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三国第4部分阅读
重生在三国 作者:roushuwu3
劣,你岂不知!前几日,还给你带来那么大的麻烦!哪里像个省事、不需长辈操心的孩子!”
父亲说自己的缺点是不能反驳的。曹操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站到父亲身后。
唐衡伸出手指敲了敲面前的矮桌:“你家阿瞒愿意向学,有向上之心,学问上是顶好的。那桥玄不是还夸过他的嘛!哪像我家那个,根本不愿意学!把先生气跑了不说,连顽劣愚钝、粗俗无礼的恶名都传遍了洛阳!就像你说的,洛阳怕是找不出人来教导她了。”
曹嵩看了眼唐衡发愁的模样,说道:“我看到洛阳以外的地方,找找看吧。有钱不愁找不到好的启蒙先生。”
“到洛阳以外的地方,尚还有些希望。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再把人气跑。”唐衡端起面前的水杯,又放下,“本以为有个孩子,为着晚年有个依靠想要好好培养,谁知……唉……”
曹操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唐衡:“世伯,你可信得过阿瞒?”
唐衡不解地看向他,点点头。
“若只是幼童启蒙,阿瞒应该可以代劳。”
“胡说!你自己才多大的学问,就敢为人师!”曹嵩脱口就骂。
唐衡却是认真考虑起来。反正都没人愿意教她了,索性死马当成活马医,不过是读书写字而已。
“唐公,你可别当真!”
“我寻思着可行。”唐衡摸着下巴,“只是启蒙,教她读书认字,不会太难。”
“这……这怎么行?”曹嵩凑近唐衡,“阿贺可是女孩子,我家这里来来去去的可都是小子。如今孩子还小,看不出来,日后呢……”
唐衡扫了眼站在原地的曹操,想了下,凑近曹嵩道:“无妨,也就教个两年。陈氏说过两年,会把她送回娘家,给她娘家的人教。两年之后,她不过八岁,还是个不晓事的娃娃。这两年且扮作男孩,跟着阿瞒学些基础就成。在你府上,你不说出去,又有谁会知道。”
“这……”
“与其再来个人被她气跑,不如就让阿瞒试试。”唐衡说着,抬起头对曹操道,“阿瞒,如果阿贺不听话,使坏不想学,你可以打她,不必客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曹嵩即使心底不愿意,也得咽下肚去。他暂时不能与唐衡闹翻。
为了以防万一,他在唐衡走后,就告诉曹操,唐贺是个女孩子,让他悠着点,别捅出什么大篓子。
于是,唐贺的启蒙老师就这么定下来了。
现世报
几天后,唐贺就到曹家来上课了。为了避免唐贺中途逃跑,唐衡让管家王坚亲自接送,看着唐贺进书房,傍晚掐准时间,接回家。
自从得知唐贺是女的之后,曹操纠结了好一阵子。在他看来,结交一个兄弟,与认识一个女子,那意义完全不同。前者是一个助力,后者却不是。依照他的性格,女人么……这与当日听到唐贺让夏侯惇抄《孙子兵法》时欣喜的感觉差距太大,曹操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大清早,他晨练过后,饭还没吃完,就听下人禀报,他的学生来了。
坐在饭厅里,慢慢地吃,曹操一直在拖延时间,想办法尽可能不和这个学生接触,或者能让她知难而退也好。
直到曹总管来提醒他,曹操才回过神,慢腾腾地挪向书房。
唐贺不晓得曹操的心思,只对自己变成曹操的学生一事感到匪夷所思。【作者:咳,因为剧情需要,咱给你开金手指了!偷笑吧。】
在曹家的书房里,唐贺一点也不拘束,左看看,右瞧瞧,爬到架子上,搬了几捆竹简下来翻看。鉴于现代书本与古代竹简能够搭载的信息量差距很大,唐贺翻阅竹简的速度快得让侍立在门边的书童相当无语,一度以为她是在玩。
“唉,这个下半章哪里去了?”唐贺抬头望着已经被她抽空一格书架,手里举着一捆竹简,“……才看到精彩的地方,怎么就没了?”
书童抽了抽嘴角。你就装吧。一小童,需要我家少爷给教启蒙的,哪里就看得懂这些东西了!他的眼光瞥向桌上摊开摆着的竹简,不屑地想。
“少爷!”书童眼尖地看见他家少爷过来了,立即高声喊道。
曹操被他的喊声吓得眼皮直跳,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三步并两步冲进书房。
唐贺正郁闷看了一半,没下文,一手托着竹简,踮着脚一蹦一跳地试图取下高层架上的竹简。听见书童说,曹操来了,连忙转过身,问道:“孟德大哥,留侯世家的下半章在哪里啊?”
曹操赶紧上前,拦住她:“不在上面,你别跳了!回去坐好!”说着,将竹简从她手里抽走,朝门口的书童叫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进来收拾!”
唐贺高举着双手,悻悻地挪回位子,看起来曹操的心情不太好。
在书童收拾的期间,曹操转身背对着唐贺看着自己的书架,思考着是不是要换个房间上课。基本上,他不太喜欢和人分享自己的收藏,尤其是他在看某些文章的时候,还在边角标注了些自己的想法,那些字句不适合给外人看。
唐贺侧跪坐着,看着书童收拾,又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曹操,扁了扁嘴,趴在桌上等着。
书童收拾干净,站到角落。
曹操从书架的一角取出一捆书简,转过身,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下,扫了眼唐贺的穿着与坐姿,不由大感头疼,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默默地告诉自己,她的礼仪不关他的事。
他清咳几声,拿起书简:“阿贺,以前有学过认字对吧?”
唐贺坐直了,点点头,又摇头:“跟父亲,呃……学过一些。”这里的两个爹,不管是哪个,都不是她真正的父亲啊!低头盯着桌面,叹气。
曹操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
“咳,你先写几个字来看看吧。”
“写什么?”唐贺抬起头,手伸到一旁的笔架上取下毛笔。
曹操四下看了看,突然有了主意,道:“就写你刚才看文章的感想好了。”
“哦,好。要写多少字啊?”
“三百吧。”曹操随口说道。他想:就算唐贺以前学过读书写字,天资聪颖,也捣腾不出什么文章来。一个小孩子最多写几句谁谁谁是坏人,谁谁谁很厉害这样的话。嗯,这样就算不上启蒙教育了,往后她自己就不想来了。
唐贺这边提着笔盯着桌上那几张薄薄的纸发呆。貌似东汉已经有楷书了,不过,最盛行的还是隶书的样子。选择哪种字体,是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她小时候学写毛笔字,写的是篆书,并且单一就练篆书,其他字体也就草草地学过一阵子楷书。但长大之后,学习压力大,书法这种业余活动,就被排挤到没边了。她还会写得出来么?最后一个,也是最困难的:她的文言文水平估计还比不上夏侯惇。怎么办?
活动了两下手腕,她歪着脑袋,托腮忧愁地看着房梁。基于以上的几个原因,她觉得这读后感超级难写。表现得太差吧,会被曹大booss鄙视,太好似乎也不大可能,她又不是天才,写不出什么惊人的观点来。
曹操见她为难的样子,以为她不会写,心情指数蹭蹭蹭地上窜,高高兴兴地站起身道:“你先写,我出去走走。”
最终她还是决定写篆书了。写得不好也没关系,反正她现在是“小孩子”,来这里就是“启蒙”嘛!写得好才比较奇怪呢。至于内容,就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吧,反正不是写命题策论,也不是写八股文。
于是,唐贺没有任何负担地撩起宽大的衣袖开始画符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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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在花园里逛了一圈,慢悠悠走回书房,步伐轻快,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摆脱一时失言带来的麻烦了。
走进书房,他看见唐贺枕着手臂倒在桌上睡觉,一张纸上写了黑漆漆一片字被她推在一边。
没有叫醒唐贺,曹操弯腰轻轻抽出那张字,随意地扫了过上面写的字,额头一抽一抽的,他发誓就是元让写的字也比她的好看!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之前认为她是个聪明的好孩子的事情,都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压着心头上窜的火苗,曹操接着往下看内容,脸色又青黑了几分,第一句起始就是“我认为张良……”这样的大白话。很好,非常好!他用力捏着纸张,控制自己不把它撕掉。他现在很想认识一下之前被夏侯家辞掉的那些教席先生,因为他终于能理解那些人看到元让写的文章时是何感觉了。
“……张良之能不止于计谋,可惜,天下初定之后,他便称病不出,渐渐让自己退出政治中心,没有继续留下来,管理内政。在高祖翦灭异姓王的斗争中,张良也极少参与谋划。最大的原因当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上位者当有容人之量,对自己有更多一点的自信,不需惧怕这些智谋之士,也无需畏惧虎狼之将。因为智者虽有谋,却无兵将之勇,勇武之士不由分说就可以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虎狼之将虽然武力高强,却无谋士之智,智者设计可轻易擒杀。只要不形成主公之外的‘第二人物集团’,没必要对功臣赶尽杀绝。充分压榨其使用价值才是最好的选择,既可以免去被人说滥杀功臣的恶名,又可以赢得人心……”
曹操继续往下看,愤怒的情绪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议。他一脸严肃认真地辨认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边看边思考。
某只醒过来,揉揉酸涩的双眼,抬头看着他:“孟德大哥,我写好了,没有偷懒!”
“嗯。”曹操随口应了一声,继续看。
唐贺爬起来,眯着眼看向门外,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脑袋。她知道自己写偏了,写着张良,却写到刘邦杀功臣的事情上去了。可是,这却是上位者的通病。换成曹操那种多疑猜忌的性格,只怕会更严重也不一定。趁着现在他还是普通人,不是那个立于顶端的boss,给他下点药,就算治不好,也能有个警醒作用。没病也就当打预防针了。就是不知道多年以后,他会不会还记得她写的这个东西。
“阿贺,这是何人教你的?”曹操皱着眉看完了全文,问道。
挠挠头,唐贺不知道要怎么说。难道告诉他,在地球另一边的希腊有个马基雅维利的人写了一本《君王论》的东西,“第二人”的理论就是从他那里冒出来的?
“唔,好像……好像是韩非子吧。”唐贺敲敲脑门,好不容易记起来中国历史上也有这么个人物提倡这东西,就是那个讲话结结巴巴的韩非子。
“韩非子?”曹操将那张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的纸在她眼前挥了挥,“韩非子没有写过这样的东西,他也不可能知道留候的事。”
“啊,我的意思是法家之学。”
曹操疑惑地盯着她。
唐贺视线游移。
叹了口气,曹操不再问她,而是指着她写的东西说道:“以后,不可再写这种东西。也不要在外人面前说类似于这样的话来。”
“呃,嗯。”唐贺点点头。差点忘了,不能讲皇帝的坏话,她写的那些东西,大逆不道来着。
看着她似懂非懂的样子,曹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奈地摇了摇头,瞥了眼手中的纸,上面惨不忍睹的字迹,看得人眼花:“为何不写隶书?”
“……没学过,不会写。”唐贺脑袋一垂。
“你写的篆书,也不像学过的样子吧?”
脑袋再往下缩了点,唐贺小声道:“我要能无师自通,还来这干嘛。”
这话一说出来,曹操愣住了。他这才记起来,眼前这个人是来他家学启蒙的。也就是说,教她写字是他的责任。联系到她写的这篇大白话文,他觉得自己不得不认下这个学生。这唐贺不是一般的麻烦!换了别人,谁都有可能把她告发出去。这可是灭族的重罪。当然一般人,也写不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来。唔,不过,韩非子真的有写过这样的内容吗?回头去搜罗一些法家学说的文章回来研读一番吧。
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曹操发现自己停了很久没说话,顿时,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从今天起,你每天学写篆书、隶书。我就不多做要求了,每个字写上百遍吧。”
“咚!”唐贺的脑袋砸在桌面上发出脆响。这叫不多做要求了?百遍啊,百遍!不多吗?
曹操大约估计了下唐贺的水平,觉得她字认识得不少,浅显的也没什么好教的。翻出论语,自己拿过一张纸,先抄写了几行字,然后一并递给她。
“且先照着我写的字,临摹吧。至少写到别人能看懂的程度,你这字写得比元让还难看。”曹操说着,又想到开头那句“我认为”,转身从书架上取了两捆竹简,放在她面前,“还有文言。好好诵读下《诗经》吧。”
“啊……”唐贺瞪大了眼,好像觉得这情景很眼熟,很眼熟,就……就像发生过。
曹操瞧着她变化的表情,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笑着拍拍她的头:“你与元让不同。诗经在打仗时没用,可你是女子,不用上战场,所以这诗经还是要背的。”
“不,不是吧?”唐贺抱着两捆竹简不敢相信。她就觉得哪里熟悉,原来是这样。
曹操很肯定地点头:“今日回去的功课就是练习这张纸上的字,以及把你手中这两卷诗经背下来。”
唐贺犹豫地抬头问道:“不会背,怎么办?”
“如果背不下来,你也抄个百遍吧。就像元让那样,直到刻入骨血之中。”曹操轻松地笑道。
唐贺欲哭无泪:害人之心不可有。这是她陷害夏侯惇抄百遍孙子兵法的现世报吗?!
作者有话要说:问个问题,东汉末年有没有字帖了?碑帖算不算字帖的一种?
世家子弟
在曹家学习了一个月,唐贺的表现还算过得去,没闹出什么事来。曹操总体上是满意。学习上,至少她的字已经进步到能看的程度了。只是……
“啊啊啊,说话要算数的!元让大哥,你这是赖账!”
“嘿嘿,你打得过我再说吧。”
看着眼前跑来跑去的一大一小,曹操沉默地望着天空。元让一来唐贺就没有心思学习,想着要元让教她习武。他告诉她,女子不用习武。她却告诉他,她以前就是因为不够强大,才会被人打了脑袋敲傻了,让娘伤心难过。所以她要变得很厉害,让人不敢再欺负她,还要能保护娘。
这让曹操很纠结。原本他是想把唐贺是女孩子的事情告诉兄弟们的。这一来,他不但不能说,还得帮她隐瞒。
夏侯渊坐在台阶上,笑盈盈地看着自家大哥逗小弟:“孟德大哥,阿贺资质不错,反应敏捷,速度很快呢。”
“唉……”曹操长叹一声。他该庆幸,唐贺年纪还小,男女大防,应该还轮不到他们身上。
“孟德大哥,你最近教导阿贺,是不是很久没出门逛过了?”夏侯渊听到他的叹息,仰起头看他,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瞧着夏侯渊灿烂的笑脸,曹操更郁闷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真幸福!
见曹操沉默不语,夏侯渊自以为猜中了他的心思,跳起来说道:“下午就去城里逛两圈吧。听说,城东新开了家茶馆,那里请来个说书的常驻在店里,生意兴隆。最近,大家都往那里挤。我们去解解闷吧。”
白了眼夏侯渊,曹操心说:是你小子自己想去吧。
“我这就去安排。”夏侯渊把他无声的沉默当成默认,飞快地跑了。
望着夏侯渊远去的背影,曹操一手扶额,再度叹气。也罢,出去玩玩,换换心情。
看了眼空地上高举着木剑,追着夏侯惇乱砍的唐贺,感到头痛地揉揉太阳|岤,转身回书房去看书。最近在研读法家之学,越看越觉得法家治国比起儒家的仁爱与道家的无为要有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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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渊所谓的准备就是通知曹家的几个表兄弟一起来玩,所以下午出门的是六个人。当然,唐贺没份。曹操让她待在书房里背书,理由是上午和夏侯惇玩够了,下午就该好好读书,不要出去了。
夏侯惇本想带着唐贺一起出去玩,可是,曹操狠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递了个同情的眼神给唐贺,然后和大伙一起走掉。
被丢下的唐贺眼巴巴地瞧着他们高高兴兴地出门,急得挠墙,她也想去街上玩啊。/(ㄒoㄒ)/~~
书童拦在书房门口,守着不让唐贺出去。一旦唐贺想出门,他就告诉唐贺,少爷吩咐了,您得做完功课才能回家。
唐贺那个怨念的啊,气呼呼地瞪了书童好几眼,抓着竹简生气。
不情愿地把竹简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她眼里渐渐有了笑意。今天要背的几个章节,以前考试的时候常考,熟悉得不得了。要背完这几章,用不了多长时间。嘿嘿,你们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唐贺坐直了,专注地盯着竹简默念了两遍,觉得记得差不多了,就把竹简放到边上,开始高声背诵起来。
书童听到他背诵的声音,眼睛瞪得老大。这么快就会背诵了?不会是欺负他听不懂吧?可是,不像。这个小少爷每背几个字就“兮”啊“兮”的,和平时听自家少爷朗诵作诗差不多,而且字句听起来好像很美的样子。
唐贺这边背得很认真。她要是知道书童其实听不懂她在背什么,她肯定一早就瞎背几篇简单的诗句来骗他,然后溜走。问题是她不知道,所以她老老实实地背了下来。
两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曹操布置的任务。唐贺如愿以偿地提早下课回家。
一直都是有唐府的管家王坚在傍晚来接唐贺,今天显然早了太多,时间才过午不久,不知情的王坚根本不会出现。正是瞅准了这空当,唐贺终于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在大汉朝的京城逛街的机会。
唐贺兴奋地走在大街上,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觉得每个东西都是古董,都很值钱,看啥都稀罕。【作者:你在东汉,东西带不回现代,那全部都不值钱!】
“前面的人快让开!”夹杂着马的嘶叫声。
唐贺正在看路边的小贩编织小动物,听到喊声,抬起头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
一匹马正不受控制地向她这边冲过来。
嘴角抽了抽,唐贺一边咒骂这场景恶俗,一边纵身跳起躲避,忽又感到不妥,直接朝路边最近的一家店面冲了进去。她突然想起依照穿越定律,越是躲到路边,越会被马踢,不是撞伤就是踩晕。为了安全起见,她又不想来个莫名其妙的邂逅,所以选择躲到人家开的店里去。至少,没听说马会撞进店里踩人的。
这边她前脚刚踩进店门,身后立时就响起一阵惨叫,东西坠地,纷乱嘈杂。
唐贺扶着门框,心有余悸地转过头看了眼自己原先站的地方,那个小贩顾及自己的摊子,还没收拾好躲到一边就被马连着人带摊子给踹翻了。看来他今天算是白做了一天的工,就是不知道赚得钱够不够疗伤。
因为冲撞了下,马匹总算是停了下来。后头追来几个家丁模样的人,随手丢了几个钱给小贩当做赔偿,就牵着马径自扬长而去。
于是,唐贺观看了一场现实版的恶仆狗仗人势欺压良民的戏码。
可惜,外头的百姓没有唐贺那种想法,反倒是在帮忙扶起受伤的小贩时,纷纷安慰地说道:“幸亏你今天遇上了袁家的下人。袁大人一向爱民,你才能得了这赔偿,要是别人,你今儿可就是白伤了。”
小贩也是一脸激动地说道:“以前在市集被官府的人马撞了,还要被责打呢。袁大人真是大好人!”
“是啊是啊……”
周围一片赞同声。好似那个什么袁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一样。
这论调听得唐贺直抽搐:“神呐,他们脑袋不清楚了吧?这样也算好人!真正的好人应该把他送去看大夫,买药付钱送回家,负责到底吧!”
“会那么做的人很少。”一个清淡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也可以说,在这京城里没有这样的人。袁大人这么做,已经算是爱民了。”
“哈?为啥?”唐贺疑惑地反问,“就算是马一时发疯了,那是他家的畜生,不该他负责到底么?他若不把马放出来,哪里会有这事。这个说法真好笑!”
“行商者,贱民也。”意思是会给点补偿以及算是仁慈了,贱民是没资格要求赔偿的。
虽然依旧是清淡的声音,但因那语句显得冷漠不近人情,有着高高在上的傲然。唐贺终于因这句话而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视线上移,入目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锦衣华服,一看就是出身良好,五官俊秀,但神情过于淡漠,弱化了他身上散发出的书卷气,看着有些尖锐之感。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看惯了这种事般,眼中尽是漠然之色,好像方才发生的事情天经地义,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这样的人物,怎么看起来浑身散发着欠揍的感觉呢?唐贺不由自主地开口道:“你怎么不说,百姓太善良,好欺负?”
谁知那少年撇了她一眼,像是觉得她很无知一般,薄唇微张,讽刺道:“善良?不是因为无力反抗吗?”
“……”唐贺无语地望着他。语气够张狂,这人以为他是谁啊!得得,估计又是一强人。这评论精辟的,就不是个普通少年能想到的。
瞧见唐贺愕然的神情,少年扯扯嘴角,转身对在他身后静静侍立许久的老板道:“明日记得把书送到我家去。剩下还没到货的,你自己快些想办法备齐。年前没有送来,我就回颍川了。那时,我就不要了。”
颍川?!唐贺不由多看他两眼。颍川多俊才,这么嚣张的人应该很有名吧?
“哎哟,荀少爷,您要的那卷书年后才能到货啊!我已让人去购买了,您却说过了年就不要,这……”老板为难地搓着双手。
荀攸眼角一挑:“那是你的事,我家不缺几本书。”
“荀少爷”的称呼,令唐贺想起来洛阳的路上遇到的荀彧,两下对比,不禁小声咕噜道:“原来荀家的人并不都是谦恭有礼,德行周备堪比颜回的啊!”史书上说荀家大族,荀彧父亲这一代,据说有“八龙”之称,八个兄弟都是大贤。贤者,难道不是那种标准的谦谦君子吗?与他们同族的人就算没有那么好,表面上也该是过得去,不止于像眼前这个样子的吧。
荀攸耳尖得听见了唐贺几近含在嘴里说出来的话,不由冷笑一声:“你听谁说我家的人都是颜回?”
“呃,我没这么说。”
“做人切忌人云亦云,要有自己的想法。那颜回算不得大贤,君子也不都是以他为标准的。”
唐贺眨眨眼:“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贤者?君子又该有什么样的标准?”她以为古人都推崇孔夫子与他的那些弟子来着。
“你有长眼睛,不会自己看?”荀攸的语气依然是清清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想吐血。
“你真的是颍川荀家的人吗?”唐贺已经有些恼怒了,“你说的话很难听耶!一点也没有大家出身的风范与气度。”
荀攸听了她的话,感到好笑地俯下身,勾起嘴角:“大家风度?”真是天真的孩子,不知道是谁家里偷溜出来玩的,连个随从也不带,不知世事险恶。难道她以为世人皆是良善之辈吗?“谁告诉你世家大族出身的人一定是德行兼备的君子?”
“我没这么说啊。”
唐贺闷闷地想:敢情荀家拿得出手就只有令君,所以名声超级好,好得没有人说他不好的地步。人都是对比出来的嘛!有这种家伙作对比,荀彧自然是好得天上地下举世无双。
荀攸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日头:“时间还早,今天少爷我心情好,带你去见识一下吧。”
“见识什么?”
“世家子弟的模样。”荀攸不怀好意地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第二个荀家的人出场了。依旧是个没有经历过磨练,带着棱角的少年郎。
问计荀攸
唐贺莫名其妙地跟着荀攸去看世家子弟的模样,长见识,就被带到一家茶馆来了。
可是……抬头看着坐在边上,一脸淡漠的少年。来到古代之后,自己似乎警觉性太低了,听他说自己是谁,就跟着走了。狂晕!难道是自己觉得古人都很质朴的缘故吗?额……算了吧,这理由不成立。眼前这个人,怎么看跟“质朴”都搭不上边,没有半毛钱,哦,不,是半个铜钱的关系。
“看什么?”荀攸发觉她的视线,侧首问道。
“没,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唐贺郁闷地看着他。此人一脸欠抽样,说话总带刺,完全找不出让人信任的安全感啊!可是,又感觉荀攸不该是这样的。
荀攸半仰头,手指敲打着桌面,过了一会儿,蹙眉问道:“很明显?”
“……嗯。”唐贺点点头,“感觉你浑身带刺,随时准备攻击。”就像刺猬。
“呵……”低头自嘲地笑了声,荀攸端起杯子,喝茶。
唐贺不自在地扭了扭,她还是不习惯跪坐。
突然,荀攸眯起眼,开口说话。
“如你所知,荀家是世家大族,所以族里人丁兴旺,人才辈出。每次过年回颍川,年龄差不多的人都会聚在一起……就是比一比吧。”透过手中的水杯他不知道在看什么,“我自诩聪颖,学习努力不落人后,长辈们也经常夸奖我。可是,在同龄之中,我并非没有对手。”
“嗯。”唐贺努力点头,表示知道。
荀攸见她点头,摇头苦笑了下:“你知道什么呢,一个劲点头。”
“知道荀家的人都很厉害啊。”
“呵,你知道谁?”荀攸不当一回事地随口问道。
“荀……彧。”某只迟疑了下回答。
荀攸怔了怔:“荀彧?”
“你不认识么?”
“……”荀攸脸色很难看,某人的弟弟他当然知道,“认识。只是他应该没来过洛阳,你怎么认识他?”
“我是刚到洛阳的。来的路上见过他,我娘说,他小小年纪就会读春秋,将来必定不可限量。”唐贺托着下巴,回想着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小正太。
“哦,春秋?”荀攸闻言双眼一亮,突然很诡异地笑了起来。十岁就能学习《左氏春秋》的荀彧,光凭这点,就胜过自己与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了。呵呵,听说叔公从小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想来其他方面也不会差的,如果说他能赢过他的兄长,并非不可能的事。今年荀彧就十岁了,可以加入他们的行列参与竞争了。若是……
“好好好,看那小子傲什么!仅此一项,你我二人皆无胜算!我赢不了,你也休想占得头名!”
不小心看到荀攸那诡异的笑脸,唐贺本能感到危险地抖了抖。这说明,荀攸的胜负心很强,或者是他的那个对手是他恨之入骨的死对头。
这边荀攸好像突然想开了一般脸色在刹那间,春暖花开。
对他而言,别的不重要。只要能看到那个每次见到都要叫他一声“贤侄”占他便宜的家伙落败,还是败在自己弟弟手上,那种感觉只要想象一下,就能让自己心情舒畅起来。
“要吃点心吗?这家茶馆的茶点味道很好。”
唐贺看着他变脸,心里发毛。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乱响,只听到瓷器摔碎的声音,还有争吵声传来。
荀攸一挑眉,他并未忘记带唐贺来此的目的。半起身,抬手掀起边上的帘子,另一只手向唐贺招了招:“你来看。”
唐贺连忙凑过去,从他掀开的缝往楼下看。
蓦地,荀攸猛然一收手,往后退开,帘子刮过唐贺的脸颊,刮得生疼,立刻就泛出淡淡的红丝。
“你干什么?”唐贺捂着脸,恼怒地瞪他。
荀攸却跳起来离她几步远:“你是女的。”
靠!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唐贺揉着脸颊,没好气地原句奉还:“你长眼睛,自己不会看啊!”
荀攸抖着手,指着她:“你……”
“放心,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我还没七岁,不会碍着你。”唐贺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撇撇嘴,总算想起曹操一直和她强调的东西。
荀攸放下手,偏头看了她一会儿,走过来,但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掀开帘子,指着楼下:“那些是京里一些官员的子孙,他们出身也能算是世家了。具是些无所事事,到处寻衅滋事的家伙。”
“额,这是在打架?”唐贺瞅着楼下已经滚做一团的两只。
荀攸指着那两个在地上抱作一团的人:“一个是大鸿胪的侄子,另一个是太子少傅的幼子。这事有的磨了。”
“旁人都不管么?”
“谁管得着这群大人物!”荀攸不屑地道,“你没看见,周围人不是躲远了,就是看戏么?嗯,大多数世家子弟就是这样的,你所说的风度啊,他们身上是半点没有。”
观察了下楼下的情况,确实像荀攸说的那样,两人周围出现个真空地带,任由他们相互殴打翻滚,随从们都远远地躲在柱子后边。店家也不敢靠近,躲在柜台后边。楼下还坐着的客人莫不是气定神闲地边吃点心,边喝茶看戏的,间或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那看戏的人,日后不会被报复吗?”
荀攸看了她一眼,伸手指着对面:“看对面。”
唐贺抬头看向对面,那里坐了两个人,背后站着一群随从,比起他们这边只敢掀开帘子偷看,人家大大方方地卷起帘子看着。
“那是袁氏兄弟,袁绍和袁术。他们倒还有些样子,勉强算是出众的世家子弟了。”荀攸放下帘子,坐回去喝茶,“有他们在场,不碍事。他们会为了你所说的那种大家风范与气度,做些表面功夫。”
“楼下坐着的那几个是谁?”
“坐着看戏的那几个与打架的两人也认识,虽然家底不如袁氏,但也不算太差,与他们各自相交。不怕什么报复。”
“既然他们都认识,就这样看着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吗?”唐贺也猫着腰坐回去。
“朋友?”荀攸像是听到什么笑话,“那又是官场之道了。这个不说与你听。”
嘟着嘴,唐贺伸手倒茶喝:“你也不大,就知道啦!还官场之道咧!”
荀攸挑挑眉,两手搭在桌边,饶有兴致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道:“戏给你看过了。你偷溜出门多久了?可要回去了?”
“……”唐贺皱着眉估算了下自己偷溜出来多久了,“好像到时间了。”不知道管家没接到她,会不会告诉唐衡。
荀攸站起身:“快些回去吧。下回不要再自己出门了,嗯,女子最好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安全。”
“下面还在闹腾呢。”唐贺动也不动,指着自己道,“我是小人物,怕被报复。”
荀攸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苦笑道:“早知道不带你来了。等他们闹完,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今天实在是气糊涂了。”说着,他无奈地坐下,看了眼唐贺,“你一点也不急着回去?”
“急也没用。”喝了口茶,唐贺眯起眼,“呐,反正有时间,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吧?”
“问吧。”
“嗯,是这样的啊。”唐贺仰着头,整理了下思路,组织语言,假托别人,说了下自己变成唐贺起经历的事。
荀攸托着腮听着,眼睛眨了眨,一句“你在说你自己吧”没有说出口。他父母早亡,跟着祖父叔父生活,知道生身父母不在身边的苦。唐贺没有说得更具体些,但他却明白女子的利用价值不外乎那么几个。
“是想要逃走,还是怎样呢?”
唐贺摸摸脸颊:“一个孩子逃跑以后怎么活呢?”放下手中的杯子,她使劲敲敲脑袋,明明自己不是真的六岁,为什么老局限于这点呢?竟然堕落到向个十五岁的少年问计,真是丢脸。就算荀攸将来是曹操手下的谋主很聪明,现在也还是个不成熟的少年啊。
看着她一脸懊恼的神色,荀攸暗叹了口气:“我保证在长成之前,她都是安全的。”
“这个我当然明白。”唐贺颓废地趴到桌面上,完全忘了和谁在说话,“可是,不甘心的是将来啊!宁为穷□,莫为富人妾。谁知道他要做什么?为妻,也不一定会得到善待;为妾,更没有将来了;再低一等,这辈子就毁了。”
荀攸手指抵在唇边,沉吟半晌:也对,女子及笄之年便可出嫁。她的时间确实不多。
“我可教你一计,只是……”荀攸有些迟疑地看向她。
唐贺抬起头,见他神色为难,便挥手道:“你没办法,我也不怪你。又不干你的事!”
“不是没有,只是……”荀攸食指按着唇,“且待吾再谋一计。”
听到荀攸突然拽文,唐贺抽搐了下:“你要是想不出来,也没关系的啦。是突然问你这种问题的我比较奇怪,给你添麻烦了。”
被误解的荀攸很无奈,他是怕她不能领会他的意思,计划实施起来会有麻烦,不是想不出来。
叹了口气,荀攸朝她勾勾手:“罢了,你附耳过来。”
唐贺凑过去听,瞪大了眼,看向荀攸的眼神满是崇拜:谋士就是谋士啊!果然这些强人,从小就与众不同,眼光独到,要不她怎么就没看到这个漏洞呢。人比人真是会气死人!
唐贺的眼神让荀攸感到诡异,脑后一阵