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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长兄如父第1部分阅读

      重生之长兄如父 作者:renrenmv

    1、南柯一梦

    不对外说的话,谁都不知道唐离是贺家的少爷。

    贺家在城甚至在全国都排的上名头,大资本头目,财大气粗,因此也备受瞩目。

    早已死去的贺家老爷子有四个儿子,贺雁齐,贺良齐,贺源齐,以及唐离。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唐离是特别的,他甚至连贺姓都没得到,简直就像是昭示着他已经失去了贺家的财产继承权一样。

    实际上,在贺老爷子死前,他对这个老来子还算不错,虽不算是多么宠爱,却也管了冷暖,让其生活无忧。

    在贺老爷子死后,唐离将自己分到的微薄的贺家企业的股份送到了自己大哥的手上,当时他的三个哥哥都成年了,只有他还小的可怜,为了让自己找到可以依靠的人,而不至于早夭,年幼的唐离就学会了在夹缝中生存。

    他当然知道在贺家企业的股份争夺战中大哥最需要的是什么。如果能够长大成|人,那么一点牺牲并不是问题。

    不过让唐离意外的是,贺雁齐对他很好。

    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贺家大少爷甚至将他接到了自己的公寓,不让他在贺家老宅里艰难度日,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贺家大少爷为了自己的这个四弟学会了做饭烧菜,甚至连小家伙的穿衣洗浴都一手包办。

    这常常让唐离感到疑惑,毕竟即使他手上的股份再怎么价值高昂,也不值得贺雁齐这样付出。

    他虽然心里感动,但到底不敢过分亲近,母亲死前的叮嘱还响在他的耳朵边,贺家的每个人都对他虎视眈眈,决不可亲信。

    由于被贺雁齐养在身边,唐离一直到上了大学才有机会呼吸新鲜空气,他被贺雁齐圈养的像是宠物一样,给吃给喝给住,万分宠溺有求必应,却不允许他越雷池一步,捆的严严实实。因此上大学了才难得有自由的空间。

    在大学,他遇到了文飞。

    他当然爱文飞。

    这个男人帅气,英俊,体贴,大方,温柔等等等等,每一项都值得万人瞩目,然而唐离是在夜晚看到这个男人在投了三百个篮之后躲在篮筐下哭,才亲近起这个男人。

    他们相遇的时候还是年少的青年。

    唐离一贯是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的,大多数他充当被长兄管闲事的那一方,只是学校里的万人迷躲着哭泣的行为太过诡异,他凑了上去,递给夜里这个落寞的学生一根烟。

    没想到对方却抬起头,眼泪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口里却教训起他来。

    “学生怎么能抽烟,”青年义正言辞的说:“抽烟有害健康。”

    唐离的“老子为毛不能抽烟”的咆哮在嘴里打了个圈,又吞了回去。

    文飞就像是那天晚上篮球场边的路灯,突然就亮了起来,让唐离慌不择跌的奔了过去。

    兜兜转转,两个人就凑到了一起,打着幸福万岁的小算盘,预备过到地老天荒。

    如果贺雁齐没有杀到的话。

    对于自己的这个大哥,唐离多少有些感情复杂。

    他年幼的时候在贺家老宅见惯人情冷暖,母亲临终前的话他全都记着,小小年纪就学会察言观色抱朴守拙,艰难度日。

    因此对风尘仆仆从美国回来的贺雁齐递过来的橄榄枝,他是一点都不敢相信,世界上哪里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于是小唐离将自己应该拥有的贺氏企业的股份给了贺雁齐,他以为这就是答案了。

    没想到对方却告诉他会替他保管好,直到他十八岁成|人。

    唐离又自觉的不插手一点贺氏的事情,不流露出一丝想要分的贺家产业的企图。

    结果对方替他划了一份,也不介意他年纪还小就天天布置作业给他告诉他那些都是他日后的财产。

    贺雁齐是唐离没法理解的存在。

    他不但是贺家的大少爷,贺氏企业的头号股东,留洋海外的高材生,还是皇朝娱乐旗下的大明星。

    别人是水陆两栖,他水陆海空四栖动物都嫌少了。

    明明这么多身份,忙的团团转,他却偏偏每天都能抽出一个小时,对唐离进行全方位护理,亲力亲为,而平时唐离做什么,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唐离就像是这个男人织的笼子里的一直鸟。

    如果说本来唐离只是对贺雁齐过分掌控他的生活而有所不满的话,贺雁齐警告他立刻和文飞分手并威胁则导致了他对贺雁齐的恶感。

    他那么气势汹汹,态度恶劣,趾高气昂的吩咐着一条条两个人日后不得见面的规则,就像是挡在唐离阴郁的人生的一堵大墙。

    唐离曾经以为自己推不倒的,他从这堵墙上长大,宛如上面摇曳的青草。但是文飞给了他勇气。

    两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带着全部身家,唐离拿回自己所能得到的一切,和文飞开始创业。

    他们绝不相信,贺雁齐他就能只手遮天。

    大概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么傻。

    等到唐离从爱情的肥皂泡里醒过来的时候,文飞已经抽身离开了。

    他站在镜头前,出现在唐离刚买的二手电视里,一如既往的面容干净而漂亮,带着微微的疲倦,以及偶尔闪过的得意。

    无数闪光灯对准他,记者们激动的报道着文氏公司的权力交替,以及里面莫可名状的内幕。

    唐离站在电视前,感到浑身乏力。他是最知道内幕的人,他前些日子刚刚将所有身家交到了文飞的手上。

    那个会因为失恋而躲在月夜下的篮球场哭的青年哪里去了。

    还是其实那根本没存在过?唐离不敢如此猜测,他宁愿相信文飞是爱他的。

    文飞当然是爱他的,春风得意的文氏总裁跑过来找他,告诉他不用再担心贺雁齐的打压了,贺氏企业在文氏的推波助澜下一步步倾颓,大厦将倾。

    多亏了唐离手中的那股份,以及关于贺氏的资料。

    然而唐离怎么能相信,他曾经那么爱他,以为两个人能相守一生,刚刚才海誓山盟完,这个人就出现在了别人的身边。

    当然了,当然了,唐离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天真,自己的恋人已经不再是一无所有的穷学生,他手中握着的是文氏的雄厚资金,曾经唯一可以匹敌的贺氏已经在他手里分崩离析。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再委屈自己屈就一个男人。看着被称为天作之合的报纸上的文飞和另一个笑的开心烂漫的女人,唐离差点把报纸撕碎。

    贺雁齐很快就来了。他一如既往的气势汹汹,却风尘仆仆,就好像多年前唐离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大哥,刚刚从美国赶回来。

    已经年过而立的大哥还是那么俊美,漂亮的就像是那些文艺复兴里的雕像,唐离真开心看到他还那么有精神,只是不时的闪过一丝难以让人察觉的疲惫。

    跑了好几年,没想到最后还是狼狈的被逮了回去。唐离感慨,他想同自己旧日的情人道个别,跑到同文飞约定好的地方。

    文氏的总裁刚刚新婚,一举一动都带着喜气,看的唐离觉得眼睛疼。然而当唐离将分手摆到台面上的时候,等来的却是对方的拒绝。

    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冲击一般,文飞的脸都扭曲了起来,他抓住唐离的力道让唐离疼的厉害,而文飞则央求着,一遍又一遍。

    即使结婚了,我也是爱你的。

    谁信谁傻x。唐离自嘲,原来在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心里,自己就只值得个婚后的小三的身份。

    他是贺氏的四少爷,却沦落到这种地步,怪谁?怪他自己。

    然而文飞说的多动听,他处境那么艰难,当年多么悲惨,一朝得到机会大展宏图,绝不能允许被小小的婚姻绊住。

    虽然心灰意冷,唐离却还是忍不住对文飞心动,他爱他毋庸置疑,即使被这样对待,还是舍不得说什么狠话。

    文飞带着唐离坐上车,决定更好好的商谈一番。

    然而老天爷没给他们机会,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几乎是一瞬间,文飞的莲花就在路上失了控,车子打了一个长长的滑,一头撞上左边的卡车。

    唐离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醒过来,就看见文飞和贺雁齐面对面。

    这是多么难得的场景,唐离十分惊奇他们竟然还没有吵起来。

    然后随即,看热闹的唐离才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他漂浮在半空中,甚至能不停的在贺雁齐的身体里穿来穿去。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贺雁齐半天才开口,眼睛瞪的通红。

    比起他,文飞要镇定的多,他甚至连悲哀的脸色都欠奉,板着脸面对自己恋人的兄长:“节哀,”他的声音冷的像是石头:“我回去了。”

    “唐唐是为你死了!”素来以端方严谨作则的男人难得失态,声音堪称凄厉。

    对于他的控诉,文飞只是给以冷冷的一瞥,他的嘴角甚至带了些嘲讽的笑意:“贺先生,话不要乱说,当时我们都在车上,只能说是阿离运气不好。”他顿了一顿又开口道:“外面有记者,一会儿还请贺先生不要乱说话,造成了误会,影响不好。”

    “唐唐当然和你没关系!滚!滚!”贺雁齐显然没骂过人,虽然被气的厉害,却已经词穷。唐离站在他背后,跌打滚爬多年,骂战经验丰富,此时巴不得亲自上阵。

    他多喜欢这个男人,唐离眯着眼睛看文飞逐渐远去的背影,他同这人相伴多年,自然知道这个人多少还是有几分伤心,只是他压的太底下,看起来太可怕。

    比起这个负心汉,更让唐离惊讶的是贺雁齐。

    他以为贺雁齐其实对自己是没多少感情的,就像是自己对他一样。

    看起来自己似乎料错了。

    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的身影颓势的让人不忍卒睹。

    “谁还我的唐唐……我的唐唐……”男人的低喃,就像是失去了什么珍宝。

    2、度日如年

    贺家倒了,贺雁齐没倒。

    这是当初贺氏企业被文氏逐步收购并肢解后贺雁齐获得金乌奖最佳男主角的时候报纸的版头。

    影帝的名字盖在贺雁齐的头上几乎没人会有意义,他们似乎天生合契,相得益彰。

    然而唐离这几天漫无目的的晃荡,发现贺雁齐的状态每况愈下,已经不容忽视了。

    唐离的尸体被火化的时候他自己是全程观光了的,那种经历大概就他一个人有,十分难得回味无穷。唐离在之后就随着自己的骨灰罐回到了贺雁齐的家,他想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不把自己葬了。

    一把骨灰而已,有什么好收着的,说不定里面许多都不是自己的骨灰,而是火葬场烧尸时的炉灰。

    但是贺雁齐就这么分分秒秒的收着,丝毫舍不得离开,仿佛他一直带着,唐离就能死而复生一般。

    然后,隔了七天,文飞的电话打了过来。

    唐离没听见对方的电话里说了什么,只看到一直死气沉沉的贺雁齐坐在沙发上,猛的就坐直了身子,一把举起手机似乎想要把它给甩了,然后僵直了半晌,又慢慢收了回来。

    这个时候的贺雁齐,倒是散发出了些生气,唐离坐在他旁边,沙发并没显示出另一位坐着的痕迹,死去的青年对文飞说了什么开始感到好奇。

    从医院一别之后,唐离就再没见过自己的情人了,他猜测对方大概同自己的妻子亲亲我我幸福度日,并为此颇觉惆怅。

    活着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能放开这份感情,毕竟对方做出了那样出格的事情。没想到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是一厢情愿,这才几天不见就觉得颇有些想念。大概人都是有些贱格,这么些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被贺雁齐抓在手里的手机再没响起声音,唐离偏头细细的看,那是完全不符合贺雁齐素来光鲜的形象,老旧而带着划痕,是老早以前的iphone。

    俗称装b利器,还是唐离以前买给贺雁齐的。

    房间里寂静了许久,直到门口响起了铃声,贺雁齐的架势摆明了是不想搭理,他的脸色黑的厉害,让唐离暗自揣摩什么时候会爆发。

    但是来访的人是个毅力可嘉的家伙,一直坚持不懈的好像没有开门决不罢休一般,贺雁齐终于慢吞吞的起身走到玄关,每一步踏出去就好像想吃了谁一样。

    一打开门,文飞的脸就出现在跟着贺雁齐飘过去的唐离的面前。带着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唐离最喜欢的文飞的眼睛,青年脸上泛起苍白的笑意,对贺雁齐打着招呼:“贺先生。”举手投足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哪怕他的姿势是多么的亲善。

    贺雁齐并不乐意看到这个男人,他堵在门口丝毫不露出一分空隙让对方进屋,但是文飞显然比这个做惯了绅士风度的男人要善于无赖多了,他熟悉的挤进了屋子,然后站定,比起唐离印象中的男人的模样,此时的文飞显得颇有些戾气。

    “阿离的骨灰给我。”

    “没了!”贺雁齐瞪他,言语间带着些快意:“早就没了!我都撒了~有本事你去找啊!”

    唐离默默的蹲在自己长兄的背后,有些意外的看提出要求的男人,文飞对于贺雁齐的回话没多大反应,他冷哼了一声就戳穿了贺雁齐的话:“贺先生,说谎对你我都不好,”唐离从不知道自己的恋人原来也会这种官方客套的调调:“阿离的骨灰明明被你带了回来,你知道的,阿离爱我,”他顿了一顿:“我也爱他,比起你,阿离当初选择的是我,相信比起被你带回去,阿离更希望的是和我在一起。”

    还不等唐离跳出来怒骂这人的大放厥词,贺雁齐面对文飞的话显然是会心一击,立刻就脸色苍白起来,说出来的话也无力的很,毫无说服力:“你别自以为是……”

    对此,文飞则自信的很,他的脸上甚至泛起笑意:“别自欺欺人才是,贺先生。”

    别自视过高啊阿飞,唐离想着,有些想要苦笑。

    “你别想得到唐唐的骨灰,”贺雁齐的状态已经有些陷入歇斯底里,他的眼睛里都布满了狂乱的快意:“你来迟了,来迟了!哈哈,唐唐的骨灰早就没了,它们都没了,你知道它们去哪了么?”他突然温柔的询问文飞,看着对方终于显出的慌乱高兴的笑起来:“它们都在我这里!在我这里!”贺雁齐指着自己:“唐唐是我贺家的骨肉,自然不能与我分离……”

    文飞此时也意识到贺雁齐的状况不对,他一直保持着平静的态度终于被打破,脸色冷厉,若不是有那墨镜遮挡,只怕光是眼神都要讲贺雁齐千刀万剐。

    “贺雁齐!”一直扮演翩翩公子的文飞撕破脸:“你别以为你还是贺家大少爷!贺氏的董事长!你只不过是个演员而已!一个老了的演员!我想搞垮你,容易的很!让你潦倒落魄更是易如反掌!你想清楚,把唐离的骨灰给我!”

    何必呢?从没见过文飞翻脸的唐离纳闷,我活着的时候都没见你多在乎我,死了倒想起来对我千抢百夺,好似真有多痴情一般。

    “垮了又怎么样?”贺雁齐却满怀着快意,笑的开心:“垮了唐唐就能回来吗?垮了他就能活着么?就算我死了,也只是去找唐唐而已,你能怎么做?唐唐不会见你的……”他拉开门:“走好不送,我告诉你,唐唐的骨灰就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拿不去。”

    看着贺雁齐指着自己胸口的动作,文飞睁大双眼,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摔门,消失在唐离的眼际里。

    等到对方走了,贺雁齐才缓缓靠着门滑了下来,他呼吸不畅,咳嗽的厉害,显然刚刚一直是憋着,看他的架势就好像要把心肺咳出来一般,让唐离都跟着撕心裂肺起来。

    一直到过了十几分钟,贺雁齐的咳嗽才慢慢消停,他从地上爬起来,走路的姿势都踉踉跄跄,让唐离跟在后面很不放心,他此时才有些生气——平日里跟着大哥的经纪人那么殷勤,此时怎么还不来!而且大哥的住处向来鲜为人知,阿飞能找到说不定就是这个家伙泄的密!

    其实唐离的骨灰就放在贺雁齐的卧室里,他多少有些庆幸文飞过来还端着架子,没有硬搜,否则可能直接就抱了骨灰走了。贺雁齐一进卧室就将骨灰坛子抱了起来,小小的一捧骨灰就是唐离二十多年的全部,在长兄的怀里被呵护的像是珍宝。

    唐离光是看着,就觉得痛苦。

    他的大哥,贺家的嫡长子,贺氏的董事长,在娱乐圈里首屈一指的贺雁齐,明明该是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都带着豪气,谈笑间就能指点风云的人物,而不是躲在小小的卧室里,抱着一个破烂的坛子哭。

    当初初见时俊美而得意的贺雁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他小心翼翼的不像话,又脆弱又偏执,此时坐在卧室里的地上,靠着床,慢慢的撕开了骨灰坛子的封口。

    唐离同他坐在身边,不知所以然的看着贺雁齐的动作,随着封口的撕开一股异味就从里面飘了出来,唐离都不太受得了那股味道,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哥能够面不改色,一想到这股味道竟然是自己散发出来的,唐离就觉得丢脸极了。

    然而还不等他羞赧玩,贺雁齐接下来的动作更让他吃惊,如果说之前贺雁齐对峙文飞的时候说的话还让他不明所以的话,那么现在他的行为就让唐离动弹不得。

    贺雁齐伸出手,将唐离的骨灰掏了出来,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大哥!”唐离几乎跳起来,双手想打开贺雁齐的动作,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穿过对方冲到了对面,他几乎狂暴起来,完全想不到兄长会做到这种地步。

    他的长兄,他的兄长……唐离觉得自己陷入了莫可名状的情绪里,双眼只看得见贺雁齐的动作,一把把的骨灰被掏了出来,然后被贺雁齐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男人甚至面带微笑,好像那是什么能够聊以慰藉的事物,早就失去动静的心脏在唐离的心里重新传出声音,让唐离不知所措,只能呆呆的站着。

    他当然知道哥哥对自己的偏执,从被大哥带回自己的住所开始他们就相依为命了十几年,是贺雁齐将他拉扯大,却不知为何又对他有着极度的控制欲。唐离早就知道,并对此极为反感,因此才时刻想着要到外面去,到贺雁齐所不能到的地方去。

    然而此时看着贺雁齐又哭又笑的将自己的骨灰吞食,唐离并不觉得毛骨悚然,反而只能静静的看着,然后靠过去。

    原来不是他逃不出去,他的哥哥,也逃不出去。

    谁来,谁来帮帮他的哥哥……

    唐离从没这么迫切的渴求着救护车,或者那个不负责任的兄长的助理。

    3、昨日重现

    也许人死后,就会像看电影一样过一遍自己的一生。

    这是看着面前的小屁孩的唐离唯一的想法。

    十几年足够人忘记许多事情,更遑论是年幼时的记忆,如果不是看到小屁孩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根本不能想象自己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

    四五岁的孩子比同龄人要显得瘦弱的多,脸色苍白,给人一种发育不良的感觉,大概是由于太瘦,所以反而衬托的孩子脸上的那双眼睛格外的大。

    而那双黑瞳里,则透露出孩子对世界的恐慌。

    今天是贺老爷子的追悼会,贺氏集团从贺老爷子白手起家,到现在声名显赫,都是由贺老爷子一手创立,因此他的追悼会,前来的既有商人巨贾,也有政客名流,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倒把一场哀戚的追悼会给弄的活像是自由市场一般热闹。

    而小唐离跪在贺老爷子的水晶棺前,身体有些发僵,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天一夜了,这两天事情太多,根本没有仆人会分心照顾他。

    虽然贺氏集团在全国都有极大的影响力,但是贺老爷子十分念旧,因此中年以后一大半时间反而都呆在这个西南省市郊区的贺家老宅里,这丧葬的仪式也是按照贺老爷子的遗愿按照传统举办的。

    等到两天的守灵后,第三天下葬,贺家早就请堪舆先生勘察了一番风水,选好了墓|岤所在的地方,堪舆先生多少年没接到一大单,自然是尽心尽力,将自己找的地方吹的天花乱坠。

    而此时,大多数贺家人还在灵堂里守灵,只是跪在棺前的,只有小小的唐离一个。

    二哥和三哥在外面招待前来吊丧的客人,来往寒暄,忙的如同陀螺一般,大概这个时候也能体现贺家的地位吧。可惜小唐离想不起这个,他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神情怔愣,看起来有些呆,来往的人大多数也都知道这个小孩子在贺家的尴尬身份,他生下来的时候贺老爷子已经快要从贺氏企业的掌权者的地位上下来了,家中除了已经出国的老大,老二和老三都已经开始着手管理贺氏企业了,因此小家伙会在贺氏企业里获得什么一直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唐离却并不了解这个,他的母亲早在去年死去,自那之后他就生活艰难,全靠贺老爷子闲暇时的照拂。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喜欢自己,母亲同父亲的岁数想差太多,哥哥们看向自己的眼光里也时常夹杂着厌恶。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趋福避祸。

    突然外面的大厅传来一阵马蚤动,小唐离的反应差了半拍,但还是抬起头往门外看去,不停的有拔高的人声响起,紧接着一个男人踏了进来。

    背着光导致唐离看不起这个男人的面容,只是觉得格外高大,二哥和三哥跟在他后面,贴近着说些什么,比起哥哥们的尴尬,这个男人要镇定的多,他扫视了一眼大堂内的情况,唐离被那目光吓的抖了一抖,但还是克制不住的偷眼瞅过去,看着对方将手中拎着的皮箱递到旁边的二哥手中,好像二哥是个佣人一般,然后对方上前两步,走到自己跟前弯腰拿过一张垫子,跪了下来。

    如果是来客的话,按理唐离是要叩头表达谢意的。

    但是对方伸手挡住了唐离的动作,男人结结实实的磕了头,然后半蹲到唐离身边。

    “你是四弟?”对方开口。

    唐离这才看清来人的脸,有着一双斜飞入鬓的眉,眼角高挑,皮肤白皙,被那双漆黑的瞳仁紧紧的盯着让唐离有些紧张,但是他还是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默不作声的唐离让空气一时有些凝滞,跟在男人后面的贺良齐神色不虞的哼了一声,看向自己弟弟的眼神有些发冷,贺家老二显然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反应激怒了。

    这让本来就有些惊疑不定的唐离更不安,最终是那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伸手挡回了贺良齐未说出口的话,他伸手将小唐离抱了起来,不顾对方扑腾的腿,声音异常的温和。

    “我是你大哥。”

    有钱人的家族关系总是错综复杂的。

    贺雁齐是贺家长子,也是贺老爷子的心尖子,他的母亲生的极为标致,让当时青年得意的贺老爷神魂颠倒,花费好大的力气才娶到家里,自然是疼惜不已。

    可惜红颜薄命,贺夫人生贺雁齐的时候身子就受了损,等到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小产没救回来,母子皆亡,就留了个贺雁齐给贺老爷子一个念想。

    不过很快贺老爷子就从悲痛中清醒过来,给贺雁齐找了个后妈,直到贺大少爷稍微长大,才明白原来自家父亲早就在外面金屋藏娇,两个双胞胎弟弟也只比自己小半年。

    俗话来说,就是哪个男人不偷腥。

    没成想这第二个老婆也没保住,虽然陪着贺老爷生活了十年,还是亡故了,于是贺家老二老三也和自己的哥哥一样,成了亡母的孩子。

    一直等到贺雁齐都上了高中的时候,贺老爷娶了第三位妻子,也是最后一个。

    这一个也是唐离的母亲。

    比起已是不惑之年的贺老爷子,新进门的小媳妇才满二十岁,刚刚符合女性领取结婚证的年龄,贺老爷子对自己的这个小妻子还是很满意的,嘘寒问暖,温柔体贴,十分惬意。

    好景不长,自从生下了小唐离之后贺老爷子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同贺夫人间的关系也逐渐恶劣起来,本来别人都以为小贺夫人是贪图贺家财产,谣言一时甚嚣尘上,连带着贺家双胞胎兄弟都对自己的继母和弟弟仇视不已——那个时候,贺雁齐已经出国了。

    没想到最终小贺夫人没摊到贺家的财产,反而比业已迟暮的贺老爷子先走一步,去年得了场风寒,转为肺炎,竟然就死在了医院里。

    留下小唐离在贺家老宅,不尴不尬的过日子。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大哥。小唐离的眼神里明明白白的显示出这个讯息,但是贺雁齐不以为意,他伸手拨弄了一下唐离的鼻子,被孩子恶狠狠的拍掉了。

    随即,这个突然表现出恶意的小孩子立刻抬头看向贺雁齐,眼里写满了惊恐,不知是被贺雁齐的动作吓到,还是被自己的动作吓到。

    其实唐离并不是被这些东西吓到,让他惊恐的是自己打开了贺雁齐的手之后会得到的待遇。

    他以前经受过无数次。

    但是贺雁齐和他的另外两个哥哥明显不一样,这个刚刚从美国回来奔丧的青年看向唐离的目光有着不同寻常的东西,他缓缓的伸出手来,然后猛的把依然跪在地上发呆的孩子抱了起来。

    “我是你大哥,唐唐。”

    这个幼时的昵称贺雁齐就一直喊到大。

    飘在虚空的感觉不太好受。当初跟在贺雁齐身后的时候对方的身上似乎对身为灵体的唐离有一股吸力,因此他可以牢牢的贴着。

    但是显然现在并不具备这种条件,唐离要随时保持自己不要飘到天花板的上面去,他看着尚且年轻的兄长将懵懂的自己抱起来,表情是古怪的温柔。

    小唐离显然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心怀惧意,他的眉头皱的都快打起褶子了,小手攥紧,默不作声,小孩子漆黑的瞳仁漂亮的很,连唐离自己都觉得那是双漂亮的眼睛。

    他就从这一天开始,和贺雁齐生活在了一起。

    自古丧事都有白喜事一说,虽然现代生活逐渐让这种习俗消失了,但是在乡下的贺家老宅,喧嚣了三日的丧事终于恢复了平静。

    这栋上百年的老宅子曾经在六十年代被政府收了过去,但是等到开始改革开放,它又回到了贺家人的手中,贺老爷子的下半生,几乎都是在这里过的。

    比起怀旧的贺老爷子,他的几个儿子显然都不乐于享受老祖宗的惬意潇洒,将父亲下葬之后,贺良齐就急匆匆的和贺雁齐商量着回去市,毕竟贺氏企业还需要人来当家做主。贺雁齐对此并无异议,他常年在外长大,更遑论之后留学海外,家乡话都忘的干干净净,普通话还能说得顺溜就十分不错了。贺家老宅在的这个村子同时代脱节太久,简直像是格格不入的上个世纪的乡村。

    唐离也被带了出去,贺良齐贺源齐两兄弟对这个拖油瓶唯恐避之不及,幸亏贺雁齐说他来养。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灵魂,唐离飘到自家大哥跟前的时候就听到对方哄小唐离的话,青年的声音温柔的像是能够滴出水来,让唐离有些怔愣。

    而贺雁齐怀中的孩子,也在发呆,他眨了眨眼睛,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最终贺家的四个兄弟,一同坐上了回市的车。

    唐离有些焦急了起来,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灵魂像正常人那样移动,更不要说灵魂也没有搭载一说,眼睁睁的看着轿车绝尘而去,徒留唐离在后面干瞪眼。

    怎么想,都不对劲,人死之后如果要回顾过去的话,他也不该留在这儿啊!

    晦气。

    4、金风玉露

    贺家老宅非常大。

    唐离对这个自己生活了四五年的地方没什么印象,那个时候他太小,只记得母亲日渐枯瘦的手和阴郁的房间,古建筑式的房子里总是阴森森的,阳光只能够过寥寥数个透明的瓦片照进去。

    现在看看,和记忆里稀薄的印象一般无二,只是此时唐离的身体变的透明,日光透过去,懒洋洋的洒在了略带些湿气的地上。

    这栋旧时的大宅子,就这么渐渐的失去了人气。

    不肖子唐离转了两圈,期间迷了几次路,撞到几个收拾房子的仆人,累的对方一身寒气,终于放弃了念头。

    他从这一次被兄长抱走,就再不曾回来过了。连清明,都不曾回来过。

    年幼时兄长诓他说是孩子不能上坟,长大了他自己又不记得了。

    如今站在这宅子里,他竟然连路都不认得。

    一进门就是一个院子,两侧是长廊连着里面的厅堂,中间是凹下去的小池子,俗称天平,纜|乳|鼙叩挠甑蔚蔚牡谓炱嚼铮懒ちさ模雌鹄淳拖袷侨嗽谟昴恢写┧蟆

    唐离蹲在进门的门槛边盯着天平里的荷花,暗暗沉思。

    怪不得父亲舍不得这老宅子,比起后来所谓的花园式公寓哥特式建筑什么的,这样的老宅漂亮多了。

    仅仅是这么站着,沉郁的心情都放松起来。

    他丝毫不担心兄长和自己他们出门开车遇到这样的大雨会不会出事,毕竟之后的十几年他活得好好的。

    相较之下,他更为担心的是自己。

    如果说他已经化作鬼的话,为何转了这些天,竟是连一只同类都没见到?这让唐离觉得自己未来堪忧,不知方向。

    该不会是阎王爷不收他吧?唐离暗自想着,他生来爹不疼娘不爱,难不成死后也是小鬼不收阎王不要?

    怎么看自己,都不像是八字很硬的样子。唐离咕哝了两句,施施然起身,雨已经停了,夕阳洒下来,给水面镀上一层光膜,很是漂亮。

    唐离刚刚准备转身,就遇到两个人过来,看起来像是贺家的仆人,直接就从唐离跟前穿了过去,害的他连忙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看有无破损。

    “啧!”其中一个猛的抖了一下。

    “怎么了?”旁边的人问。

    之前那人摇摇头,半是回话半是嘀咕道:“怎么刚刚觉得好冷?”

    嘿嘿,唐离跟在他后面笑嘻嘻的,那是我阴气太重。

    这家伙还顶高兴。

    由于贺老爷子的去世,贺氏兄弟都回到了市,所以贺家老宅并没有主人,只留下一个老管家在打理着宅子。

    零零散散的也有几个仆人。

    贺老爷子是那种极为传统的商人,连带着贺家从上到下都散发出一种“我是从上个世纪而来”的调调,唐离看到穿着旧式的大褂的贺方的时候,想起自己当初的生活。

    贺方就是那个老管家。

    当初唐离刚刚被贺雁齐带到市,在律师的见证下兄弟几个瓜分了财产之后贺雁齐就留在了祖国,不再千里迢迢去他国求学。唐离跟在他后面,也住在市。

    第一次去上学的时候,唐离就被满大街的汽车吓住了。他从出生后就一直养在贺老爷身边,像个小姑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遑论是千里之外的市了。

    大都市对这个小孩子来说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他老老实实的坐在教室里纹丝不动,与其说是孩子少年早慧有定力,不如说是惊恐不已,生怕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孩子,还被同学们挂着脸嘲笑了好些年。

    后来贺雁齐知道了,什么话都没说,就将唐离带回家,不让他上学了。

    毕竟四五岁的孩子也不一定就要在幼儿园里窝着,唐离被他兄长安置在家里,贺雁齐在自己的别墅里弄了个大大的游乐园般的地方,用来娱乐唐离。

    只可惜唐离并不像是普通的小孩子。

    想到这,已经死去的唐离也只能摸摸鼻子,最了解自己的莫过于自己,他从小的时候就脾气偏执,爱好剑走偏锋,颇有些阴郁,因此在游乐场里干的最多的事情不是娱乐自己,而是破坏设施。

    但是贺雁齐从不曾责怪他,似乎面对自己这个最年幼的弟弟,这个被经济周刊称为庞大机器的最年轻的领袖的男人有着永无止境的耐心,等待着唐离去探索何时才能探底。

    后来唐离知道了,兄长的底线,就是自己。

    唐离曾经对此十分不耐,觉得不堪忍受,认为世界上最恐怖的大魔王就是自己的兄长,日日夜夜都想着有朝一日自己逃脱魔掌的话要怎样怎样如何如何。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倒好像真把自己当做被恶龙掳去的公主一般,唐离嗤笑一声,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也顶不要脸。

    两个中年的仆人最终停在了贺家老宅的大门口,看到门口的狮子的时候唐离才发现自己竟然也跟着出来了。

    他站在两个仆人的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前来拜访的不速之客。

    一个中年的妇女,带着三四岁的孩子站在门口,妇女的脸上挂着焦急而渴求的表情,同前来接待的仆人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那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紧紧的靠着妇女的大腿,手抓住妇女垂下的衣角,一脸的惶恐,唐离看着小家伙眼睛上还挂着泪水的模样,有些想笑。

    小家伙有着一张包子脸,即使身子还十分瘦弱,脸却肉嘟嘟的,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的状态的话,唐离都想过去捏上一捏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恋童癖。

    “请告诉贺先生,这是游家的事情……”妇女依然在向两个仆人解释,一脸的急切,然后之前对唐离实行穿体的那个仆人皱着眉头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老爷已经去世了。”他说,带着责备,仿佛在不满对方竟然连这样的大事都没弄清就跑过来。

    对方显然没料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妇女呆了一呆,然后脸色立刻变的灰白,这让靠着她的小家伙缩了缩脖子,将自己贴的更紧。

    这个时候从唐离背后传来声音,贺方走了过来,看见妇女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唐离好奇的凑过去,见到贺方有些抖颤的伸手。

    “阿和……你怎么在这?”

    怎么,有情人千里来相会吗?唐离抽抽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喊作阿和的女人立刻就扑了过来,再次穿过唐离,扑进了贺方大管家的怀里,声音可称得上是嚎啕,只是平白遭殃的唐离就不太好过了,只能慢吞吞的把自己的身体重新聚集起来。

    “老爷不在了啊啊啊……”阿和这么叫着,声音凄厉,贺方愣了愣,一把推开她抓紧对方的肩膀:“游老爷也?”

    “上个星期的事……”阿和抽抽噎噎的,一个中年妇女这么哭其实蛮可怕,贺方叹了一声:“我们老爷也不在了啊……”

    唐离蹲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这是上辈子他不知道的事情,上辈子他被兄长接走,就再没回来过了。

    最后还是阿和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才开启新话题,她将刚刚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孩子抱到贺方跟前,对他解释了一下小家伙的来历。

    “游决那个白眼狼,老爷还没咽气他就闹腾着要分家产,我们老爷是硬被他逼死的!”阿和一边说一边呸了一声:“老管家托我将小少爷送过来,说老爷生前同贺老爷说过,请他照看一下……”说到这,阿和又有些犹豫,毕竟贺老爷子已经死了。

    但是贺方直接点了点头,就将小家伙接了过来:“你放心,我这还做的了主,什么时候来接都不是问题。”

    贺家和游家都是大家族,自然知道那些大家族的阴私,像这样的小孩子,没有自保能力又能分到家产,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别人害没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阿和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唐离在旁边听着有些头疼,他同女人鲜少打交道,上辈子的恋人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