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风再起时第11部分阅读
重生之风再起时 作者:haitangshuwu
,快好了吧。 ”
君一言听得他声音有异,皱了皱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饭做好了我就拿过去。”
“哦,那你快点,我小舅舅过来了,相见你来着。”君一言的声音轻松起来,“车库里有车,你直接开着过来就行。”
君一言挂了电话,那边医护大部队已经撤离,医嘱还是老两句:好好休息,住院观察。
石越笑嘻嘻地看着姐夫一脸菜色的窝在病床上,见君景行瞪他,忙肃了表情,说:“君司令,您一个命令我穿越大半个地球就跑来了,至少该给个口头嘉奖吧。”
君景行对着他上下一阵打量,叹了口气:“石越,你看看你这身打扮,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永远没个正形。”
石越一听他提年龄,脸都绿了:“三十多岁招谁惹谁了,非要弄身树皮遮住屁股就正经了啊?!”
看他的样子,君景行深觉自己的托付不怎么靠谱,禁不住又叹了口气:“等下找王秘书来,事情的始末她会跟你讲,在我出院之前,公司全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还等着看言的漂亮小男友呢。”
君一言还没吭声,君景行一下沉了脸:“你在英国帮忙联系学校,正好这边也期末,君一言下期开始去英国念书。”
“我不去。”
君景行根本不理他,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对石越说:“这事你上点儿心,尽快帮我办好。”
石越刚要说话,房门被轻叩两声。他们这是病房,除了陪护房间,另设有厨房餐厅客厅一应俱全。老夏在外面客厅看电视,开门声响,随即老夏的声音传来:“非少爷来了,他们都在里面等着你呢。”
脚步声渐近。
石越掀起唇角,笑的愉悦:“呀,美人来了。”
☆、真相
房间里的三人一下不说话了,石越的表情明显要比另外两个人轻松。君一言甚至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顺手拿了个靠垫给父亲垫在背后。君景行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也没有开口。
从进门经过客厅到这边卧室的距离并不算远,那人的步伐很轻,步子迈动的极有节奏,并不像时下少年人该有的活跃跳动。
那人顿住脚步,在石越看来,简直就像刻意吊人胃口一般。随即一个声音响起:
“还是把粥稍微热一热吧,凉了都粘在一起了。”
明明说着最暖人心的话,可是语调淡漠,好似冰珠落入寒潭,脆,清冷,悦耳。
石越的心一下猫爪挠了一般,恨不得直接过去把门给踢开,把君一言口中夸得无边的那张脸揪过来好好欣赏一番。
老夏应了声,那人熟悉的脚步声又开始移动,病房的门关着,两声轻巧的叩门声,随即‘咯噔’一下,被轻轻推开。
普通的白色短袖衬衫,烟灰色休闲长裤,面容白皙,眉目精致,细软的头发服帖地堆在头上,刘海有些日子没修,垂下来略微遮住漂亮的眼。
非同进来,发现房间里的三个人都不说话,大眼一扫,房间里多出来那个不认识的人应该就是君一言的舅舅,但是年龄似乎也太年轻了些。
路非同本身就是个闷葫芦,这种场合下要他主动开口显然不太可能,眼见众人沉默,目光不由地移到君一言身上。
某人心领神会,立刻起身走了过来,开口打破僵局:“你可来了,石越唠叨半天了。来来非同,站我爸旁边那个看不出年龄的老妖怪,就是我小舅舅,石越。”
非同一顿,然后礼貌的点点头:“石先生。”
这声招呼过于客套,冷冰冰的摆明态度拒人于千里。君一言一愣,他的本意是想非同跟自己一起称呼舅舅或者直接喊名字的。
一向热情的石越反常的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君景行勉强扯起唇角,生硬地摆出一个微笑:“非同来了,学校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通知书收到了吧?”
从君景行醒来,就只叫他非同,由称呼开始,距离一点点被拉出来。非同垂了眼眸,浓密的睫毛忽闪,然后也轻轻一笑:“嗯,都办好了。君叔你身体好些了么。”
别扭的寒暄,让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偏偏石越一双眼大喇喇直勾勾,毫不避讳地盯在路非同身上,目光太过于直接,看的他不适地攒起眉毛。
君一言只当小舅舅被自家非同的美貌震住,得瑟地提醒着叫道:
“喂喂喂,石越你看傻了?”
石越扭头瞪了外甥一眼,又把目光重新转回少年身上,打量了半响才缓缓说道:“不错啊,就是长的看着十分面熟。尊姓大名?”
非同皱了皱眉,还是回答:“我姓路,路非同。”
“哦,那难怪了。虽然过了这么久,但是她的脸跟刻在我脑子里一样,阴魂不散,想忘都忘不掉。”
他的话莫名其妙,君一言的心里却强烈的不安起来,未及阻止,那边石越已经不客气地问出口:“请问你跟路晓芸是什么关系?”
“什么?”非同下意识地反问。
石越一下笑起来,笑容讽刺而阴冷,“怎么,自己母亲的名字总不会不认得了吧。还是你也觉得有这样一个母亲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石越……”
君景行的脸色一下苍白,出声欲阻止,被石越张口打断。
石越一直轻松闲适,语调幽默调皮的,此时却完全变了个人一般,表情狠厉地瞪着躺在病床上的人:“路晓芸的儿子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答应过不会管这件事的!你还嫌她害的你不够么!你养着路晓芸的儿子,你是要我姐死了也闭不上眼么?!”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人都是一愣。君一言瞠目,震惊之下说出的话也是结结巴巴:“什、什么……意思,石越,你……”
把目光转向完全呆掉的君一言身上,石越说:“言,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害死你母亲的小三儿是谁么?现在我告诉你,你误会你爸了,那个所谓的小三儿根本就是路晓芸自导自演的闹剧。她利用你爸的同情心,不知廉耻地一直缠着他不放,还故意给你怀孕中的母亲发短信,破坏别人家庭!最后自杀死了还不忘摆你父亲一道,这样的女人,真是恶心又下贱!”
石越是gay,本来就对女人好感有限,路晓芸打着爱情的名号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让石越深恶痛绝,言语之中亦是毫无客气,“你别告诉我你喜欢路晓芸的儿子,那样的话,受刺激的就不止你爸一个人了。”
从石越开始说话,君一言的心就猛地一抽,那些内容仿佛针一般扎在他心上,他几乎不敢去看路非同的脸,只是下意识,喃喃地替他辩解:“非同,非同失忆了……而且,这些不关他的事……”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石越哼了一声,冷冷地说:“有你们这样的丈夫和儿子,我姐才真是不幸,得亏是早去了,否则也要被你们活活气死!”
他提到惨死的君母,父子俩心中埋的最深的疙瘩被石越轻易地摆在面儿上。
君一言一震,君景行的身体重重地落回到床上,长长的吐了口气,疲惫地闭上双眼。
石越鄙弃混合恨意的目光紧盯着非同不放,少年冷着一张脸,看不出情绪。
良久,君景行缓了心绪,目光扫视一圈:石越的激愤,儿子的无措,最后定在非同淡漠的脸上。
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看到他,少年几乎都是一脸叛逆流氓相的跟母亲伸手要钱,像个讨债鬼。
之后因为目睹母亲的自杀受了刺激,醒来后却完全变了个人似地,性格越发像他的父亲。
不断的用成绩制造惊喜,以及最后当头棒喝地惊吓。
君景行看向他的目光混合了各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叹息,说出的话似乎是对石越说的,又像是跟非同解释:“一码归一码,这件事情跟非同无关。他的父亲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战友,越战时候救过我的命,不管是我之前帮助路晓芸还是之后收留非同,都跟那个女人没有关系,我只是在还建军的债。石越,你姐姐的事,责任在我。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不要为难他。”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只知道姓路的害死我姐姐和我未来外甥,我不要求血债血偿,但是我也绝不接受和姓路的一个屋檐下共处。我叫你姐夫,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感受。这次幸亏是我来了,如果是我爸,还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儿!”
石越转头,连名带姓地刻意提醒着:“君一言,我想早上的事情我不用答复了,现在你都知道了。我以舅舅的身份表明立场,我不反对你喜欢同性,但是你和姓路的绝对不可以在一起!”
君一言的脸色白的吓人,嘴唇哆嗦着一句话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石越的目光有些怜悯,但在面向路非同的时候,又重新变的冷硬。
从石越揭露真相开始,非同就一直没有说话。
他觉得奇怪,明明是在听别人的事情,明明于己无关,但是脑中却不断的出现一幅深红血染的画面,近似能嗅到一股子浓烈的腥。
他明明是末世的非,他的重生是因为任务才对,这些事……
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鲜红的血,细长的腕,还有女人惨白如鬼的脸……他猛地一惊。
偏偏石越不肯放过,他强烈的仇恨直指路非同和他死去的母亲,语如飞刀,把路晓芸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地摆在她儿子面前。
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从非同眼前打马而过,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扼住般,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费劲儿。
路非同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在石越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君景行忍无可忍地暴喝出声:“石越,闭嘴,别再说了!”
房间中各人的反应看在非同眼里,他沉默良久,突然扯着唇角露出个讽刺的笑容,然后冷冷地对石越说:“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但是逝者已矣,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背后说一个死去的人坏话,还是一个女人,也不见得有多么高尚光荣。”
非同不太爱说话,不过耳濡目染,跟毒舌的君一言一起时间长了,开口损人也是毫不客气。
石越沉了脸,走上前几步,对路晓芸深入骨髓的厌恶,让他对眼前漂亮的少年也多了几分反感:“我不知道刺激可以让人失忆到什么程度,但是现在你知道事情的始末了,不用我多说,你在君家也呆不下去了。当然,除非你的目的和你母亲一样,为了金钱和富贵。”他说着又朝君一言的方向看了一眼,“姐夫和一言都对你不错,希望你比你的母亲有良心,不要害他,更不要让他们难做人。”
一阵静默,君一言看着非同异常的冷漠,心中突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母亲的事在他脑中不断的回旋,他想叫非同的名字,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非同没有理石越,也完全没有去看君一言,只是走到君景行的病床前,朝他一躬身,说:“我本来也打算跟您说,我跟学校方面联系好了,准备提前报道入校。我已经浪费太久,快没有时间了。”他自己一怔,也不解释清楚,加快语速继续说:“多谢你们这些日子的照顾,希望日后有机会,我可以报答。”
说着他又鞠躬致谢,也不等君景行反应,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君一言看着少年的一系列动作,他做的非常流畅,好像私底下已经演练了无数遍。非同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到,耳朵里仿佛有一列火车轰隆而过,震耳欲聋。
他只看到非同郑重地举了个躬,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离开这个房间,离开他。
君一言几个快步追上去,在他开门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臂。非同扭过头看他,他不说话,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使了很大的力气,攥的非同一阵疼,而且,那只手似乎在颤抖……
非同正要开口,石越的声音从后面先声夺人:
“一言,如果你还承认自己是石苑的儿子。”
母亲的名字……
非同看着自己垂落的手臂,浓密的眼睫一闪。侧面的角度,灯光正好照在他耳朵上那颗亮的惊人的十字架上,非同打开门,甚至还对门口端着汤碗呆若木鸡状的老夏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放手的,我的手明明一直都没有松开——
我不可能放手,我怎么会放手?!
君一言愣愣地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孤独地保留着一个抓握的姿态……
☆、抗争
见面以这样的方式不欢而散,谁也没有料到,房间内一阵气闷,君景行再也没有胃口喝粥,只觉得万分疲惫,神情恹恹地休息了。
君一言开车送石越,一路低气压,沉默着不说话。
石越自然明白他糟糕的心情从何而来,说起来自己还算是元凶,眼见他沉着脸一声不吭,石越知道他心里有气,但是原则性问题石越也横了心,丝毫不肯让步,“我不住你们家,找家酒店吧。”
“没这打算。”
君一言语气冷硬,目不斜视地专心开着车,跟前一天嬉皮笑脸亲热的态度截然相反,并且对他这般挑衅的话,不吵也不闹,甚至也没有发脾气。
石越讨了个没趣,讪笑着自己找了个台阶:“住酒店挺好的,杨瑞就喜欢住各地的酒店,说是能体验酒店文化,嘿,还别说,近朱者赤,跟他一起时间久了,我觉得自个儿也文艺范儿了。有没有?”
话说完,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对,经历过晚上的事儿,自己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卖弄晒幸福,太缺德了!
石越后悔失言,抬眼观察君一言的反应,却见外甥一经面无表情,根本当自己不存在一般。年轻帅气的面孔不复往日的蓬勃,面色深沉的让人很不习惯。
石越想着晚上自己因为情绪激动,言语确实过激。君一言本来是兴冲冲地介绍爱人给他认识,结果弄成了这个下场。
冷静下来,石越对于君一言的心情理解了十有八九。那个男孩精致漂亮,说话不卑不亢,一身清冷淡漠的气质十分迷人,跟自己外甥也算一对璧人,站在一起真是养眼。
如果他的母亲不是路晓芸,如果他不姓路……
“一言。”
半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石越叹了口气,说:“一言,我知道你生我的气,甚至可能还有些恨我。但是我无耻地说一句,我是为了你好。你和他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同性别的差异,而是两个家庭沉重的过往。不被祝福的爱情是走不远的。你们现在年龄都还太小,我只能说,你还不够成熟到足以把握爱情,不要等到伤害出现再来悔不当初。你现在很痛苦很难过,我全部理解,人总是要痛一下,然后就长大了。”
“当初你选择跟杨瑞在一起,是不是也有人这么劝你,你为什么不放弃?”
石越一愣:“我们俩的情况跟你们并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君一言打断他的话,终于肯把目光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晰:“都一样的。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
安顿好石越回到家,已经接近凌晨,石越本来说要他也在酒店窝一晚上,君一言不知想的什么,非要半夜开车回家。
如他所料,屋内一片漆黑。君一言也不开灯,就在黑暗中穿行,上楼径直走到非同门外。
他应该已经睡了,也许收拾好的行李就摆在旁边。
君一言愣愣地盯着房门发呆,好一会才苦笑一声。他一直觉得这种煽情的举动只有那些蹩脚的言情电视剧里才有,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这么想着,脚下却仿佛长了钉子,一步也挪不动,这样的心情下完全不可能睡得着。
站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墙壁,面朝走廊。冷月无声,月光从窗户外洒进来,把空间分割为明确的阴暗两块。
他坐在阴影里,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在路上买的烟,以往总看别人心烦的时候抽。君一言捏着一根烟点燃,烟火明灭,把嘴凑上去狠狠地吸了一口。他本不会抽烟,完全是有样学样,闷在嘴里的烟雾来不及吐,一部分呛进喉咙里,忍不住一阵痒,猛烈的咳嗽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才咳了两声,君一言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侧着耳朵贴到门上,里面似乎没什么动静。又压抑着咳了几声,直把眼泪都给逼了出来,这才消停了会儿。
试着又抽了一口,又苦又涩,但是闻起来又有种异样的香。
一口又一口,嘴巴逐渐适应这个味道,一根又一根,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事情……
醒来的时候,天光将亮,脑袋竖直靠在墙壁上的动作,使得脖颈一动就生硬着疼,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君一言撑起僵直麻木的身体,稍微动了动,他低头打量着自己,衣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一夜未睡,精神和身体显而易见的双重狼狈。
赶在非同起床之前,君一言快速回到自己房间冲澡换衣服。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刚一开房门,非同就站在对面房门外,显然也是刚出来。看见他,少年一愣,目光随即移到自己门口一堆烟头烟灰堆积成的小型假山上。
君一言挠了挠头,露处洁白的牙齿跟他打招呼:“早啊。”
“……早。”
“走吧,去吃早饭,我快饿死了。”
他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行为举止跟往常一样,像过去两年里的任何一天,拉着自己下楼吃早饭。
被他的举动弄的有些懵,非同下意识地看向房间内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确定不是梦中,迟疑着提醒:“我今天要……”
“我知道。”君一言点点头:“吃完饭我送你去学校。”
在君家待了近两年,非同的行李却简单的只有一个箱子,除了衣服和书本,他几乎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君一言垂了眼,随即又笑了笑:“没关系,缺什么咱们再买。”
他开车,他沉默。两人一路无语。
时值八月,学生们早已经放假,新生还未入校,偌大的校园里寥寥几人,显得寂寞冷清。
他提前跟学校申请的是间六人住的新生宿舍,大四的学生刚离开,楼管未来得及打扫,书本垃圾扔了满地,桌子上荡了厚厚的一层灰。
非同看着一地狼藉,叹了口气,卷了卷袖子准备自己收拾。
手还未触及那些脏污,被旁边的人一把抓住扯到一边。君一言抓着他的手不放,黑着脸掏出电话,也不知道跟谁,开口就问:“留学生公寓那边有人值班没?”
……
“嗯,帮忙安排间宿舍,我立马就过去。”
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提起行李扯着他就要走。
非同一下懂了,连忙阻止:“不用了,这里挺好的。”
“好什么啊,你看这地儿,能住人么!?”
“是挺好的,就是有点脏乱,收拾下就成了。”非同挣开他的手,伸手要去拿笤帚,准备打扫。
君一言一下火了:“你别惹我,你敢碰那破烂玩意儿,我就把这屋子里挺好的东西都给它砸了!”
“……”
为了展示泱泱大国的风范,学校在住宿方面对国际友人和自家同胞的待遇可谓天壤之别。留学生公寓新建没多久,环境清幽,设施完善,当然价格也不菲,最重要的是,这也不是有钱就能随便住进去的,也不知道君一言用了什么方法。
一室一厅一卫一厨,卧室内两张高矮床,分别连着衣柜书桌,闭眼上面睡觉,睁眼下床学习,想的十分周到。有独立的卫生间,有热水,外面还有一个面积不算小的阳台。这样的条件对一个学生来说,算奢侈了。
非同大眼一扫,叹了口气:“我刚申请了学校的助学贷款。”
住在这里的话,贷款基本就不用想了。
“你没住过集体宿舍你不知道,几个大男人住一起,人一多什么事儿都有,要再不幸赶上一个极品的,那味道能熏死人。你还有洁癖,能受得了就有鬼了。”君一言本想说钱的事不用他瞎操心,心里想了想,最终也没敢说出口。
换好了床单,非同整理行李物品,大致上摆好,转身就看见君一言把对面铺位的床单罩子都扯下来扔在地上,非同皱了皱眉,不禁奇问:“你干什么?”
“你这儿差不多弄好了,下午我把我宿舍的东西都搬过来,就齐活了。”
闻言,非同直起身子,有些意外,沉默半响才道:“我以为,昨天你已经做了抉择。”
“你在生气!?”君一言的表情一点儿也不见慌张,甚至还有点欣喜。他最怕的是他什么都不说,一副无所谓得样子。
生气,至少代表他也是在乎的吧。
他从身上摸出个钱包丢过去,“这是我的全部财产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卡就要被停了,石越鬼精鬼精的,一晚上他肯定已经反应过来了。这里咱们也待不了多长时间的。”
“快中午了,你不去医院么?”非同原封不动地把钱包又扔给他,手中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眼见他丝毫不当回事,君一言急了:“哎,我没跟你开玩笑啊。在他们围追堵截之前,咱们必须有对策!”说着几步走到他身边,逼迫他停下手下的动作对着自己,君一言认真的建议:“非同,咱们走吧。把那辆赛车卖掉,我们俩去找环境美点的小山村,待个几年,再领养几个可爱点儿的小萝卜头儿,等到我爸气消了,我们拖家带口的再回来这么一认错,生米煮成熟饭……唔!”
“疯够了么?!”非同毫不客气地一拳,揍断他的话:“现在清醒点了没。”
君一言捂着小腹倒在床铺上,听他这么问,干脆四肢摊开,仰躺在床上,好半天,他才出声:“你应该再用力一点,也许我就能有条出路了。”
路非同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情一如既往地淡漠,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君一言突然就笑了,那笑到最后竟有些微苦涩:
“对比他们,其实我更恐惧的是你。说到底,路非同,从开始到现在,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情殇
补时差,一觉睡到快十点。
石越起来看了时间差点跳脚,连忙打开手提电脑,开机的空挡趁机泡了杯咖啡,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石越愉快地登陆qq,以最饱满的热情迎接自家老大的审视检阅。
某人在线,石越可耻地找了个卖萌表情扔过去,等了半天,那边仍旧毫无动静。
难道睡了?
——杨瑞?
正奇怪,桌面直接弹出一个请求视频通话的对话框。石越一下咧了嘴,连忙点了接受。在视频接通的几秒钟时间,还不忘用手机当镜子,再次检查下自己的形象。
在右下角的小框框里看到自己,石越挤眉弄眼地证明存在感,却发现上面那个朝思暮想的视频窗口一片暗黑。
“杨瑞?”
‘嘀嘀嘀’的qq信息提示音,是杨瑞发来的消息。
——状态还不错,继续保持。
石越往喇叭那儿凑了凑:“亲爱的,我看不见你。”
——哦,摄像头坏掉了,麦让我不小心弄进水了。
“……”
眼见只有自己对着电脑说话实在有点傻,石越关了麦也开始动手打字。
——我这儿正抓心挠肝地想你呢,看不到也听不到,郁闷了。
——想什么呢,看到吃不到,你也不怕憋死自己?
他家亲爱的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石越一口咖啡差点没呛出来,那边杨瑞又问。
——什么时候回来?
——你想我了?姐夫这边的事情蛮麻烦的,我等下要去公司了解情况,恐怕没有那么快。
——嗯,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吧,想睡觉了。
杨瑞是职业画家,业余作家,资深夜猫党。现在英国应该是凌晨,正是灵感爆发,创作的黄金时间。这个时候杨瑞喊睡觉,那只有一个可能,他卡思路了。
作为爱人和知己,此时石越自然是当仁不让,大脑和网页双引擎马力全开,为杨瑞提供八卦素材,他的道德观此刻完全处于休眠状态,狗腿的从身边的亲人就近下手。
——有爆料!亲爱的你还记得一言么,就几年前你在英国见过的那个,我小外甥。
——嗯,记得,那孩子长的不错。
——他居然也是咱们圈里人,没想到吧。而且对象是路晓芸的儿子。路晓芸就是一直缠着我姐夫那三儿。
——家族情仇?这么狗血,继续。
见杨瑞感兴趣,石越受到鼓励,双手霹雳巴拉地在键盘上飞舞。
——我姐夫肯定不同意啊。不过一言对那小子挺上心的,昨天在他爸面前装得跟真的一样,我要没猜错的话,俩人现在肯定腻在一起暗度陈仓。不过说真心话,他那小男友才是长的真不错,蛮漂亮的一个男孩子,只可惜姓路。
这次那边半天才传来回信。
——很漂亮?
——嗯啊,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姓路。
这次隔的时间更久,石越忍不住奇怪,正要敲字讯问,那边杨瑞又来信了。
——困了,去睡了。嗯,你那边应该是,午安。ps你喝咖啡的样子真难看。
看着屏幕上的字,想象着如果是现实说这话,杨瑞肯定一脸高傲的女王样子。石越心里一阵甜蜜,明知道他有立即关q的习惯,还是在键盘上轻柔的敲下几个字。
——晚安,我的殿下。
关了电脑,才想起来,自己的素材提供的不太彻底。石越想着那天路非同离开时候的眼神和动作,那个小男孩的表现竟出乎意料的冷静,似乎并没有用情多深的样子,石越扣手表的动作一顿,难道自家外甥一直剃头挑子一头热……
手机铃响,石越边穿外套边接电话:
“喂,王秘书……我正出门呢。怎么了?……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窗外的蝉鸣声嘶力竭,屋内一立一躺,两人相视而愣。
在今天之前,君一言绝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以如此卑微的姿态去仰望爱情。他衣冠楚楚高高在上,而自己一身狼狈地匍匐在他脚下,在那带着审视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也许感情的事不过如此,谁喜欢的多,谁就输得惨。
君一言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瘦弱漂亮的少年毫无防备地张口喊出自己的名字,他想,是不是从那一刻起,自己就在人家身上栽了跟头了。
从开始的不可一世到如今的一败涂地,君一言拼命地回想着两人之间相处的点滴,他急于找出自己不被喜欢的理由。
在石越出现之前,明明一切都是越来向好的,就等着非同收到通知书,他们就可以双宿双栖了……
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可是,上一辈的恩怨凭什么要让他们的感情陪葬!?
如果是这个理由,会让他比较舒服,但却更加难以接受!
君一言猛地从床上弹跳坐起,含疑的目光箭一般直射过去。非同微眯着眼,似乎真的在用心思考这个问题。
半天等不到答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原本就忐忑的心一寸寸的冷下去,君一言一阵恐慌,想也不想地就伸手去拉他。
非同不防,冷不丁被他一扯,身体失去支撑,侧身滚倒在他身边。
压制与反抗,这俩人一向是玩惯了的,君一言多日的拳脚功夫没有白练,仗着体型优势,反身将他压在身下,代价是又一阵的拳脚往来。
仰躺的姿势让路非同弱势尽显,他微微喘着气,眼睛因染上怒气而显得更加晶亮:“起来!”
君一言定定地看着他,那目光简直就像雷达,巨细靡遗地在他脸上搜索,想从中找出哪怕一点儿的能称之为喜欢的情绪。
“是因为石越说的事么?因为父母上一辈的事,是这样么?”他问的迫切,急于得到答案。
路非同冷目相对,一声不吭。
沉默似乎就是一种答案,最不能让人接受的答案。君一言的心猛地一抽,疼的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两年,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已经快两年了。从我第一次带你去吃火锅,第一次载人赛车,第一次期盼成绩,第一次亲你第一次告白……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男人。”他压抑着语调,俯在非同身上低低地喘息,“我一直以为,只要给我时间,你就是块石头,我也能给你捂热了……”君一言抓住他的手狠命地按在脑袋两侧,逼迫他仰头看着自己。
说到后面,不甘混合绝望,他的表情脆弱又凶狠,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口里迸出:“……我究竟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待见我!”
他细数的过往,他强烈的情绪……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他的愤怒,会错觉自己是不可或缺的人。
少年紧闭的唇微启,君一言却没来由的觉得畏惧,明明一直想要逼迫他开口,事到临头,反而惧怕他说出答案。
在大脑之前,身体做出最直观的抵御状态,直接用唇舌堵住少年要出口的话。
路非同一惊,下意识地抗拒。
反抗使得镇压变得更为凶残。
他们之间有过数次唇齿纠缠,从蜻蜓点水的青涩,到几乎滚床单的激|情。但是这一次,君一言不顾一切的狂热里竟带了些许毁灭的意味,他被伤得体无完肤,疼痛之下力道也毫无节制。
放浪的唇舌在他口中吸吮翻搅,见鬼打鬼遇佛杀佛,牙齿碰撞间,疼痛混合激|情蜂拥而至。
胳膊被他用一种紧箍着要捏碎的力道禁锢。
非同下意识地一咬,一股血腥味儿在口腔内蔓延开来,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的样子,和着鲜血更加不留情的啃/噬进攻。
男人痛得癫狂,却只针对性地侵犯他的唇舌,双手按着他的手臂丝毫没有逾矩的意思。
那亲吻,到最后,简直就像受伤的狼在撕咬。
他在上面,动作凶狠表情冷硬,肢体语言却是感受的到的痛苦难受,攒起的眉峰像极了记忆中的另一个人……
非同放弃抵抗,上面的人似被抚慰,情绪慢慢缓和下来,唇齿间的动作也逐渐变得轻柔。他低着头,像小动物舔/舐伤口,用舌尖轻轻拭去沾染在少年唇上自己的鲜血。
双手放开了对他的钳制,伸手上去拨开他额头细碎的刘海,君一言困难地张开红肿的唇,在他耳边,叹息般地轻喃:
“非同,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他的话让少年的身体猛地一颤,原本茫然的眼神在瞬间清明,然后逐渐变得冰冷。埋首在他颈窝的君一言丝毫未曾察觉,只觉得眼前一花,后背一阵疼痛,已经触到冷硬的床板。
路非同翻身而上,变被动为主动,单腿跪站,骑跨在他身上。又成了一开始的姿态,少年从上而下地俯视着他,精致的面孔寒气逼人。
“这样的话别再说第三次,自己都不信的事情不要试图说服别人,并不好笑。”
君一言一愣:“……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总觉得我们会被分开。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
“我不会离开。”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像是跟君一言说话,又似说给自己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我等不起了,他们更等不起。”
“浪费时间?什么意思?他们,他们是谁?”
他一叠声地问题刚问出口,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便像回答一般,紧接着就响起。君一言毫不理睬,只是不管不顾地看着非同。
铃声刚停止,紧接着便又不依不饶地叫起来。
君一言火大的一把掏出电话欲摔——
他的手机屏幕很大,掏出电话的角度刚好让两人都能清楚地看见来电人名。
非同讽刺的轻笑,直起身从床上跳下来,走进卫生间里,顺手打开水龙头。
君一言紧蹙着眉心接起电话:“喂。”
“你在哪儿呢?”
“有事儿?石越。”
电话那边顿了顿,石越了然的轻哼了声,说:
“有事儿的可不是我,是你老爸,你最好快点来趟医院。”
☆、信任
世事总是无巧不成书,但是巧合碰撞出的一般鲜有好事。
君一言匆匆赶到医院,石越下意识地朝后面一望,有些意外:“就你自己,那谁呢?”
“你会想他一起来么?”君一言反问,然后头转过去,看着亮灯的手术室,“我爸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出事了?”
“难得你还想的起来你爸,我还以为你都忘记自己姓甚名甚,一心只扑那小子身上了。昨晚阴沉一张脸跟真的似的,亏我还担心你半天。敢情是做戏啊!别说,演的还真不错,不颁发个金鸡金鸦奖都对不起你。”
石越毫不留情的讽刺,让君一言瞬间沉了脸,“少废话,昨天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严重了?”
“我怎么知道,我去公司忙活了一天,连午饭都顾得上吃,我这儿也刚到,头晕脑胀的,别朝我嚷嚷!”
“公司又出什么事了?”
“这本来可都应该是你的责任。”石越哼唧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下递过去,“看看吧,几个网站都头条,话说你都不上网的么?”
几张财经网站的网页快照图片,头版头条全是君景行公司的负面报道。
其实对于房地产这一行来说,没有跟政府官员的利益牵扯,工程是不可能顺利审批下来的,但是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一旦曝光于众,网上的舆论导向几乎是统一口径的批判谩骂,任何不好的事情都立刻能联系到一起。
一家媒体更是费心地把君氏历年的负面新闻做整合报道,标题直接打出“为富不仁,天理难容。”
君一言气的差点把石越的手机给摔了,“这些人他娘的什么都敢胡写。”
石越往下指指:“人家也不是空口无凭,你看底下上传的材料,这些谩骂也就不足为奇了。”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论坛爆出来的,传播速度快的惊人,公司公关部门已经着手处理着去申请删帖,但我看这架势,这事没完。”
“这内容……是公司出内鬼了吧?”
石越摊手:“不排除这个可能,王秘书已经在查了。”
君一言脑中猛然一个念头,“我爸是不是看到这个报道受刺激了?”
“不会吧,纸媒的消息没这么快吧。” 石越嘴上这么说,却立刻转身朝不远的病房跑去。
仔细翻了病房里报纸杂志,确定坏消息还没见报,两人莫名的松了口气,相视一看,又忍不住苦笑。坏结果已经造成,但是下意识的惯还是找起因。
“对了,姐夫不会用手机上网吧?”
“他没那么闲。”君一言没好气。
石越不理他,自己四下里翻找。
见状,病房特护连忙从兜里掏出个电话递上来,“君先生送去手术室的时候还拿在手上,我就顺手给收起来了。”
“我爸一直拿着手机?”
以为他们在追究责任,特护小姐小心翼翼地辩解:“医生说让他好好休息,这几天就要做手术取脑中积聚的血块。君先生除了接几个电话,都一直遵照医嘱,并没有玩……手机。”
特护会错了意,石越却是立即就反应过来。几个按键下来,他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眯紧,面色一下变得冷硬。
“怎么了?”
石越一声不吭,沉着脸把手机递过去。
——身败名裂的滋味儿怎么样?这只是开始。欠了人家的,早晚都要还。
一条恐吓意味十足的短信,发信时间是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