非同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里,君一言的兜里香烟火机齐全。
两根细白的手指夹着香烟,黑暗中燃红的一点明灭不定,烟雾升起随即被消弭在这无边的夜色里。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他不知何时醒了,也不怕冷,穿着浴袍斜靠在玻璃门上,黑暗中看不出表情。
路非同抽了口,顺手弹了弹烟灰,然后沉默着把烟递过去。
君一言伸手接过,在他打着之前,抢先把火机抢过来,“这玩意儿没事还是少抽。”
“不常,只是特别烦……”他顺从的按灭烟头。
“为你那教授?话说我也很好奇,这个实验不是你的梦想么?你怎么会突然想要放弃?”
“他们让你来劝我?”方老大的声音不低,显然不是说给一个人听的。
“劝你有用?你决定的事谁能改的了。”君一言深有体会,说的格外感慨,“而且我干吗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单纯有些好奇。”
“……”路非同沉默了很久,君一言一只腿微曲,脚尖轻触地面,最后干脆习惯性地掏出烟点上。
路非同别过脸,只作没看见。
“不想说也没关系,”男人的话冲破烟雾缭绕,清晰入耳:“人活一世,别勉强自己干不愿意的事。不想做就不做了,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呢。”他说着又笑了笑:“我在呢。”
“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不愿意……”路非同好看的眉毛微蹙,似乎是在考虑着怎么解释,“而是不可能。‘时光计划’不可能在我手里完成,或者说,在现时代的科学技术下根本无法实现,这就是个死胡同,出不去的。”
“老实说,一开始听到你们这个计划,我就觉得十分不靠谱。时光逆流,灵魂回到过去,这简直就是披着科学外皮的封建迷信。我以为就你一个人异想天开,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也会当真。”
路非同说:“人老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眷恋,一根稻草都会当救命的浮木。位置越高的人越怕死,自古就是如此,不然秦始皇也不会耗尽心力去寻长生不老药了。”他顿了顿,“不过这个实验并不是天方夜谭,只是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没有办法达到。”
“那还有什么问题?你干嘛要停止自己的梦想?”君一言对他前后矛盾的说法有些费解。
“……我没有停止,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们现在做的研究是利用核离子和太空能源实现超越肉体的脑电波分离,就是所谓的灵魂离体。这样的人体试验,后果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是随意破坏人类自然规律,下场一定不会好。”
……核。
听到这个字君一言眼睛眯紧,他对这种高危能量没什么好感,直觉地问:“……你们已经试验了?会怎么样?”
路非同呆了呆,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
“算了。”君一言心里莫名烦躁,满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喜欢咱就不干了,换个别的东西研究,不陪他们做大白梦。”
“进去吧,风有些大。”
刚进房间,随即身体被一个冰凉的怀抱从后面拥住。
君一言的话语里也有淡淡的香烟味道:“非同,咱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
“你不是答应方组长不离境的?”他不动声色。
“我又没说现在一走了之,等收拾好这个烂摊子,我们就去英国,爸爸也想你了……”
“君叔叔好点了么?”他出声打断。
君一言苦笑:“还是老样子,不过精神还不错,一直念叨你。”
“我……”他似乎是想说什么,然后又住了口,最后微微摇了摇头:“你该留在英国多陪陪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回来的,更不应该插手这件事……”
君一言眯了眯眼,正要开口,门铃突然一阵响。
两人都是一愣,外面门铃响一阵,又紧接着急促的叩门声。
“这么晚……你叫侍应生来送餐了?”君一言朝他仰仰下巴。
……当然不可能!
看到路非同摇头否认,君一言转了眼珠,把浴袍上松散的腰带重新系好,居然从床垫子下面拽了把小巧的手枪出来,朝路非同使了个眼色,一步步移到门口,打开电子猫眼。
对于他的小心谨慎,路非同十分不以为意。就算被抓捕,也会是国家正规部门来执行,并且,那群人可不会如此文质彬彬的先礼后兵,还敲门。
“是来送饭的么?”
君一言转过身,神色古怪的笑了笑,然后朝他说:“熟人,还一下来了俩。”
☆、危险
跟在后面的付微桐脸色不是很好。
路非同在他眼前被人劫走,快一个星期音讯全无,偏生那大鼻子又说报警无用。
他不信邪,横着脖子去试。
终于亲身领教了‘有关部门’惊人的办事效率,失踪已经超过几个48小时的人,只立案,然后就是无限期的让回去等消息。
付微桐等的心焦,燎了一嘴大水泡。
斯科特一进来,手指两人就笑开了:“你们这是唯恐大家不知道你俩有j情啊,要不要这么明显!”
同样的白色浴袍,那臭小子身上还裹着不合身的黑色大衣。
散落纠缠的衣服,地毯上未干透的水迹一路延伸到内室……斯科特啧啧有声,满脸不怀好意的暧昧笑容。
路非同脸色一红又冷,干脆别开脸只做不见。
“流氓!”君一言没好气的骂,转脸看到他身后的故人,倒是缓和了脸色,歪着头打招呼:“很久不见了啊。”
付微桐白着脸,暗暗咬牙:“……好久不见。”
人刚站稳,门铃又是不甘寂寞的一阵叫唤,君一言黑着脸瞪着眼:“后面还有谁?你们俩还带着人组团过来围观啊?”
攥着拳头磨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斯科特瞥了他一眼,吹着口哨过去,不一会儿独自推了个送餐车走进来,“——是我叫的餐,为了你们两个,晚饭我都没来得及吃就赶着跑来了。不必太感动了,把记在你头上的账单负了就行。”
……非同好像也没吃什么东西。
君一言眼睛一转,伸手揽上斯科特的脖子,“伙计,有事找你,咱们谈谈。”
“——等我吃完饭再说。”
君一言顺手拎了片面包,往他大张的口里一塞,箍着脖子往一边拐,对愣住的那俩人笑笑:“你们俩边吃边叙旧,别浪费了。——非同多吃点,看你瘦的。”
最后一句温柔又有那么几分暧昧。
路非同的脸瞬间燃了火。
几天不见,付微桐却突然恍如隔世一般的错觉。
他换好了衣服,坐在对面。房间暖气十足,路非同却裹的严严实实,正襟危坐,有那么点刻意的意思。
颈项微侧,几处遮掩不住的青紫红痕调皮的从衣领里露出来。
——付微桐震惊的瞪大了眼,心中所想被亲眼证实,半天才哆嗦着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却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质问不对,疑问不对,愤怒更是毫无立场。
“你……”
路非同是真的饿了,生病又闹情绪,没怎么正经吃过饭,再加上这两天的……激烈运动,真真是饿的现在才觉得自己有个胃。
尽管如此,他仍旧慢条斯理的喝着汤,吃相那是相当的文雅。
见付微桐面色有异,路非同想他是因为那日自己被劫,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朝他解释说:“……我没事。那天是实验室里的……人,他们胡闹惯了,开个玩笑,你别介意。”
“实验室的?……你同事?”
“……算是同事。”
军工项目他不好说太多,付微桐心里明白,当下住了口,强迫自己的目光从他脖颈间移开。然后看到那边斯科特拍着桌子吼,“……一个单位这么久,才知道你有这本事!早说你来搞定这个科学怪人就好了,害的老子奔波一个月还碰一鼻子灰!”
付微桐瞠目结舌的把目光横过来,怀疑地问:“这大叔也是你们实验室的?”
……科学怪人。路非同眯了眼盯着斯科特,然后对付微桐摇头否认。
当时他以为君一言也是giga society的成员,后来路非同还专门为这事问了君一言。
他难得有好奇心,君一言同志立马放下手边的工作全心全意为他解答:其实,他们这个也算是一种协会类型的团体,在国外各种大大小小的协会来说,他们还属于官方认证的那种。总的来说,就是服务于英国王室的一个名叫全球人才搜索存留的古怪机构。
“你知不知玛雅预言?”看他点头,君一言继续解释说:“根据玛雅文明的记载,2012年的某一天将是世界末日,这也没差几年,地球环境日益恶化,世界局势动荡,人心浮躁。我们希望可以通过组织的形式,聚齐有志之士,给他们一个安心的科研环境,避免他们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路非同失神,喃喃的重复:“……世界末日?”
“你们做科研的最讨厌这种封建迷信了吧,什么世界末日、地球毁灭,无稽之谈!其实不过是王室想要招揽人才,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君一言不以为意的笑,“现今这个越传越邪乎了,电影网络全在疯传,连政府秘密制造宇宙飞船挪亚方舟什么的阴谋论都出来了……”
看他没有半点笑意,君一言意外地挑眉:“——怎么了?看起来不高兴,当真了?”
“没什么好笑的,这世界也没什么事是完全不可能的。”
君一言哈哈大笑:“喂喂喂,你这像是一个科学家该说的话么?”
路非同沉默不语,君一言自己傻乐了半天,只得敛了笑,举手投降:“好吧,地球要照这种速度被糟蹋下去,末日也就不远了!不过我觉得它撑到咱们两个寿终正寝还是可以的,再不济,你现在已经被认为是有价值的人才了,肯定有船票拿,话说你上船应该可以带家属的吧?”
“……他说你们俩一个单位的,我还以为你也是那个高智商协会的成员。” 不理他的得瑟的调笑,路非同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
“你说斯科特?——靠,在进这个机构之前,还真就是那么认识的,让做个什么破测试题,然后又说不符合他们的条件。真他妈的——!!”
“……”
其实路非同没说什么,但是君一言自己心虚,话刚说完,就立马翻脸改口:“不对!哥那是胡写的,故意不入会,谁愿意加入那个装十三的得瑟组织!更何况还有斯科特那个老不修在,绝对不是啥正经组织,肯定是非法集会!”
路非同的食量一直不怎么地,吃了没多少就停手了。付微桐也不是多话的人,加上心理不怎么舒服,对着路非同反而觉得陌生。
那边两人说的热火朝天,这厢两人相对沉默,彻底沦为听众。
要说斯科特的外表看起来明明很成熟稳重的一个人,绝对不是跟风卖萌的大叔,但是他一开口,就给人一种不很正经的感觉,十分不可靠。
比如现在,他直言不讳地对这个国家不尊重人才的做法表达不满,对于斯科特来说,才华应该服务于懂得赏识它的人,而不是威慑于国家或者个人的权利。
“你们要尽快离开,这里的情况你们比我了解。只要这事一牵扯上国家,什么样儿的罪名都敢往你头上按,路博士再留在这里,我担心会害了他。”
君一言一听这话,下意识地看过来。
付微桐惊疑的问:“非同,究竟什么事啊?我怎么听他们说的,有点儿不对劲。”
路非同只是个会点拳脚功夫的年轻科学家,他的天分付微桐一早就知,对于他取得的成绩也觉得理所当然。
但是斯科特和君一言刚刚的对话实在莫名其妙,国家,罪名,叛逃?
说什么犯罪?为什么需要逃走?
非同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那边也停止了谈话,三双眼睛直直地盯在非同身上,君一言摊手:“我一向是主张离开的。是人又不是机器,整天呆在实验室,再健康的人都要憋出毛病来了!换个环境对你来说是好事。”
斯科特说:“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要在牢里愚忠么?”
付微桐:“……”
“你忘记答应方组长什么了?这样会害了他们。”事关自己的生死存亡,路非同却是几人中最平静的那一个。“如果我现在走了,那就真的是叛逃了,时光基地的每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已然这样,何必连累别人。”
“你还愿意继续补救么?如果你不能把计划继续做下去,你们整个组依然跑不掉的,拖得越久,责任越大。”君一言以事论事。
“我知道。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是我开的头,由我来结束。这些年我跑的太快太急,这是该付的代价。”
斯科特怒其不争的直摇头:“愚忠,愚忠!”
他本来正襟危坐,维持着跟付微桐吃饭时候的姿势,这会儿几个人说话,他侧过身子,修长的手指交叉放于腿上,上身微微向后仰,这是一个非常适合交谈的姿态。
路非同不爱说话,但是懂得尊重别人。
这么坐着,他眉心微蹙,身体不适,突然嗅到一股危险的味道。
不知道多久没有这种感觉,头皮发麻,被视线固定的压迫感。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一条2米多长的眼镜王蛇给盯上,那家伙特别有耐心,躲在草丛里整整一个小时不动,伺机伏击他们。最后被君言一下折断了七寸。
路非同眯紧了眼。
这一次——
“非同……”付微桐刚出了声,就看见路非同变了脸色——
随着一发枪声闷响,他被倾身而上的路非同扑到在地,身后的酒柜中弹,玻璃哗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斯科特反应过来,掏出手枪一个蹚地滚,躲在墙后,朝着子弹打来的方向放了几枪。
那边倒是没再有回音。
君一言捏着弹头说:
“早溜了,军用狙击步,高精度子弹。你那小手枪还是收起来吧,别招狼了。”
☆、回家
军用狙击步枪。
8穿甲燃烧弹。
仅弹壳长度就99毫米。
高级酒店为了隔音效果,墙壁通常厚些,近40公分的墙壁几乎被打穿。
君一言曲腿半蹲,看着碎落一地的玻璃渣,眉毛拧成一团。
斯科特收了枪也跟着蹲下,不复刚才的轻松,神色凝重的说:“大手笔啊,这枪能有1500米的射程,不用想着去抓凶手了,早跑没影儿了。”
虽然这么说,依然惯性地跑到阳台向外查看,对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适合偷袭的位置倒是有好几个。
斯科特摇着头走回来:“你们中国不是最讲究风水的么,记得下次偷情提前找个靠谱一点的地方。”
“……军用狙击,……你们是说这是军队干的?是国家要非同的命!?就因为他搞砸了军工实验项目?”付微桐错愕且震惊。
其余几人都是沉默不语。
付微桐简直要抓狂了:“光天化日可以随便开枪杀人,是在拍枪战片么!?法律呢,人权呢……有人可以告诉我现在不是法治社会吗?”
“法律是为统治者服务的利刃,手中的刀又怎么会刺向自己呢。宝贝儿,你太天真了!不过够可爱,我喜欢!”
接二连三的枪响,外面已然乱成一锅粥,酒店工作人员早早报了警,出了这种事谁都怕引火烧身。
宋玦领着人冲进来的时候,付微桐正开口问说是不是又是上次扮劫匪的那群二货同事的恶作剧。
宋玦吊儿郎当的甩着枪,喃喃自语:“原来明星也这么二,喜欢背地里讲人坏话,这怪癖爆给八卦杂志应该能卖不少钱。”
“怎么是你?”
他朝非同呲着牙笑:“路工,你这可不像看见亲人的表情啊。”
宋玦名曰保护现场,赶走了围观的八卦群众。自己来回走动,对着碎裂的玻璃碴子研究半天,像模像样。
“你别像上次一眼装神弄鬼,原来是贼喊捉贼了。”
被戏弄的不甘,让付微桐和斯科特对宋玦这帮子人没什么好感,付微桐不及大鼻子的城府,忍不住开口讥讽。
宋玦瞪了他一眼,随后从君一言手里把弹壳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挑眉询问:“你怎么说呀?”
强杀伤力武器,毫无顾忌的射杀,太刻意,……政府想让一个人消失,有无数种不漏痕迹的方法,何必这么大张旗鼓,又不是演电视剧。
宋玦拍手夸赞,故意说给某人听:“就是,演艺圈就是胸大脑小,男女都一样。随便就怀疑良民,良心大大的坏了。”
君一言狭目微眯,丝毫没有要调笑的心情。
“你少废话,究竟怎么回事?”
“被偷袭喽,这不是明摆着嘛。”
君一言眯紧了眼:“我就是问你,他一个搞学术的为什么会有人偷袭,什么人干的?”
“跟核研究有关的,本来就是重点军工项目。你没听说伊朗几个核物理专家都遇害了。我们都是奉命保护路工的。是你私自把人劫走,也亏得路工身手好,没出大事就烧高香吧。”
付微桐嗤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冒充土匪劫人。”
宋玦走到一边坐下,耐着性子解释道:“每一项国家重点军工研究进行当中,凡是有特殊任务的科研工作者都是受到国家特殊保护的,出入都需要报备,我们只是执行公务。——其实也蛮折腾的,不过还好路工是宅男,我们不需要那么辛苦。”
斯科特说:“难怪大量华裔人才外流,学术研究被你们弄的像恐怖活动。你们有没有想过高压下的科学家有多辛苦?”
“没办法,异国列强们总见不得别人好。自由跟生命比起来,两者相较取其轻,国富才能民强,当然,你们这些举着民主大气的老毛子是没办法理解的。”
宋玦嘴皮子耍的贼溜,斯科特被他气的够呛,黑着脸要发火,被付微桐伸手拦住。
宋玦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君一言抿着唇肃冷着一张脸,他从来没有想过做学术也会有这么复杂的事情,甚至牵扯到生命安全。
他想起那时青涩年少的路非同跟他说目标和责任,比自己矮一头儿的人气势十足的问他有没有目标。
路非同有多么坚持固执,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即使放弃情感或者别的任何事,都要一直坚持下去的梦想和目标。
——责任,更多人的重生。
君一言记得出国前他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要让一个心志坚硬如石的人放弃多年来的坚持,难道仅仅是迫于生命危险?
不必问路非同,君一言自己也觉得好笑。
不是不可能,是根本不可能。
他这么做,总要有个理由。
宋玦说:“路工,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放弃实验,抛弃我们。——但是现在外面的情况这么危险,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回去被你们再囚禁起来?”
“我们那是保护路工的生命安全。”宋玦跟君一言针锋相对,“路工身手再好,也不可能次次都有这样的运气。”
打蛇打七寸,他毫无掩饰的弱点,丝毫不介意别人知道。
“什么人想要伤害他?”
“一个红二代,一心想取代队长的位置,路工死了话,所有责任都能推到队长身上了。而且……”宋玦下意识的看了斯科特一眼,不欲多说,“你知道最近朝中不太平,还是小心点儿好,一个不小心,后悔莫及的可是你自己。”
“……红二代?是谁?叫什么名字?”付微桐连声追问。
宋玦瞪眼:干嘛!国家机密,拒绝泄露!”
君一言表情僵硬,眉毛攒成一团,宋玦再加筹码:“队长说你要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虽然说事关军事机密,但是特殊时期特殊待遇。”
接着又朝付微桐两人一指,补充道:“他们俩就算了,咱也不是开客栈的,可就不一一招待了啊。”
君一言低头沉默,他在认真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宋玦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双拳难敌四手,如果因为别扭任性而导致那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伤到,那就真的……他转眼朝那边看去——
路非同浓密的眼睫低垂,仿佛感觉到有人注目的视线,抬眸,相触的目光居然有些柔情,君一言还没来得及细品,他已经转过脸跟宋玦讲不用了。
“路工,您别急着拒绝,谁也不敢逼你干吗,你就还跟上次一样闷头睡大觉就成,有我们看着也安心呐。”
“谢谢。”路非同还是坚持,“不过不用了,我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一切已经结束了。”
“路工——”
“算了。”君一言伸手打断他的话:“宋玦,跟你们方队长带个话,心意我领了。不过,他不想回去,我也不想非同继续下去了,我们就不去添乱了。”
“君先生,那路工——”
君一言笑笑,突然觉得豪情万丈。
“放心吧,如果护不住他,我也不白活。我俩一起殉情算了。”
要说君一言脸皮虽然厚,但顾忌着非同,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两人的关系。这下宋玦把事态说的严重,他反而胸中激荡着一口英雄之气,口无遮拦。
一句话出来,斯科特瞠目,路非同瞪眼。
付微桐的脸色瞬间灰败。
宋玦表情圆满,笑嘻嘻的摊着手:“酒店不安全,你们打算去哪儿?反正人不能拐出境!我觉得路工总不见得想回学校的小公寓吧。”
去哪儿?
其实路非同自己也没有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