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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三国第12部分阅读

      重生在三国 作者:roushuwu3

    脸的好笑,他顿时明白了祖父每天拉着叔父作陪的原因,低下头,笑意更深。

    荀家的院落占地很大,后院正好有一个池塘养鱼。对于只把钓鱼当消遣,并不是钓来吃的父子俩,他们钓鱼更多的是享受垂钓的乐趣。

    荀彧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的动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记得小时候,他自己也常常跟在祖父身后,等着鱼儿上钩。年幼的他不理解祖父的想法,每每看到鱼儿上钩,总想着今天桌上会有鱼,神色欣喜,当看到祖父把钓到的鱼又放回水中时,又总是一脸的沮丧之情。那时自己的表情也娱乐祖父好长一段时间。

    唐贺在不远处的树下,吩咐下人铺开毯子,把茶食摆上,就让他们离去。自己则坐在树下,靠着树干假寐。她还没睡够,也不想去看长辈们钓鱼,都快入冬了,天气渐寒,还有鱼来上钩,真是件奇怪的事情。他们难道都没发现上钩的笨鱼越来越少了吗?坐上一整天,也未必能看得见一条鱼啊!完全不能理解垂钓之乐的某只,很没情调地认为那是浪费时间。

    荀彧在祖父他们身后站了一会儿,就轻轻地转身走向唐贺那边。

    荀爽不悦地抖了下手,一条刚上钩的小鱼就这样溜走了。

    荀淑微眯着眼,嘴角挂着暖暖的笑意:“慈明,静心。”

    “是。”荀爽收回瞥向右后方的视线回答。

    荀彧轻轻地走到唐贺边上,席地而坐,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

    唐贺张开一只眼,看着他的动作。荀彧手指白皙细长,生得漂亮,捧壶倒茶的动作,看起来优雅静美……嗯,留香荀令……吸了吸鼻子,闻到沉香的味道,唐贺疑惑地睁开两只眼,看着他,问道:“文若,最近都没看到你焚香,你身上的香气怎么还这么浓?”

    荀彧捧起茶杯,递给她,见她不要,便自己喝了一口,放在一边:“你没发现放在衣柜中的香囊吗?”

    唐贺揉揉鼻子,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服,脸色微变。她身上也有这种味道了……不知不觉间,就仿佛习惯了他身上的熏香之气,同时在自己没有觉察的时候,身上也染上了淡淡的熏香。

    瞥见她微恼的神色,荀彧嘴角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抬手摘下落在她肩头的枯叶:“我们不在房间时,下人每隔一日都会依照以前的习惯,进去点上沉香。”

    “你还真执着。”唐贺一头黑线地看着眼前的美人。

    凑近她,荀彧偏头一笑:“不喜欢沉香的味道?我可以让他们换一种熏香。”

    ……那还不是一样。唐贺撇开脸。她真的很想说:你是男人啊!男人啊!把自己弄得香香的,要干什么!就算知道史上有“荀令衣香去尚留”的典故,她也很难想象荀彧对熏香的执着是怎么来的。难道只是因为社会风气,男子涂脂抹粉,玩熏香属于正常现象,所以荀彧也赶时髦?他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人好吧!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一个在物欲上没有过多需求的人,而且他的长相属于不施粉黛,也能倾国倾城的了。

    “唔。”讶异地瞪大了眼,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人,唐贺的惊叫声都没来得及出口。

    荀彧眼中带笑,仅是轻轻地在她唇上一触,便退开去。

    唐贺狠瞪了他一眼,眼角余光瞥向那边钓鱼的两位。

    荀彧和她一起靠着树,看向祖父与叔父的方向,一脸坦然:“你刚才在想什么?”她愣神的表情很有趣。

    “没有。”唐贺脸颊泛起粉红。

    荀彧放松地抬头看着顶上还挂着枯黄的叶片的树枝,透过枯叶望向蓝色的天空。

    “父亲,打算年底辞官回来。”

    “嗯。嗯?!”唐贺先是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反应过来时,惊讶地转过头看他。

    “父亲年纪渐大,在朝中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所以要回来了。”荀彧牵过她的手放在掌心,“……到时候,你,多费心了。”

    望着他的侧脸,唐贺迷惑地眨了眨眼。为什么这么快?说到老,唐衡才老呢。荀绲和她的美丽娘亲年纪差不多吧。

    “父亲与叔父性格不同,你要更尽心些。不过,想来你已得了祖父的认可,父亲很快就能接受你了。”荀彧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一个刚解决,又来一个。

    唐贺歪了歪脑袋,视线转向荀淑、荀爽,抬头望天,低头叹气。相对而言,荀绲比起荀爽要困难得多。

    视线下移,盯着拉着自己的那只漂亮的手,唐贺颇为苦恼地想,她和荀绲之间,大概可以叫做“夺子之仇”?咳,想太多了,还是让人先去查查公公的喜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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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闲不过半日,下午荀彧又出门去了。

    唐贺没怎么在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帮人的下场。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有这等能耐,在被荀彧、荀攸加郭嘉三个人联合整治之下,还能活命的。

    恰好听雨前来报告说,她的养鸽大业已经建成,她准备出门去看看。

    换了衣服,唐贺带着雨前就要从角门出去,正遇郭嘉少年从外归来。

    “姐姐要出门玩?嘉也一起去好不好?”郭嘉兴味盎然地挡着路,摆出不带我去,就不让你去的架势。

    唐贺挑眉打量着他:“弟弟不是刚玩了回来么?”

    挠挠头,郭嘉眯着眼笑:“是从书院回来的,不是去玩。”郭嘉觉得今天的书院里约他去辩论的家伙太没水准了,因而早早挫了对方的斗志,回来休息。

    “颍川书院?”唐贺搔搔下巴,颍川书院赫赫有名啊!来了这么久都没见识过,好可惜。

    听着唐贺疑惑的语气,以为她不知道颍川书院。雨前无表情的脸崩了一下,回头一定要整理一份关于颍川各大书院的资料给她,省得丢人。

    郭嘉一摊手:“书院里,有时也有大儒来讲课。其他地方来的学子也会在那里切磋学问呢。今天有人约了我去切磋,嗯,切磋。”说着,又转回原先的话题,“姐姐,时间还早呢。你带我去玩吧?”

    唐贺回头看了眼雨前。雨前低下头,意思是你自己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意见差不多意见明白了。嗯,蝴蝶下让历史上的郭嘉活着。

    鸽子

    郭嘉最终还是跟去了。

    唐贺很无奈,她还没见过有人可以这么耍赖的。撇了眼正听着店小二报菜名的郭嘉少年,唐贺苦着脸,转向雨前:“你看着他,我到里边看看。”

    雨前面无表情地点头,侧身让开。

    唐贺趁着郭嘉没注意,赶紧偷溜。

    穿过有人把守的院门,拐到后院,穿过长廊,唐贺边走边看着满院的鸽子。这家店以卖烧鸽为噱头,吸引顾客,同时,用以掩饰这里作为颍川最大的信息集散中心的场所。既然卖烧鸽,自然会养一大群鸽子,每天都有鸽子飞起落下,那是很正常的事情。龙井说,这是唐衡送给她的第四个人为她筹办的。此人兼任颍川千耳社的管事,并且提议让其他城镇也比照颍川这样开店做生意,可以赚更多的钱。唐贺当时听了,直觉这人一定是商业天才,后世的连锁经营都被他想到了。三国的人才果然多得不得了,不知名的人才就有大把大把的。

    到了后堂,里边别的没有,就是一溜摆开几张长桌,每张桌子坐了一个人在麻利的记录今天颍川境内各处传来消息,或是在整理从其他各地传过来的消息。

    管事看到唐贺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小姐。”

    “嗯,你是?”

    “小人是颍川的管事。荣谨说,见了小姐,小人要自称乌龙……”这个主管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一脸的不情愿。【龙井:哼哼,不可能只有我和雨前吃亏!】

    “……”唐贺无语地看着眼前面色黝黑的管事。龙井越来越无聊了。

    “小姐,小人可不可以不叫乌龙?”管事抽搐地问着与工作毫不相干的事。

    唐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么黑,不叫乌龙,想叫黑茶的名儿么?叫普洱吗?

    “你想叫啥?”

    管事咽了口口水:“听闻,小姐正在困扰消息传递时所用的密码太过繁琐,难解费时之事。小人有一个方法可解小姐之忧,所以……恳请小姐赐名。”

    唐贺挑挑眉:“且说来听听。”名字么,随便他要什么都好,不过是个称呼而已。能解决事情的办法,才是最重要的。

    “是。”管事压低了声,“小人平日喜好书法,因而收藏了名人字帖颇多。字帖之中,可用字多矣。故小人思量着,可取一帖为样本进行编号,取该字编号为码成文。”

    摸着下巴,唐贺想着,为了避免各地用的字帖不同,难以处理,每处用的字帖都得一样,而每处干活的人最少也有二三十个,这得用多少本字帖啊!这年头字帖大都是字写得好的名士写的,比书还金贵,得花多少钱买啊!不过,字帖的说法,倒提醒了她,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碑帖”。将纸张放在石头上拓印,这种算不算是印刷术的雏形?这样要用多少字帖,也不过是一块碑,加一叠纸张的钱。

    “小姐!”管事着急地叫了一声。

    “啊,啊,这个方法好,就是费钱!”唐贺连连点头,说的话却与心中所想不同,“我得回去考虑考虑。”

    “不,不是这事……”管事有些急,我的名字啊……

    周围做事的人低着头,手都在抖,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明明长得黑,还不承认,非得要变白。

    唐贺晃了晃脑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嗯,你原先叫啥名?”

    “……小人父母早亡,未曾有名。家里人就大毛大毛的叫。”管事说到后面那句,脸都憋红了,偏偏他生得黑,还看不大清楚,不然,又要让人笑。

    “大毛啊……就叫毛尖吧。”唐贺信口胡诌。让她取名字,横竖都是茶名!真不晓得这群人有啥好挑剔的。

    “毛尖?”管事挠挠头,正想问这名怎么怪怪的。

    唐贺一甩手,懒得多想:“可比龙井的毛尖嘛!好好干!”

    管事听了,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可比龙井啊,龙井啊……那个老是欺压他的龙井啊!

    底下做事的人也都因为这句话而抬起了头。天哪,老大赚到了!能跟龙井先生比耶!那不是说,老大要混出头了?老大要是高升,那他们不是有机会?而且现在小姐本人就在颍川呢。表现得好,说不定以后,他们也有出头之日。这么一联想,大伙两眼放光地盯着唐贺。

    唐贺握拳清咳了一声,点点头对管事道:“啊,毛尖,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回答的人不只有毛尖,还有其他在场的人。

    唐贺眯眼一笑,转身出去了。不能离开太久,郭嘉精明着呢。

    没想到这一会儿的功夫,郭嘉少年就不在前面的大堂内吃东西了。唐贺在养鸽子的院落中,看到了正在逗着鸽子的郭嘉少年。

    “姐姐,刚才去了哪里?”郭嘉伸长脑袋张望着看唐贺身后。

    唐贺掠掠耳际垂下的发丝,轻笑道:“四处走走。鸽子好玩吗?”

    郭嘉歪了歪脑袋,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的雨前,伸手从宽大的袍襟中抓出一只鸽子。鸽子被他很有技巧地捏着不能动,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鸽子细细的腿:“姐姐,这个上面的小管子是干什么的呢?”

    睨着眼看雨前,唐贺想问他到底怎么看着郭嘉的,居然让这小子抓了只信鸽。

    “姐姐?”郭嘉细长的眼睛眯着,倒提着鸽子脚,“我刚才点了烤鸽子,一会儿让店家烤了它吧。”

    唐贺收回视线,抬手扶额。

    “弟弟这么聪明,应该看得出来,这个是干什么用的吧?”

    “……”郭嘉收敛了笑意,“姐姐,鸽子价格几何,卖一只给嘉玩,好不好?”

    “不好。”唐贺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郭嘉垮下脸,语气也变得可怜兮兮:“姐姐,就一只!”

    “奉孝,听话,以后姐姐买猎鹰给你。”

    郭嘉两只眼睛转了转:“嘉不要猎鹰,想要‘鸽子’。雨前说,这家店养的鸽子就是用来卖的。以后,嘉要买,姐姐给嘉打个折扣吧。”

    深吸了口气,唐贺攥紧手,点头说好。反正价格随她开,几折还不是都一样。

    “不可以太贵啊!”郭嘉一拍手,“一只鸽子市价几何,姐姐就比价打折哦。”

    吐血,那是大亏本,跳楼价都不是这样算的!唐贺看着一脸笑意地郭嘉,再看了下他手中扑腾不能的鸽子,不得不忍着心痛点头。不同意的话,谁知道这小子会出什么花招。她可比不过天生郭奉孝。

    “嗯,那么,嘉就为姐姐保守这个秘密。”郭嘉笑了笑,松开手,将鸽子放飞。

    随着鸽子飞上天,唐贺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又放了回去。随后,她恶狠狠地瞪了眼雨前:办事不利有你好看的!她已经完全无视了雨前根本不是“天生郭奉孝”的对手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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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颍川世家的势力,进行了一次大洗牌。颍川大族韩氏彻底沦为荀氏的附庸,这还是荀彧看在荀衍的面上留了一手的缘故,但韩氏从此再无翻身的可能了。作为世家大族最重要的田产、钱财、权势,被剥夺得一滴不剩,再难兴起风浪。

    荀衍为了两个幼子没有休妻,但也因为这次事件冷落了韩氏。不得不说荀衍的两个儿子小是小,但受家族教育洗脑彻底,认识深刻,凡是做出不利于荀家的事情来,那就是背叛。自打知道了母亲联合韩家做的事,两个孩子深感羞愧,不大愿意再亲近母亲了。丈夫不爱,儿子不亲,韩氏在荀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她平时又是仗着自己的出身嚣张惯了的,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在这种情况,就算没有明面上跑来落井下石的,暗地里狠狠地踩上几脚的人却很多。韩氏受不了这种打击,吃不好,睡不好,走到哪里都觉得有人在背后笑话她,巨大的精神压力压垮了她纤细的神经,终于病倒了。

    荀彧自觉愧对兄长,祖父荀淑一阵开导,加上荀衍自己三番两次来向他道歉,使得荀彧不好意思再提这事,大家就当做这件事过去了。

    陈氏在回娘家时,说起韩氏的下场时,心有余悸,直呼万幸,她没有像韩氏那么傻,凡事只想着出风头,冒尖儿。她就知道荀彧不像他的外表那样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那么好相与。

    陈群则是摇了摇头,点醒堂姐:“你以为你三嫂把持着府里的事务,就能碍着文若吗?人家根本不拿她当对手。”

    “可是,事情不是……”陈氏张了张嘴,突然闭上了。如果文若当家,那自然府里就得是他的妻子掌事才对。难道是唐贺算计了三嫂?

    陈群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平静地否定她的想法:“我想,她也未必看得上荀家当家主母的权力。”

    “怎么会?”陈氏惊讶地看着堂弟。

    陈群低垂着眼:“汝南傅家易主了。现在主人家,听闻是换成荀氏,这是因为他们都成了那个女人的嫁妆。但是文若没有动傅家的那些产业,那些产业都交给那个女人的手下打理。手中握有媲美大家族的财势,她是断然看不上荀家内宅的权力的。”

    “……那三嫂……”陈氏不明白,不要那个权力,唐贺扳倒韩氏做什么?

    陈群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送给陈氏八个字:“谨言慎行,当保无事。”不论汝南傅氏还是颍川韩氏,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覆灭都与那个姓唐的女人有关。都是因为他们拿她的出身做了文章,才落到这般凄惨的田地。自己这个堂姐这么傻,哪里争得过人家,还是让她像以前一样安分守己过日子比较好。反正陈家也不指望她带来什么好处。她好好地作荀谌的妻子,就能维持荀陈两家的和睦关系,这是她能为陈家做的最有利的事了。

    陈氏虽然还不大明白堂弟的意思,但因为这个堂弟说的话,向来都很灵,听他的准没错。于是,陈氏在荀家比以前更加安分守己、小心做人了。

    如此安分的陈氏,唐贺自然也没兴趣打击她。妯娌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和睦起来,当然,这其中没有卧病在床的韩氏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决定奉孝还是原装的奉孝,但是奉孝会活下去不会早逝,这样。

    甲子年前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某天唐贺从家中一些下人那里看到他们把这种东西当做护身符挂在身上,说是能保平安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个甲子年很快就要到了。更重要的是,在甲子年前前后后发生了好几场宫廷政变,与太监有关。

    唐贺急忙派雨前去千耳社,让毛尖把近期洛阳的消息汇总整理一份出来给她,并且要求在这段时间内重点关注洛阳的消息,同时,也要开始收集各地“太平道”的动向。接着,她又叫来龙井,让他派人暗地里不计价格成本地收购米粮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为什么收购粮食?”龙井对收购米粮意见不大,有意见的是唐贺说了“不计成本”的词。

    “连连灾旱,收成不好,收些粮食在手,若遇上颗粒无收,还能大赚一笔。”唐贺不想告诉龙井,黄巾起义就要到了,乱世接踵而至。打仗最重要的就是钱粮,她手里不缺钱了,但粮食却没有呢。屯粮总会有好处的。想想初来乍到时的惊慌失措,唐贺叹了口气,天与地的两种境地莫过如此。

    龙井精明地眯起眼,考虑了一会儿,答应“不计价格成本”地办妥这件事。他心底是有疑惑,也不大信唐贺的那个理由,但这不妨碍他执行命令。想要知道她为什么要收购粮食,只要联系一下她近来下的命令,就能推断出来了。龙井很清楚,哪些事情可以问,哪些事情不能问,更清楚这个主人不做没有好处的事,这也是他选择离开唐衡跟着她到颍川的原因。当然,这其中还有颍川远比洛阳安全得多的因素。

    瞅着龙井的表情,唐贺自己也知道那个理由不成立,龙井也不会相信。她一开始就不是商人,就像养鸽子一样,她真正的目的不在鸽子,而是建立一个“足不出户知天下”的情报网。而屯粮出售,这种攸关大族利益的东西,她应该和荀彧去说,让荀家的人通过荀家下面的产业去安排,这样才更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想了想,唐贺让龙井去向荀彧说一声,可以买粮食了。解释什么的,就不用了。她相信以荀彧的眼光,他能看得到这背后的意义,对即将而来的乱世也早有准备。不然,雨前怎么会在前一段时间频繁来报,荀家与大贤良师接触的消息。

    龙井摸摸小胡子,问道:“我们是和荀家一起收购米粮吗?”

    “分开。”唐贺摆摆手,“他们买他们的。我们背后买我们的,只是不与荀家相争,其他人家就别理会了。”

    “好的。”龙井点头记下了,顺带说了句,“小姐,你上回说要将《说文解字》一书刻到石板上,那可要花很多钱呢。”

    唐贺抽搐着望着龙井,此人三句不离钱,小气抠门得很,难怪以前能那么得唐衡的重用。

    “你不会想要每个千耳社都树上一部《说文解字》做碑文吧?”

    白了龙井一眼,唐贺告诉他:“用木板不好拓印,会渗墨,所以才想到刻成石碑的。这比去买他们抄好的字帖要省钱。”

    龙井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算盘,开始算账。

    唐贺叹了口气。龙井从她这里弄走了不少好东西,如果不是他很有用,很好用……这种抠门的账房,真不知道谁会要。

    “怎么样?”唐贺托着下巴,看着把算盘拨得噼啪响的龙井。

    “嗯,确是刻成碑帖比较省钱。”龙井算好数目,扣动机关,算珠全部归位,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算盘收起。

    “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更省钱,还能赚钱。”唐贺伸出一根手指比划几下,简要地叙述了下活字印刷的方法,毫不意外地见到龙井两眼放出精光。

    唐贺摊了摊手:“这不仅仅要手艺好的工匠,先期投入也是一笔相当大的开销。这事就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龙井摸着小胡子,眼睛仿佛已经看到大笔大笔的进账了。

    唐贺无力地挥挥手,让他下去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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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的表面下的形势越来越紧张,唐贺手中的消息,由一天一报,变为一天两报的时候,她坐不住了。就算唐衡在教育她的时候,用上了过激的手段,但她如今能有这样的能力,与他的这种做法不无关系。唐衡不但养大了她,还给了陈氏一个安稳的,不需要为生计愁苦的生活环境。已经不记得谁说过这样的话,生恩不如养恩。虽然他们这对养父女的关系有些奇怪,但唐衡于她确确实实是有养育之恩的。而她目前所得到的一切权势,都是唐衡给的,没有唐衡,她的千耳社建不起来。没有唐衡,她被傅家退婚之后,这辈子就毁定了。她不可能嫁给荀彧,不可能还衣食无忧地生活,甚至要为将来的乱世愁到死。既然自己明知道黄巾起义之后,何进会进行一次宫廷政变,那么,她于情于理都该去救唐衡。更何况,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杀了宦官之后,何进还派人到他们家中去杀人,事关陈氏的性命,她更不能坐视不理。

    看了眼躺在身侧睡熟的荀彧,唐贺悄悄地起身下床,又看了看他,确定他没醒,无声地叹了口气。她不是没想过,如果失了唐衡这个靠山,荀家有可能会迫不及待地把她这个污点清理出门。但是眼下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唐衡这次失势是必然的,既然横竖都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她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盯着荀彧的脸看了很久,她抬手摸摸心口:爹娘比较重要。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说法,对来自现代见惯了离婚的她来说,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如果非说有什么舍不得的话,那就是她待在荀彧身边,感觉很舒服。他能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这是她很久都没有过的感觉了。荀彧身上有一种自然地令人感到安定的气质,仿佛有他在,什么事都不在话下,可以让人给予全部的信任。或许,正是这种气质,曹操在外征战之时,都把后方都交给他,并且在封王一事发生之前都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吧。……唉,想那么远做什么呢?此事过后,她还是不是他的妻都是未知数。

    拎起外衣套上,唐贺背转过身,轻轻地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尽可能不发出一丝声响地离开房间。

    荀彧在她关上门之后,睁开眼。被一直盯着看,他早就醒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她离开前睁开眼。望着上方,房间里漆黑一片,慢慢地适应了黑暗,荀彧却又闭了眼。前日父亲的家书刚到,信上说,朝廷将乱,宦官之乱将止。他相信,这与唐贺近日的反常有很大关系。在她的忧愁、心焦之中,他没有看到自己,那是否意味着,在她眼中,自己并不重要呢。暗自苦笑了下,荀彧翻了个身,伸手放在床内侧空了的地方,那里余热尚存。

    不一会儿,他无奈地翻身坐起,在黑暗中叹了口气。他的妻子在某个方面,对“家人”两字的含义理解有所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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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荀彧找到祖父,说起洛阳的事。

    荀淑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扶着荀彧的手,走了两步:“此事,子当自决。”

    荀彧迟疑地问道:“此去非一日,孙儿恐怕,此乱不会止于宫廷。”

    “此事我心中有数。”荀淑松开扶着他的手,自己拄着拐杖,点了点脚下的土地,“你命人广收米粮,暗购私器,又密令加强私兵的训练,我怎么会不知道。”

    “广收米粮一事,是阿贺说的。”

    荀淑眯起老眼,转头直盯着荀彧看,过了一会儿,他收回视线。

    “祖父,荀家……”荀彧担心地看着祖父。一旦乱起,颍川作为中原的军事要地,战祸难免。

    “你已做了安排不是吗?”荀淑低声说道,“该舍弃的,就不要犹豫。”

    “是。”荀彧咬牙答应。

    老人家转过身,继续向前:“放心去吧。家里还有休若、友若在。”

    荀彧抱手一揖到地:“谢祖父。”说完,他直起身,深深地看了眼祖父的背影,转身快步离去。

    荀彧的办事效率极高,不出三天的时间,就将离开后,要注意的事情安排妥当。又把族长的权力均分给两位兄长,确保荀家就算没有他在颍川也能正常运作,如遇突发状况,也足以抵抗一阵时间,直至他归来。

    因此,当荀彧出现在准备隔天自己上路的某人面前说,他们明日启程去洛阳时,唐贺呆了很久。

    “为……为什么?”唐贺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突然说要去洛阳?”

    荀彧瞥了眼她藏在手心的纸张,假装没看见,轻笑道:“不是和你说过,爹年底辞官吗?如今世道不太平,爹年纪又大了,行路难免不便,我想去洛阳接他回来。路上也好有个照料。”他避重就轻地挑出一个不会令唐贺起疑的理由。这个理由放到外头,也说得过去。荀彧为人至孝,为父亲做到这个程度,并不是不可能的。

    唐贺虽然心底有些疑惑,但想到他会带着自己一起去洛阳,这似乎比她逃家要好得多,也就没有反对。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荀彧低头问道。

    唐贺皱眉,想了一会儿:“说什么?嗯……我会好好侍奉公公,不惹他生气的。”说着,她露出一个笑容来。

    荀彧见她没有想把心底的事情告诉他的意思,无奈地在心里直摇头:“我去让人安排路上的用度。你收拾一下我们的东西。”罢了,总会有让她自己说出来的时候。

    “嗯。”唐贺点点头。她自己的东西早就打包好了,现在只要加上荀彧的那一份就够了。

    当天晚上,唐贺暗中命令雨前先带着人手赶去洛阳。以防事情在她之前就发生,他们能够先把人救下,藏匿起来。

    第二天他们起程离开颍川,跟来了三个粽子。

    粽子一号:公达贤侄;粽子二号:郭嘉弟弟;粽子三号:戏志才。粽子一号,声称要去洛阳看看有没有出仕的机会;粽子二号、三号,则打着要去洛阳长见识的旗号,由于人生地不熟,一定要和自己人在一起走才会安心,粘了上来。

    于是,在甩不掉,拒绝不了的情况下,荀彧拎上了这三粒粽子一起前往洛阳。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感觉下半章的情节过渡地有些仓促了,但总算去洛阳了。望天……

    路遇黄巾

    新年将近,但沿途却是随处可见的是逃荒的人群,有时还会遇上流寇。所幸荀彧出门前做了准备,带了几十个荀家的私兵,才没有遇上什么大麻烦。粽子二号三号筒子一副自己很有先见之明的模样,看得荀彧哭笑不得,这两人真的把去洛阳当成观光了。

    唐贺可没有他们那样的闲情逸致,焦急着算着黄巾起义的时间。她可真不觉得这几个人跟来有什么好处,他们可都是曹操平定天下的大功臣,如果让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死在乱中,她的罪过可大了。一定要在起义之前赶到洛阳安顿下来才行。因此,唐贺每日只催着赶路,到了城镇也不停歇,补充食物就走,搞得一心跟出来玩的郭嘉少年很郁闷。

    于是,一天中午休息的时候,郭嘉少年忍不住向荀彧抱怨,走得太快了。荀彧坚定地反驳说,他出门不是为了玩的。

    求荀彧未果,郭嘉跑来向唐贺磨叽:“姐姐,这样赶路好累啊!到下一个镇的时候,休息一天吧?”

    唐贺无奈地看着他:“奉孝啊,你多大了?”

    郭嘉双手叉腰,很有气势地一扬头:“束发之龄!”

    听到郭嘉嚣张的声音,戏志才回过头:“昨天喝酒的时候,还说自己已经成年了呢?怎么突然变成束发之龄了?”

    “……”郭嘉扁扁嘴。干嘛拆他的台啊!委屈地仰头:“姐姐……”

    “去洛阳玩,你知道什么时间最热闹吗?”唐贺抬手揉揉眉心,开始哄孩子。她很怀疑那日和她谈“鸽子价钱”的郭嘉少年,是不是她的记忆出错了。但根据毛尖的汇报,郭嘉后来去店里买了几次消息,杀价杀得他心都在滴血。所以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郭嘉,或者,他本就是这种样子,她已经搞不明白了。

    郭嘉一甩头:“我没去过洛阳,不知道!”这孩子摆明了就是要慢慢走,要游山玩水。

    “过年的时候。”唐贺拍了拍手,吸引他的注意,给他讲洛阳新年街头的热闹景象。

    荀攸微微挑眉,看了眼荀彧,凑上前低声问道:“你知道她去洛阳做什么吗?”

    荀彧点点头,望着远处三五成群地慢慢行进的流民,眼神微凉。

    荀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低声轻叹,转身走向郭嘉,帮着唐贺把郭嘉少年的注意力转到洛阳。照这情况看,那个“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可不是闹着玩的。

    凭着自己小时候在洛阳呆过的经历,荀攸现身说法,奋力游说,总算让郭嘉少年对热闹繁华的洛阳产生了向往,不再纠结于途中的景色。最多回来的路上再玩,错过年关,要再看到洛阳的新年,就得等明年了。

    解决了郭嘉少年的别扭,唐贺看向荀攸,眼含淡淡的情绪,轻扫过他的脸。当年那个锋芒逼人的天才少年,现在以忠厚老实的外表赢得众人的赞誉,不得不说“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婶婶,似乎对攸有偏见。”荀攸挑挑眉。他不傻,可以感觉得出唐贺很讨厌他,在众人面前,她几次三番地故意叫他“公达贤侄”,当荀彧不在场的时候,她甚至会用一种像是嘲讽,又像是忌恨的眼神看他,即使这种情绪很细微,淡得几乎感觉不到。

    唐贺假笑着,欠了欠身:“怎么会,公达多心了。”

    扯了扯嘴角,荀攸回了她一礼,转身到荀彧边上。他看在荀彧的面上对她以礼相待,并不一定要得到她的好意。

    唐贺的记忆没有出问题,但她的担忧却成为现实。

    在就要抵达洛阳的范围边界,他们遇上了黄巾军。几百人清一色黄巾系头,围住了一看就是肥羊的荀家车队,各具目露凶光,眼中带着满满的仇恨与即将掠夺前的激动。

    荀彧与荀攸三人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是一惊。荀家带出门的私兵满打满算有八十个人,但其他家丁下人都是普通人,就算硬拼,双拳难敌四手,对上这些将近有三百人的贼寇,恐怕讨不了好处,全都搭进去,倒是很有可能。

    那一队黄巾为首的将领王章走向前来,高喊几句,要求荀家队伍这边的主人出来答话。

    荀彧从队伍中走出,荀攸急得想拦住他,被收到荀彧眼神的戏志才与郭嘉拉住了往后头拖。

    王章在阵前看到走出来的荀彧,惊讶地张大眼,倒吸了一口气。眼前的男子黑色的长发整齐束起,面如冠玉,姿容秀美,一双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众人,没有丝毫的畏惧,与他那比起一般书生还要纤弱的身形极不相符。

    空气中仿佛飘来若有似无的香气,后边阵中的士兵都望着这样的美人,开始大声胡言乱语起来。

    “美人,你也是个主人?莫不是你家当家的,心怀畏惧,让你一个女子装作男子出来说话吧?啊哈哈……”

    “不是,不是。我听闻大户人家有喜好男色的。这个美人是那个,那个!”

    “呸!那也不是男人了!待会侍候一下我等兄弟,饶你不死!”

    “……”

    “……”

    对面一群人越说越难听,内容下流。

    荀家一干下人听得火气直冒,家主受辱,他们作为下人更是丢人,怎么可能忍得住。

    眼见一个护卫拔出腰间的长刀,就要上前去跟那些贼寇拼命,荀彧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挥了挥,示意他不要乱动。

    走向前一步,荀彧面沉如水,镇定地直视对方,眼神扫过前排在指着他说笑的几人,耻笑之语戛然而止。

    气势不同。不是普通人身上有的气质,而是习惯于站在高处的人,看着低下的人挣扎生存的眼神。王章看见过那些世家大族的主人处置下人时,就是这种眼神,心中有片刻的惊悸。

    荀彧不悦地紧抿着唇,看向他们这边的人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几分冷然。

    “这里是洛阳城郊!”荀彧用比平常要高一些的声音对贼寇之首说道。

    “没错!你们这群无知的贼人,快些散去!不然,官兵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站在荀家兵丁之中的一个人憋不住说话。

    荀彧听到那人的话,心里气得不行,却又不能回头去斥责他。他方才已示意几个家丁从后方绕远些,避开这群人的视线去搬救兵了。他意在拖延时间,现在被此人坏了事!不知道还能不能拖到救兵来援。

    果然,原本王章还想说些贼匪的行话,通通咽了回去。对方的话的意思很明显,闹出动静来,官兵马上就会出现。可是……他看了眼身后的兄弟。这都是在家乡生计困难得过不下去的人,他们已然没有退路。留在家乡,没有食物就是等死,出来抢劫,如果被抓也是一死,横竖是死,无所谓罪恶不罪恶!他们有今天都是这群为富不仁的家伙逼的。洛阳城外又如何,他们本就是要造反的。只要在官兵来到之前,杀光他们,抢了财物离去,谁能奈何得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