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豆蔻年华(上部 下部 所有番外)第43部
重生在豆蔻年华(上部 下部 所有番外) 作者:xyushu5
他们因为家境的优越,大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性子多半都桀骜不驯,谁人都不服,看着活的肆意的很。 但是这只局限于他们的少年时期,一旦过了十八岁,他们身上就要背负上家族安排好的命运,为着自己未来的名利地位,以及家族的繁荣昌盛而像个机器人一样活着,不能再拥有自己的思想和自由——直到从吴静子嘴里听到这些,苏夏才明白了他们几个人为什么会对霍锦文这样的崇敬,因为霍锦文是他们这种环境出生的天之骄子里面,唯一一个可以彻底摆脱家族飞得高飞得远,自己想如何便如何,到最后反而还要家族去仰仗他的人物。
霍亚宁算是他们这个圈子里这辈人里面最有出息,也是最有自己思想的一个人了,吴静子他们一直都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更是头脑出众才智不凡,以后也可以学霍锦文一样,摆脱家族的桎梏走出自己的一番路来,没准儿他们几个人将来都脱离家族了,还得互相扶持着成长。没想到这些梦想还未实施,最有可能长硬翅膀飞走的那个人却还是没有逃过自己原有的命运,依然走了家族给的路。这给他们剩下的这些人心理上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并且惶惶不安,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苏夏听到这里只能感叹,只要生而为人,在这世上就有不得己的地方,没有哪一个人是可以真正肆意的从生活到死的,这是自然规律,只是看个人看得开看不开罢了。不知如何去劝解吴静子,也知道最好的劝解无非就是倾听,苏夏陪着吴静子坐了好久好久,听她唠唠叨叨了几个小时,最后看她终于从满面郁色,变为脸上有了几分释然之意,苏夏也放心多了。
而关于霍亚宁的去向,苏夏有问过吴静子,吴静子却也不太清楚霍亚宁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他们家想让他从军,现在大概被送去了某个军区进行体能训练,好为以后考取军校和进入军营做准备。
霍亚宁会当兵,甚至在以后的某一日会穿着军装,成为保家卫国的军人之一,这一事实实在出乎苏夏的意料,却也正在情理之中。不过想想也是,霍亚宁的那副性子,去当兵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起码比起j猾多智的商人,心思深沉的政客来说,做一名生活中没太多倾轧的军人,确实比较适合他。
只是苏夏也跟吴静子一样,难免从心里生出了几分世事无常的感慨:前一段时间霍亚宁还是一位稚嫩无忧的高中学子,现在却要出现在军营穿上军装,为自己的人生家族的兴旺献出血汗,这样急速巨大的转变,难道就是人生么?
生活中再无霍亚宁的出现,也找不到一丝他去向的痕迹,施颖现在已经快要趋向疯癫了。天天不沾家,跟每一个和霍亚宁交好的人套近乎,想要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被人嘲笑讽刺也不在乎,每天晚上回到家里也不跟家人说话,进门就回自己的卧室,然后到第二日快要出门的时候才出来,脸色阴郁,神情木然,跟失了魂儿一样。
苏夏看她活的辛苦,劝了几句,不见反应,本来叹息几声就算了的。却见母亲和施叔叔都特别担心施颖,整日在家里猜测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施颖不开心,两位长辈也跟着整日唉声叹气,想尽办法,苏夏思虑很久之后,还是选了一个时间,将霍亚宁的去向用短短几句跟施颖说了。
施颖当时就立刻抓住苏夏的胳膊不放,一直猛问她霍亚宁到底去了哪个军区,在哪个省哪个市,那副激动不已的模样,让苏夏还以为她会立即收拾行李追着霍亚宁而去。
不过,施颖的追问苏夏可回答不上来,别说她压根不知道了,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准备说。于是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自己只知道这么多,施颖却一点都不信,一直嚷嚷着苏夏肯定有事情瞒着她,但是缠了一阵也没从苏夏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之后,她就狠狠的瞪了苏夏一眼,离去了。
从此施颖是变得正常了一点,在家里作息说话也跟往日一样了,也不早出晚归了,但是却对苏夏的态度变得恶劣了许多,时不时就拿狐疑的眼盯着苏夏研究,也不跟她说话,苏夏主动和她交谈,她更是理都不理。明显到让沈素梅都看出了不对劲来,暗暗追问苏夏和施颖之间关系怎么恶化到了这样,苏夏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对着母亲苦笑一声,用几个谎话掩饰过去,心里则暗叹着:做人果然不能太好心……
作者有话要说:小霍不是去从军了,我也没打算就这样急速的让他彻底消失掉,他只是去军营训练,以后准备上军校来着……
34、草原之行
高二全年,苏夏因为要忙着学习,忙着雅思和托福的考试,忙着筛选自己想要申请的国外高校,日子过的非常的忙碌。很多周末,都因为学习的安排,而不能去往王家探望王爷爷和刘奶奶,只能改成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去一次,其他时间都打电话联系。巧的是,因为中国即将加入世贸的缘故,鸿远公司在未来面临着更多的机遇和挑战,要想守住国内目前的事业,并且将脚步一步步跨往国外,发展成为真正的寡头企业,鸿远必须在零一年年底之前抢占更多的商机,霍锦文这一年忙的也几乎是脚不沾地,世界各地来来回回的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更别提周末的时候去王家休息散心,和王爷爷再杀上几局了。
王文起和老伴两个人也早就适应了苏夏和霍锦文两人的陪伴,周末的时候,他不再提着鸟笼子出门遛鸟打发时间,只要呆在家里,两个小辈就会想尽办法逗他开心,还会特意拿上好茶泡着,和他杀上几局。而刘奶奶也不再觉得自己一手做饭的好手艺是浪费了,她也习惯了在周末的时候做上一大桌子的菜,然后四个人其乐融融的一边聊天一边干掉这些饭菜,哪怕有些饭菜剩着了,她第二日热热再吃,也觉得是高兴的。
但是,热闹了有两三年的王家庭院今年一下子突然冷情了下来,王文起和老伴都有些适应不过来。两个人嘴里念叨着“老了老了,人越老也就越怕冷情”的同时,也学会了常常给苏夏打个电话,名为关心她的学习生活,其实,不过是想从小辈身上找些热闹气息,慰藉自己冷冷清清的生活罢了。
苏夏自然是看的出来王爷爷和刘奶奶两人的寂寞的,他们嘴上虽然说着让自己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多关注学习,不用每周都两头跑,但是苏夏能从电话里两位老人的语气里,听出来他们其实都挺想念自己,也很希望自己能去看他们。于是苏夏就将自己的时间挤了又挤,有时候去市里听课回家,觉得距离王家比较近,就给母亲打了电话说不回家吃饭了,转而拐去王家吃去,给两位老人一个惊喜,也会顺带的跟王爷爷和刘奶奶讲讲霍锦文的事情,比如说他现在又去哪里出国了,生意谈的怎么样,给他们买了什么样的手信准备捎回来之类的——因为霍锦文这一年常常出国,很少呆在国内的缘故,反而是每日都和他电子邮件联系的苏夏知道他的信息更多一些,虽然霍锦文十天半个月的也会跟两位老人打个电话报声平安,但是王爷爷和刘奶奶早就当霍锦文是亲孙子一般了,能够知道他的情况更多更早点,是一百一千个乐意的。
日子就这样慢慢滑到了2001年中,苏夏高二毕业即将升入高三。在这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她准备好了自己的留学文书,考完了雅思,十个工作日后成绩出来了,雅思成绩是75分。毫不夸张的说,世界排名前一百的名校中,她要申请,英语能力已经不再成为障碍了。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慎重挑选学校和专业,寄送自己的文书外,等待学校的面试通知外,没什么需要特别忙碌的事情了。
在同年龄的大部分学生都在即将到来的高三生活备战的时候,苏夏跟他们正好相反,日子反倒逐渐的清闲了下来。凑巧的是,她日子闲了,有时间去陪陪两位老人了,霍锦文的工作也告一段落,日子变得悠闲了下来。王家院子从热热闹闹,一下子跳到冷冷清清,然后又瞬间跳了回来,两人开始一周有两三天都泡在王家静谧闲适的四合院里,既是为了躲躲清闲放松下心情,又是为了蹭吃蹭喝的,让王文起老夫妇两个大呼不适应,对两人笑骂道:“以前在我这黏黏呼呼蹭着不走也就算了,中间你们两个都消失了好一段时间去忙自个儿的事去了,把我们这两把老骨头撇在这院子里孤孤单单的,现在又嬉皮笑脸的回来了,想继续蹭吃蹭喝?没这么好的事儿!”
大半年积攒下的怨气上来了,老两口居然越老越学小孩儿,脸一板,嘴一撇,开始跟苏夏和霍锦文生闷气了!
苏夏就连忙讨饶着赔罪,又是解释自己学业忙碌,又是喊冤说自己心里多惦记爷爷奶奶的,总算是让刘奶奶软下了心肠,没继续装架子不理她。不过霍锦文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就算他每次出国回来都会给三人捎带满含心意的礼物,但是终究是没苏夏这个整天在眼前晃的小姑娘招人疼,更何况他做生意一忙起来,有时候连电话都忘记给老人打,王文起是不依了,抓着这点不放,人年纪虽然上去了,身子骨也不比以往,这嘴皮子却是越来越利索,对着霍锦文就猛地发炮,又是说他翅膀硬了飞的越来越远了,又是说他没心没肺的不知道体谅老人,一口京片子地道利索的很,直把霍锦文说的满脸苦笑的求饶,才算是作罢。
苏夏还是第一次瞅见霍锦文这么没面子的模样,那副赔不是讨好人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明明跟眼前的老顽童王文起一样,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儿嘛!苏夏心里感叹着姜还是老的辣的同时,心里想着刚才的那副情景,忍不住狠狠的偷笑了一番,没成想这幅笑的快要抽过去的模样却被霍锦文给逮了个正着——眼见着那人微微眯起了眼睛,往自己这脸上环视了一圈,面上虽然不动声色,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是苏夏莫名的就有点心里发毛,连忙把笑憋回去正危襟坐了,就当刚刚偷笑不已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
而转过身去装的一本正经的苏夏并不知道,在她这一连串的动作过后,原本面无表情的霍锦文眼中早冒出了几分笑意,只是这笑意掩饰的太好,并未叫她发现罢了。
被两个小辈奉承着讨好着,王文起很是有了几分老怀开慰得意洋洋的感觉,越是享着子孙福,就越是想让这子孙福来的长久一点。他琢磨了半天,猛地想起来霍锦文以前曾经提过的,他们四个人一起出去旅游的建议,又想着他现在工作无碍了,苏夏也放假了,北京这天气更是一天比一天热,温度直赶三大火炉,都快让他这把老骨头有点吃不消了,于是就提议说:“锦文你以前不是应承过我要带着我们三个一起出去旅游呢么,正好你现在工作不忙,苏夏也放着假,干脆就这时候出去吧。北京的夏天现在越发的让人有些待不住了,我和你奶奶也学学那古代的皇帝,出门避暑去。”
霍锦文微微一愣,但很快就点头笑道:“没问题,你想去哪里,我安排就是。”
王文起略微一琢磨,就拍案决定:“去内蒙!”那是他文革下放的时候待过的地方,现在七八月份去正好,草原上天气晴朗,却不会太过燥热,比北京这边凉爽多了,而且这时草色全部绿了,鲜花也正盛开着,湖泊阳光都是最好的时候,游览起草原风光来,每年的这个时候是最恰当的了。
王文起风风火火的决定了四人的行进路线,又做决定说两三天后就出发,不跟团不聚伙,就他们四个人,沿着他当年下放的路线,一路向北行去。
现在是天大地大都没有王老爷子大,这位大家长决定了,看他兴致高昂,苏夏,霍锦文和刘奶奶也都相视一笑,没有说出推拒的话。于是高二暑假的内蒙古之游,势在必行了。
从北京去内蒙,可以坐火车或者坐飞机,两位老人都不习惯坐飞机,也不适合坐飞机,本来可以选择坐卧铺出发的,但是,王文起非常排斥坐火车去内蒙。用他自己的说法就是,他要出游,自然是要学古代那些名士一样,用自己的脚走遍中国的名山大川,要走的惬意,看的舒心,玩的快乐,坐着火车直达目的地?太匠气了!太刻意了!而且去草原看的都是沿途的风景,你让我坐火车去,我一路上看什么去?铁轨么!
王爷爷的想法是很美好的,但是这说辞就……用脚走……苏夏很不厚道的对这个提议表达了自己的鄙视之情:“王爷爷你那脚底板儿,恐怕自己走出这北京城都是个问题吧。”可这句嘲讽刚出了一半,脑门上就被王文起狠狠的弹了两个栗子,苏夏撇撇嘴,在王文起豪气干云的瞪视之中,闭上了嘴巴。
然后方案被修改来修改去,最后成了自驾游出行。四个人的交通工具就是霍锦文的那辆黑色越野车,苏夏到这时候才知道这辆车是什么牌子的,悍马。
从北京出发,上高速去哈尔滨,再上绥芬河,然后再到满洲里的301国道。因为四个人当中只有霍锦文一个人会开汽车的缘故,路程安排的很松散,白天在高速或者草原里行走七八个小时,晚上就在当地住下来,有旅馆就住旅馆,没旅馆的话,四个人就找蒙古包多的地方自己扎帐篷,好在越野车大,装的东西非常多,几个人的准备也齐全,大到毛毯羽绒衣,小到驱蚊水紫草膏,全部都有。所以一路下来,除了头几天住的是旅馆外,剩下的日子里竟然每个人都觉得晚上扎帐篷睡睡袋更舒服更有感觉一点——只是为了照顾两位老人的身子骨,天气暖和晴朗的时候,霍锦文允许两人裹着厚被子睡在野外,但是天气一旦转凉,就算是没旅馆也要把两位老人赶去睡车厢。
因为照顾的好,两位老人也经常下车走走,运动运动,加上草原上现在气候正凉爽,身体倒是锻炼的比在北京时候还硬朗了。
草原上的风光确实如同王爷爷所说的那样,七八月份是最美最美的时候。水草丰茂,一眼望去绿油油的草丛望不到边,又像是连接着天。草原上百花盛开,花种苏夏竟然认不得几个,大多是野花,点缀在绿色的草丛当中,看着漂亮喜人的令人陶醉。蒙古包住着很舒服,草原上也有温顺的马匹,租上一匹马,在专人的照顾下在草原上奔驰一番,跟在马场里起码的感觉完全不同,新鲜的牛羊肉烹饪好了虽然带着几分膻气,但是肉质细嫩,味道鲜美极了……
王文起当年下放的地方就在满洲里附近,现在重回故地,他感慨非常,直接在当地找了一座蒙古包旅店住了下来,每天拉着三个人在草原上行行走走,然后回忆他当年在这里生活过的日子。指着一小水沟,就说他当初赶着牛羊在这里喝过水,指着远处水草丰茂的地方,就说那里当初有一窝狼崽子,国家的牧产没少被它们刁去,还说他自己曾经正面对上过一头饿狼,僵持了一两个小时,双方都没敢动,最后还是等当地的牧民赶来了,才把它吓跑。指着蒙古包前面,又说到了牛羊肥美天气温暖的时候,大家就收集牛粪,各自聚在自己的蒙古包前,一起开烧烤大会……
王文起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慨叹万千的述说,三个人都听的很认真,而且还时不时的陷入到自己的沉思之中。苏夏想的是那十年黑白颠倒的岁月里,不知有多少文学大家跟王爷爷一样,被下放到这些荒凉偏僻的地方,其中也不知有多少熬到了政策平反,终于回到城里去,又多少人终究是没熬过去,葬在了偏僻的异乡土壤里。
而霍锦文,苏夏见他面色凝重,却又不像是在缅怀什么伤感的事,心里就琢磨着他总不会是在计算着这片草原上的商业旅游开发价值吧?想着想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算算时间,从北京出发,到寻找到这片草原,再住到今日,他们已经消磨度过了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可是这里景色逼人的美,环境又出奇的清新美好,牧民们也热情的很,苏夏住着住着,想到明日就要启程回北京,心中竟然有了几分不舍。
半夜十一二点的时候,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王爷爷和刘奶奶两人早早的就回蒙古包睡觉去了,苏夏一人躺在毯子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就穿上衣服,披了一件外套,坐在蒙古包外看星星。虽然处在同一片天空下,可是因为环境没有遭受过太多污染的缘故,草原上的夜空,比城市内见到的夜色更加的迷人和广阔。
原以为自己无聊的看夜景,看不多久就会产生睡意的,没想到静谧的夜空,清凉的空气,和随时都能呼吸道的草叶泥土的芬芳,让苏夏的思绪更加的清明了些。她坐在蒙古包前,身子靠着木栅栏,目光放在原处,心绪淡淡的,回味着一些往事。
突然间,轻轻的脚步声就传进了耳朵里,苏夏猛的惊过来,转过身去,看见后面的那座蒙古包内,走出来一个轻手轻脚的高大身影,借着月光一看,居然是霍锦文。
他披着一件风衣外套,里面穿着薄毛衣,面容平和雅淡,轻轻的走过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也不觉得草地上的露水泥土肮脏,学着苏夏一样坐在地上,跟她并排着,然后望了一眼天空,问她:“睡不着?”
苏夏点点头,说:“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了,就想再多看看这景色。”
“我是要睡了,忽然听见外面有轻的很的脚步声,觉得可能是你,就披上衣服出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霍锦文细细打量了苏夏的眉眼一番,对她说:“下次再想在半夜跑出来看星星,就喊上我,我随时奉陪。这草原辽阔无边,野狼遍地都是,虽然这边是牧民区,人烟旺盛,狼群现在也不比以前的多了,但是总是有危险的。而且这里白天晚上温差极大,你自己要是在外面呆整夜,我会担心的。”
霍锦文的这番话,让苏夏心中涌起了淡淡的暖意和羞意,笑容不自觉的就泻出了嘴角,她温和的点点头,又用有些俏皮的语气说:“那我以后要是再半夜失眠,肯定拉你起来作陪。到时候可不要用睡觉这理由搪塞我。”
霍锦文笑说:“那我就是睡着了,也等见了你,坐在你身边再睡,可好?”
苏夏忍不住羞红了脸,好在月光朦胧,夜色浓重,并不太显得出来,但她仍然将脸别了过去,看着另一面的草丛,那上面正飞舞着几个绿色的小光点,是萤火虫。
霍锦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我小时候,院子里还多的这小虫子,一到夏天飞的到处都是。那时候看书知道了囊萤映雪的典故,就也自己找了个布袋子,捉上几十个小虫子,挂在蚊帐里,然后看着它睡觉,到了白天醒来解开袋子一看,竟然死了一多半,虽然没人说我,但是我心里却觉得难受的很,从那以后就没再这样捉过它们了,顶多是窝几个在手心,看一会儿就放出去。现在到了你们这辈儿人长大,竟然没几个人见过这萤火虫了,估计到了再小点的孩子们长大,兴许长到几十岁都不知道真正活着的萤火虫是什么样子的。”
霍锦文的感慨,苏夏全都听到了耳朵里,不过她关注的是另一个方面,盯着他墨黑的双眼,苏夏坚持道:“我现在和你的辈分是一样的。”
霍锦文看到了苏夏眼中认真无比的神色,有些微愣,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自然明白苏夏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不过,辈分什么的,于他,又有什么所谓呢?于是他淡淡笑道:“我从不过分坚持这些,同辈隔辈,有什么要紧的。”
苏夏听了呆了几秒,然后就扭过头去,望着远方,微觉怅然地叹了口气。
霍锦文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心情的变化,于是就找了一个其他话题:“今天白天看你一直在一个人偷笑,神秘兮兮的,你笑的什么?”
苏夏也想起了这茬事,笑意又涌上了眼角,她瞥了霍锦文一眼,先说:“我要说出来了,你可不能笑我。”
霍锦文笑眯眯的:“这是当然。”
苏夏微囧道:“其实白天王爷爷在追忆他那些过去的日子的时候,我瞅着你的表情特别庄重,就猜你的想法来着……”
霍锦文挑眉:“哦?那你说说,我那时在想什么。”
苏夏回忆了一下她白天的脑活动,道:“我觉得你是在计算这地方的投资价值,比如说开发成旅游区,建个牛奶牧场发展奶业,或者是从地下挖出点石油矿产之类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霍锦文就大笑起来,笑声一下子充斥着他们周围的整片天空,担心吵着蒙古包内熟睡的人,霍锦文笑了没几声就拿手捂住了嘴巴,但是肩膀却持续的抖动着,显示他真的忍不住这笑意。
苏夏从未见他笑的这样开心,不,是肆意过。笑声低沉磁性,闷闷的,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而不是喉咙,却带着极大的愉悦,眼睛笑的弯弯的,一下子从桃花眼变成了月亮眼,而现在这眼眸正紧紧的盯在她的身上,像是有着颇多的深意,又像是,什么含义都没,只是那样持久的,将目光凝在她的身上。
苏夏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窘的,反正是红了脸,她恶狠狠的看着霍锦文,用一种狼外婆快要吃小红帽的那种恨恨的语气说:“你笑什么!”
霍锦文的肩膀又抖动了一阵,终于是停了下来,他的嘴角眼角都带着止不住的愉悦,声音低沉悦耳的对苏夏道:“其实,白天的时候,我……”
苏夏凝耳细听。
霍锦文轻飘飘的吐出了三个字,然后就闭上了嘴巴。
苏夏的目光已经变为呆滞了,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用一种平板的,无感情的,平铺直叙的语调重复着霍锦文刚刚说过的话:“你白天那是在发呆……”
“对。”霍锦文忍不住笑着说:“别人发呆,大多双眼放空,眼神里一点神采都没,我却不一样,我发呆的时候,别人看着很像是我在考虑事情,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事实是,我什么都没有想。很特别,对不对?”
苏夏咽了口唾沫,觉得这习惯非常神奇:“你是怎么练出这么一绝招来的?”发呆的时候都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学术论题似的,怪不得会让自己不自觉的想歪,以为他在研究什么民生大计。
霍锦文此时的表情却显得有点无奈,他摊摊手,说:“如果你每天都要开会听各式各样的报告,其中的大部分还都是没用的,但你又不听不行。你也会练出这么一招来的——对安静气氛和糊弄人很有效果。”
苏夏觉得自己好像从霍锦文脸上看到了某种跟“腹黑的笑”很接近类似的笑容,揉揉眼,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没想到睁开眼了居然还是这副笑容,只是这笑又维持了没几秒就散了去。霍锦文也学着苏夏一样将身子倚在栅栏上,神情悠闲自得的欣赏着朦胧月色下的草原美景——这么静态着一瞅,刚刚消失的仙气儿怎么好像又回来了。
苏夏深切的觉得自己对霍锦文的了解需要再度加深:怎么每次从他脸上看到的表情,都觉得不是他的真面目呢。
狐狸啊狐狸,你到底披了几层皮?
“在想什么?”霍锦文冷不防地问道。
“在想你……”话刚出口,苏夏就有些后悔,不过她瞥了一眼霍锦文的表情,仍然选择从善如流的将下面的话给说出来:“你似乎有太多张脸,让人猜都猜不透。”
霍锦文却是笑眯眯的:“不急的,你慢慢猜。你要用多长时间,我给你多长时间。”
苏夏琢磨着这话有点不太对劲,听着像是有歧义一样,但是她仍是摸不清这歧义到底属于哪一方面的,觉得自己暂时在斗智上还是玩不过霍锦文,于是也不去想了,慵懒的将身子往后一靠,眯着眼睛继续看萤火虫去。
霍锦文淡淡的瞥了苏夏一眼,眼神温柔而含蓄,他也转过来头去,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雅思和托福的bug改了,刚去查资料,雅思确实都是整分的……呃,这点是我马虎了。大家瞅见这些就当我是杜撰的厉害了,笑笑过去吧。
35、趣事实业
前一日晚上看了大半夜的星星,第二天早上起床,无论是霍锦文还是苏夏都有点睡意惺忪的样子。两人七八点的从蒙古包里走出来的时候,王爷爷和刘奶奶两个人已经吃完早饭,并且在住宿区附近溜达了一圈儿回来了。
见到两人眼皮底下的黑眼圈,王爷爷感觉到非常的疑惑:“这边的天气不冷不热的,晚上气候又特别凉爽,我可是一觉到天明的,怎么看你们俩的样子,像是没睡好?难不成是蚊子太多给吵的?你们没涂驱蚊水啊?”
苏夏和霍锦文相视一眼,乖乖的将自己的半夜赏星的行为给供了出来,王文起嫉妒的不行,直点着苏夏的脑袋说:“半夜俩人聚一块儿侃大山居然也不拉上我,你这孩子真是不孝顺!”
苏夏无辜道:“半夜十一点多十二点的,那时候您早睡着了,我要因为聊天这事儿特意把您拉起来,让您陪我——别看您现在嘴里说的挺好听的,我要真那么做您不还得一巴掌拍死我了啊。”
王文起笑骂道:“还没说你一句半句的,居然还跟我杠上了!我说你这牙口真是越来越利了,都快赶上你奶奶当年了。”
刘奶奶白了王文起一眼:“跟小孙女斗嘴就自己去,可别拉上我。我才不会受你挑拨呢!”
霍锦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手里掂了杯罐装咖啡,一边看着三个人斗嘴,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将咖啡抿着咽下肚,预备着等这会儿睡意过去了好准备出发。
苏夏看着他,言语关心:“不行你就再去睡会儿吧,我们到下午再走也行的。”
王文起瞅了一眼霍锦文的神情,也说:“我们四个人里可就你开车熟练,这回去的一路上也全靠你呢,咱们宁愿晚走一点,你也别带着睡意上路,再回去休息休息吧,我带着苏夏在这周围转转,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走。”
霍锦文轻轻的打了个哈欠,却摇了摇头,说:“我们现在出发,正好到傍晚的时候赶到下一个城镇去,可以找到旅馆休息。如果是下午出发的话,要么就得开到半夜才能找到睡的地方,要么就只能在草原上寻个安静点的地方我们四个人扎营了。而后者太麻烦,第二天的路程又是个问题,我现在喝了点咖啡,已经不太累了,一会儿上了车摸着方向盘绝对能精神起来,我们出发吧。”
于是四个人就将行李打包进越野车,踏上了回北京的旅程。苏夏瞅着从开始出发到现在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里,霍锦文一直猛往嘴里罐咖啡,就知道他其实累的很,只是为了晚上不露宿在野外,所以仍然坚持着让脑袋清醒,好多走点路。
而苏夏因为担心霍锦文的缘故,根本在车上睡不着觉,反而比喝了咖啡的霍锦文还要显得精神点。在看他开启第四罐咖啡的时候,苏夏终于忍不住跟他建议道:“要不,我帮你开会儿?”
霍锦文闻言有些怔愣,他将车子靠着路边停了下来,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一个极清浅哈欠后,才看向苏夏,问她:“你说,你要帮我开车?”
苏夏点点头,望了一眼前方的路程,有些信心不足的说:“去年施颖考驾照的时候,我有陪着她去听过几节课,施叔叔教她开车的时候,我也学了点,当时试开的是没问题的,如果不是去年我年龄不够,我可能也顺便就将驾照给考了。再加上咱们来的路上你教给我的那些,一路上我也一直看着你开这车,技术上是没问题了。而且这条路又是一直直行不用拐弯的,车辆也少,我开的慢点,应该没问题——不过大概我也帮你开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坐旁边眯一会儿,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估计也能缓过这个劲儿了。”
霍锦文微微蹙着眉,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王文起却在后车厢那笑道:“这条路没岔弯,又宽阔又笔直,而且人烟稀少的,苏夏也不是不会开车,只是不熟练而已,我帮你瞅着她,你就眯一会儿得了。其实要不是我年纪实在是有点大了,我也想学开车了,这样以后我们四个人再出来,就有三个人可以轮流开车了。”
刘奶奶在旁笑道:“得了吧!你要能学会开车,那我也跟着学,而且绝对比你学的好!”
“拉倒吧你!”王爷爷鄙视道:“你学什么开车呢,坐我旁边就行了。”
刘奶奶气急,苏夏和霍锦文却笑作了一团,看这老两口斗嘴。
霍锦文也实在是觉得眼皮有些沉了,于是就和苏夏换了位置,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上,脑袋往后一躺,眼睛刚闭上,呼吸就变得平稳绵长起来。苏夏瞅着他微蹙的眉头,心中有股冲动伸出手去替他把那里给抚平了,但是这冲动只是在心里酝酿着,还没成型呢,就听见后面的王文起兴致勃勃的说:“苏夏,快开车!我监督监督你。”
苏夏只好发动车子。说起开车,她虽然没驾照,但是也不是第一次开车的新手,也曾被施叔叔手把手的教了好多次的,动作生疏,技术却是熟练的。再加上现在走的这高速公路人迹罕至,道路宽广,苏夏用三四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慢悠悠的在高速上爬着,竟然开的还算比较稳……只是,动的比较像蜗牛罢了。
瞅见苏夏将车子开成了这个样子,王文起是又乐又恼,乐的是苏夏没有像是一些刚刚碰到车的年轻人那样,只顾着刺激和飙速,丝毫没有一点的安全意识,反而将车子开的非常稳。恼的是,苏夏开车时候的那副屏息静气,目不斜视,全神贯注的模样,再配上她开车的这速度,实在是具有莫大的讽刺意义:能把悍马开出固定成这速度的人,实在也是一人才!
苏夏当时心里想的却全是:开车真是太痛苦了,特别是当你无证驾驶技术还不熟练的时候,脚掌挨着油门,总想给它踩下去,但是心里又担惊受怕的,小心翼翼的将速度维持到比蜗牛爬快一点……考驾照!一到年纪就立马考驾照去!
好在不到一个小时,只有四十多分钟左右吧,霍锦文就缓过来那股睡意了。苏夏一开始还没发现他醒了,只顾着眼睛凝视着前方的道路呢,还是开着开着,觉得身边的声音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好像有闷笑声来着……扭头一看,正对上霍锦文的目光,而那厮,嘴角的弧度开的怎么那么的大!
苏夏当时脸就红了,嘴强牙硬的质问道:“你笑什么!”
霍锦文不改嘴角的弧度,弯了眼睛道:“没事,我没笑什么。”
苏夏坚决不信。
霍锦文才道:“我说出来你可别恼。主要是……你开车的那副模样太有趣了……”说着,他又是几声闷笑,肩膀不住的抖动。
王爷爷在后面搭腔道:“什么模样什么模样?我坐后面看不到呢,小苏夏,快扭过头来给爷爷奶奶摆一个让我瞅瞅。”
苏夏怒的一踩刹车,车子猛地就停住了,然后她气势汹汹的打开车门走下去,再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抬下巴对霍锦文道:“换座位换座位!我不开了!”
霍锦文乖乖的重新做回了司机,看苏夏表情明显是有点抓狂了,于是很谨慎的不再去触她的雷点。倒是王爷爷不记教训,一直拉着苏夏让她摆样子,还说:“刚刚只瞅见你脊梁骨僵的都快跟个铁板似的了,没想到前面瞅着更有趣?你当时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霍锦文没忍住,插了句嘴:“苦大仇深的表情,好像她不是在开车,而是在跟无良地主干革命一样。”
“哈哈哈哈!”王文起和老伴看看苏夏不爽的脸色,再瞅瞅霍锦文脸上的笑意,也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那是为你们的生命安全着想呢!”苏夏红着脸吼道,然后又扭头,恨恨的对霍锦文甩下一句话:“以后再也不帮你开车了,你就自己累着去吧!”
霍锦文却笑道:“看你开的这么担惊受怕的,我以后也不会让你再帮着驾驶了,反正我在呢,你就在旁边乖乖坐着看沿途风景就好。”
苏夏听着这句话,心里别提多舒坦了,于是立刻就心软了:“那你呢,没休息够,又要开一天的车,肯定很累吧。早知道昨儿晚上不拉着你……”说道这儿她脸上微微一红,话就没有说完。
霍锦文的脸上却全是了然的笑意:“瞌睡的劲头只是一阵儿,我现在早缓过来了。而且以前还有过通宵不睡第二天工作一整天的经历,这些对我没什么的。以后再想聊天可以找我,我仍然随时奉陪。”顿了顿,他又道:“什么事情都可以,放心,我嘴巴严实的很。”
说这话的时候,你可以笑的不要这么高深莫测么!苏夏越看越觉得他笑的满含深意,登时就恨不得把自己刚刚说出去的话都给咽下去——又被他给牵着鼻子走了!
虽然回程的时候苏夏跟自己小小赌气了一番,但是总的来说,这趟旅行还是愉快非常的,并且让她收获颇多。回到北京休整了一两天后,她就动笔将自己旅行的这段事迹在电脑上给记录了下来,包括出发之前做的准备工作,沿途遇见的各种美好风光,和各式各样的人和事,并且还将自己和霍锦文,王爷爷和王奶奶四个人用别称代替,将这段旅行的过程写成了一篇不算短的旅行笔记。
旅行笔记被她分成了五个中短篇,用两三期的篇幅发表在了杂志上的。本来她发这些只是因为杂志上的专栏每期都要她写点东西上去,但是前阵子又忙着旅游去了,一时找不到新鲜可写的题材,杂志的版面又不能空着,于是就将自己的旅游笔记发出来,一是给大众看看新鲜,二也是凑几期的版面。
没想到旅行日记发表出来后,杂志社的公共邮箱里倒是接到了不少读者的来信,也有读者打电话来求苏夏去内蒙自助游走过的路线的,还请她推荐一些好玩的地方,也有人问她自助出行安全不安全的,和读者的互动倒是超出了她开始的预期,在新一期的杂志专栏里,她甚至需要专门开出一页来讲自己出行时的装备,行走路线,开车油耗以及过路费旅费等问题,才算是满足了大众的好奇心。
后来她专门了解了一下才恍然:原来前段时间某位知名作家刚刚出版了一本旅行日记,讲的就是全国游的旅行见闻,每到一个地方就是一篇日记性质的作品发表出来,讲人文,地理,历史,或者简单的感慨。本来似乎也是没准备大卖的,结果进入市场后出人意料的受到欢迎,因此也引发了一场旅游热,很多文学青年将那本书作为旅行参考,也准备赶赶潮流,来个自助游。那位知名作者也因此准备在来年和一家电视台合作,进行一个全世界游,同时准备出第二本旅行笔记,苏夏倒是借着这位作者的东风,也赶上了一次潮流了。
商人总是趋于潮流的,哪怕是卖书的商人也一样。刘主编甚至因此跟苏夏说:“既然你这两年都不准备写小说了,但是你也不能停笔啊,每期杂志出来你都得想下一期写什么,不如就学学人家,出去旅游一下,回来也编一本旅行日记?说不定也能大卖呢!如果你答应,我就把你旅游的费用报销了,你看怎么样?”
苏夏则是直接笑骂道:“你这还不是变了法儿的想让我出书你好赚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