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豆蔻年华(上部 下部 所有番外)第18部
重生在豆蔻年华(上部 下部 所有番外) 作者:xyushu5
了一大堆,但就是没明确的表示她说话的目的是什么,当时苏夏还只以为姥姥是闲着无聊找人聊天,只是笑着应承了几句。但是现在一看……她顿时明白了。
先是为自己之前对父亲无耻的猜测而感觉到羞愧,苏夏继而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母亲笑道:“施叔叔……去医院看姥姥了么?”
沈素梅被吓了一跳,她惊疑不定的看着女儿,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姥姥跟你说什么了?”
见到苏夏摇头否认,沈素梅才长出一口气,继而有些紧张,她看着苏夏,问:“你都明白了?”
苏夏点点头,很自然的笑道:“其实上次就明白了。只是那时候妈妈和我都对施叔叔的朋友没好感,所以我以为没什么希望了。但是现在看来,施叔叔的未来还是很光明的嘛。”
沈素梅紧张的看着苏夏,真心道:“妈不管别人,妈只在乎你的看法。夏夏,妈问你一句话,你,你想让妈再婚么?”
苏夏微微一笑,说:“妈,你先回答我。再婚的事,是施叔叔提出来的么?什么时候,在哪里?姥姥知道这件事么?”
沈素梅说:“他半个月前来医院看过你姥姥一次,然后我们一起出去吃过两次晚饭。你姥姥,跟他交谈的还算愉快。再婚的事……他没有明说,不过大概也是那个意思,他说我们俩年纪都不小了,如果在一起,就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他说希望以后他主外我主内,他回家能有口热饭吃,我呢,在外面能有个男人做后盾……”
嘴上不说,苏夏也看得到,母亲的眼中其实是心存向往的。想想也是如此,母亲年少时候就嫁给了父亲,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变故,父母终于离了婚,那么她一辈子也就只能经历这么一次婚姻了——还是畸形的不平等的婚姻。在这个婚姻中,母亲一点幸福都享受不到,现在解脱了,又遇见施兴中这样风度翩翩温文有礼的男子,对真正的琴瑟和鸣的婚姻生活产生向往,也不是不能不应该的事。
母亲再婚,她是不反对的,每个人都有各自追求幸福的权利。但是,施兴中这个人……虽然相处起来确实得体的很,风度好,学问高,人品看起来也不错,但是,谁知道他本质上是不是如此的一个人呢?毕竟,他不是a市人,正常的社交圈子不在这里,苏夏她们就是想打听也打听不到。
古往今来,人们之所以追求婚姻中的门当户对观念,一个是生活习性和环境差不多相通,夫妻之间不易有矛盾。二也是因为生活阶层相通,容易打听婚姻中另一方的人品性格,看看是不是好相处的那种类型。
算起来,施兴中和母亲认识不过几个月而已,见面不超过十次……怎么就定下了要结婚的心思了?不是苏夏爱多想,实在是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母亲,让她忍不住不多想。
于是她问:“那妈妈呢,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姥姥又怎么说?”
沈素梅说:“我当时只说要再考虑考虑,还要听听你的意见,只要你不希望妈再婚,妈就不会结婚。他说一切都先等我回复再说,还说……还说如果夏夏你反对,他就希望能请你出来吃顿饭,再聊聊。”
苏夏挑眉,果然是好聪明的一个人!
“至于你姥姥,她说,呃……”沈素梅望了苏夏一眼,才说:“她只是说施兴中人不错,条件也好。能,能对我们母女好。”
苏夏松了一口气。姥姥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应该多少是有点看人的眼力的——起码比他们厉害。而且姥姥确实是一个聪明睿智的老人,她能够说这个男人不错,那应该就是真的不错了。想了想,苏夏还有一件事放不下:“那,施叔叔有没有提过,如果你们结婚了,要定居在哪个城市?”
沈素梅开始脸红了,她手足无措的看了女儿一眼,却发现女儿眼中慢慢的都是关切和认真思考的神色,并没有挪揄自己一分半点,于是也安心了点,说:“他没说这个,只是说在z省的这期工程完了,就要回北京了。”
苏夏思考道:“那么,就是定居在北京了?那咱们的网吧怎么办?a市正是在建设的时候,商机无限,难道真要我们母女俩跟施叔叔一起去北京,靠他养活么?这可不行!女人怎么能没有一份稳当的收入!”
沈素梅想想也是,皱起了眉头:“那咱们不去了,就留在a市吧。”
苏夏笑了,拿眼瞅着母亲,打趣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施叔叔来a市投奔我们?听说施叔叔还有一个女儿呢,那这他能答应?”
沈素梅觉得脑袋快要乱死了,她忙摆手道:“连个头绪还没呢,夏夏你想的也太多了。咱们不说了不说了,等时候到了再谈吧。”
苏夏闻言笑了笑,心里却想着,最近这几天,她得见一见这个施叔叔才是。母亲脸皮薄,有好些问题她都问不出口,比如说俩人结婚后定居在哪儿,怎么安置她们母女,a市的产业怎么办,以及母亲的工作她的学业……这些,她都可以仗着自己脸皮厚,一个个的问个明白。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苏夏见施兴中一面呢,她的父亲,苏建国就已经为了她,找到了学校来。
51
时隔几个月再见到苏建国,苏夏简直不能认出他来。
下午放了学,和几个同学一边交谈着一边走出校门,田蕊笑嘻嘻的描述着今天上课时候发生的趣事,苏夏听的认真,突然听到田蕊紧张兮兮的吸了口气,对着苏夏说道:“马路对面怎么有一个穿的脏兮兮的大叔一直盯着你?不会是,不会是坏人吧!”
几个女生跟着田蕊的目光看过去,也跟着倒吸了口气:“好脏的衣服——苏夏!那人冲着你走过来了!你认识么?”
苏夏回过头去看向马路对面,目光在接触到那人的时候,瞬间就定住了。
以前的苏建国,虽然不能说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但总是衣装整洁,仪容干净的。沈素梅从不让他穿同一件衣服超过三天,换下来的衣服如果脏了,也总是在第一时间洗好熨好,如果苏建国的头发该洗了,沈素梅也总会督促他进浴室洗澡,还会将浴液洗发水放在最顺手的地方——因为母亲的辛勤忙碌,所以从小到大,苏建国在苏夏的眼睛里,总是那么一副干净的形象,从不像现在一样,看起来那么的……邋遢。
对,是邋遢。头发有些油腻打结,看起来像是几天没洗的样子。胡子看起来也几天没刮了,腮帮子上都是青青的胡茬。衣服的款式面料虽然都不错,但是却有些皱,袖口和衣角都脏了,灰灰的。而且衣服上有吸烟后飘上去的烟灰,因为没有弹下去,灰白的小点粘在深色的衣服上面,看起来别提多碍眼了。仪容的不干净还是其次,关键是神情——疲倦,劳累,辛苦,好似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苏建国的这幅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有着正当职业的国企员工,反倒像是进城来打工的农民工,干了一天繁重的活还没休息的样子。
苏夏的神色变得无比复杂,她看着苏建国迟疑着,一步步的走近自己。
“夏夏,刚放学吧。”苏建国抬起手想要摸苏夏的头,但是却在半空中停住了,随即放下了手,有些局促的笑着:“爸爸想请你吃顿晚饭,你,你去么?”
苏夏神色复杂的点点头,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什么?!这是你爸!”田蕊几人不约而同惊讶的大叫道,随即她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低着头,羞红了脸蛋,但是眼睛仍然不住的瞄着两人,眼中时不时的划过怀疑的神色。
也是,现在的苏夏和苏建国站在一起,确实不像是亲生的父女。本来苏夏的长相就比较似母亲,而不是父亲。现在苏建国又有些弓着背,胡子拉碴,形容邋遢。而苏夏本来还不太注重自己的穿衣打扮,但是沈素梅却喜欢给她买衣服,苏夏衣柜里的衣服全是当季童装品牌中最贵最好的,苏夏穿上这些衣服,看起来确实是像富裕家庭出身。
所以这几个不了解苏夏家里背景的同学,只看苏建国和苏夏两人的打扮姿态,就觉得苏夏是眼前这个邋遢男人的女儿这个事实,实在是显得很诡异。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啊!
“是,他是我爸。”苏夏不想瞒着这几个同学,编造出一幅自己父母和睦家庭幸福的样子。有些事,已经摆在那里了,遮掩都没用。于是她看着田蕊几人躲闪的目光,淡淡道:“我父母半年前离婚了,我现在跟妈妈过。”
田蕊几人对视了一眼,满脸都是不好意思的神色,大概是觉得自己刚刚问的太唐突了。田蕊比较聪明点,立刻对着苏建国笑了笑,问好道:“叔叔好。我是苏夏的同学,叫田蕊。”剩下的女生也连忙跟着问好。
“好,好。你们好。”苏建国反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想再立在校门口当装饰物了——已经有不少认识苏夏的学生,在向这边张望了。苏夏对田蕊几人说:“我跟我爸走了,你们回家吧。”
几个女生掩饰住满眼的好奇,点了点头,跟苏夏道了再见。
苏夏转身就走,苏建国跟在她身后,问她:“夏夏,晚上想吃什么?”
苏夏停在了一家公话亭前面,跟老板说了一声,走到外面拿起电话,淡淡回了苏建国一句“我先跟妈妈说一声”,然后拨通了沈素梅的手机。因为沈素梅现在生意比较忙碌,认识的人很多,经常有人找她谈生意,所以在前阵子也配了一只手机,带上选号码,足足花费了七八千大洋。
这时候二哥大也渐渐开始退出江湖,时下流行的是比二哥大更小一点的手机,有个时尚的称呼叫“掌中宝”。机子是摩托罗拉的,这个牌子几乎是这时候的人们所知道的唯一一个手机品牌。后世流行的诺基亚现在知名度特别低,而三星……它妈妈还在天上飘着呢。手机是米黄|色和白色掺加的,看起来还比较漂亮,长的有点像后世的无绳电话。
沈素梅第一次将手机拿回家的时候,几乎是引起了整个家属院好事之人的围观,这时候a市的手里有闲钱的人,大多用的都是bp机,有的连bp机都没有,普通家庭家里装个电话都是很稀奇的事情了。沈素梅当时回家,正好在院子里接了个电话,被一些眼见的大叔大婶儿们给看到了,然后——苏夏家的门榄都要被踏破了,大家争先恐后的围观传说中的“手机”长什么样子。
等到那些人都走光了的时候,才轮到苏夏去瞻仰摩托罗拉的风采。没想到她一看就笑了,还捂着嘴跟沈素梅打趣说:“这玩意儿可以当个板砖使了。”然后又想起来后世诺基亚手机的“板砖手机”美名,更加笑的乐不可支。然后被沈素梅笑着点了几下脑袋,告诉她:“这可是几千块钱买来的大物件,什么板砖不板砖的——好吧,虽然看起来是挺像。”然后沈素梅也乐了。
苏夏眯着眼睛笑,突然又想起一主意来:如果能在这两年取得一家手机生产商的直销商名号,然后专卖手机,等到a市人都能用得上手机的时候,不就发了大财了么?
她越想越得意,还把这注意跟沈素梅说了。沈素梅却摇着头说:“手机一个都要好几千,这么贵的东西,谁会买呢?不是做生意的有钱人,没几个买这个的!”苏夏当时也没立刻劝服母亲,家里的网吧生意还没彻底稳当下来,等网吧生意到了沈素梅不用日日去,母亲又和施叔叔定下来的时候,她再将这件事说了吧,反正那时候施叔叔肯定在,他绝对是看得到这其中的商机的。不过,争取直销商,却不能要摩托罗拉的,这个牌子几年后就式微了,得争取诺基亚的,这牌子才会在几年后在中国市场内大行其道,成为人人皆知的手机品牌。
不自觉的就陷入了回想之后,苏夏被电话那头的沈素梅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站在公话亭里。她看了一眼苏建国,就淡淡的将他来学校找自己,并且要自己跟他一起吃晚饭的事情跟母亲说了。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过了几分钟,沈素梅才问道:“你问问他,是只有你们俩吃晚饭呢,还是有那个女人也在呢?”
苏夏按原话问了苏建国,苏建国说:“只有我们俩。红丽她快生了,现在在医院住着呢。”
苏夏将话说了,沈素梅在话筒那头叹了口气,才说:“你去吧,好歹他也是你爸。不过吃完饭了赶快打的回来,别去其他地方了。”
苏夏应了,然后挂断了电话。她跟苏建国说:“妈妈同意了。”苏建国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苏夏问:“咱们现在,去哪儿吃?”
苏建国说:“咱们坐八路去市里,我知道那里新开了一家川菜馆——你不是最爱吃川菜么?咱们去哪里吃。”
苏夏点点头。两个人等了一会儿公交车,上了车后,在市中心下车,然后步行几分钟,到了一家叫做“川香阁”的饭店门口。
苏建国热情的招呼苏夏走了进去,两个人寻了座位坐了,他又一下子点了五六个菜。
苏夏劝他:“点这么多,吃不完。”
苏建国却很执拗:“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必须要点!吃不完就打包带走!”
听他这么说,苏夏也不劝了,只是端起杯子低头喝水,眼眶有些湿润:以前的苏建国,好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的。对苏夏特别亲,带着她去饭馆吃饭,点她爱吃的菜……只是,总是好的时候少,坏的时候多,才让苏夏她们母女,下了离婚的决定。
但是血溶于水,苏夏有时候再怎么憎恨苏建国,却还是会偶尔想念他的。毕竟,他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等菜的时候,苏建国细细打量了苏夏,然后有些艰难的开口:“你妈把你照顾的很好。不像爸爸……唉,当初你没跟我也是对的,否则的话,现在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苏夏敏锐的捕捉到了苏建国话中的关键,迅速问道:“吃了上顿没下顿?什么意思?”
苏建国脸上露出了几许尴尬的表情,没回答。
苏夏也认真的将父亲从头到尾打量着,然后说:“今天我们俩无论说什么,我回家后都不会跟妈妈学嘴的。”
苏建国面部的表情放松了几许,长出了一口气。
“但是。”苏夏借着问道:“我想知道您现在过的怎么样。什么叫吃了上顿没下顿?据我所知,您的工资加上投注站每月的盈利,在a市实在称得上是小康水准了。但是看看您现在的样子……衣服,鞋子,虽然都是名牌的,价钱也不便宜。但是,没人给您洗衣服么?还有头发……难道发生了些什么事?”
苏建国摸了摸自己有些油腻的头发,和肮脏的衣角,脸上的表情说懊恼不是懊恼,说尴尬不是尴尬,良久后他才说:“那个,你孙阿姨的预产期就是这几天了,她是个孕妇,也不能每天干家务活。家里面,能凑合就凑合了。本来是请了保姆的,可是……钱突然不够了,所以,保姆就干了几个月……”
“钱为什么会不够?”
苏建国目光复杂,叹了口气,才跟苏夏说了起来。原来,孙红丽和苏建国两个人的生活,过的确实和苏夏猜想的差不多。孙红丽怀了孕,自然是不肯干一点家务活,俩人领证后同居没多久,苏建国就有些受不了这样衣服没人洗,每天上街吃饭的日子了。于是就跟孙红丽商量着,让她趁着肚子没大起来,干点活,没想到孙红丽不仅一口拒绝了,还提出了雇一个保姆伺候两人的要求,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苏建国就答应了。
有了保姆照顾,两个人过的是好多了。虽然多了一个人的开销,但是苏建国的工资加上投注站挣的也不少,再加上他这些年也攒了些私房钱,两个人的生活过的很滋润。不过,又过了没多久,孙红丽原先一直隐藏的爱财爱购物的本性就渐渐暴露了出来:觉得自己就算是孕妇,也不能穿的难看,就天天逛街买孕妇装。还给没出生的孩子买衣服,足足有二三十件。用要放松心情的借口去打牌局,一输就是几百块钱,苏建国也不敢过于打骂她。再加上她那个美容院一直装修者,并且购置着高档的仪器,还要招聘人员和进货,还没开业呢就花销一笔一笔的……林林总总,这半年以来,苏建国不仅一分钱没攒下,还将自己的私房钱投进去不少,更加惨的是,生活水准还一点都没提高。而请来的保姆,也因为苏建国他们两个经常拖欠人家工资,而辞职不干走了。
所以,在孙红丽终于预产期到来,去了医院住的时候,苏建国一个人呆在租来的房子里,看着周围杂乱的环境,突然就想起来已经离过婚的前妻和女儿,于是萌生了来看看女儿,吃顿饭的念头。
苏夏听父亲一句句的说完,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反正就是不知道说什么,也无话可说,所以只是沉默着。
苏建国可能也是将苏夏当做了倾吐苦恼的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大多是他生活上的烦恼和懊悔,就连服务员来上菜,都没能让他停下,一直到饭菜几乎都凉了,大约都有一个小时了,他才停下来。话语中不乏早知道孙红丽是这么个人,就先不跟她领证了,等她给他生个儿子看看再说巴拉巴拉之类的。
苏夏原先听着,还觉得是父亲可怜,但是越听,就越觉得是他自作自受。如果当初他能禁得起诱惑,能将脾气变得好点——哪怕是像现在一样,能念得她们母女的好,一家三口可能还会走到今天么?于是,也不知怎么搞的,苏夏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一切都是您自找的!”
苏建国一愣,呆呆的看着苏夏。
苏夏咬咬嘴唇,没收回自己的那句话,而是接着问道:“您后悔了么?后悔了吧。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是谁造成这一切的?是你自己!如果……”她苦笑一声,不再说了。
苏建国露出了几分可怜的神色,先是招呼苏夏吃菜,才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啊,我能不知道么。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后悔也没用……你弟弟也快出生了,他要是生出来了,我的花销更大,这日子,难过啊。”
苏夏眉毛一挑,冷冷听着,不说话。
果然,苏建国又可怜巴巴的说了几句,才问苏夏:“你和你妈妈现在过的怎么样?听说你妈妈开了个网吧,生意挺好?”
“不好不坏,也就维持个生计吧。”苏夏淡淡道:“妈妈一个女人,又不是女强人的料子,能干出多大的事业呢,也就那样吧。”
苏建国听苏夏这么说,却有些不同意了:“夏夏你真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关心!那个超时空网吧,我可是去……呃,我可是听人说过呢!天天人都是爆满,还有很多人等着排队上网!连带着周围一片地方的早餐店,小吃店的生意都好了不知道多少!这上一个小时可就得三块钱呢,啧啧,a市现在的有钱小孩子可真多。爸爸帮你算算,一台机子是三块,一百台就是三百,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休息,就是,就是……就是好几千呢!真是比别人一家店一个月赚的都多!更别提我好像还听说,你妈妈准备开第二家网吧呢?”
苏夏有些惊讶,没想到苏建国的消息那么灵通,将这些事情打听的一丝不拉,还知道了母亲要开连锁店的事情。不过面上她却摇了摇头,没多少欢欣颜色:“哪儿呢。一天几千块钱,听着数字是多,但是你想想,一个网吧里雇了那么多的员工,每个人每月就是几百块工资。还有网吧的水费电费网线费,后者可是个烧钱的东西,一个月都要给电信局好多钱呢。而且还有房租,装修费,万一电脑坏了,返回厂子修一修,又要一大笔前……要知道网吧这地方,电脑坏的频率可是很高呢,还有开个网吧,也要防着人闹事,要跟片警啊地头蛇之类的吃吃饭……”
苏夏也不管苏建国听不听得懂,一笔一笔账的算的清清楚楚,显示出沈素梅经营的这个网吧,其实是没多少赚头的。不过这当然是骗苏建国的了,其中很多花钱的地方,都是她夸大了的。
苏建国听了,眉头皱了半天,最后嘟嘟囔囔问了一句:“那么,是赚的不怎么多了?”看他的表情他的神色,不像是为沈素梅母女惋惜,倒像是在叹息自己兴许从中讨不到什么好处。
苏夏淡然道:“我不清楚。”
苏建国皱着眉头看着苏夏,一副不认同的样子:“你现在是你妈唯一的孩子,她挣的全部钱,以后不都是要留给你的么!你怎么能不关心呢?你要不关心的话,就都被你妈拿回她娘家去了!哼,她就喜欢这样。”
苏夏皱眉道:“那是妈妈她挣的钱,她爱怎么花怎么花,反正我的生活无忧,我管那么多干什么。”
“怎么能不管!”苏建国突然提高了音量:“那都是钱啊!未来都是你的钱!难道不留给你,她还能留给其他人么!”
“谁知道呢。”苏夏突然笑着道:“妈妈今年多大了?我算算……还不到四十呢吧,未来还有几十年光阴,什么不能发生呢?说不定,我还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出生呢。”
苏建国顿时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追问道:“什么弟弟妹妹的?难道你妈准备改嫁?!跟谁?!”
看着父亲那副恼羞成怒,一副要大闹一番的样子,苏夏不禁有点后悔自己的沉不住气。但是既然说了就是说了,这是母亲该有的权利,谁也不能阻止她不享受自己的生活。于是苏夏笑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未来发生什么,还不一定呢。只是想着妈妈今年也不到四十,未来还有好多年好活,总不能就一个人单身一辈子吧。”
“那有什么不行……”看到苏夏皱起眉头,苏建国才改口道:“那时候多少女的,二三十岁就守寡,不也一个人过一辈子了么。还有你姥姥,你姥爷死后不也一直是单身么。”
苏夏嗤笑道:“那妈妈,是守寡了吗?她们的情况一样么?年代一样么?爸爸呢,不也再婚了么。”
苏建国被狠狠的噎了一句,急促的咳嗽了几声,没话说了。
苏夏也不想父女之间太过难堪……她虽然总想狠狠的将自己对父亲的怨恨之意给说出来,但是想想说出来后的情景,又觉得那样的苏建国会太可怜了。于是淡淡的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个女人,预产期是这几天?”
提起将要出生的儿子,苏建国立刻兴奋了:“是,就是这两三天。是个儿子啊!六个月的时候去做b超了,医生说是个儿子!”
苏夏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她皱着眉头算了算日子,突然道:“我记得你和妈妈离婚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三个月左右了,那时候还有怀孕单,显示的是刚满三个月。现在说是过去了半年,其实才五个多月左右……还不足月呢,怎么就到预产期了?”
话刚落,苏夏自己就想到了一个惊人的可能,她顿时惊讶的何不拢嘴巴了!不足月就要出生,不足月,不足月……这意味着什么!
苏建国挠了挠脑袋,皱眉说:“我也不知道……医生是这么说的,红丽,呃,你孙阿姨她从一开始就选的剖腹产,定的日子也是这几天。这阵子在家她也经常阵痛,就说到医院里住着吧。我是不太懂这个,就听她的了……等我回去问问吧。”
苏夏心中百转千回,好半天才缓过来,她脑中思绪万千,顿了会儿,盯着苏建国,仿若不经意道:“我们现在就在学生理健康课呢,书里面说,怀孕早产的话,对孩子和母体都非常不好呢,特别是对孩子大脑的发育。而且,孩子不足月,是最好不要生出来的……除非……”
苏建国皱眉道:“除非什么?”
苏夏突然像是开玩笑一般的笑道:“除非这孩子其实足月了呢……好啦,我也是随口问问而已。饭菜要凉了,我们吃饭吧。”
苏夏开了个头,虽然不再说话了,却让苏建国忍不住不去想。他一边心不在焉的扒着饭,一边皱着眉头想事情,越想表情越狐疑。
吃完这复杂的一顿饭,苏建国又提出来送苏夏回家,苏夏拒绝了。因为两人走的方向不同,要坐不同路线的公交车。苏建国的十四路车先到了,苏夏看着他上公交,苏建国越发沧桑的面孔让苏夏看的心理感觉怪怪的。
于是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对苏建国道:“爸,不管怎么说,对自己好点。钱是你挣的,不能再这样……让自己邋里邋遢的了。”
苏建国看着苏夏,眼神复杂,良久后,才点了点头。
苏夏一个人站在寒风中,看公交车远去,表情不知是漠然,还是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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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河东河西 下
九八九九年交际,到九九年春天的这几个月,苏夏身边又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
其中一件算是好事。经过几个月的相处,终于赶在施兴中回京交付z省工程尾期之前,他和沈素梅两个人决定将婚事定下来。为此,施兴中还特意不叫沈素梅,只请了苏夏一个人出来吃了顿晚饭。在饭局上,他说知道苏夏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肯定不会反对这门婚事,但是他仍然要对苏夏做出一番解释和承诺,因为,他就要带走她的母亲了。
苏夏和施兴中两人相谈甚欢,施兴中气质卓然,风度高雅,谈吐非常有风范,能和这样的一位长辈交谈,是苏夏的荣幸,更何况施兴中为了能与沈素梅结婚,在一开始就特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了。苏夏不是那种刻意会刁难人的人,心中有隔阂也不会藏着,只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所以当施兴中提到他和沈素梅的结婚流程大概是:在a市简单办一下酒席招待沈素梅这边的亲友,然后回北京领证再办酒席招待他那边的亲友,最后带着苏夏一起定居北京的时候,苏夏提出了几个问题,非常直接的。
一是沈素梅的产业问题。原先的那个彩票投注站,已经转让了沈娜打理,沈素梅和苏夏都不再过问了。而现在她们家里面的主要收入和主要事业,就是超时空网吧。这个网吧从开业以来,就被a市人广为熟知,生意爆好到不可思议,几个月时间就让沈素梅回本不少,更是在第一家店开业没几个月,就和银行再次商谈好贷款的事情,准备在西城区再开一家分店。到现在,主店生意红红火火,分店也装修完毕马上要开张,沈素梅如果跟着施兴中去北京生活,那这两家店怎么办?
苏夏苦思这个问题好久了,奈何她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什么商业奇才般的脑袋,所以也想不出主意来。只能将问题尽快摆到台面上,让施兴中去苦恼——反正他肯定不会不管。
果然,在苏夏刚刚问出来这件事之后,施兴中就笑着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我也想过。我认为,素梅完全可以将这份事业继续下去。网吧的管理其实不难,你们担心的无非是这边的职工不好好工作,从中渔利。其实这些可以参照北京上海那边地方的网吧管理,在那几个大城市,网络会所已经发展的很有规模了,管理模式也从人工发展到了机械数字化。那就是,每一台电脑都连接着主机,每一份上网数据,时间,收益,都在主机上有显示。然后主机数据设定为无法修改,这样就算你妈妈远在外地,定期回来一次清点现金收益是否跟主机显示的数额相对就行了。这样纯计算机化的管理模式早就被应用了,像你们这里,有些小网吧还是店主亲自把着关,收了现金开电脑上网——这样又累又费劳力,也不如前者方便。”
苏夏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办法。那您跟妈妈说了么?”
施兴中点头道:“说了,你妈妈也觉得不错。虽然为此要对机器进行一番升级,要花费一些钱,不过还是值得的。对了,我还建议你母亲在网吧内部,周围主要通道安置了摄像头——主要是为了安全着想。网吧这地方有时候跟酒吧一样,鱼龙混杂的,万一这里出了点事儿,或者是被人摸走了机器配件,有摄像头在,能少很多麻烦和安全隐患。而且,关于网吧的管理问题,如果你妈妈不放心那些外人的话,听说你几个阿姨和姨夫的工作都不算很好?那可以让他们辞了工作来给你妈妈帮忙嘛。反正系统化管理是机器在做,主要是让你的亲戚们来管一下网吧的收银和网管,这样你妈妈就算不在a市呆着,也会放心很多,毕竟是一家亲戚。”
施兴中话中内容多,说的又快,苏夏用了好半天才完全理解过来。对主机进行管理升级,和在网吧安装摄像头这两样,她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网吧确实是一个混乱的地方,按个摄像头确实能少很多麻烦。但是,让自己亲戚来帮忙管理网吧?好办法是好办法,可是人选呢?
苏夏脑中浮现的第一个人影就是舅妈纪九凤,随即她就否决了这个可能。如果是舅妈来管理,她是没有办法从顾客的上网费里面捞钱了,不过却是很有可能干出克扣员工工资的事情来的,所以舅妈要首先排除。大姨和大姨夫都是国企的员工,每月发着不低的工资,福利也高,如果是让他们辞职下海开店当老板倒是有可能,让他们辞职来给母亲打工?苏夏也将这个可能排除了。而小姨是老师,专长就是教学,根本不懂管理的事儿,也排除。
思来想去,只有表姐沈娜一个人比较合适。想着她二十岁左右的一个年轻女孩子,每日都拘在小小的投注站里,是有点屈才了,而且她确实是向往从商和有能力做好的,心底也不错,不是那种有着小心眼的白眼狼……苏夏想了想,就决定回家之后也好好的和母亲谈一下这个问题,如果母亲那边有更合适的人选就作罢,如果没有,就把沈娜表姐培养成母亲的二把手,也是个极好的注意了。当然,这些都要建立在沈娜表姐本人也同意的前提上。
和施叔叔谈妥了母亲事业上的事儿,苏夏就放下了心中一多半的担子,然后,就是说生活上的事情了。她问施兴中:“我和妈妈都和您一起去北京生活么?您那边……情况怎么样呢,我妈妈过去,会受到欢迎么?听说您还有一个女儿——”
苏夏是担心母亲受到施兴中女儿的故意为难,她自己明白,母亲纵使是做了别人后母,也只会对那孩子好,甚至比对自己更好,是不会做出不仁义的事情来的。但是,长在京城富裕家庭里的孩子,能有一个是善茬么?更何况听说施叔叔发妻在孩子没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自己工作也忙,施叔叔的那个女儿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从小没父母疼爱,心灵要么极度敏感脆弱,要么极度坚强怪癖,而无论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都肯定不好相处。她就担心自己和母亲人生地不熟的,到了那里会被欺负——她自己还好,承受力比较强。母亲是再婚,心灵建设肯定比她要弱一点。
施兴中看着苏夏,眼中全是欣慰的笑意,他先是夸赞了几句苏夏懂事体贴人的话。然后解释说:“你当然要和你妈妈一起过去。我在北京的房子是复式的,比较大,有一百八十平米左右,别说住你们母女了,就是你姥姥偶尔来探视你们,也是可以住得下的。我询问过你母亲去北京后的生活想要做什么安排,你母亲说不想闲着,正好我在北京也有几处产业,平时我工作忙,闲着都没管,让你母亲帮我打理吧。”
苏夏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她从心底里,还是希望母亲能拥有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产业的,比如说以前的投注站,比如说现在的网吧,只有自己手里握着钱,说话行事才有底气。而施叔叔这……虽然是好意,但是那产业毕竟是他的,母亲打理的不好,她们母女想必都会觉得不自在,而母亲如果打理的好,那收益又要怎么算呢?
不是苏夏想的太理智太清楚,而是母亲毕竟是二婚,双方也都有子女,钱财方面,小的忽略不计可以,大的还是分开吧。
施兴中是何等聪明的人,从苏夏眉目神色的瞬间变换中,就能看出她的心思。不过他也不直接挑明,而是笑着问道:“怎么,难道你对你妈妈去北京后的安排,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不成?”
“也不能说是安排吧,妈妈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提个建议。”苏夏笑着回了:“北京市这些年一直在变化吧,未来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肯定对城区改造的力度更大,而且现在我们的生活水准是越来越好越来越高的。人们手里有钱了,就会追求更舒适的生活环境,就会想从农村搬到县城,县城搬到市里,市里去省城,省城去大城市——这样发展。这样想想呢,我觉得大城市的房价,特别是北京这种城市,房价肯定会节节高吧。我的想法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妈妈先做点生意挣点钱,然后在北京买点门面房,也不自己做生意,就是直接租出去,每月收点租金,安安稳稳的做个包租婆,这样多好。”
为防施兴中看出太多,苏夏已经将话说的很直白了,而且她的追求真的不高,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买两件门面房,光吃租金,每个月就够了,万一碰上国家要拆迁,在首都那个地方,赔偿的钱或者地方肯定不少,到时候再买新的店面,再当包租婆——不用花费劳力,不用操心就有钱拿,可不是个好买卖么。
施兴中的眼中却带着惊异,他赞叹般的看着苏夏,打量了又打量,忍不住说:“先前你妈妈跟我说你自己出过两本书,已经是个小作家了,我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看来,你果然跟别的孩子不一般!这种想法思维,我在你们同辈人中少见,认识的,也就只有亚宁那个朋友圈子里的人,有这份见识。怪不得是个能出书的……”
大概快要做一家人的缘故,施兴中想要多跟苏夏亲近亲近,所以说起夸赞苏夏的话来,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连着说了一大通,把苏夏羞的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别人不明白她,她还不明白自己么?就是知道的多了点而已,其他的,真不算什么。
施兴中又问:“那两本书,是什么书?能不能将书名告诉我,我回去找了看看。”
苏夏脸红摇手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这个以后再说吧。对了,听说您还有个女儿?比我大么?”
施兴中看出了苏夏的窘迫,只觉得苏夏是小女生,脸皮薄,倒也没继续追问,直接放了她。然后答道:“恩,叫做施颖,比你大一岁。今年已经要中招了……你今年也初二要升初三了吧,要考北京的高中么?”
苏夏先前只觉得施颖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正回想着呢,听到施兴中的问话,忙答道:“这个……不知道。不过如果那时候已经在北京了,我就考北京的高中吧。只是这边才上了两年初中,好些同学都有些舍不得……对了,我想问问您,您和妈妈,将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呢?”
施兴中笑道:“大约是今年秋天吧,也可能是先领证,到那时候再办大的典礼。因为我过几天就要回北京交接这个工程了,中间有好多道手续都要我亲自操办,这一忙就是几个月。等到夏天闲下来了,我也不想马上赶着结婚,要先为你和你妈妈办好户口等事情,一切都弄好了,趁着秋高气爽的时候,我们再回北京去——那时候香山的红叶开的正好,我可以带你们去到处逛逛,也不会觉得燥热。所以我也不催你现在就去北京,如果跟这边的同学亲密熟悉,等你上了初三,我们再来讨论高中的事情也好。我趁着这段时间也帮你联系联系,让你提前几个月走,参加一些学校的春季招生。不过,我记得你成绩是很好的,听你妈妈说这次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还拿到了全省前十的名次?你是想跳级么?和你施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