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三国第15部分阅读
重生在三国 作者:roushuwu3
情切,一过完年,就不顾战乱未平,要和荀谌一起回颍川。郭嘉、戏志才两人在洛阳玩够了,担心自己两个书生路上不安全,就跟着他们一块回去了。
荀绲没有带上儿子,而是让荀彧同荀攸两人留在洛阳,等待时机。
在全国各地造反的黄巾军,各自为战,互不连通,兵力散乱,易于各个击破。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场战理应速战速决,却打了半年之久。起先,大家都认为黄巾军就是一群流民迫于生计奋起反抗,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乌合之众,应该很容易就会被打败。少有人能想到,这时东汉的军队,安逸太久,已无战意,对上黄巾军那是半斤八两,没有讨到多少好处,打得颇为吃力。
因为拖了这半年,唐衡有人足够的时间依照荀彧的计策,选择了张让、段珪、郭胜等人密谋。这些人商议之后,决定把赵忠、蹇硕等人推出去顶罪,以平民怨,进而讨好何后,与国舅何进周旋。
何后见张让他们有悔过之意,就在兄弟何进面前为他们说好话,谈及初入宫禁时,受到宦官们的照顾提携,没有他们,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何进心软,何后劝了他几次,便答应只杀一部分人。袁绍一众士大夫得知后,忿忿不平,不想放过张让、段珪这些人,意图赶尽杀绝。因此,带着禁卫兵闯入宫闱逼宫。
张让等人没有料到袁绍这群人会趁着灵帝驾崩之际,冒然发动,准备不够充分,混乱中,宫中遇害的宦官多达两千多人。张让、段珪因为一得到消息就弃了旁人,赶到帝后身边,苦苦哀求,禁卫兵们在帝后面前不敢提着刀剑砍杀,又被赶来的何进喝退,最终得以保全性命。
而一开始就被自己人抛弃的蹇硕、赵忠等躲避不及,被乱刀剁成数段,碎尸于御花园。
唐衡躲在宫禁的密道中,等候禁卫兵退去后,跑到离何后寝宫的必经之路上,吩咐人把在其他地方杀死的小太监移到这边来,摆出众人横死的场面。然后,自己以血涂脸,作披头散发,命人监视着等待何后的到来。当得知何后已经快到寝宫的道上时,他掏出一柄短刀,狠下心插入侧腹,瘫倒在已死的小太监身上。
受了惊吓的何后正由心腹簇拥着回寝宫,见自己寝宫途中竟然也有死者,又惊又怒,心中深恨袁绍之辈,如此枉顾她的尊严,对她的心腹之人赶尽杀绝。
就在她颤抖着绕开横七竖八地摆着的尸体时,半道上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裙角。
众人皆惊,惶恐之中发现是唐衡。
何后震惊不已,跟在何后身后不敢擅离的张让、段珪见状,再度伏地痛哭,请求何后开恩,饶恕性命。
稍稍定了定心神,何后立即命人去请太医入宫,又让人把唐衡搬到她寝宫的偏殿去安置。
唐衡强忍着腹部伤口的痛楚,失声道:“太后,臣欲往寝宫请太后暂避此乱,怎料太后不在寝宫之中,一群士兵见到我等不由分说,挥刀就砍……”话未说完,唐衡已然昏厥。
又是一阵慌乱。
谁都没有注意到昏死过去的唐衡嘴边噙着一抹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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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叵耐张让那厮竟以帝后至尊为盾!”袁绍恨恨地拍着桌角。
袁术也是一脸的不满:“妇道人家就是不晓事!”
“公路,慎言!”曹操低喝道。
“哼!”袁术偏过头,怒容满面,“留此后患,日后我等皆不安生!”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许攸思讨片刻,“我等此番作为已然触怒何后,再欲行事,恐遭杀身之祸。”
荀彧、荀攸叔侄两人坐在角落,面无表情,始终没有和任何人搭话。
“这当如何是好?”袁绍头疼地环视在座的众人,目光落在荀彧身上,“文若,可有计策?”
低垂着眉眼,荀彧向前欠了欠身:“张让、段珪党羽在此役之中伤亡过半,暂无余力与我等为敌,但恐其急躁,假借皇命,除我等报仇雪恨……”
“这要你说!”袁术不屑地啐道。
荀彧瞥了他一眼,缄口不语。
袁绍有些尴尬地清咳一声:“文若勿怪,烦请再言。”
荀彧抿了抿唇,面色不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然,欲借皇命,必有太后亲允。世间不独有宦党与太后亲近。大将军何进乃太后之兄,大人何不前往说之。”
“这……,我等此番逼宫,大将军并未应允,此刻怕是……”袁绍犹豫地看着荀彧。
荀彧抬眼看向许攸。相比自己,袁绍更相信许攸的话,袁术也不会反驳许攸。
许攸会意,接着荀彧的话说:“阉党初时,欲立陈留王协,曾奏请先帝诛杀大将军。大人何不以此事说之?”许攸掠着胡子,见袁绍仍在迟疑,小眼一眯,又加了句,“说与大将军听闻,也好让大将军对阉党有所防范,亦知我等所为,皆为其谋,何罪之有?”
“子远,所言甚是。”袁术比较满意许攸的话,连忙附议。
袁绍看了看周围的人,没人有意见,便转身对坐他边上的曹操道:“孟德与我同去?”
曹操点点头,直起身:“如此,当速去。”
于是,众人各自散去,袁绍与曹操则一起去见何进,说服何进站在他们这边。
许攸撇了其他人,跟在荀彧、荀攸身后出了袁府。
“子远,有何指教?”荀彧侧身立在道旁,拱手施礼。
荀攸也向许攸倾了倾身,以示见礼。
“文若,早知会有这结果?”许攸说的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
荀彧微微苦笑了下:“时机已逝,再言无用。”
许攸再三摇头叹气:“何进不足与谋!若他能恨得下心,我等又何惧之!”说罢,又看着荀彧,“如非文若我等连此次良机也不曾有,岂料……唉……”
“我观张让等人不会善罢甘休,假以时日,阉党复起。大将军岂甘坐以待毙,两相争斗,必然是……唉……我将离京,后会有期!”许攸没把话说尽,就苦笑着向荀彧荀攸拱手告辞,转身离去。
荀彧拱手示意,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许攸贪财好色,品行有亏,但眼光却很犀利。他那隐而未语的半句话,应该是“天下必乱”。
“文若。”
“回去吧。”荀彧拍拍荀攸的肩膀。
荀攸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袁本初,此人亦不足与谋。”光看他连去说服何进都要拉上曹操作伴,可见是个不愿承担责任的人。
荀彧侧首作拂袖状,轻声回答:“且看他如何应对吧。”不需荀攸提醒,他也知道跟着袁绍不会有什么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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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荀彧听下人说,唐衡受了重伤,被宫里的人送回唐府。何太后派人一群太医来给他疗伤。唐贺很担心他的伤情,回去照顾继父了。
他嘴角弯起,目光冷然,对荀攸说:“你看,一个太监都比何进要懂得权衡利弊,舍得自伤求存。”
荀攸头疼地揉揉额角:“下一步该如何走?”
“不出两日,定有音信。”荀彧伸出两根手指一比,肯定地说道。
果然,第二天就有消息传来,说是何进发矫诏于天下,要各地兵马入京勤王保驾。
听到这个消息,荀攸惊得目瞪口呆。这么蠢的主意谁出的?!
荀彧也是一脸的愕然。他算准何进不会无视自身的安危,容忍宦官在他之前出招。但这个消息却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他知道何进愚蠢,竟不知道他居然蠢到这般田地,想出了这种祸害天下的主意。这种引狼入室,与虎谋皮的事,亏他做得出来。
然而,不用他们俩去查证事情的经过,曹操就怒气冲冲地上门来抱怨了。
两人经由曹操的叙述知道了,这馊主意出自袁绍,不禁面面相觑。这袁绍不仅仅是没有责任没有担当了,根本就是没脑子啊!以前看他还觉得比起其弟袁术要好一些的家伙,竟然愚蠢如斯。
原来昨天袁绍和曹操去何进那里说,张让等人心怀恐惧,可能会干出的事情,就入宫去求何后下旨,尽诛宦官。没想到何后正因为唐衡的重伤恼怒中,把何进挡了回去,怒斥其“忘恩负义”。
何进灰溜溜地回府,心里恐惧着,会被宦官所害,询问众人意见。
袁绍就突然出了昏招,提出让外地州郡率兵入京,成兵临城下之势,逼迫太后同意诛杀宦官。
主簿陈琳言说:“大兵合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必不成功,只为乱阶。”[1]
何进不听劝,反而责骂陈琳,计无所出,懦弱无识。
曹操同劝,亦得此骂语。
袁绍在旁边说曹操,当断不断,没有远见。
曹操被袁绍的话,气得语噎。这是曹操第一次对自己的朋友失望,心情可想而知。
无人能劝的何进径自取祸,发矫诏于天下,诏令各郡兵马入京勤王。
现在,诏书已经在路上了。
荀彧与荀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同样的想法:这下真正的乱世要到了!而不再像以往那样风闻言说而已。各郡兵马不同于黄巾军那样的非正规军队,可以轻易镇压下去。尤其是,朝廷无兵,洛阳无兵的情况下,少帝将任人摆布了。
“无解乎?”曹操希冀地看着两人。
两人一齐摇头。
曹操见他们也没办法解决,就知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心神俱疲地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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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唐衡其实伤得不重,那一刀但看起来恐怖,就像是快死了一样,却要不了他的命,静养上一年半载的就会痊愈。
他趁着这个机会,对何后派来慰问的人请求,让他转告何后说是,他自己快不行了,想要在死前回归故里,埋骨于家乡。
小太监得了好处,又自觉看得真切。在何后面前说得声泪俱下,为唐衡帮腔。何后觉得这是一个将死之人的意愿,应该得到成全,便下令赐了很多贵重药材与宝物,允了唐衡的辞官。
唐贺不记得那些太监到底怎么死绝的,但唐衡这样就算是没事了。她也放下心来,命人护卫着唐衡与陈氏先回颍川去。又因为陈氏想念徐州的缘故,唐衡把目的地转成了徐州。反正他手中有的是钱,去哪里都能买得大片土地奴仆,都保得衣食无忧、生活无虞。况且,去徐州也有陈家相护,不见得比回到颍川差。唐贺听了,也就随他们去了。
张让等人不知真相,都以为唐衡快死了。再想到其他宦官的下场,明明自己已经答应退让,居然还咬着不放,心里恨极了何进,又听闻他准备召集天下兵马来京,逼迫何后答应诛杀他们,更是惊惧交加。凑到一起密谋,要先下手为强,杀了何进。
风雨前的宁静
却说,收到矫诏的各路郡守中,有西凉刺史董卓上表,声称要前来洛阳救驾,已经率领西凉兵马向洛阳进发。
何进知道后,告诉袁绍。两人大喜,以为事成。
曹操听了深感绝望,懒得再和这群人纠缠下去,索性闭门不出,窝在家里,看看兵书,做做学问,不时地与众兄弟切磋切磋武艺,消磨时间。
董卓的消息,唐贺自然也从西凉的千耳社方面得到了确凿的出发时间,并根据沿途的传信,大致算出了董卓军抵达洛阳的时间。
把玩着玉佩,唐贺望着庭院里的花草出神,想着什么时候离开洛阳。董卓来洛阳的时候,在京城横行霸道,还会废立皇帝,他的手下士卒也依仗着他的势力在城中烧杀抢掠,胡作非为。洛阳不安全了。可是,这场动乱中有些事情,嗯……想看戏啊。
荀彧站在走廊上望见他的妻子就那么随意地坐在台阶上,盯着手中的东西发呆,不禁有些好奇。她不喜欢那些珠宝,通常看到她发呆的时候,手里拿着总是那种小字条,字条上通常是外头传给她的消息。可今天她手心的物品,明显不是字条。
放轻脚步,荀彧慢慢地走到她身后。不出门的时候,唐贺往往只是将头发扎成一束垂在身后,就如同几年前她还未嫁人时的装束,简单随意。荀彧微微倾身看到了她手心的玉佩。他曾经以为她喜欢玉器,也送过一些玉佩给她,但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喜爱之意。只有这块玉总在她的首饰盒中摆放着,不见她带过,却一直干净光滑,可见她是十分爱惜的。微微皱起眉,荀彧观察着她的神情。
唐贺感觉有人在身后,因为闻到熟悉的香气,并没有抬头,但荀彧在她身后站了这么久还没有出声,有些奇怪,她微带迷茫地侧首看他。
见她回头,荀彧微笑着俯下身,伸手一指:“往日不见你拿出来玩的。”
唐贺笑了笑,将玉佩收起来,抬手拍拍身边的空地,仰望着荀彧。荀彧很爱干净,人家是休沐日洗澡的时候,一起换洗衣物。他是每日都会换干净的衣物,而且衣服必定要在洗过后,熏过香才穿。通常他席地而坐的时候,地上都会有席子或是垫子,像这样直接坐在地上的行为……嗯,其实蛮失礼的。这么想着的时候,唐贺脸上的笑容带了点戏谑之意。
看了眼打扫得还算干净的台阶,又看了眼一脸玩味笑容的妻子,荀彧扶了扶衣摆,走下一级台阶,坐了下来。
咦?居然坐了?!唐贺瞪大了眼,观望了下四周,没有旁人,舒了口气,伸手指着他道:“你不怕衣服弄脏了?”
他笑着答道:“不是你让我坐下的?”
“……”唐贺一头黑线地看着他笑。
荀彧状似不经意地凑近她,问道:“岳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什么时候回颍川?”
“你急着回去?”唐贺挑挑眉。她刚才就是在烦恼是早点离开这个动乱之地好,还是留下来见识一下三国第一武将吕布的英姿?或者是等曹操刺杀董卓之后,跟曹操一起走?当然,她心底还有着隐隐的期待,传说中的美女貂蝉到底有没有这个人,会不会出现?她也想看看啊!那可是四大美女呢。
伸手揽过她的肩,荀彧靠在她耳边低声道:“临京犯阙,必生祸乱。董卓此人素有狼子之心,率众而来,必不肯轻易退去。天子年少,这京师之中,又无兵无将,无人可束其行,如之奈何!”
“就是国将不国的意思吧?”唐贺偏着头,突然觉得脸颊擦到软软的、温热的物体,怔了下,面色绯红。
“夫人贤明。”荀彧偷香成功,知道若是表现得太过高兴,妻子会恼,所以稍稍拉开距离,神色沉静安然,仿佛刚才只是意外。
贤明?!唐贺哭笑不得。如果不是前世看过三国,还有些记忆,她哪里会晓得将来能发生什么?真正的强人是他们这批智商超高,异于常人的谋士吧。
“这几日,我想抽空去先生府上拜访。他回来这么久,我都没有上门,有些失礼。”想了下,唐贺伸手拉着荀彧的衣袖说,“你应该有空的,对吧?”
荀彧垂下眼,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过了很久才轻声说好。
荀彧对曹操的印象很好,在袁绍家中,也常与他接触。但这不等于他对曹家的其他人印象都好。比如,夏侯惇,比如,曹洪。这两人据说是唐贺的义兄,见到他的时候总是问着,阿贺怎么样,阿贺怎么样。谁愿意自己妻子的闺名被人挂在嘴边,偏偏对着两个武夫,怎么也说不清。说得急了,夏侯惇两眼一瞪,挥着拳头叫道:“你敢对阿贺不好?老子对你不客气!”他何时对唐贺不好过?自成婚以来,他们夫妻之间相处一直都很亲密,但是,他觉得这个不需要与一个外人说。
再来就是曹洪。荀彧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此人每次见到他没有好脸色不说,总是明嘲暗讽地说话。什么文若还真是文弱书生,什么读书人的脑子就是不一样,肚子里的黑水真多,诸如此类。最可恨的一次,他在走路,跟前明明没有东西的,看到曹洪的时候,刚想打招呼,脚下就莫名多了块石头,要不是荀攸在身边拉他一把,他定会一脚踩下去,当众摔倒。往后的日子里,每次见到曹洪,总会出些小状况,感觉都是他在搞鬼。荀彧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怕了他,不想陪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想无视这个人吧?偏他总能想法设法出些在你面前,给弄两小陷阱,虽然自己见到他时,提高警惕都能轻易避开,但总是这样也很让人头疼。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曹操回来之后,才有些缓解。
但是,最奇怪的是,除了曹操以外,他的其他几个兄弟看到自己的眼神也都不太对,和曹洪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样都带着不善。若说是因为兄长的注意力被自己这样的书生抢走才生气,那也说不过去。一来,这伙人无一不比自己年长,怎么还会幼稚如孩童一般,做争抢注意力这种事?二来,曹操对公达也很好,他们都没有对公达显露出丝毫的不满。
颇有些苦恼地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神色恬静安然的妻子,荀彧一想到去曹家,会见到她那群令人头疼的义兄,又会被他们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瞪视,就觉得不舒服。再想到,这群人全都会用亲昵的口气叫她“阿贺”,荀彧有些不淡定了。他能不能反悔不去?
然而,两日后,荀彧还是带着唐贺去曹家拜访了。
去的时候,唐贺也不管会不会见到其他人,依照他们几人不同的喜好,给每人都准备了礼物。像是曹操,送的是好不容易让人找到的《尉缭子》;夏侯惇好武,送的是一杆长枪,长枪的材质用的是上等的精铁打造;曹洪爱钱,当然不好直接送钱,唐贺送了只金镶玉的招财金蟾……她这么精心地准备礼物,看得荀彧很郁闷。她对她的义兄们未免太好了些。
“文若,你今天心情不好?”
“没有。”收回视线,荀彧言不由衷地说道。
唐贺招来下人,让他们先把东西送过去,自己和荀彧一起步行走去。这是可能是最后一次走在洛阳繁华的街道上,下一次再来洛阳,这里将会是一片废墟,破败不堪。
荀彧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步行,当看到她望着街上的一切流露出的眼神时,心中了然。离开洛阳,她心底也会有着不舍吧。
唐贺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指着前方说道:“前面那个路口,向东走一段就到曹家了。”
“你很熟悉怎么走?”
“以前管家每天送我去曹家上课,来来回回都是这条路。”唐贺语气感慨,“那是当时的我每天最期待的事情了。”
“期待。”荀彧不解地重复这个词。
唐贺点头笑了笑:“小时候,爹想把我关在家里,可我呆不住,就喜欢到外边玩。去曹家学习的时候,只要功课完成了,孟德大哥满意了。元让大哥他们就会带我出去玩。”
“阿贺,你怎么会是……孟德的学生?”荀彧忍不住问了这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即使他承认曹操的学问很好,但曹操并不适合当启蒙教席。这组合怎么看都很奇怪。“我是说怎么会选孟德当启蒙先生?”
唐贺蓦地闭了嘴,视线游移。心虚啊,心虚!以前不明白轰走一个老学究是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现在懂得了啊!
“阿贺?”
“咳,不要管那种东西了。反正认识字就行了!”唐贺憋红了脸,说话的底气不足。
见她不自然的脸色,荀彧总算记起父亲调查过她的壮举中有一件事是赶走了一个在世家中很有名的,专门教导世家子弟蒙学的老先生。当时,士子们与宦官势不两立,本来就难请到有大学问的学者来教导子女,而唐贺又赶走了这样的人物,她想在洛阳再请到一个教席,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清咳了一声,荀彧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孟德的学问见识皆好,我观他当得‘清平能臣’的评语。”
“哦,那……那个‘乱世’……嗯,你怎么看?”唐贺小声问道。
荀彧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远处因高出其他民房许多的而十分显眼的宫殿,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是乱世,只要此人能占得一席之地,就能成就一方霸业。
没得到荀彧的回答,唐贺还想再问,前方不远处传来夏侯渊爽朗的声音。
“阿贺,怎么走得这么慢!还要哥哥们来接你不成?”
惊喜
夏侯渊的大嗓门让荀彧当街黑了脸,唐贺见他不高兴,赶忙伸手扯扯他的衣袖。
荀彧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微笑。
夏侯渊转眼就到跟前,翻身下马,非常高兴地猛力一拍唐贺的肩膀:“还是阿贺好,知道我喜欢什么!你送的那张弓深得我心!”
唐贺被他猛力一拍,有些站不稳:“妙才兄长,喜欢打猎,所以贺才让人寻了这张弓。”
荀彧抬手扶住唐贺,转头对夏侯渊道:“我与阿贺是步行,故此慢行。妙才兄,骑马不如……”先行……
话未说完,夏侯渊举起马鞭一抽马匹,那匹马就自己往回跑了。
荀彧偏转了头,藏在袖中的手握紧。
一手将马鞭斜插在腰际,夏侯渊一脸笑意地望着唐贺,眼角瞥了眼荀彧,故意拉她到自己身旁,隔开两人:“阿贺,明日与我等出城打猎如何?哥哥我手痒,想试试那张弓的威力。”
唐贺正要回答,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这个……”她迟疑地看了看假咳的荀彧,又抬头看了眼夏侯渊。
“去吧,去吧!我等兄弟许久未聚,正可让哥哥瞧瞧这几年你的功夫可有进步!”
“这怕是不妥吧?”荀彧忍不住开口道。
夏侯渊转向荀彧,脸色不渝,狠瞪着他:“我等兄弟相聚,有何不妥?”
“……那个,妙才兄长,贺已为□。”唐贺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不便……不便出门。”
“莫不是你这夫君不愿意?”夏侯渊说话间,已经对着荀彧举起了拳头。
唐贺赶紧拉住他的手,一脸无奈地说道:“妙才兄长!到曹家再谈此事,说不定其他几位兄长明日未必得闲。”说话间,唐贺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向后倒退了半步,抓着夏侯渊的手松开来。
荀彧见她有些不对,急急伸手在后方抱住她。
夏侯渊瞪大了眼,看着唐贺变得些许青白的脸色,立即一把推开荀彧,把唐贺抢过来:“我还道你是个好人,没想到子廉真的说对了!你竟敢虐待阿贺!不给她吃饱,让她饿晕了!”
荀彧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他,他什么时候不让唐贺吃饭了?她一日三餐,外加点心,吃得比谁都好,怎么可能会饿得发晕?想着,他不禁有些慌乱,盯着妻子,焦急地问:“阿贺,你感觉如何?”
眼前的视野瞬间从街道的人群,转变为蓝天白云,唐贺晕乎乎得难受,胃里一阵翻搅,很想呕吐。她本想对夏侯渊解释根本没有虐待这回事,夏侯渊已经打横抱起她往曹家跑。
“……”荀彧目定口呆地看着夏侯渊抱着唐贺跑掉,周围的人好奇地看过来。他顿时脸色铁青。原以为他和这群武夫只是讲不清楚,看来不止如此,他们根本没有得说,这群人不会讲道理,他这什么话都还没说夏侯渊就把唐贺抱着往曹家去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转身对随侍的下人道:“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到曹家。”
白毫利落地一躬身,退后两步,匆匆忙忙地跑了。他知道唐贺食欲一向很好,饿晕是不可能的,那晕倒只可能是病了。雨前,大事不好了!主人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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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正翻转着竹简,《尉缭子》是本好书。
其他人也各自抱着属于自己的礼物,一脸的欣喜之色。
一个八九岁的幼童站在书房门口,看了看抱着竹简一脸喜色的父亲,又看向院子中的各位叔叔。他们都有礼物,自己什么也没有,而且他们现在都在关心自己手上的东西,没人理他,霎时,心里就觉得委屈了,嘴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夏侯渊抱着唐贺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快!快!阿贺晕过去了!”
话说,唐贺原本只是普通的晕眩,但被夏侯渊一路抱着跑,颠了一阵,不晕也直接晕了,直接闭了眼,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呼啦一下全都围上来。
还是曹操反应快,命人安排了房间,把人挪到床上安置去。
小曹昂发现大家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眨眨眼,泪花不见,小腿蹬蹬地跟在一众长辈身后去看热闹。
把人安置在床上,夏侯渊比划着说了唐贺晕倒的事,向众兄弟提了下曹洪之前关于唐贺受虐待的事,又加上了自己的想象。
听得夏侯惇火气直往上窜:“该死的荀彧,老子要废了他!”
“没错!敢欺负阿贺,饶不了他!”曹洪挥起拳头声援。
几个兄弟一致认定荀家虐待了唐贺,决定要上门去讨个公道。
唯有曹操听着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声讨荀彧,额角直抽搐。他压根不相信荀彧会虐待唐贺。为了唐贺,荀彧做了什么,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这晕得离奇,怕是有什么毛病,该先请大夫来看看才是。
瞥见床边突然冒出的小脑袋,曹操揉揉眉心,伸出手揪住正准备爬上床的儿子:“昂儿,去和你娘说,让她派人请个大夫来。”
曹昂想靠得近一些,看看这个漂亮的大姐姐,没成功,还被父亲抓个正着,不禁有些畏惧地偷瞄了眼父亲,左右看了看,诸位叔叔还在嚷着要收拾某人。他只得不舍地瞟了眼床上躺着的那个闻起来香香的姐姐,挪出房间,找娘亲去了。
不一会儿,荀彧就赶来了。他跑得不如夏侯渊快,所以进来的时候,这些误会了的兄弟们已经个个摩拳擦掌拉开架势等着揍他了。
曹操阻止不及,夏侯惇已然一个箭步上前,拎起他的衣领,挥起拳头就要砸向荀彧那张漂亮的脸。
“你小子行啊!敢不让阿贺吃饱饭!”
唐贺醒过来的时候,人有些不大清醒,只听到夏侯惇的那句不让她吃饱的话,满头黑线,撑起上半身,就看到这惊人的一幕,指着他俩说不出话来。
“住手!”曹操受不了地喝止了夏侯惇的动作,“大夫来了再说!别乱冤枉人!”
因为是曹操的命令,夏侯惇不好反抗,忿恨地松开手,死瞪着荀彧。
“文若?”唐贺叫了一声。
曹操见她醒来,松了口气。要是兄弟几个都坚持要打荀彧,他还真拦不住人。趁着这会儿功夫,他侧开身,让荀彧站到床边来。
“感觉如何?我已吩咐下人去找洛阳最好的大夫来了。”荀彧感激地向曹操颔首致谢,在床边蹲下身。
唐贺摇摇头:“没事了。”说完,又看向满屋子的人,头疼地问道,“诸位兄长是从哪里听说贺没吃饱饭的?我根本没有饿着,刚才只是觉得头晕而已。”
“阿贺,你不要为他开脱!你不饿得慌,怎么会好好地就晕了呢?”夏侯渊跨了两步,走近前来。
其他人也都赞同地点头:“他欺负你不要紧!我等兄弟与你讨回公道!”
曹操偏转了头。他有感觉,这里头误会大了。
拉着荀彧的手,唐贺无奈地解释道:“可能是前一阵子没休息好,真的不碍事!”
“少骗人了!那天我明明看见你哭了。”曹洪憋不住叫道,“而且你吃得比我还多,怎么可能不是饿得慌!”
囧……咱什么时候吃得比你多了?唐贺黑线地望着曹洪。你自己为了省钱不吃东西,不要乱冤枉我!
荀彧更是吃惊地看着曹洪,阿贺什么时候在他面前哭的?
“各位叔叔让一下!大夫已经来了。”曹昂脆嫩的童声响起在门口。
这么快?!曹操记得自己儿子刚出去不一会儿。
一位年纪老迈的大夫拎着一个大木盒,晃悠悠地进来了,边走边嘀咕:“快颠死我这把老骨头了。什么病这么严重啊?”
荀彧立起身,向他一鞠躬:“老先生,方才是拙荆晕倒了。我家下人心急,如有失礼之处,还请老先生见谅!”
老大夫撇了眼面前清秀俊雅的年轻人,又听到他的道歉,心中的不悦立时散了大半:“不碍事,不碍事!家人生了病,心中着急总是有的。来,让开我看看!”
荀彧连忙后退让开。
后边几个兄弟的声音又响起来:“大夫你给看看是不是饿晕的!”
这下不仅荀彧尴尬,唐贺脸色古怪,就连曹操也深感丢人地背转了身。在曹操身后的小曹昂不懂的诸位叔叔在议论什么,只听懂了“饿晕的”三个字,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跑了出去。
老大夫扭头环视了下四周站的人,又见病人脸色尴尬,摸了摸胡子,示意唐贺伸出手来。眯着眼睛,手搭在唐贺的腕间,老大夫神色古怪地看了眼唐贺,继续。
荀彧瞅着老大夫的神色突变,不禁担心地问道:“老先生,她怎么样了?”
“无妨。”
“啊,老头,阿贺到底怎么样了?人都晕倒了,怎么会无妨!你倒吱个声啊!”
老大夫懒得理会他们,索性闭着眼睛把脉。
见他不回答,反而闭了眼,大伙以为情况不好,紧张地屏住呼吸,盯着大夫。
过了好一会儿,老大夫睁开眼来,收回手,朝荀彧笑了笑。
“大夫,拙荆……”
“恭喜!”老大夫就是比较喜欢荀彧这种守礼的书生,语气温和地向他道贺,“尊夫人,有喜了。”
…………
室内一阵冷风吹过。
曹操众人瞪向夏侯渊,夏侯渊觉得自己无辜,将视线转向曹洪。于是,曹洪在各位兄长的瞪视下,退了小半步,讪笑两声:“嘿……原来,原来是有孕了啊……”
不理会那几个兄弟是何等的尴尬,荀彧欣喜若狂地看着妻子,一把拉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地问:“这个……这个是男是女?”
唐贺一手捂住嘴巴。什么男女?有喜了……那不是等于……怀孕了吗?她被这一结论吓懵了。
老大夫看着这一屋子的傻子,连这个清雅的书生也跟着一起犯糊涂了,不由摇头叹气。
倒是曹操很镇定地请他到外间说话,让大夫写了安胎的方子,给了诊金与赏钱,正要派人把老大夫好生送回去。荀彧追了出来,拉着老大夫就问了好几个关于安胎的问题。
曹操想到曹昂出生时,自己紧张的样子也没有比荀彧好到哪里去,站着看了片刻,摇头笑了笑,转身回屋。
里头气氛正僵。
夏侯惇他们围在一处,神色尴尬,相互推脱着,一句恭喜怎么也说不出口。
曹操只得无奈地率先上前道贺。
问过大夫注意事项后,荀彧进来正好听到曹操的恭贺,连忙代唐贺回礼。
小曹昂端着一碟点心,钻进来揪住机会爬上床榻。
“姐……啊,不是,是姑姑。”曹昂及时改口,把点心献宝似的推到唐贺眼前,“吃了这个,就不会饿了。”
曹昂的话,再度提醒房间里的所有人刚才的一场闹剧。
躲在曹仁身后的曹洪听了这句,觉得很难堪,钻出来,上前一把拎起侄子:“下来!”
曹昂不依,一把抱住了唐贺。
“快松手!”
“不要!”曹昂巴着唐贺,死不松手。
唐贺拍拍他的脑袋,抬头对曹洪道:“子廉兄长,不碍事的。”
瞥了眼唐贺,曹洪红了脸,讪讪地说了声恭喜,缩回后边。
有曹洪开了头,夏侯渊摸了摸鼻子,也开口道了恭喜。接下来,曹仁、曹纯两兄弟干笑着向立在边上的荀彧道贺。
最后只剩下夏侯惇傻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先向荀彧道歉还是恭喜。直到曹操看不下去重重地咳了两声,他才回过神,向荀彧贺喜。
坐在床榻上,唐贺摸着肚子,有些幽怨。这年头流产危险很大,她不敢冒险,可是,为毛要这么早生小孩啊!!!
曹昂舔舔唇,眼睛盯着点心,咽了口口水:“姑姑不要不高兴了!吃了好吃的,就会开心了!”
“啊……”唐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拈起一块糕点,放在嘴边狠狠地咬一口。唔,甜而不腻,好吃!
吃了两块点心,唐贺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她的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食物,终于将目光移到眼前的小男孩身上,开始打量他。
“姑姑,好吃吧?”
唐贺点点头,看出他的小心思,把一碟点心推还给他。不知道是这几位中那个的孩子,小帅哥一只啊!
“你叫什么?多大了?”
“曹昂。九岁了!”曹昂很骄傲地扬起头。
手抖了一下,曹昂?!那不是曹操的长子,因为曹某人的好色,在宛城一役中,死于非命?!唐贺掏出手绢擦了擦,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粉嫩的小正太,视线移向曹操,再移回来。说实话,长得不太像。比起曹操来,这娃太水嫩了!
离开洛阳
“多吃点。”荀彧笑望着妻子,命下人再去端几盘唐贺喜欢的小菜上来。
唐贺手一抖,险些拿不住筷子,看着眼前一溜排开菜碟将矮桌摆得满满当当,不由反胃。荀彧不会是因为曹洪的话,真的以为她吃不饱吧?今天晚餐的量比平时暴增了许多。受……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